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搏鬥
程關貓着步子, 悄無聲息地向着男人靠近。
幾分鐘前, 他躲在倉庫外, 通過程觀寧打開的免提電話, 時刻關注着她的動靜。不多久,他就按捺不住了, 因為程觀寧的狀态很不對勁,她大吼大叫的, 口氣異常憤怒。他也基本聽見了她對綁匪說的話,綜合考量,他認為自己不能再放任她一個人待在裏頭面對危險。于是,他繞到倉庫後方,如願在那裏發現了一閃後門。不光如此, 他還很快尋到了一間昏暗的房間,房間裏有光源也有聲源, 他想, 那個企圖傷害程觀寧母子的惡人,恐怕就在屋內。
以前所未有的謹慎悄悄打開了房門,程關就着門縫觀察了幾秒, 确信屋內僅有一人, 便認為自己多了幾分勝算。
他的身手向來不錯,只要對方沒有槍支之類的武器,他應當是能夠克敵制勝的。
然而,稍稍放寬心的程關無論如何也不會預測到,對方的格鬥技巧居然不在他之下。
沒過幾招就意識到這個糟糕的現實, 程關再也不敢輕敵大意,這便使出了全力,同男人纏鬥起來。與此同時,程觀寧聽出電話那頭有情況,甚至隐約傳來了打鬥的聲響,愣了沒幾秒,她就霍然起身。
程關終歸還是進來了——為了她和冬冬的安危。
實際上,她方才确有痛苦、确有震驚,但是,短暫的混亂過後,她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了。畢竟,冬冬和許皓然的命還在綁匪的手上,而她自己以及守在倉庫外的程關也身處未知的險境。如此危急的情況下,她決不能放任自己沉浸在對過去的悔恨與悲痛之中,生生拖了程關的後腿,也錯過救出人質的機會。
因此,她将計就計,将驚人的意外變作了救人的良機——她故意裝作自己被真相打擊得一蹶不振,不住地朝着暗中開着免提的新手機發送暗示。
此情此景下,她唯有依靠程關,唯有冒險一試了。
或許綁匪自以為隐藏得很好,可她卻在情緒激動的同時找到了對方的所在——倉庫的閣樓上有兩間小屋子,兩間屋子都拉着窗簾,讓人看不清屋裏的狀況。不過,她分明捕捉到了那微弱的光線,由此推斷,綁匪就在距離她幾十米開外的閣樓裏。
而眼下她最該做的,就是立刻跑出倉庫,找到那些想必已經趕到附近的保镖,帶他們前來一道制服歹徒。
然而,事态的發展往往不是那麽的盡如人意。
程觀寧跑出倉庫,焦急地四下張望,卻瞧不見半個人影。她不敢跑得太遠,在原地等了幾秒鐘後,就等不下去了,心急火燎地奔向了倉庫的後門。
她明知自己未必幫得上忙,但還是不放心地想要過去,就怕那個不計前嫌、不顧一切趕來救她的男人遭遇危險——她想,這大概就是關心則亂吧。
要知道,那可是一個有預謀、有手段的變态綁匪!他跟之前那些流氓混混乃至那群試圖搶走冬冬的黑衣人,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那樣的亡命之徒,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來,誰都不敢保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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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着這樣的想法,程觀寧循着打鬥的動靜,如願找到了閣樓上的小房間。
推開房門沒一會兒,她就深深地慶幸,自己來到了敵我雙方搏鬥的現場。
眼看着身手不錯的程關居然沒有占到上風,這麽久過去了,還在跟綁匪纏鬥,程觀寧就明白,他們遇到了一個多麽棘手的敵人。
她慌忙環顧四周,在手邊不遠處的角落裏發現了一把不鏽鋼制的掃帚。她抄起掃帚,試圖瞅準時機,助程關一臂之力,奈何緊張兮兮地在一旁看了将近一分鐘,卻仍是沒能找到合适的機會。
就在這時,程關一個不留神,被綁匪一拳打倒在地。程觀寧見狀,頓時心頭一緊,兩條腿不自覺地就動了起來。更叫她心驚肉跳的是,幾乎同一時刻,她竟清楚地瞧見,綁匪的手裏忽然多出了一把閃着冷光的短刀!
毋庸置疑,他這是要拿刀去捅程關!而後者,此刻正踉跄着意圖站起,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背後的危險,也根本就來不及轉過身來防禦!
此情此景下,程觀寧的腦子幾近一片空白。她顧不得多作思量,擡腳就朝着距離變短的兩人沖了過去。
她也不曉得自個兒是哪兒來的勇氣,敢用血肉之軀直接替程關擋下那一刀子。直到尖銳的痛處傳至周身,她才忍不住痛呼出聲,捂着瞬間冒出血來的傷口,趁着綁匪愣神的空當,使勁全力一腳踹了過去。
大約是沒料到半路會突然殺出這麽個程咬金,還能在被自己捅了一刀的情況下狠狠地攻擊自己,綁匪一時不備,竟被程觀寧踹得險些跌倒在地。偏生這個時候,這看似嬌弱的女人還跟瘋了似的,非但沒有痛苦呻|吟,還咬着牙吼了傻眼的程關一句。
“別管我!先把他拿下!!!”
牛氣沖天的應對力及忍耐力,令程關猝然還魂。
心愛的姑娘為他擋了一刀,她受傷了,她流血了!特麽的他要殺了那個男人!!!
電光石火間,怒不可遏的程關就跟打了雞血似的,對着剛穩住身形的綁匪就是一頓狠揍。
面對突如其來的猛攻,落了下風的綁匪很快意識到,自己已經觸到了程關的逆鱗。
哀兵必勝——這個詞,自古以來就有着它的道理。
他傷了對手心尖上的女人,激得對手發了瘋,恨不能當場就把他大卸八塊。
果不其然,徹底爆發的程關用了不到五分鐘的工夫,就将他揍得快要站不穩。但與此同時,程關自己也開始體力不支,卻依然喘着粗氣,惡狠狠地盯着搖搖晃晃的敵人。
好在千鈞一發之際,他雇傭的那些保镖總算找對了地方。他們一擁而上,随即就把綁匪給壓制住了,見綁匪企圖逃跑,他們趕忙把人團團圍住,最後成功将其五花大綁。
而此時,程關已經在抖着手為程觀寧叫救護車了。
在他瘋狂地朝綁匪掄拳頭的時候,他的女孩業已身不由己地癱倒在牆邊,動彈不得了。程關得了自由,心急如焚地将她扶起,讓她靠在自己的身上。看着她那被鮮血染紅的腰腹,他只覺自個兒的心都在跟着滴血。
小丫頭已經暈過去了,失去意識前,她強撐着三分清明,讓他一定要把冬冬救出來,且不忘告訴他,樓下還有個被綁着又被下了藥的許皓然。可程關哪裏願意把她丢下不管,一邊連聲答應着,一邊輕拍她的臉,試圖令她保持清醒。可惜,現實不會以他的意志為轉移,心上人最終還是腦袋一歪,任他如何呼喚,都沒再睜開雙眼。
程關從來沒有像今天這樣恐懼過,将懷中人一動不動的眼皮和血色漸失的臉龐看在眼裏,他真怕她這輩子都醒不過來。
所幸他是個有先見之明的,出發前不光招來了保镖,還讓秘書以最快的速度疏通了關系,提前聯系了救護人員,以防不測。因此,不到一刻鐘的工夫,一輛已靠近近郊的救護車便呼嘯而來,将昏迷不醒的程觀寧送到了最近的醫院。
可饒是如此,她還是被直接送進了搶救室。
綁匪那一刀捅得夠狠,刀子徑直戳進了程觀寧的脾髒裏,導致脾髒破裂大出血,聽醫生的意思,甚至已經危及了生命。
獨自一人坐在空曠的走廊裏,程關魂不守舍。他攤開似乎依然在微微顫抖的手,看着手掌間的血漬,整個人不寒而栗。
身為從小含着金湯勺出生的天之驕子,他從未有哪一刻像現在這樣卑微——卑微地祈求着上天,求上天不要奪走程觀寧的性命。
他又想起了那個害她至此的家夥——等候救護人員那會兒,他就為了打探出冬冬想下落,命保镖揭開了綁匪臉上的口罩并取下了其頭上的帽子。
然後,他就驚呆了。
赫然入眼的,是一張不算熟悉卻也認得的面孔。程關做夢也不會想到,精心策劃了今天這一樁綁架案的,竟然會是這個男人!
他憤怒地質問對方,冬冬在哪裏。無奈對方只不慌不忙地沖他笑了笑,任由他命人對自己動用私刑,也不曾張嘴說過半個字。
程關撬不開他的嘴,只好火燒眉毛顧眼前。一方面,他吩咐保镖将許皓然救下,連同負傷的程觀寧一道送往醫院,另一方面,他也報了警,将一切的罪魁禍首送去了該去的地方。最後,他讓人通知了許正嚴,畢竟,眼下他可沒多餘的精力去管那個估計是被注射了“春|藥”的少年。
思及神志不清卻欲|火|焚|身的許皓然,程關不難推斷出他的“用處”——正因如此,他才對謀劃了這一切的人恨到入骨。
如果不是程觀寧尚生死未蔔,叫人無法抽身,他都想沖到警察局,親手将人打成殘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