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仇人見面
返回長安的行程，出人意料的順利。河中的冰面雖然經過這麽長時間的冰凍，卻經不起大隊人馬的追逐，追蹤的人被岳岩坑的連人帶馬掉進了冰窟窿裏，最後只能棄馬逃生。
長安城尚冠裏靖安侯府，年已過了初七，許多富麗堂皇的，只有在過年時候才拿出來擺設的東西逐步收回庫房。打發走回話的管事嬷嬷，吳氏亂沒形象的攤在靠背椅上，林嬷嬷上前力道适中的給吳氏按摩肩背。
林嬷嬷是吳氏的奶嬷嬷，為人比較沉默，很得吳氏信任，可吳氏性子綿軟，丈夫又孝順，所以，她對婆婆說的話，都不敢反駁，直到大管家失勢，袁嬷嬷也被發賣，吳氏才把林嬷嬷提上來。
吳氏喝了口小丫鬟端上來的茶，覺得自己緩過來了，才道：“林嬷嬷，青松院，青柏院，清溪閣都是收拾好了？”
自從收到自家閨女傳來的消息，吳氏就處在這種患得患失的狀态裏面，整個人消瘦的不成樣子。
老夫人因為謀劃失敗，對吳氏在她那裏立規矩的時候，橫挑鼻子豎挑眼，話裏話外的擠兌。靖安侯對這個媳婦也不待見，連自己兒子丢了都不知道，家裏也管得亂七八糟。就是吳旻，心裏也不舒服，只是他能理解她的艱難，最近衙門封印，他白天和靖安侯在外應酬，晚上都盡量早點回來，安慰安慰她。
如今孩子也找回來了，還有那讓她心裏打愫的女兒，也要回來了。吳氏心裏無限歡喜，把三個院子好好的拾掇了一番，還不動用公中的銀錢，全部用的自己的私房銀子。
林嬷嬷道：“已經收拾好了，老奴都親自去看過，丫鬟小厮都收拾的利利索索的，沒有偷奸耍滑的。”
吳氏心裏微微好受一些。
對于孩子們，她是真的覺得愧疚，她給不了孩子們強力的外家，沒有二弟妹聞人氏的硬氣，三弟妹林氏雖然是庶子媳婦，可是人家會來事，會讨好老夫人，人又掐尖要強，就她花自己的銀錢給孩子們制辦東西，收拾院子，她都能翻出話來說她中飽私囊。
她不善口舌，被老夫人逮着機會罰她給清幽苑的三清觀點燭，她只能悶悶的吃啞巴虧。
吳氏嘆氣，不再想那些令人郁悶的事情，問起小兒子吳寧的情況。
“寧兒呢？還沒回來嗎？天已經黑了。”
對于小兒子吳寧，吳氏比起她前三個孩子，顯然更喜歡這個長的和她很像的小兒子。今年已經十歲了，卻仍然舍不得他獨立住一個院子，如今，吳寧還在她的西廂房住着呢。
但是也因為她的寵愛，吳寧就是府中的一霸，每天不玩到天黑，根本不着家。
對于吳氏的心頭寶，林嬷嬷随時随地關注着他的一舉一動，道：“已經回來了，只是玩的滿頭大汗，現在正在沐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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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開我，你不敬兄長，我要告訴祖母……”
“那你去告呀！在你告之前，我先揍個夠本再說！”
“嗷，嗷，吳寧你混蛋……”
吳氏聽到外面的争吵慘叫之聲，特別是聽到了吳寧的名字，臉色一下子就白了，連忙扶着林嬷嬷，走了出來。
此時吳寧和吳瑾兩人扭打在一起。
吳瑾是個稍微有些文弱的書生樣子的孩子，吳寧卻是個皮猴兒，兩人明明相差三歲，身高卻差不多，吳寧看起來更加健壯一些，幾下子就騎到吳瑾的肚子上，掄起小拳頭，照着肉比較多，又不容易看出傷痕來的地方招呼，顯然很有經驗，打的吳瑾慘叫連連。
看到吳寧沒有吃虧，吳氏雖然臉色依然慘白，卻松了口氣。
看到那些站在一邊裝模做樣的丫鬟小厮，氣不打一處來，“讓人把他們分開。”這話說的只有林嬷嬷聽的見。
對于吳氏的軟綿綿的性格，林嬷嬷也不意外。
“你們都是死人那，還不把人拉開？”
丫鬟小厮們你看我，我看你，這兩位小爺一個是世子夫人的心頭寶，一個老夫人的心尖尖，他們做奴婢的，真的不敢冒險。所以，努力拉了一會，兩人還扭打在一起。
“你們沒吃飯嗎？如果兩個小少爺真的傷着哪裏了，看我繞得了你們那個？看來，那些被發賣的人的下場，還沒有讓你們有足夠的驚醒。”
聽林嬷嬷說到要發賣，如今大家都想起來了，他們的身契全部在世子夫人這裏，不論是老夫人還是二夫人，都只是他們伺候的人而已。
丫鬟小厮立刻下死力氣把人拉開。
吳瑾和吳寧兩人一身狼狽的被丫鬟小厮扶起來。
吳寧如此猶自發狠，要去踢打吳瑾。
此時，一個傳話的婆子慌慌張張的走了進來，道：“夫人，侯爺和世子回來了，還聽說了兩位少爺打架的事情，派了幾個婆子往清幽堂來了，現在就在門外等着。”
侯爺回來了？吳氏兩眼一番，暈了過去。
到了長安城，就要和岳岩分開了，雖然這段時間，天天都在馬車上度過，他們能交流時間的非常少，可是，至少和他在一起的。
叢雲還在想是不是厚着臉皮湊上去和岳岩在相處一會，就已經從西門進了長安城，勇毅侯府的二管家領着一班小厮，穿的跟熊一樣，大清早，冰天雪地的，早就在哪裏等着了。尴尬的是，靖安侯府居然沒有人來。三等仆婦都沒有！
叢雲瞬間進入了刺猬狀态，吳睿兩兄弟都也是冷着一張臉。
“大姑娘，岳世子說，先送你們會靖安侯府。”秦德隔着車門，輕聲彙報道。
叢雲心裏微微一暖，“好。”
聽着咕嚕咕嚕的車輪聲，叢雲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等到了侯府門前，別說迎接的人了，府中大門緊閉，一副不知道世子，四少爺和大姑娘回來的樣子。
一個機靈的護衛連忙上前去敲門。
“哐哐哐……”敲了好半天，才有一個小厮罵罵咧咧的打開門，“誰啊，大清早的，就不讓人好好睡覺，當我們靖安侯府的門好進……”
秦德無奈，作死的人，就是神都解救不了，秦德摘掉頭上的兜帽，走上前去。
“林子，是我。”
“秦……秦哥，您老回來了？”林子揉揉眼睛，仔細一看，可不是那劍術超群的秦德嗎？
您老？他哪裏老？
“秦哥，您不是護送大姑娘去了養病去了嗎？這麽快就回來了……”
“你也知道我是護送大姑娘去了？”秦德把大姑娘幾個字咬的很重，林子總算反應過來。混世魔女回來啦！還被他攔在門外，不，侯府居然沒有派人前去迎接，林子一個沉受不住，差點暈倒。
老天爺，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
大開的中門，叢雲帶着四個丫鬟，一步一步就像幽竹苑。
這裏是靖安侯府老夫人的住處。
原本老夫人作為侯夫人，應該住在榮慶堂，可是侯爺不同意，老夫人才說她喜歡幽竹苑的環境，在這裏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叢雲還是個傻妞的時候，覺得這裏是她人生唯一有光亮的地方，直到被現實扇腫了臉，才清醒過來。
吳氏帶着紅袖，翠竹和林嬷嬷，快速從正房裏出來，看到叢雲正不緊不慢的走着，心裏火氣亂冒，可是她一向很愫她這個閨女，走到跟前，連一句關心的話都說不出來。
叢雲卻沒有如此不知所措，恭恭敬敬向吳氏行禮：“母親。”
“起來吧。你祖母還在靜誦黃庭，現在沒時間見你，你這風塵仆仆的樣子，見你祖母也不合适，先回你自己的院子去，休整一下再過來吧。”
然後，不用一刻鐘，全長安都知道靖安侯府大姑娘是個目無尊長的？
叢雲一直知道自己的母親綿軟，但是綿軟的如此……坑閨女不手軟，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形容！
她就那麽站着，看着吳氏的眼睛，一動不動！
“珏兒，就當母親求……”吳氏淚眼朦胧，語帶哽咽。
“母親，慎言！”叢雲直接臉色黑如鍋底，眼中風雲雷動。祖母既然出招了，不接招怎麽行？叢雲上前，微笑着攬住吳氏的胳膊，帶着她轉身，向祖母所在的正堂走去，眼中一片冰寒。吳氏那一點力氣，根本拗不過叢雲。
“母親，珏兒因為在外養病的關系，很久沒給祖母請安了，雖然事出有因，也不能把祖母的疼愛當做理所應當了嘛。既然回來了，當然應該第一時間給祖母請安了。”
走過靜幽的竹林小道，穿過一扇月亮門，雲郵姑姑就站在正堂前面，一臉面無表情。見到他們，卻連忙扯這臉皮笑。
“雲郵見過世子夫人，大姑娘。”叢雲心裏吐槽，這笑容真……假！
吳氏想喊一聲免禮，叢雲抓緊了吳氏的胳膊，不讓開口。
叢雲可沒有絲毫要和這個女人打好關系的意思，想着幽竹苑一院子都是雲字輩和叢字輩的丫鬟，叢雲就心裏膈應。可是這小名是自己父親起早貪黑想出來的，就忍了。
直接扶着母親越過雲郵，向正堂走去。叢雲明顯感覺到自己母親在拼命打退堂鼓，卻掙脫不了女兒的手臂。
進了正堂，果然從來不立規矩的二嬸聞人氏，掐尖要強的三嬸林氏，都帶着自己一房的閨女在這裏等着呢。
二妹吳梅，是二叔庶女，生母梅氏原是祖母身邊的大丫鬟，長得撫媚妖嬈，這本來是給父親準備的，卻被二叔給看上了，讨了過去。祖母把梅氏□□的太好，從此二房開啓了雞飛狗跳的妻妾宅鬥模式。二叔确實非常喜歡梅氏，在梅氏懷孕期間，一手護住了她，可惜，梅氏命不好，生了女兒，七斤八兩，由于胎兒過大，導致梅氏難産，以後無法再生育了。
雖然如此，梅氏對吳梅也是愛如珍寶。
聞人氏聽說梅氏生了個女兒，高興的一蹦三尺高，智商特在線，慫恿二叔給女兒取名吳梅，意思就是沒有這個人。
這完全是戳到了梅氏的肺管子，從此開啓了貼心貼肺模式，成為戳聞人氏肺管子專業戶，而二叔吳晔則無條件拉偏架，簡直是反射性偏寵梅氏。聞人氏也因為梅氏的存在，和祖母有了巨大的嫌隙，對祖母表面恭敬孝順，實則愛搭不理。
三妹吳敏，是三叔的嫡女，不過她和叢雲一樣不受祖母待見，不同的是，叢雲是個貌似最受寵的靶子，吳敏就是個隐形人，愛掐尖的三嬸總是說吳敏完全沒繼承她的伶俐勁，一點也配不上她的名字，完全是個木頭美人。
叢雲扶着吳氏坐到左邊第一個位置，然後想二嬸和三嬸行晚輩禮，與吳梅和吳敏行平輩禮，就直接坐到自己的位置上，随手從袖筒，實際上是從空間裏掏出一卷竹簡，一只毛筆，安安靜靜的坐着，默寫着功法。
一時間正堂安靜的落針可聞。
不知道過了多久，叢雲把手上的竹簡上的功法反複揣摩了很多遍，一個字一個字的推敲，老夫人才姍姍來遲。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