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了結
乍一聽兒子锒铛入獄的消息, 陳國泰整個人都是懵的。待他匆匆趕回國內, 在醫院裏和依舊卧床的程觀寧見了面, 再聽她詳細地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他更是震驚到無以複加。
他那從小就很優秀、幾乎不需要長輩操心的兒子，居然背着他做了這種變态無恥的惡事？！這、這怎麽可能？！
将陳國泰難以置信的神情看在眼裏, 程觀寧始終面無表情。畢竟，以她如今的立場, 對他說什麽都是不合适的。
她只能等，等陳國泰自己調節了情緒，然後去見他的兒子。
第二天，緩過勁來的陳國泰由程關陪同着，見到了尚在收押中的陳雨生。
看到自己出國前還穿着白大褂的兒子此刻竟已身着囚衣, 陳國泰既是心痛又是憤怒。沒等他開口質問兒子究竟為什麽要這麽做，兒子就先一步嗤笑出聲了。
“怎麽？不陪你的老情人, 趕回來看我這個兒子了？”
話音未落, 陳國泰的臉色就變了，他舉起一只手，指着面前的兒子, 顫顫巍巍的, 差點說不出話來。
“你！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跟愛芬清清白白，關人家什麽事！！！”
好不容易吼出口來的話，卻只令陳雨生笑得愈發嘲諷。
“愛芬？叫得真親熱啊。”而立之年的男人勾着嘴角，下一刻卻忽然面露猙獰，“你知不知道, 我媽因為這個女人，這些年活得有多痛苦！？”
是的，他無數次聽到父母的争執，無數次看到母親的眼淚，無數次被她緊緊地抱在懷裏，任由她在耳邊訴說她內心的怨恨。她告訴他，自己之所以會過得這麽的不開心，都是因為他父親心裏一直住着另外一個女人。父親還跟那個有夫之婦糾纏不清，說不定早就給那個女人的丈夫戴了綠帽！
從向來孝順的兒子口中聽到這樣的控訴，陳國泰先是目瞪口呆，随後面露苦痛。
“雨生啊，爸爸是曾經喜歡過你程阿姨，可是，爸爸自從跟你媽媽結婚之後，就沒做過半件對不起她的事，一切都是她，是她……”
年近六旬的男人說着說着就說不下去了，但這模樣落在他兒子眼裏，卻只激發了其新一輪的憤怒。
“是她什麽？！爸，我真是萬萬沒想到，媽都已經死了這麽多年了，你還要為了推卸責任，往她的身上潑髒水！！！”
兒子怒目圓睜的樣子叫陳國泰當場怔住，面部肌肉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他努力壓抑了許久，才最終顫抖着張開了嘴。
“雨生，爸爸本來打算瞞着你的，你媽媽她……她其實……其實在生下你之後，就被診斷為患有偏執型精神障礙，她會常常臆想出一些根本不存在的事情……”
男人艱澀地道出這樣一個驚人的事實，這一下，輪到他的兒子驚呆了。
“不可能！你騙我！！！”須臾，陳雨生激動得試圖霍然起身，卻被腳下的鐐铐死死地牽絆住。
“我沒有騙你，當年的診斷報告，我還留着，就鎖在家裏的第一個抽屜裏。我之所以從來不跟你提起，就是怕你有心理陰影……畢竟，像這樣的精神疾病……”是有可能會遺傳的。
言說至此，陳國泰忽而一愣。
他驀地擡起了不知何時垂下的眼簾，錯愕地看向自己從小養大的兒子。
遺傳，遺傳，遺傳……
這三個猶如魔咒一般，不由分說地開始在他腦中回響。幾乎同一時刻，情緒激憤的陳雨生也突然意識到什麽，臉上的每一寸肌理都像是被定格了一般，一動不動。
“我不會相信的。”過了幾秒，年輕的男人冷不防露出一個古怪的微笑，身體無意識地坐了回去，“不會相信的。”
這一天的見面，不歡而散。陳國泰從房間裏走出來的時候，面上滿是疲态。程關起身相迎，看他這副架勢，便知道他并沒能做通兒子的思想工作。
誠然，陳國泰和程媽媽之間的關系及其對陳國泰妻子的影響，無疑就是陳雨生多年來的心結。只有陳國泰澄清了陳太太對他的那些誤會，才能解開他兒子的心結，讓其認識到自身的錯誤與荒唐。
可惜，從眼下的狀況來看，那個陳雨生似乎并不願意聽信父親的解釋。
“程先生……”思緒流轉間，程關聽到陳國泰沉聲喚他，“麻煩你讓警方給雨生做個精神鑒定吧。”
程關愕然，可眼瞅着男人仿佛一夕之間老了十歲的樣子，他又咽下了到了嘴邊的話，轉而點頭稱好。
一周後，陳雨生的精神鑒定報告出來了——他竟是和他的母親情況頗為相似，患有偏執型人格障礙。
聽程關說出了這樣的結果，陳國泰只感到頭皮發麻、心尖發顫，那一刻，連他自己也說不清自己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心情。
相對的，程觀寧的想法可沒他那麽複雜。
“精神有問題……那是不是就不用判刑了？”
“不會，偏執型人格障礙和偏執型精神障礙還是有區別的，後者屬于精神病的範疇，前者……這方面的專業知識，我也不是太了解，就我個人的理解，偏執型人格障礙的患者心理和思維必然存在問題，但還不能算作是精神病，只不過，任其發展下去的話，很有可能會演變成精神疾病。”
“所以，他還是會接受法律的制裁，對嗎？”
程關篤定地點了點頭。
“如果你擔心他的辯護律師會在這上面做文章，我可以……”
“不用了，該怎麽判就怎麽判吧。”
程觀寧平靜的語氣令程關目不轉睛地凝眸于她。
察覺到他探究的目光，女孩略不自在地挪開了視線：“我只是不想你再費神費力，卷到這種亂糟糟的事情裏……”
程關心領神會地笑了：“嗯，我知道，你心疼我。”
随即便被男人攬進懷裏的程觀寧：“……”
過了一小會兒，她從難以名狀的窘迫中抽離出身，挨着男人溫熱的胸膛，不着痕跡地嘆了口氣。
罷了，犯下罪行的惡人終将會受到應有的懲罰，而她和親人們的餘生，也不該再浪費一星半點在這種混蛋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