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他心中的算盤打得很響。

十娘還小了些,婚事不着急,她的親事先放在一邊。

先前九娘有三娘在前頭攔着,自己沒能來得及說出陳謙的事來,換了六娘和七娘總可以了罷?

先前他一心要把自己的女兒嫁到平遠侯府,雖說希望渺茫,可從六娘十五歲都沒議親,這便是在等着的意思了。哪怕是去做個妾室,安遠良也是願意的。

誰知陸明修竟看上了九娘,還得了皇上賜婚。不過陸明修對南安侯府的态度可不友善,全然沒把自己這個未來的岳丈放在眼中,冷着一張臉,哪裏像是來求娶他的女兒?

這會兒安遠良倒是忘了,在平遠侯府才出事時,自己避之不及的模樣了。

恐怕九娘嫁到平遠侯府,能帶來的好處有限。不過自己成了平遠侯的岳丈,外人也得高看自己幾分,或許可以借一借平遠侯的勢。到底他是天子近臣,臉面總還是要的,無論如何不可能不敬着岳丈啊。

想到這兒,安遠良頓時有了信心。

他還要跟陳謙繼續合作做生意,再加上平遠侯在朝中的實力,不說日進鬥金,也能讓南安侯府的財力再上一層。往後他使銀錢,也就更加方便,不用還得看趙氏的臉色。

雖說南安侯府有些家財,只是太夫人管的嚴,趙氏也盯得緊,能到他手裏的竟沒多少。

安遠良不免覺得憋悶,自己這個侯爺實在是窩囊。

此事宜早不宜遲。

安遠良還沒來得及去跟趙氏、太夫人商量,便讓小厮去邀陳謙,說是明日醉月樓中一起去喝酒。

等到吩咐完了,他才想着好歹要跟趙氏通個氣兒,讓趙氏在太夫人面前遞個話也好,于是他興沖沖的擡腳便去了趙氏院中。

趙氏看着小丫鬟們從庫房拿出來一匣子小金鎖、小金手镯之物。

東哥兒既是養在了三娘的名下,她作為外祖母的,自然也該有些表示。等過些日子到了東哥兒的百日宴時,她更要準備一份厚禮才是。她那樣厭惡庶子庶女的一個人,這裏頭到底有女兒的體面在,她只得都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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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理了這些時日,三娘的肚子還沒動靜。

趙氏心中焦急,卻不敢在三娘面前露出一絲一毫來。雖說如今雲诜和三娘夫妻感情恢複如初,可只有三娘早些生下嫡子來,才能讓她真正的安心。

還要打聽打聽,有沒有什麽好大夫……

還有九娘的事。

趙氏雖是看着眼前的紅漆雕花的匣子,心中卻是千思萬緒。

九娘如今算是飛上枝頭了,親事在幾個庶女裏是頭等體面,甚至比五娘還更好些。趙氏心中也難免有些遺憾,若是晚給五娘說兩年親事,說不定便能把五娘嫁到平遠侯府了。

只是白白便宜了才回到侯府的九娘。

未來的平遠侯夫人是九娘,倒比六娘幾個更強些。趙氏想起三娘再三的叮囑自己,要好生給九娘準備嫁妝,務必風風光光的把她給嫁出去,心中便生出一絲慶幸來。

三娘和九娘關系好,以後兩個人能互相扶持,往後對五娘、對钰哥兒也有好處。

钰哥兒雖小,前頭還有兩個庶子年紀大了些,可有三娘這個嫡姐鎮着,有九娘這個庶姐幫着,也不會讓人欺負了去。

趙氏此時已經把安然劃到她這一邊,故此也分神想着,要開始操辦九娘的嫁妝了。

具體的婚期雖是沒定,可看楚侯爺的樣子,誰要往前趕,今年是一定要成親的,這樣看來,時候便不多了。她正要吩咐丫鬟拿來賬冊,她要好好看看,準備什麽陪嫁。

此時她倒和三娘的想法差不多了,畢竟是皇上賜婚,恐怕還會有宮中的賞賜,南安侯府也不能太寒酸了。就讓她在庶女中是頭一份,比五娘略減些罷了。

還沒等她讓人去,只見安遠良已經笑容滿面的撩了簾子進來。

“夫人在忙什麽?”安遠良刻意讨好的樣子卻不顯得谄媚,他本就生得身量高,又有一副英俊的面容,笑起來端得是溫文爾雅,讓人見了便心生好感。

縱然已經同安遠良生活了二十多年,對他的性子了如指掌,見了他這幅模樣,趙氏還是會心中微動。

“給東哥兒送些小玩意兒過去。”趙氏讓丫鬟們把匣子端下去,自己迎了安遠良在臨窗大炕上坐了,又端了茶上來。“如今他在三娘房中撫養,總是要給三娘做臉面的。”

安遠良贊同的點了點頭。

接着他便迫不及待的說起了自己的打算。“如今九娘的親事總算不用咱們再操心,六娘七娘的親事,卻是該着急了。”

往日裏安遠良對庶女們的事并不是很上心,趙氏覺得有些奇怪。起先趙氏只當是他覺得兩人不能嫁到九娘之後,便說了自己的打算:“我也正想跟娘說,六娘和七娘也到了年紀,總不好再拖着。”

“我娘家有個侄兒——”

還不等趙氏的話說完,安遠良便有些急切的道:“你跟娘提了嗎?”

趙氏奇怪的看了安遠良一眼,莫非他有了更好的人選?她搖頭道:“還沒有,只跟我嫂子略過一句。”

“上回我跟你提過的,送了那些禮物過來的一個晚輩。”安遠良再次提起陳謙來,“他祖籍是揚州的,做絲綢生意起家,十年前家中曾幫着今上籌措過軍饷,算是有些從龍之功,如今成了皇商。”

“我瞧着他是個出息的,現今還把生意做到了京中,家底頗豐。”安遠良好生把陳謙給誇了一通,對趙氏道:“此子不凡,為人謙虛有禮,卻又極懂世故變通的,為人仗義,是佳婿的人選。”

趙氏聽罷,覺得有些奇怪。她怎麽不知道,南安侯府還有這樣一門親戚,如果不是親戚,安遠良是如何認識他的?

她問出了心裏的疑惑。

安遠良張嘴剛想誇一下陳謙在暢春園中的“仗義相助”,話到嘴邊打了個轉兒,便又咽了回去。若是說了此事,豈不是露餡了,他曾敗了不少銀子捧戲子,若是讓趙氏知道了又是一場鬧,且太夫人也不會站在他這邊。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安遠良只說是經人介紹認識了陳謙。把暢春園中打賞戲子的一萬兩銀票,改成了說是在珍味軒他遺失了荷包,幸而被陳謙撿到,給送了回來。

趙氏只是點了點頭,沒有多問。

安遠良在心中暗自松了口氣。

“雖說是商賈之家,可如今他們家是江南有名的皇商,在京中有幾處生意,鋪子田産房子都是有的。”安遠良隐去了當時陳謙所提的豐厚條件,他想要留下來做自己的私庫,以後使銀子方便。

“當初我想把九娘嫁過去的。你也知道,那會兒九娘的名聲全毀了,若是能遠嫁揚州,既是她熟悉的地方,又能遠遠躲開京中的謠言,倒是個好去處。”

誰知卻被皇上賜婚給陸明修。

趙氏聞言,不由微微蹙了眉道:“侯爺想把六娘還是七娘說給他?”

見今日趙氏竟很上道的跟他想到一處去了,安遠良不由高興的道:“夫人瞧着誰好些?我看七娘就很好。”

趙氏只覺得他說的不靠譜。“六娘還比七娘大一歲。九娘先嫁人倒也罷了,聖上賜婚,誰也說不出什麽來。可總不能讓六娘還排在七娘後頭!”

安遠良運籌帷幄的一笑,道:“說起六娘來,我心中也有打算。前些日子,三娘不是給九娘說了定北侯府的庶長子方庭?後頭不過是因為京中的謠言,才讓他們退了親。六娘也是一樣漂亮,你能不能再跟定北侯夫人問一問——”

他的話音未落,便被趙氏打斷了。

“妾身看很是不妥當。”縱然趙氏不喜庶女,也覺得這樣做不對。她不贊同的道:“咱們家的女孩兒是嫁不出去了嗎?上杆子非要嫁給方庭!往後咱們侯府的臉面往哪裏擺?”

安遠良猶自不甘心的嘟囔道:“旁人有沒人知道九娘和方庭議過親!更可況九娘可是未來的平遠侯夫人,平遠侯府比定北侯府可厲害多了。把平遠侯夫人的庶姐給他們的庶子娶進門,不也是多了體面嗎?這可是兩家雙贏的事!”

趙氏仍是不太贊同。

原本她就沒多在庶女身上花心思,尤其是當安然才回來時,幹脆抱着破罐破摔的心态,反正一切都有太夫人安排。只不過她感覺安遠良的話實在是不像樣,才攔了一句。

“侯爺若是覺得好,盡管跟娘說去。”趙氏終究還是不太關心,她四兩撥千斤的道:“只要娘點了頭,我便立刻為她們準備嫁妝。”

安遠良聽罷,卻是心中不由一顫。

雖說當年他娘幫着他收拾了不少爛攤子,教訓他的手段卻也不少。

若是被太夫人洞悉他的用意,恐怕他要吃不了兜着走。陳謙那件親事還好說些,定北侯府的那門親事,他心裏實在是沒底。

“夫人是六娘和七娘的嫡母,自該為她們的親事做主。”安遠良恭維了一句道:“還請夫人能者多勞,多費心些。”

趙氏含含糊糊的應了一句,下定決心還是去讨太夫人的主意。

太夫人是何種手段的人,她再清楚不過了。她又沒指望着這兩個庶女有多出息了,好回來孝敬她。若是太夫人和安遠良都點了頭,她自然也沒意見。

安遠良刻意忽略了太夫人,只當自己已經擺平了侯府這一邊。

“妾身把醜話說在前頭,六娘還好些,已經沒了姨娘在府中。若是麗姨娘哭天搶地的在老爺面前哭訴,老爺可別心軟。”趙氏像是想起什麽來似的,涼涼的道。

安遠良面上不由有些讪讪的。

“麗姨娘不過是個妾罷了,你可是當家主母,侯府裏哪有她指手畫腳姑娘們婚事的地方?”安遠良忙安撫了嫡妻兩句,好話也說了不少,終于哄得趙氏同意去太夫人面前委婉的提一提。

即便侯府這邊沒問題了,明日又該怎麽跟陳謙說?

安遠良頓時感覺到有些頭痛。

******

安然粗略的翻完了一本庫房的登記簿子,不由在心中暗暗咋舌,平遠侯府中的好東西可真不少。

這還僅是冰山一角罷了,除了發還平遠侯府被奪爵時的家産,從陸明修回京得到重用後,宮中的賞賜淌水似的送出來,原本家底就厚,再加上皇後娘娘思慮周全,賞賜的東西樣樣全面,不拘于珍寶古玩,從田地到鋪面這樣能有出息的賞賜也不少。

陸明修也是很久之後才反應過來,恐怕皇後娘娘從開始就在為他們這些還沒成親的人着想了,要怎麽掙下一份家業,往後還有生利息的地方,而不是僅有一堆放在庫房中的珍玩。

她掩卷沉思,卻還是忍不住伸手去向書案上一摞書的最下面,從中抽出了一本詩經。

詩經到不新奇,只是裏頭夾着的東西格外重要罷了。

見翠屏、錦屏幾人都在各忙各的,安然才小心翼翼的打開了詩經,展開了其中夾着的信箋。

陸明修說了要她寫信商量,可沒想到先送過一封信來的,卻反而是陸明修。

一共兩頁紙,只見字跡下筆蒼勁有力,頗有風骨,仿佛帶着金戈鐵馬的淩厲殺伐。只是落筆到紙上,全部化作溫情脈脈的囑托。

安然本以為陸明修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寫信定然也是言簡意赅,寥寥數語。不承想他洋洋灑灑的寫了兩頁,倒真的跟她閑話家常起來,還關心了她手上的傷、讓她以後陪貓玩兒的時候多留意些。

這樣被人惦記的感覺,還是前所未有過。

安然只覺得心底有塊兒地方變得柔軟,愈發溫暖而熨帖。

末了,信中還語言晦暗不明的提醒了她,多注意身邊的人,尤其是她的姐妹們。

難道是六娘、七娘她們做了什麽不妥當的事被陸明修發現了?安然倒不擔心是十娘,十娘心中清楚着呢,她知道安心等着六娘、七娘自亂陣腳,犯不着自己做這種被抓住把柄的事。

安然心中已是存了淺淺的猜疑,卻沒有辦法去證實。

這日安然出門前,照例把箱子鎖好,鑰匙自己貼身帶着,不肯假手他人。

三娘今日邀她過府,為了就是姐妹兩個清清靜靜的說會兒話。若是三娘回來,恐怕不能如願。

安然一早帶着青梅乘車去了毅郡王府。她還是把青杏留在了府中,畢竟上一世是青杏和青梅陪她走到了最後,她心中最信任的仍然是她們兩個。

如今安然的身份已經是今非昔比,到了毅郡王府,也不僅僅是三娘庶妹,更被人所看重的是平遠侯未婚妻的身份。

三娘照例帶着安然去見了毅郡王妃,在郡王妃處還見到了雲芳姐妹三個。

毅郡王妃對于她的高嫁,自然是樂見其成的。畢竟謠言傳出來,雲诜的名聲也不太好,只是這世道女子所受的苛責比男子要多上許多。安然被賜婚,自然洗脫了之前流言帶來的惡劣影響。

雲芳和雲蕊的目光中,羨慕之餘也是有些高興的,她們跟安然交好,安然嫁得好了,對她們也沒壞處;反觀雲蘭,也是笑着說恭喜,可眼底到底閃過一抹惶恐不安,她怕安然想起舊事來,會找她的不痛快。

安然看在眼中,卻只是不動聲色的笑了笑,并不放在心上。

一時郡王妃說起要送安然的添妝,雲芳三個也打趣說要回去趕緊做一副活計出來,好能趕上安然送嫁妝的時候,放進去。

安然羞紅了臉,不肯說話,還是三娘和郡王妃笑着解了圍。

在毅郡王妃處契闊了幾句,三娘便帶着安然回去了。

“如今我也能了卻一樁心事。”三娘臉上的笑容倒是真心實意的,她欣慰的道:“可見姻緣這事是人想不到的,誰知你就讓平遠侯看上,還親自去皇上面前求旨呢?”

三娘嫁到毅郡王府算是成了宗親,知道的自然比旁人多一些。而且陸明修并不介意讓人知道,是他去求旨賜婚的。

安然在三娘面前倒是有了十足的小女兒扭捏之态,紅了臉不說話。

“好了,姐姐不逗你了。”三娘心滿意足的拍了拍安然的手,她解氣似的道:“讓那方庭有眼無珠,竟然先來要退親,敢情他跟個香饽饽似的,滿京中的女孩兒都想着嫁他?”

“陸侯爺才是京中貴女的矚目所在!”三娘自覺終于出了口惡氣,她不屑的道:“不過是個庶吉士都張狂着這樣,我倒要看看,館選考核之後,他能到哪裏高就!”

明明先前被退親的是安然,可她卻表現得比三娘還鎮定,這會兒也反過來安慰三娘道:“方庭本也沒錯做,他好容易自己掙了一份前途,自然十分愛惜羽翼。這件事過去便罷了。”

三娘這才不情不願的點了點頭。

“他不退親,你也不能嫁給陸明修。”三娘轉念一想,又高興了起來。“總之陸明修比方庭要強上百倍、千倍。”

安然只好笑着點頭附和。

她三姐就是這樣一個愛憎分明的人,喜歡誰便對誰好到極點,不喜歡的人便恨不得踩到泥土裏。不過她連日來對自己的回護,倒讓安然跟她親近了許多。

“三姐,我有件事想跟你說。”安然半吐半露的道:“我覺得六姐和七姐……這幾日來仿佛對我很有意見。”

安然說的含糊,三娘卻一下子就懂了。

也難怪,連三娘心中都清楚,家裏的庶妹們都做着嫁給平遠侯的春秋大夢,如今這場美夢成真了,能嫁給平遠侯的人卻成了原本誰都不看好的安然,她們怎麽能甘心?暗地裏有些小動作,也是難免的吧!

不過這回三娘心中卻很有謀略,她對安然道:“這兩日你收拾收拾,帶着安汐和安澤去鄉下莊子上住些日子。”

安然疑惑的眨了眨眼,這是讓自己避開?很不像是三娘的風格。

“你雖是賜婚,不必非得在兩個庶姐之後出嫁,可是聽娘說,咱們父親已經想把六娘七娘給嫁出去了。”三娘想着趙氏給送過來的信兒,對安然道:“好像父親已經有了人選,等到問過祖母的意思後,便要着手操持婚事了。”

安然驚訝的睜大了眼睛。

這是要趕在她出嫁之前,把六娘、七娘都嫁出去?

“你可是玉瓶兒,犯不着親自去跟她們鬥,為了她們傷了自己。”三娘如今也很有些算計了,她淡淡的道:“且讓她們自己争去,便是翻騰出什麽大浪來,也斷然濺不到你身上。”

安然點了點頭,對于三娘的變化,也十分高興。

三娘總算不再是那個有些偏執、不理智的嬌嬌女了,她已經越來越像一個合格的嫡妻主母。

“我去跟祖母說,讓你去莊子上住段時間。”三娘想了想,叮囑安然道:“你回去先別透風聲,若是你提起來,倒顯得你張狂了。”

安然心中湧過一股暖流。

雖說她當初幫了三娘不少,可三娘如今投桃報李的全部還了回來,還待她跟嫡親的姐妹一般,也着實難能可貴。

“我知道了。”安然點頭答應了下來。

姐妹二人正說着話,只聽到小孩子的哭聲遠遠的傳來,不多時只見畫屏抱着東哥兒過來了。

“世子妃,東哥兒一直哭着要找您呢。”畫屏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安然,對三娘道:“我沒辦法,只好把他抱了過來。”

畫屏的話已經夠讓安然驚奇的了,誰知接下來三娘的動作,險些讓她驚掉了下巴。

只見三娘動作娴熟的把東哥兒接過來抱在懷裏輕輕拍着,東哥兒就乖巧的靠在三娘的懷中,慢慢的止住了抽噎。

安然驚呆了。

她又不敢出聲,怕弄醒了東哥兒,等到三娘親自把東哥兒抱到搖籃裏放下,安然才蹑手蹑腳的跟着三娘回來。

“三姐,什麽時候東哥兒這麽粘着您了!”這事放在兩個多月前,安然想都不敢想,誰知如今三娘竟對東哥兒非常的好!

三娘唇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底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

畫屏見三娘沒說話,想着安然也不是外人,便在一旁解釋道:“前些日子東哥兒病了高燒不退,可把世子妃急壞了。世子妃衣不解帶的守了他好幾日,親自照料,哥兒這才好了。”

“說來也怪,自從哥兒好了,便時時要找世子妃的,醒來看不見就要哭。換了別人哄都不管用,非要世子妃不可。”

安然聽了,心中似乎理解了些。

三娘是恨李氏沒錯,自然也不喜歡東哥兒。可三娘也斷沒狠心到随意要了一個孩子的命,眼睜睜的看着他病死。而白白嫩嫩的小團子,哭着伸着小胳膊要她抱、要她哄,在她懷裏露出笑容或是安靜的睡去,三娘豈有不心軟的?

李氏已經斷沒回來的可能了,東哥兒長大後便是知道了又如何?一個是把他養大、疼愛他的嫡母,一個是只生了他便再沒見過一面的姨娘,只要東哥兒不長歪,就該分得清是非。

“這是東哥兒跟姐姐投緣。”安然故作沉思道:“姐姐能費心教養他,日後他也能成為我外甥的助力。”

三娘抿嘴笑了,道:“你這小丫頭倒是會說話。”

安然沒在毅郡王府留午飯,這兩日就要出去的,安然得趕緊回去收拾東西。

見三娘有些困倦的打了個哈欠,安然不由擔心的道:“姐姐也該多注意休息,別熬壞了身子。”

想來帶着孩子并不容易,三娘肯定睡不好。

“九姑娘,您得好好勸勸世子妃,我們說了都不聽。”銀屏在一旁擔心的道:“這些日子世子妃吃不好睡不好,白日裏還強撐着,不肯多睡一會兒。”

“三姐,你可得好好保養身體,來年我還等着抱小外甥呢。”安然在三娘身邊撒嬌的勸道:“東哥兒有那麽多奶娘、丫鬟在,您不必非得都跟着熬。”

親疏遠近安然還是分的清,她也心疼東哥兒沒錯,可放在首位的還是自己的姐姐。

三娘卻是不以為意的擺了擺手,道:“我知道了。明日我就回侯府,你回去收拾收拾,先別透出一絲風聲去。你對面的十娘機靈着呢,也別讓她知道。”

安然點了點頭,也沒讓三娘送她,只讓畫屏把她送到了垂花門前,又囑咐了畫屏幾句,才上了馬車回到了侯府。

最早後日就能帶着安汐安澤一同出去了!

安然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來,自從上次一別,又有兩個多月沒見了。這些日子來事情一件接着一件,安然也不想讓兩個孩子跟着自己擔心。想來三娘開口的話,太夫人不會拒絕。

而且去鄉下莊子上更好,免得六娘她們總是想到她這兒來刺探消息。她們對陸明修送了她的箱子很是好奇,話裏話外沒少打探,而且安然越是含糊過去,她們越是好奇。

七娘倒還罷了,反正安然跟她從來沒對付過,倒是習慣了她時不時的惡言惡語;倒是六娘,時常會若有所思的不做聲,最讓安然害怕的是,有一次她竟看到,六娘眼底閃過一抹瘋狂。

六娘是個聰明的人,這樣的人若是失去了理智,才是最可怕的。

故此安然一直避着她,不會跟她單獨接觸。

好在她就要去莊子上了,正好把陸明修給她的東西一起帶走,在外頭看也方便些。傳遞個信件,也比在侯府中要容易得多。

上一次陸明修送來的信,她還沒有送回信過去。

算了算時間,陸明修應該已經離京了。她拿出貼身放着的墨玉令牌和鑰匙,凝神看了半晌。

就借着自己出去的機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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