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舊賬

程觀寧的猜測沒有錯。

陳雨生告訴她, 他的父親婚內出軌, 将他的母親活活氣死, 而其出軌的對象, 就是程媽媽。身為人子,他從小看着自己的媽媽每天在痛苦和怨恨中掙紮, 小小的心田裏自此埋下了仇恨的種子。他要報複,要讓程媽媽最心愛的兩個女兒痛不欲生, 要親手毀掉她們的一輩子。

“所以,你就設計我姐姐,害她被人強|暴、懷上孩子?”然後……然後再用同樣的手段,對付我?

聽男人面目扭曲地陳述完了,程觀寧說話的調子都微不可察地變了。她的嘴唇微微顫抖着, 眼睛一眨不眨地注目于身前的男子,看着他霎時露出得意的微笑。

“是啊, 當時的視頻我還留着呢, 你要看看嗎?”

“你這個瘋子!!!”

話音剛落,程觀寧突然就像頭被激怒的小獸一般,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 作勢就要撲向躊躇滿志的男人。

在窗外時刻關注着屋內動靜的程關見狀, 霎時大驚失色,眼看着程觀寧捂着腰腹跌倒在地,他趕忙沖進屋去,心急火燎地扶起連站都沒能站穩的女孩,看到她的傷處已然滲出了殷紅的鮮血。

他的小丫頭從來不會如此激動, 毋庸置疑,必定是陳雨生跟她說了什麽。

将憤怒的目光投向笑得猖狂的男人,程關一把将女孩抱起,頭也不回地往外走。

“不要……不要回醫院!陳雨生……你讓我殺了他!!!”

緊接着,他就驚悚地聽到,懷裏的姑娘竟跟瘋了似的,說出了如此可怕的話來。

那個男人究竟做了什麽,令向來沉着自持的觀寧激憤至此?

此情此景下,程關也顧不得探究這個問題了,他心急如焚地安撫着懷中的女孩,想方設法勸她冷靜一些。

“觀寧,聽話!你這樣子,冬冬回來看到,得有多傷心!”

此言一出,原本還在掙紮的程觀寧總算消停下來。由于注意力被分散,她很快就感覺到了鑽心的痛楚,一陣脫力後,她便攔不住迅速抽離的意識,兩眼一黑,昏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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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關吓壞了,風風火火地把她抱進保姆車裏,幾乎是吼着司機,叫他快點送他們去醫院。

大約一個小時後,程關被年近六旬的醫生嚴肅地訓了一通——病人都不能下地,他居然還把她帶到外面去,讓她有了劇烈的情緒波動,這是想害死她嗎?

程關默默無言地聽着,頭一回在外人面前伏低做小。當然,此刻他更關心的,并不是醫生什麽時候能訓完,而是程觀寧什麽時候能醒來。

“你問我?你有本事再領小姑娘出去溜達一圈,看看她還醒不醒得過來。”

醫生說的是氣話,并且這話着實有些刺耳,換做是旁人,程關早就叫他吃不了兜着走了,可對方是程觀寧的主治醫師,他醫術精湛,德高望重,更是真心關愛病人的身體,就是這脾氣差了點,因此,程關沒有跟他較勁,只低眉順目地表示是自己思慮不周,還請醫生務必助程觀寧早日複原。

送走了總算順了毛的老醫生,程關坐回到病床邊,凝視着女孩慘白的面孔,心裏一陣陣的抽疼。他握住她的一只手,放在唇邊一下一下地輕吻着,仿佛如此便能借給她力量,讓她快些變回健健康康的模樣。

就這樣,程關憂心忡忡地陪了她一天一夜。

在此期間,他自然不忘找罪魁禍首算賬,并且用盡手段逼迫陳雨生講出冬冬的下落。他決定,那些費神費力又見不得光的事情,還是不要讓小丫頭知道了,她現在就該靜養,除了小家夥的行蹤,他不會再允許她過問任何事。

只不過,陳雨生到底跟她說了些什麽?以至于叫她憤怒成那樣?

各種各樣的問題在腦中錯綜盤桓,繼前一陣被程觀寧無情拒絕之後,程關又一次感受到了一種深深的無力。

好在老天似是不忍心叫他煎熬太久,到了第三天的上午,程觀寧就迷迷糊糊地醒了過來。

對此,程關本是松了一口氣的,孰料他還沒來得及謝天謝地,就發覺小丫頭的狀态有些不對勁。

“觀寧?觀寧?你怎麽了?你說說話,看看我啊。”

程關不由得心生惶恐,他不明白小丫頭好好的怎麽會變成這樣,仿佛三魂七魄都丢了似的。

“觀寧?觀寧你別吓我,你別吓我好嗎?”

他驚慌失措又小心翼翼地跟程觀寧說着話,可病床上的女孩卻猶如一個沒了生氣的瓷娃娃,只一動不動地盯着雪白的天花板,不給予他任何回應。直到程關終于吓得要叫醫生,然後好巧不巧地目睹了從她眼眶裏溢出的淚水。

晶瑩的淚液順着臉頰倏爾滑落,程觀寧像是又突然找回了神志,驀地失聲痛哭起來。

程關頓時六神無主。他一會兒拍拍她的臉,一會兒捏捏她的手,不知所措地問她“怎麽了”,奈何回答他的,始終只有女孩悲痛的哭聲。

男人既是心急又是心疼,總之,是徹底沒了法子。最後,他實在看不下去,索性彎下腰将她擁入懷中,慢慢地輕撫着她的發叢。

“沒事了,沒事了,我在這裏,沒事了……”

也不知是不是他的耐心撫慰起了作用,過了十來分鐘,小丫頭總算是不哭了,只不由自主地抽噎着,看得程關的心也跟着一抽一抽的。

“能告訴我出了什麽事嗎,嗯?”他一邊拿紙巾替她擦眼淚,一邊用最溫柔的聲音和她打商量。

小丫頭眼睛紅紅的,臉蛋白白的,睫毛上還挂着細小的淚珠,看上去是那麽的楚楚可憐。程關頭一次親眼見識了如此柔弱無力的她,心下疼惜的同時,整個人也化成了一汪水。

程觀寧帶着未幹的淚痕凝眸于他,此刻,她業已緩過勁兒來,并為自己方才的行為感到由衷的羞赧。

她已經多少年沒在人前這樣哭過了?結果一不留神就在他面前哭成這副傻樣,可真是丢臉丢大發了。

然而,望着這個不計前嫌、只一心守護着她的男人,此刻她內心更多的,卻是一種想要訴說的沖動。

“我想起我姐姐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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