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上一次安然寫了回信送過去,已經是十多天前的事了。
她心底早期待着陸明修的回信了,只是不願被人看出來,一直都表現得淡淡的。
可是如今見了陸明修的回信,她卻有了幾分猶疑,沒有立刻去接。
或者說是害怕。
上一次陸明修單獨見她,把全部的身家都托付給她,給了她家的歸屬感和女主人的身份,安然心中是感動的。她相信陸明修的坦誠,可此時她又有些怕他的坦誠。
如果這信的內容真的是說他私生子的是她該如何?若真的有那樣一個女人在又如何?
原本這一世從見了陳謙後,安然只想着一定要逃開他,她只想嫁個能一起安穩過日子的人。後來被那樣不堪的謠言纏身,安然想着幹脆孑然一生也不錯。
可是陸明修卻對陷于聲名狼藉謠言中的她,伸出了手。
安然承認自己動心了。
所以她害怕,害怕自己會失望、會傷心,可這種情緒卻又誰都不能說——
“姑娘,姑娘?”見安然只顧着愣愣的出神,一時沒有把信接過來,青杏不由叫了她兩聲。
安然這才回過神來。
“拿來罷。”安然接過了青杏手中的信,自己一個人走到了書案旁。
跟安然出去的錦屏、青杏等人都知道傳言的事了,她們見安然神色淡淡的,只怕她鑽了牛角尖,想勸又不知該從何開口,只得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如果自家姑娘有什麽不對,趕緊去勸着。
安然把信拿在手中,遲疑了片刻,才慢慢的拆開了信。
她突然意識到一個事實,暗罵自己糊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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傳言只怕就是這兩日的事,這封信今日到了她手中,起碼是十來日前,陸明修才派人送出的。那時他已經知道那個孩子從雲南回來了嗎?如果他得到了消息,會頭一個告訴她嗎?
安然面上露出一絲苦笑。
或許這份信還如往常一樣,只是些瑣碎又溫暖的小事,或許是陸明修會把真相和盤托出。或許那時,連陸明修都不知道這個孩子到來的事——反正那時,謠言也沒傳開便是了。
陸明修會向她坦白嗎?
與往日一字一句仔細的讀下去不同,這一回她拆了信便一目十行的匆匆的看着。
不過片刻,安然把便洋洋灑灑的兩大張紙讀完了,旋即她面上便浮出淡淡的笑容來。
她果然沒有看錯人,并沒有什麽姨娘、什麽私生子。
原來陸明修那日同時接到了安然的信,也接到了秦風的傳信,說是已經接到了周念和青萍。秦風向來周到,連同安然恰好也在京郊莊子上,碰到了周念的事也一并告知了陸明修。
陸明修決心不瞞着安然。
與其有朝一日九娘自己發現這件事,與他生了嫌隙,倒不如把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部告訴她。她是個善良的小姑娘,一定能理解自己這麽做的苦衷。
彼時陸明修還未曾預料到會有今日的事發生,他曾着等娶安然過門後,把周念以侄子的身份接到府中教養。也不辜負周城和楊氏的信任、托付。
故此在心中,陸明修省去了事關朝中的秘辛,只是隐晦的提了兩句,介紹了周念的身份,說了他的打算。末了,還言辭懇切的希望安然能夠理解,往後這個孩子還要她多多照拂。
看完了陸明修的信,安然方才心中亂七八糟的煩惱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手輕輕拂去了,沒有在心中留下痕跡。
她不由搖頭失笑,是她太緊張了。
只要是陸明修說的,她便不再懷疑。安然打定了主意,無論往後一段日子,京中的傳言是怎樣甚嚣塵上,她都不回去理會。難不成她去相信那些無關緊要人所說的流言蜚語,而不去相信對她坦誠以待的陸明修?
她才沒有那麽傻!
這幾年在陸明修簡在帝心,年紀輕輕便成了位高權重的天子近臣,對他嫉妒、心懷不滿的人比比皆是。而且傳點謠言的太容易了,又不花力氣,還能順勢诋毀人。
茶餘飯後,一向潔身自好、冷面端肅的陸侯爺竟有了這樣的桃色談資,安然清楚,恐怕世家高門中的謠言,會穿得更久。
想到這兒,安然不由有些生氣。
當初陸明修在戰場上拼殺時,沒人覺得他辛苦。這一點子捕風捉影的事,倒讓人們如此津津樂道!
說白了還不是嫉妒,所以她不能讓看熱鬧的人得逞。
陸明修寫信時,京中還沒傳出謠言來,私底下怎麽安置念哥兒都好說。想到那個粉嫩可愛卻又羞澀內向的小孩子,安然早就心軟了,再加上他的遭遇,更是讓安然憐惜。早上他還聲音軟綿綿奶聲奶氣的說喜歡她,叫她姐姐——
不對,安然臉頰泛紅發燙,輩分亂了套。等她和陸明修成親後,念哥兒可不能再叫她姐姐了。
安然對念哥兒很有好感,想到陸明修信中的孩子是他,安然也松了口氣。初時念哥兒确實對她很排斥,可這些日子相處下來,念哥兒膽子漸漸大了,敢在她面前表達自己的想法,甚至還說了喜歡。
自己能照顧好他的。
這會兒安然倒是沒有了心結,渾身輕松。她才想收起信箋,突然想起最遲過兩日,就是在外頭的陸明修也能得到消息。恐怕陸明修心裏也是着急的吧!
想到這兒,安然也不叫人,自己研磨,找出信箋來,開始下筆如飛的給陸明修回信。
如今既是有了謠言,為了保護念哥兒,安然不介意陸明修幹脆認了周念私生子的身份。若是日後能為周城正名,再讓周念恢複身份,還是養在他們身邊。若是不能,幹脆就讓周念做陸明修的兒子,等他長大成人後,再告訴他真相。
三人成虎又如何?
只要問心無愧便足矣,陸明修對她掏心掏肺回護尊重,同樣她也不會讓陸明修為難,遇上事不怕,兩個人一齊解決便罷了。
夫妻同心。
安然在心中默默的想着,面上又浮出兩朵紅霞。
不過她倒是沒好意思把這四個字寫在信箋上,匆匆寫好了信,安然便讓青杏立刻托人送到平遠侯府,要他們以最快的速度送到平遠侯手中。
錦屏和翠屏其實一直暗中觀察着自家姑娘面上的神色變化。
從她坐下後,先是有些緊張和糾結,等她“視死如歸”的打開了信箋後,緊皺的眉頭漸漸的舒展,而後竟是長出一口氣,還露出了笑容來。
她們便知道這個坎兒已經過去了。
只要姑娘和侯爺之間沒有芥蒂,外頭有謠言又能如何?
等到姑娘寫完回信,遞給了青杏時,已經全然舒展了神色,恢複了往日的恬淡悠閑。
“明日我要去毅郡王府看三姐,三姐有喜了,該是送些什麽禮物好呢?”安然已經打定主意不關心外頭的傳言,頓時輕松了起來,她開始算計上要送給三娘的禮物。
三娘婚後多年無子,好容易懷上了身孕,自然是件大喜事。如今她跟世子的感情正好,唯一的庶子也在她身邊養着,如今只要她順利生下了嫡長子,便徹底在毅郡王府站穩了腳跟。
總是件值得慶賀的事。
見安然已經開始關心起去毅郡王府準備的禮物,看來她是真的沒把傳言之事放在心上。錦屏和翠屏便也松了口氣,開始幫着安然出主意,送些什麽禮物好。
“貴重的藥材、補品我看就不用了。”錦屏在趙氏身邊服侍過,了解趙氏對嫡長女的寵愛,這些東西毅郡王府自然是不缺的,趙氏恐怕也早就開了庫房,撿着最好的補品送過去。
翠屏想了想,道:“送件姑娘親手做的東西?不過時間好像來不及了……”
安然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給未來的外甥做點東西送去固然好,可這不僅是時間的問題,還有技藝上的問題——安然至今對自己的繡技一點兒信心都沒有,只能勉強看得過去眼,跟毅郡王府的繡娘一比,簡直相形見绌。
故此安然很快便否決了。
她繼續苦惱着。
突然她腦海中靈光一閃,自己沒主意時,應該想別人好好學習一番。侯府都得到了消息,六娘、七娘、十娘也是要去祝賀的,看看她們準備了什麽禮物。
這時安然才覺察出來,今日有點兒安靜得過分了。
回來那會兒她心中一團亂麻,便沒有注意到,關于陸明修私生子的謠言傳了出來,她的庶姐庶妹們竟都無動于衷?安然很有信心,起碼七娘得刺她兩句才高興。
她和十娘同住凝雪院,她回來這麽大動靜,十娘那兒竟如此安靜?
“十姑娘她們呢?”安然疑惑的問道。
錦屏進門時已經向院裏的小丫鬟問過了,故此她立刻回道:“六姑娘、七姑娘、十姑娘一早便去了毅郡王府給三姑奶奶道喜。”
怪不得沒人在!
安然了解的點了點頭,敢情都去讨好她們三姐去了。
這回她突然回來,倒不知道六娘和七娘的婚事是否如三娘所說,已經安排好了。安然心中沒底,時間倉促,恐怕都定下來有些難度。
“既是如此,咱們也先不着急,把咱們登記的冊子拿來,我看看。”安然道。
六娘的繡技最好,恐怕會送些親手做的小物件表表心意。安然驀地想起了之前說六娘他們說要做衣裳送給三娘的,這回剛好的能用上。
倒是自己沒什麽準備。
反正三娘對自己的繡技了若指掌,耳提面命的看着她練過好長時間,估計對她也不報多大希望。
送些東西表表心意便罷了。
不多時錦屏拿來了簿子,安然打開一看,裏面倒有大半是三娘送給她的,餘下來便是趙氏和太夫人賞的。安然又想起上一回陸明修送來的樟木箱子裏,倒是有許多銀票,可還要拿出去買東西,又不能直接送銀票!
安然有些苦惱。
“我再看看。”安然還是接過了簿子,一頁頁的翻着。
******
秦風很快便收到了安然命人送到平遠侯府的信。
薄薄的一封信,他卻覺得極為燙手、極為沉重。他不知道夫人信中寫的是什麽,算一算時間,這幾乎是在夫人才回到侯府中便寫了這封信,立即讓人送了過來。
夫人能理解侯爺嗎?換句話說,侯爺在來信中告訴夫人真相了嗎?
侯爺和夫人兩個慢悠悠的鴻雁傳書、魚傳尺素的,他在中間傳信,卻是急壞了。
只希望夫人別讓侯爺失望吧!
秦風一面想着,一面派人即刻再去,把安然送來的信和京中漸起的傳言寫成信一并給陸明修送過去。這謠言實在起的奇怪,秦風只擔心是有人故意為之。
照理說正是知道周念的身份敏感,他們做的很隐蔽,甚至沒敢多用人手,就怕消息傳出去。
可還是被有心人知道了。
秦風冷靜的分析着其中的症結所在,他發現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傳謠言的人,他懷疑這人根本不知道周念的真實身份。直接嚷嚷出周念的真實身份來,絕對比陸明修私生子的身份更能令人矚目。
是不是瑞親王餘孽?
如果真的是這些人,他們暫時沒有動作,是不是等待着機會,再翻出什麽風浪來?
秦風越想越是心驚,眼下侯爺不在京中,這些事便有些棘手了。
他只盼着自家侯爺快些收到信,若是真定的事情完了,能快些回到京中坐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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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到了下午,十娘姐妹三個便回到了府中。
才進門,她們已經都知道了安然從京郊回來的消息。從太夫人處出來後,十娘自然是要回到凝雪院的,六娘和七娘卻是可以選擇去見安然還是不見安然。
看熱鬧不嫌事少。
七娘便拉着六娘,跟着十娘一起回了凝雪院。
此時安然已經歇過午覺,猶自還有些睡眼朦胧的,正準備好好練一練她的繡技,只聽外頭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很快桃枝便進來通報,說是六姑娘、七姑娘、十姑娘都來了。
果然不出她所料,她們不來看她的笑話才怪呢。
本來安然想以最好的狀态面對這些姐妹的,只是她們來得急,她來不及重新洗漱了,只重新梳好了頭發。總不能她打水洗臉,讓姐妹們在外頭等罷?
故此六娘三個進來時,安然便是一副雙頰泛紅,眼中閃着點點水光,楚楚動人的模樣——沒人誤會她是傷心傳言的事而哭。
這分明是一副午睡沒醒的模樣!
原本早就打好了腹稿想要嘲笑安然的七娘,到了嘴邊的話卻不得不咽了回去。
她心中只剩下了一句話想咆哮:安九娘你能不能長點心,你未婚夫已經接回私生子了,你還有心在這兒午睡?還是一副沒睡醒的樣子?
就算是午睡,也該是傷心的借口吧!如趴在被子裏痛哭一場,或是無聲的抽噎,哭腫了眼睛什麽的。
安然眼中的水光,顯然是沒睡醒打哈欠所致!
七娘倒是氣不打一處來。她一時間忘了自己的來意,反而數落起九娘道:“外頭的傳言你不知道嗎?平遠侯把私生子接回來了,正所謂空穴來風,到底是有些影兒人才這麽說的!”
“你還有心思在這兒睡午覺?你不該擔心自己的未來嗎?你還沒進門,就有了庶長子!”
七娘說着,安然的哈欠還沒打完,嘴張到一半,徹底合不上了。
安七娘不是來嘲笑她的嗎?這聽起來恨鐵不成鋼的語氣算怎麽回事啊?關心她?
安然感覺自己可能并沒有睡醒,也沒有起床,可能她還在做夢?
一時間安然愣住了,沒有接話。
六娘和十娘本來有些看好戲的心态,可是越聽卻是越不對勁兒。七娘這真的是來嘲諷九娘來的?怎麽感覺更像是關心呢?
其實不得不說,七娘這也是一種勝利了。先前都是安然把她噎得說不出話來,今日還是安然頭一次吃癟。
七娘見安然目瞪口呆的模樣,心情不由好了很多。
“多、多謝七姐關心!”安然想了半晌,才幹幹巴巴的擠出這麽一句話來。
好在翠屏等人很快端來了茶水和點心,安然請姐妹三個在宴息處坐了,四人說起話來。
既然七娘“關心”的基調已經定下,六娘和十娘也不會再說什麽別的。話題漸漸轉移到了三娘身上,安然趁機問了她們送了什麽禮物。
果然六娘送了親手做的鞋子衣裳荷包,七娘送了寓意吉祥的擺件,十娘送的東西也并非親手所做,都是些精致的小玩意兒。
打聽了姐妹三個送得東西,安然心中就有底了。
她就比照着七娘和十娘的來就好,三娘不會在乎這些東西的,不過是心意罷了。
今兒倒是難得的姐妹四個一團和氣的在安然房中喝茶說話。
直到送走了她們三個,安然還有種置身夢境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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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定府。
謠言的消息還是在安然來信的前一步傳到了陸明修耳中。
彙報的探子才小心翼翼的說完時,只見平遠侯的臉色立刻沉了下來,身上散發的寒氣簡直把人逼退三尺之外。
柯林在一旁聽了,也是一陣心驚,頭上直冒冷汗。
“京中已經都傳開了?”陸明修墨色的眸子中看似平靜,實則壓抑着滔天的怒意。他聲音冰冷的問道話,讓探子吓得一個激靈。
這探子不太明白,柯林卻是清楚的,侯爺實則想問,這話是不是已經傳到了未來夫人耳中。
見他支支吾吾的不說話,柯林便也明白,恐怕南安侯府是知道了。
“侯爺,夫人在京郊的莊子上,想來不會這麽快知道消息。”柯林小心的看着陸明修的臉色,斟酌着道:“咱們明日就能啓程回京,應該來得及先跟夫人解釋。”
柯林也覺得心虛,若是南安侯府知道了,夫人也一定就知道了。
陸明修沉默不語。
如果他還是孑然一身,自然不會在乎這些傳言。可他才求旨賜婚,準備求娶九娘,突然就出了這樣的謠言,會不會讓九娘覺得,他是別有用心?
九娘會不會對他失望?
只要想到那雙漂亮的大眼睛中可能會出現的哀傷和絕望來,陸明修便覺得心先是被一雙無形的手捏扁搓圓,透不過氣來。
而謠言一旦傳開,他身邊又卻是有周念在,為了保護周念,他最好的方式就是幹脆承認了周念的身份。
可是這樣一來,九娘會怎麽想?
不知道他上封回信有沒有送到九娘手中,不知九娘是在聽到謠言前看到,還是之後看到。如果之前看到,或許還能相信一二,若是之後,會不會覺得他是故意敷衍,才這麽解釋?
陸明修心中難受極了。
“你們先下去罷,我自己靜靜。”陸明修淡淡的道。
跟在他身邊已經六年的柯林對他十分了解,知道自己侯爺這會兒正難受着,便是識趣的把所有人都帶走了。
原本在真定的事已經結束了,結果也不錯,驗證了他和楚天澤之前的猜測。
他滿心歡喜的回去,想要準備定親的事。盡管時間可能倉促些,他會盡自己的最大的努力準備好,不讓九娘受委屈。
誰知出了這樣的事。
如同一盆混合着冰碴子的冷水兜頭澆下。
陸明修握掌成拳,狠狠的砸在書案上,力度之大,桌上的茶杯被震倒了,撞在筆架上的瓷片飛起來,割傷了陸明修的手。
他渾然未覺。
“侯爺——”外頭突然傳來聲音。
陸明修皺緊了眉頭,聲音寒冷如冰道:“我說了,要一個人靜靜。”
而後傳來柯林的聲音,“侯爺,是京中的信,夫人和秦風的。”
陸明修一下子站了起來。
他疾步走出屋子,柯林正拿着兩封信站在廊庑下等着。
陸明修接過了信,回到書案前,飛快的拆開來自安然那一封,抽出一張薄薄的信箋,卻又近鄉情怯的放下,他深深的嘆了口氣,最終還是先拆開了秦風的信。
秦風信中所說跟他所料不錯。
九娘果然已經知道了!陸明修心中猛地一跳,整個心便沉了下去。
怪不得這一回九娘的信只有薄薄的一張,往常九娘的信都是兩三張,他最喜歡看她絮絮叨叨的寫一些瑣事。她想要在花園中加兩個秋千架、還要在卧房中給他放一張紫檀木的書案,放什麽筆洗、陽臺等等……而此時陸明修只覺得這張紙重逾千斤。
該面對的總要面對。
陸明修唇邊浮出一抹苦澀的笑容。
向來握劍殺伐果決的一雙手,出手想來是又準又穩,可今日展開這張薄薄的紙,卻是有些顫抖。
最終他展開了信。
這封信顯然是倉促所寫,顯然是寫信的人着急,所及墨跡還未幹透,便裝進了信封中。
連字都有些淩亂潦草。
可這些都不重要,短短的幾行字,一下便全部映入陸明修眼中,字裏行間的意思,讓陸明修覺得自己整顆心被填滿了。
一股暖流順着四肢百骸游走。
她竟能跟自己想到一處去了,全然相信了自己的話,還主動要求撫養念哥兒。
陸明修只覺得眼眶發澀。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