第62章
從聽濤亭拾級而上的,正是一身石青色錦袍的陸明修。
“算我欠你一回。”陸明修神色淡淡的道:“往後有什麽事,你只管開口便是。”
楚天澤搖晃着折扇,挑眉道:“我倒不知道我這小侄子什麽時候這麽大方了?”
這南逍侯吊郎當的纨绔公子哥兒做派在京中都是有名的,陸明修自然也不例外。陸明修的母親和定國公府有些遠親,又因為雲舒重用陸明修,便也和定國公府的世子楚天祺、二爺楚天澤熟悉起來。論起輩分來,陸明修還要叫楚天澤一聲表叔。
陸明修聞言,擡眸看了楚天澤一眼。
楚天澤今日來赴宴席,穿得卻仍是略顯特立獨行。一身月色的錦袍偏生做了廣袖,若是楚天澤神色更正經些,也頗有些魏晉風骨、世外仙人的風姿。偏生楚天澤長了一雙桃花眼,端得是勾魂奪魄的風流模樣,活脫脫的纨绔子弟。
叫這樣的人表叔,他還真難開口。
“真真無趣。”楚天澤手上的折扇不停,他搖頭故作嘆息道:“從十幾歲就是這麽一副無趣的模樣,誰知如今到了二十歲還是這麽沒長進。”
陸明修早就習慣了他這做派,以往和楚天澤争一時口舌之快,自己從沒贏過。于是陸明修幹脆沉默以對,不理他。
楚天澤不死心,他走到陸明修身邊,道:“來,好侄兒,跟表叔說說,這是怎麽一回事?你讓我來阻止他們胡說八道,我幫你解決了。總不能讓我忙活一回,不知道前因後果罷?”
他的話音未落,只聽陸明修飛快的開口了。
“倒沒什麽。只不過是聽不慣去他們胡說八道罷了。”陸明修清了清嗓子,他躲避似的垂了眼簾,不敢對上楚天澤饒有興致、探尋的目光。
陸明修越是裝得若無其事,楚天澤就越好奇。
“聽不慣?”楚天澤毫不留情的戳破了他搪塞的理由,一針見血的道:“又不是議論你,你陸侯爺聽不慣一向轉頭就走,還會搭理他們?便是議論到你陸明修,你至多只會不理他們罷了,還會特特的托人去說?”
陸明修幹咳兩聲,試圖掩飾尴尬。他可疑的行跡,徹底勾起了楚天澤的好奇心。本來楚天澤就是看熱鬧不嫌事多的性子,再加上這人又是他看着長大的陸明修,看着素來有冷峻之稱的陸侯爺吃癟,他很有成就感。
“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楚天澤見陸明修打定了主意不再開口,他便調侃道:“你這樣的英雄,威名赫赫的平遠侯,還能被什麽難住?自然是心裏頭的那個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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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爺慎言。”陸明修深邃如同幽潭的雙眸,看起來冷靜鎮定,心裏卻多少有些忐忑。他也說不清自己為何要這麽做。
今日來慶鄉侯夫人的壽宴,是看在慶鄉侯的面子上。西南一戰,沙大将軍大獲全勝,慶鄉侯也立下不小的功勞,在京中也是名噪一時。陸明修今日來,卻是因為慶鄉侯托人轉告他,他想打探的事,已經有了消息。
于是陸明修才準備了壽禮,親自來赴宴。
慶鄉侯府俨然成了新貴,前來慶賀的人不在少數,想要攀附的人更是多的不計其數。陸明修見狀便打消了要跟慶鄉侯交談的念頭,他素來不喜喧鬧,便尋了一個清淨處。
就在快要走到聽濤亭時,陸明修便聽到裏頭傳來的聲音。原本他就不是多事之人,正欲離開時,卻聽到了兩人在裏頭說着什麽“南安侯府的九姑娘”、“毅郡王府”,還有什麽“九姑娘要去給世子做貴妾”的話。
陸明修不由自主便停下了腳步,不太磊落的藏身于在亭子後頭,把兩人的話聽了個全。
那兩人似乎光這麽傳閑話還不夠過瘾,話越說越下流,愈發的不堪入耳。
他驀地就想起了在毅郡王府的那一日,那個漂亮的小姑娘,臉上沉默而疲憊的神色,還有那份與年齡不符的沉穩成熟。
心中無端便多了些異樣的情緒。
如今竟兩個陌生男子在傳一個小姑娘的閑話。安九尚未婚配,這樣的流言傳出去,往後這小姑娘還要怎麽議親?更何況,這是謠言無誤。
那日安然的話他全都聽在耳中,沒有由來的,他便全相信,她說的是真的。
她不過是個侯府的庶女罷了,說好聽了是世家姑娘,可身家性命卻全都攥在別人手中,她自己斷是做不了主的。
可是他看出了她的努力、她眼中不屈服,這個小姑娘,她不肯乖乖認命!
陸明修不由心中一軟。
他想起了父親被下诏獄、平遠侯府又被奪了爵,父親母親先後撒手人寰,往日熱絡奉承的親戚們都跑得沒影了,只剩下他孤苦伶仃的一個人——
可是他不肯認命。
故此他一個人拿着當掉了最後身家換來的銀子,跌跌撞撞的一路去了西南從軍。從最下層的士兵做起,忘了自己曾經平遠侯世子的身份,一步一個腳印,後來得到了沙大将軍的賞識,破格提拔。
他的表現也被初登大寶的今上看在眼中,故此有了後來一路重用,等到幾年後給平遠侯府複爵,他也成為帝王眼前的紅人,京中的新貴。
如今看着安九,他仿佛看到了曾經孤立無援的自己。
他是男兒,尚能有機會出去立一番事業。可是這個小姑娘呢?只能在泥潭中掙紮着,試圖一點點把自己□□。
他想幫一幫她。
陸明修不知不覺陷入了沉思,一時竟忘了旁邊還有楚天澤的存在。
他出面自然是不方便的,雖然他同樣能威懾兩人,可畢竟平遠侯府和南安侯府有婚約的謠言甚喧塵上,恐怕那謠言會越傳越難聽。
正在他犯愁之際,正巧碰到了南逍侯楚天澤。
楚天澤此人雖然從少年起,就是一副仗着自己皮相好、家世好便風流纨绔做派,可陸明修同楚天澤在私下接觸不少,知道這不過是假象罷了,楚天澤遇事還是十分靠得住的。
作為今上的心腹,陸明修心中很清楚,如今有些擺不到臺面上的事情,今上雲舒更多的是找二表兄楚天澤商量,而不是大表兄楚天祺。
楚天澤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雖然他并不願意楚天澤聽到關于安九的謠言,可為了不讓更多的人知道、為了保全安九的名聲,陸明修也顧不得許多了。
果然楚天澤一出手,幹脆利落的便解決了此事。
“我說侄兒。”楚天澤好笑的看着陸明修陷入自己的世界裏,把他都忘了。他笑眯眯的調侃道:“莫非你心裏頭的那個人,就是那兩人口中的九姑娘?”
陸明修早把他給忘了,耳邊突然響起楚天澤的聲音,倒把他吓了一跳。這會兒他才回過神來,見楚天澤一副看好戲的模樣,不由滿臉的尴尬之色。
“您別胡說!”陸明修掩飾似的咳嗽一聲,他眼神裏有兩分少見的慌亂。
“還不承認你喜歡人家小姑娘!”楚天澤一副過來人的模樣,他拍了拍楚天舒的肩膀,高深莫測的笑了笑道:“你肯這樣為她解圍,想來是心裏喜歡她。沒關系,說出來表叔替你去提親!”
陸明修素來的深沉嚴肅頓時消失不見,往日冷峻的面龐上添了兩分慌張。
楚天澤見狀不由在心中暗笑,他還欲再調侃兩句,只聽到外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南逍侯、平遠侯,兩位侯爺竟在這裏躲清靜!”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竟是慶鄉侯親自帶人尋了過來。
陸明修滿是警告的看了楚天澤一眼。
關鍵時候楚天澤還是十分靠得住的,只見楚天澤挑眉揚唇,噙着一抹放蕩不羁、懶洋洋的笑容,率先走了出去。
陸明修緊随其後。
慶鄉侯已經同楚天澤寒暄上了,陸明修向來給人的印象便是冷硬、寡言,故此他極少開口,并沒有人計較。
陸明修樂得不用廢話寒暄。
雖說陸明修并不認識那兩個傳謠言的人,可是他還是覺得不對勁兒。這些事,原本不是只該南安侯府和毅郡王府心知肚明嗎?如今并沒有傳來安九做了毅郡王世子貴妾的消息,那麽這謠言本不該傳出來!
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
陸明修并不清楚內情,可他本能的,卻嗅到了一絲陰謀的味道。
這些事,那個小姑娘都知道嗎?
陸明修莫名的有些焦慮。
或許……他該提醒她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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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是撞到了一起,不好就這樣各自走開,周大姑娘索性拉着安然過去打招呼。
這倒是給了他們彼此一個機會,能近距離的看一看。
方庭見到那張如花似玉的面龐近在眼前,無端便有些緊張。白淨面龐如同上好的甜白釉一般光潔細膩,精致的五官,珍珠耳珰襯得她整個人更加的恬靜柔和。
可是到底他更年長些,很能端得住。只見他臉上的笑容愈發的溫和,眼神更加和暖。
周大姑娘自然擔任起相互介紹的責任。方庭聽罷,拱了拱手,笑着叫了一聲“安姑娘。”
安然不知道前情,故此她反而能落落大方的上前斂衽還禮,矜持的微微笑着,客客氣氣的叫了一聲“方公子。”
殊不知她這從容不迫的舉止更讓方庭心生好感。
果然姑母沒有說錯,九姑娘是個好的。不單是模樣讓人眼前一亮,舉手投足間的娴靜氣質更是讓人愛重。
雖說她才十三歲便如此不凡,假以時日,只會更加光彩奪目,讓人移不開眼睛。
方庭突然明白了詩經裏類似“求之不得,寤寐思服”的詩句。
為了不讓人起疑,兩邊的人俱是打了個招呼,便很快分開。周大姑娘帶着安然和二姑娘、三姑娘去了西花廳,方庭三個人則是去了外院。
這兩邊的人才都離開,只見兩道身影從花園中一處假山後頭閃了出來。
“四公子,這些人是——”一道身穿鴉青色杭綢直裰的人緩步出來,語氣中充滿了疑惑,道:“四公子為何要躲着這些人?”
被稱呼為“四公子”的人,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的道:“陳兄有所不知,若是被周大姑娘看到我帶着你進來,非要扒了我的皮不可。”
出來的兩個人,赫然是定北侯府庶出的四公子方庾,以及陳謙。
陳謙連日來東奔西走,終于搭上了定北侯府的四公子。今日是慶鄉侯夫人的壽辰,他便也借機跟着過來。
“若不是你說對芳芷那丫鬟一見鐘情,非要見一面,我才不冒險帶你進來。”方庾心有餘悸的道:“被人發現,我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陳謙聞言忙陪笑道:“四公子您可是慶鄉侯夫人的親侄兒,在這侯府就跟您家裏一般。您快別吓唬我了,這點子體面您當然是有的。”
被陳謙奉承了一句,方庾心情頓時好了不少。
強按捺住心中的激動,陳謙裝作漫不經心的随口問了一句道:“那兩邊的人都是誰啊?也是慶鄉侯府的親戚嗎?”
“抄手游廊上那年長些的是我二哥方庭,他厲害了,可是兩榜進士出身,如今才選了庶吉士。剩下兩個年紀小一些的,姑母家的兩個表弟。”
方庾覺得陳謙許是對方庭更感興趣,便多說了兩句。殊不知陳謙更期待聽到關于姑娘們的消息、聽到那個漂亮的小姑娘的消息。
陳謙好容易托了不少人、花費了許多銀子走關系,最後才把銀票遞到了方庾的面前。他許諾往後還要帶方庾一起做生意,穩賺不賠那種,方庾才帶了他來慶鄉侯府。
總不能直接說他想見穿着鵝黃色衣裳的那個小姑娘,他只得找了借口,前些日子慶鄉侯夫人帶着丫鬟去栖霞寺上香時,被他看到了其中一個丫鬟只覺得甚合心意,想要再偷偷見上一面。
這不過是借口罷了,陳謙哪裏知道慶鄉侯夫人身邊的都有誰,他只胡亂描述了一個,沒想到竟真的讓方庾想出了一個人。
為了讓方庾能帶她進來,陳謙只得胡亂應了,先進來再作打算。
沒想到他的運氣竟真的這麽好,又一次見到了在栖霞寺的碑林中,那個漂亮的小姑娘。
今日她穿了件鵝黃色的褙子、梨花白的裙子,比之那一日天水碧的淡雅出塵,更多了嬌俏妩媚,看起來更有了煙火氣。
她回眸含笑模樣,深深的印在了陳謙的心中。
時隔多日,陳謙仍是感到了那份來自心中的悸動。
“除了那個穿鵝黃色褙子的小姑娘我不認識,其餘那三個,是慶鄉侯府的三個姑娘們。”方庾應付的解釋了一句,便道:“你還去不去了?”
她不是慶鄉侯府的姑娘……陳謙默默在心中想着,據長青所言,那日栖霞寺中來的兩家只有慶鄉侯府和毅郡王府。這樣看來,她就是毅郡王府的姑娘了?
“陳兄?”見陳謙沒接話,方庾有些不耐煩的問了一句。
陳謙這才回過神來。
他唇邊浮出一抹笑容來,道:“自然,勞煩四公子帶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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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姑娘帶着安然去看了一回她的臨清獅子貓,到底這這是個帶安然和方庭見面的借口,今兒可是她母親的壽辰,很快她便又把安然帶回了正院中。
此時正院裏頭人可不少,俱是來賀壽的各家貴婦、貴女們。
見周大姑娘挽着安然進來,大家的目光也不由落在了安然的身上。這個有些陌生的面孔,竟這樣的有體面?
好在安然長了一張漂亮的臉蛋,很容易別人記住。很快便有人想起來,她是南安侯府的九姑娘,是不久前才從揚州回京的。
“九娘,過來。”三娘眼尖,安然和周大姑娘才進來,三娘便招手把想要低調行事、幹脆去尋雲芳姐妹或是十娘姐妹的安然叫到了身邊。
她對身邊的貴婦們笑吟吟的介紹道:“這是我九妹妹,九娘。”
能坐在一個圈子裏聊天的貴婦們,自然都是彼此相熟的。見三娘如此看重一個庶出的妹妹,不由心裏有些詫異。
趙氏不喜庶女是出了名的,安九娘又是才從外頭回來的,按理說已經出嫁的三娘對這個妹妹應該沒什麽知覺才是,不承想竟這樣重視她。
想要低調不成的安然,只得乖巧的站在三娘的身邊,聽她介紹一個人,便乖巧的問一聲好。
衆人不願意拂了三娘的面子,自然對安然也是十分客氣,以禮相待。
再加上安然本就生得貌美,便是京中的貴婦們,也會有種眼前一亮的感覺。故此拉着安然說話的人到不少。
安然想要低調的準備被打亂了。
三娘自然是想擡舉她沒錯,可是六娘、七娘、十娘也都在……恐怕她們也會嫉妒而吧!
尤其是當她們逐漸察覺出,自己沒有半分要去毅郡王府當妾的意思……若是重回南安侯府,恐怕她們姐妹之間,關系又要變了。
上一回在東哥兒的滿月宴時,雖說安然已經以陪伴三娘的名義搬到了毅郡王府,可明顯不如此刻受寵。三娘的态度讓她的嫡妹五娘也狠狠吃了一驚,往常三姐帶自己出來,也不過如此。
只是在外頭,五娘素來是個伶俐的,自然不會拆姐姐的臺,讓三娘丢了面子、讓侯府和郡王府面上不好看。在三娘介紹安然時,她也不免跟着附和兩句。
同為姐妹的四娘,見了安然似乎倍受寵愛,她性子想來怯懦、嫁的人也不過是庶子,四娘的眼底只是閃過一抹豔羨,就再無別的表示了。
可是在跟四娘一處坐着的六娘、七娘和十娘,心裏就很不是滋味了。
原本她們以為,安然去了毅郡王府,也就差不多是跌入泥潭了,縱然能出來,也洗不幹淨。可是不承想她竟得了她們那個一向心高氣傲三姐的眼緣,竟分外擡舉起安然來。
看她身上的新衣裳、首飾,俱是三娘給她的,這些到也還罷了,不過是些身外之物,她們也是都有些好東西的。若是僅有這些,她們倒也不眼紅,權當是三娘看着九娘才從外頭回來,貼補她的。
可三娘親自帶着九娘交際,把九娘當做自己嫡親妹妹一樣介紹給她熟悉的正室嫡妻們,便讓六娘三個心中升起了名為嫉妒的情緒。
好容易展覽似的被介紹了一輪,錦鄉侯府的夫人到了,衆人的注意力才被轉移。
安然忙松了口氣,沒有再跟在三娘身邊,推到了一邊。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便是有三娘的疼愛,此時她也算是毫無根基,不好出盡風頭。往後她還是要回到南安侯府的,姐妹之間的關系要怎麽處?
即便是知道這會兒六娘、七娘、十娘心裏頭不痛快,可安然還是得過去。都是南安侯府的姑娘,不跟自家姐妹一起,反而去親近別人,未免會讓人說了閑話去。
故此硬着頭皮,安然還是跟六娘她們坐到了一處。
“喲,九妹怎麽貴腳踏賤地,過來同我們一處了?”七娘見周圍都是自家姐妹,沒有外人,便毫不客氣的道:“我還打量你混成了嫡女呢,我們這幾個庶女,也配跟嫡出的九姑娘在一起?”
安然聞言幾乎被氣笑了。
這七娘也太口無遮攔了,不管是什麽地方都敢亂說話。反觀六娘和十娘,見她過來還起身相迎,拉着她坐到了一起。見七娘不肯動,十娘還悄悄的拽了她一下。
不猛一下制住七娘,不知道她還會胡說出什麽話來。
“七姐,這可是在慶鄉侯府。”安然不急不躁的看了一眼七娘,淡淡的道:“哪裏分什麽貴地、賤地?”
七娘心中一凜。
她見了安然一時氣憤,倒忘了場合不對,這是在新貴慶鄉侯府中,而不是她們家!
可七娘的性子在哪兒擺着,她還想嘴硬,卻被六娘和十娘聯手攔住了。若是在南安侯府,她們自然樂得看七娘和九娘鬥,可是在外頭……七娘不慎言,讓旁人聽了去,她們也會跟着沒臉,侯府姑娘的名聲也就完了。
“九姐,七姐不過是跟你開玩笑罷了。”十娘笑吟吟的道:“這些日子九姐不在府裏,七姐還時時念叨着姐姐呢,這會兒姐妹們才見了面,七姐心裏只有高興的。”
六娘也在一旁道:“正是,你七姐啊,就是刀子嘴豆腐心,逗着你玩兒呢。”
“是啊。我跟九妹逗着玩兒呢。”見六娘和十娘都使眼色勸她,七娘也意識到自己的話不妥,便幹巴巴的跟安然道歉。
安然本就不為同七娘争個高低,她只想讓七娘閉嘴,別再說出什麽不妥當的話來。
“都是自家姐妹,同根連氣的,我怎麽會計較?”安然微笑道。
“你們姐妹說什麽呢,這麽高興?”只見打頭的雲蘭走了過來,後頭還跟着雲蘭和雲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