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真相
程觀寧這一覺睡得有些久。
意識模糊間, 她似乎看到了許多陳舊的畫面。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做夢還是回憶了曾經發生過的現實, 只在睜開雙眼時忽然明白, 她那可憐的姐姐究竟遭遇了怎樣的苦難。
那是一個糟糕的豔陽天, 還在上學的程觀寧沒吃早飯，又曬了許久的烈日, 整個人暈暈乎乎的。走在學校附近的小路上，她一不當心就腳底一軟, 晃晃悠悠地倒向一邊。轉眼間，視野就變得昏暗起來，她感覺到有什麽人扶了她一把，但那之後發生了什麽，她就完全沒印象了。
她只依稀記得, 等到自己醒來的時候，身邊是看似并無異常的姐姐。她問姐姐發生了什麽, 姐姐只扯了扯嘴角, 告訴她，她中暑了，暈了過去。
她很快發現姐姐的臉上有淚痕, 問姐姐怎麽哭了, 姐姐卻故作嗔怪地回答說：你都暈了，可吓壞我了，我怎麽能不哭。
如今想來，她根本就不是中暑！而姐姐，也根本不是因為她中暑昏迷而哭泣！
她沒猜錯的話, 就是在那一天，在她毫無察覺的那一天，她被那個處心積慮的陳雨生擄走，姐姐為了救她，或許也為了救被陳雨生下了猛藥的某個學生，萬不得已和那個學生發生了關系，滿足了陳雨生報複與偷窺的變态之欲。
也就是在那一天，姐姐懷上了孩子，成了為人不齒的未婚媽媽。
程觀寧忍不住扪心自問，如果她當時可以小心一些，不被陳雨生帶走，姐姐是不是就不會被他以她的性命相要挾，也就不會年紀輕輕便承受了那麽多的蜚短流長？
是啊，姐姐那麽溫柔、那麽善良，她本該有大好的人生，到頭來卻背負了如此沉重的痛苦。
因為她，都是因為她。
許是突然弄清了當年真相的緣故，備受打擊的程觀寧幾乎泣不成聲，程關看得心疼，卻也只能将她摟進懷裏，溫聲安撫。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是那個陳雨生太惡毒、太扭曲了，就算你平時再怎麽當心，他也總有一天會找到機會害你們的。”
程觀寧不自覺地搖搖頭，依舊淚如雨下。過了好半天，她才勉強緩過勁兒來，迷迷糊糊地在程關的懷裏睡着了。
待她再次醒來，已是當天的下午三點。程關不在床邊，程觀寧獨自一人望着天花板出神。
她想了很多，從陳雨生對自己母親的誤會，到他的作案手法，再到姐姐多年來所蒙受的苦痛。她心知肚明，即便自己再如何忏悔，也挽回不了姐姐的人生，如今她唯一能夠補償的，就是傾盡一切照顧好姐姐留下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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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想到冬冬，程觀寧的一顆心難免又跟被刀子割了似的，疼得厲害。
當年的事情算是順藤摸瓜弄明白了，可冬冬究竟被那個瘋子藏去了哪裏？他為什麽連一個那樣幼小、那樣無辜的孩子都不願放過？
此外，還有一個問題……
程觀寧木然的面孔上忽然有了表情。
陳雨生那個變态，利用冬冬逼迫她和她的學生上演活｜春｜宮，那麽，同樣的道理，六年前，他是否也有着同樣的惡趣味，強迫她的姐姐也跟姐姐的學生……
想起姐姐當時剛好在某所高中任教，程觀寧的腦海中鬼使神差地浮現出一個人的身影。
不……不可能吧。沒那麽巧的吧……
此時此刻，她無論如何也不會預料到，兩天後的上午，她最擔心的人和她靈光一閃想到的人，竟然會一同出現在她的病房裏。
冬冬一看到媽媽就哭着撲向了病床，程觀寧在怔了幾秒後也猝然還魂，顧不得自己還重傷未愈，喜極而泣地抱起丢了好些天的兒子。
“冬冬，冬冬……”
“媽媽……嗚——”
母子倆相擁而泣，過了好一會兒，程觀寧才冷靜了一點，把着兒子的小身子左看右看上看下看。
“快讓媽媽看看，有沒有哪裏痛？哪裏不舒服？”
小家夥頂着一張哭花的小臉，上氣不接下氣地搖了搖頭。
“不，不痛……就是……就是想媽媽……嗚……”
程觀寧心疼壞了，索性初步檢查之後，她的确沒在孩子的身上發現任何傷痕。
一顆懸着的心總算落地，她緊緊地摟着失而複得的小寶貝，淚眼朦胧地看向始終站在稍遠處的吳志昕。
“怎麽回事？怎麽會是你……”
在她已經有所猜度的情況下，吳志昕好巧不巧地帶着冬冬出現在她的面前，這讓她不得不懷疑，自己先前的猜想會否就是事實。只是，倘若真的是他，他又是如何得知……
思及此，程觀寧冷不丁雙目圓睜。
難不成……是陳雨生告訴他的？！
總覺得仿佛一切前因後果都對上了號，程觀寧震驚地注目于神情複雜的男人，看着他徑自轉動脖頸，望向了一旁的程關。
“程先生，能麻煩你帶冬冬去吃點東西嗎？早上他吃得太少了。”
程關是個人精，從吳志昕領着冬冬敲開房門的那一刻，他就隐約意識到什麽了。此情此景下，對方特意找借口将他和冬冬支開，顯然是要單獨和程觀寧談一些重要的事情。
他不置可否，将問詢的目光投向病床上的女孩，見程觀寧擦擦眼淚，沖他點了點頭，他便不再遲疑，徑直上前牽住了冬冬的小手。
“冬冬乖，你媽媽和吳叔叔有話要說，你跟程叔叔先去吃點點心，好嗎？”
這若是換做平時，冬冬肯定馬上就乖巧地答應了，可今時此日，差點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媽媽的小家夥卻怎麽也不肯松手，他死死地抱着自己的母親，一臉恐慌地盯着程關，明顯是在拒絕。
程關當然明白，小家夥不是在怕他，是在怕這一走就又見不着媽媽了。
正要開口好言勸慰，他聽到程觀寧搶先一步安撫了小家夥的情緒：“冬冬乖，媽媽就在這裏等你回來，哪兒也不去。你先跟程叔叔去吃點好吃的，幫媽媽也帶一點回來，媽媽肚子正好餓了，好不好？”
程觀寧溫柔地哄慰着，溫暖的手掌一下一下地撫摸着兒子的小腦袋，還親了親他黏糊糊的臉蛋。
冬冬最聽媽媽的話了，加上媽媽說她餓了，小家夥糾結了十幾秒，最終還是依依不舍地松開了程觀寧。
“那媽媽，你一定一定不要走開哦！”
程觀寧微笑着點點頭，一邊笑一邊不忘拿紙巾替小家夥擦擦臉。
“你看你，都哭成小花貓了。”
冬冬這才回過神來，意識到眼下自己的小臉恐怕非常難看，他不好意思地垂下腦瓜，往媽媽身上蹭了蹭。
“來，冬冬，程叔叔先帶你去洗臉，再去幫媽媽買點好吃的，我們很快就回來，好不好？”程關見小家夥情緒平穩了一些，适時地向他伸出一只手，同時露出溫和的笑意。
冬冬也是很信任他的，既然待會兒就能再見到媽媽，那他也沒什麽好害怕的了，這便乖乖地将小手交到程叔叔的手裏。程關一把将他從床上抱了起來，一面若無其事地跟他說着話，一面抽空看了吳志昕兩眼，然後才不緊不慢地出了病房。
一大一小都走遠了，吳志昕重新将視線安放在程觀寧的臉上，看着她神色淡淡地收拾了自個兒的臉，擡眼與他四目相接。
“有什麽話，你說吧。”
作者有話要說： 我還是趕在中午前換上了，以及，隔壁存稿急需預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