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強吻
程關到家那會兒, 人已是一身酒氣了。
他不是個不懂得愛惜身體的人, 可是, 因為那個突如其來的噩耗, 他再回到飯桌上時，便有些賭氣的意味了。所以, 別人勸酒，他便敞開了肚皮使勁喝, 仿佛把自個兒喝醉了，這一陣所有的不痛快就都能煙消雲散一樣。
可是，頭一回任性的放縱，竟然沒讓他酩酊大醉。
踏進別墅的時候，他還曉得要換鞋。換上了拖鞋, 他才晃晃悠悠地走到客廳的大沙發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整個人都癱在了軟綿綿的沙發上, 他擡手松了松衣領, 仰着頭微微喘氣。
樓上的程觀寧聽見樓下有動靜，一直奇怪程關怎麽這麽晚還沒回來的她便趕緊下樓來看。
她發現男人的樣子好像有點不對勁，就走近了些, 試探着喚了他的名字, 殊不知這一聲呼喚就此喚醒一頭沉睡的獅子，令雙目緊閉的男人猛一下睜開了眼。
昏黃的燈光下，程關以手背遮着眼睛，可那雙遽然睜大的眼卻亮得宛如黑暗中的野獸。他用另一只手撐着身子站了起來，回身對上漸行漸近的姑娘。
程觀寧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 也看到了他異乎尋常的臉色，這才明白，他這是喝高了。
“出去應酬了？”
聽她平聲探問着，程關心中的郁結幾乎就要叫嚣着破繭而出。
是啊，應酬呢！為了你，我去同那些平日裏避之不及的人糾纏斡旋，可是你！你居然不聲不響的，要嫁給一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再也按捺不住的男人借着酒勁冷笑一聲，他不置可否地邁出步子，朝眼前的女人走了過去。
程觀寧從未見過他這副模樣，心裏鬼使神差地生出一種恐懼來，腳下則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豈料這個動作卻偏偏激怒了程關，他突然加快了速度，大步流星地逼近了她，然後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
“你要跟許正嚴結婚？”
男人不可置信中帶着咄咄逼人的口吻，令程觀寧心尖一跳。她不明白，這件事分明還沒敲定，怎麽就被程關知道了，但轉念一想，程關的表妹是許皓然的幹媽，程關同許正嚴認識，也沒什麽奇怪的。只不過，許正嚴作何要多此一舉，故意把這個消息放給程關？總不見得是在向他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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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想不透這其中的彎彎繞繞，程觀寧認為，她應當火燒眉毛顧眼前。
“你先放開我。”
她掙紮了幾下，沒能成功，只換來了男人愈發強勁的力道和一記嗤笑。
“呵，放開你？放你去跟許正嚴結婚？程觀寧，我真不明白你到底是怎麽想的，我對你的一片真心你看不到嗎？你就這樣糟蹋我對你的感情？”
先是嘲諷後是心痛的神情，像一根針似的刺痛了程觀寧的心。她不得不承認，自己心裏其實是有這個男人的，只可惜，她給不了他想要的愛情。
誠然，他為自己做了那麽多，一顆愛慕之心日月可鑒。可她呢？轉眼就在考慮跟一個才說過幾次話的男人結婚，換做是誰，大概都接受不了這樣的落差吧。
然而，她只能如此。唯有這般，她才能保住冬冬，也徹底斷了程關的念想。
這麽想着，女孩狠下心腸、冷下臉，波瀾不驚地對男人說：“我早就拒絕過你，既然我們從來不是情侶關系，那麽，我跟誰在一起，好像都不關你的事吧？”
冷漠的态度和暗示意味明顯的話語，瞬間将程關刺激得理智盡失。此情此景下，他根本就顧不得弄清楚對方作此選擇的原因，因為他的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憤怒、失望和由此而生的獨占欲所蠶食了。
只聽男人低吼一聲，猝不及防地将女孩逼至牆角，對着她的唇就是一頓亂親。
被強吻的程觀寧驚呆了，她掙紮了幾下，便放任似的松了身子。
她欠他的。
這是她欠他的。
默念着這樣的字句，程觀寧的眼眶漸漸地濕潤起來。
許是感覺到對方很快就不再反抗，程關停止了侵犯的動作，氣喘籲籲地離了女孩的唇，紅着眼與她對視。
他看到素來堅強的她眸中業已蒙上了一層薄霧，卻始終緊咬着雙唇，既不說話也不逃離。
程關忽然覺得酒醒了一半。
他在做什麽？！他竟然在強迫她？！強迫他心愛的女人！！！
身前的男人從震怒變作茫然，又從茫然變作警醒，最後，她在他的眼底看到了懊悔和痛苦。
“對不起，觀寧……”他冷不丁開了口，将臉埋在了她的肩頭，“對不起……”
程觀寧恍惚覺得，有什麽東西從眼眶裏掉了出來。她情不自禁地擡起一條胳膊，想去觸摸他的背脊，卻遲遲不敢去碰。
“為什麽……為什麽你不愛我？我那麽喜歡你，我是真的，真的喜歡你啊……”
随後，她聽到他喃喃自語，終是忍耐不住，眼淚随着那條僵在半空中的胳臂一起，落了下來。
“對不起……”
是我太懦弱，太固執，我不敢嘗試，不敢相信，不敢賠上自個兒的一輩子，去賭你對我的情意。
是啊，既然終有一天将會失去，既然所有的美好都會幻化成泡影，那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她不想重蹈母親的覆轍，不想在日複一日的争執中磨光彼此的情義。
人和人之間啊，終歸是難以達成真正的共識的。所以，很多夫妻貌合神離，所以，很多愛侶勞燕分飛。
也許是她生來悲觀所致吧。從小就在父親的冷漠和母親的淚水中長大，她看多了婚姻中的矛盾甚至是龌龊，也看多了一點小事都能被放大成罪過的可怕，因此，她變得無法信任，無法信任自己，也無法信任對方。
在她的認知裏，不論兩人起初的感情有多麽的牢靠，在外力的打擊和負面情緒的腐蝕下，都是難以長久的。就好比是她的父母，他們也曾有過甜蜜幸福的時光，然而，愛的時候越是死去活來、千好萬好，不愛的時候就顯得越發冷酷無情、諷刺無比。
見證了一段美好愛情走向凋亡，她幼時就對婚姻有了一種深深的排斥和恐懼。
這樣的她，如何能跟這麽好的一個男人走到最後？
所以，所以啊……
“對不起，程關……對不起。”
程關不想聽小丫頭說“對不起”，可她偏偏一聲一聲地說着，說得他終于一個沒忍住……睡着了。
好吧，他不是被她念困了，而是喝多了酒，架不住席卷而來的醉意，就這樣在她的肩上睡死過去。
天曉得程觀寧發現他不合時宜地睡着後，是有多哭笑不得。她花了老大的力氣，才把他弄到了客廳的沙發上。
原諒她實在沒這個力氣把他扛上樓去。
将微微打鼾的男人安置在還算寬敞的沙發上，程觀寧蹲下身去，替他脫了拖鞋，又上樓取來了毯子和枕頭，幫他蓋上、墊上。
做完這一切，她凝視着他并不安穩的睡顏，良久不曾挪眼。
第二天一早，一夜淺眠的程觀寧下樓去看程關，愕然見他已躺在了地板上。她連忙上前将他擡起，結果自然是把他給弄醒了。
四目相接，一個迷茫，一個尴尬。直到前者漸漸記起昨夜裏模模糊糊的畫面，才不由自主地變了臉色。
“我……昨晚沒把你怎麽樣吧？”
要是被人聽到堂堂小程總居然問出了這麽個蠢問題，程關在朋友圈裏的顏面恐怕就要掃地了。
是啊，看上去英俊帥氣的程氏繼承人居然在男女之事上沒有半點經驗，沒經驗也就算了，還緊張兮兮地問人姑娘有沒有發生什麽不該發生的事，簡直就像是個初出茅廬的傻小子。
如果眼下程觀寧同他的關系沒那麽尴尬，她大概會忍不住當着他的面笑出聲來。可惜……
大約也意識到自己不适合在對方面前表現出這樣的一面，前一刻還如臨大敵的程關冷不丁回過神來，斂起了所有多餘的表情。
一種詭異的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開來。仿佛過了許久，程觀寧才移開了視線，問他有沒有感覺頭疼。
“我煮了點解酒湯，你稍微喝一點吧。”
然後，沒等對方回答，她就自顧自提供了或許有效的解決辦法。
程關定定地注視着女孩白淨的面容，視線忽然落在了她嫣紅的唇瓣上。
他總覺得，她的嘴唇好像有點腫。
至于好好的嘴唇怎麽會腫，受到腦中某些殘留畫面的影響，程關推測，這極有可能是他的傑作。
沒想到自己喝醉了之後竟會酒後失态……又或許，他是壓抑得太久了吧。
于內心自嘲一笑，程關依舊不置可否。他确實有些頭疼，但對于眼下的他來說，比較重要的顯然不是喝什麽解酒湯。
他得把事情問清楚了——把他昨晚因醉酒而沒能問清的事情都弄明白了。
作者有話要說： 隔壁存稿《男神總也喂不飽》，感興趣的話就請收藏吧23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