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拼一把
冬至沒有把家境不好歸咎于他奶身上,而是認為自己本事不夠,事實上,他雖然是個獵手,但懂的東西卻很多,下地蓋房木工編織等等,算不上沒本事,但其中能力最好的打獵比之他爹當年卻多有不及。
一來,教他的是隔壁鐘叔,是僅次于冬至他爹的好獵手,經驗技術自然也是好的,只是畢竟不是自家人,冬至沒能從他那學到全部本事,至今為止最好的一次也就打過一頭野豬,還是和鐘家父子合力打的,不單單是他一個人的本事。
二來,他家中只他和徐婆子兩人,冬至不放心徐婆子一人在家,時間短的還好,長了卻不行,這決定了他并不能在山中待久,可打獵本是需要耐心的事情,大的獵物尤其如此,這便決定了他只能打些野雞野兔等小獵物,于是只能混個溫飽,再加上打短工掙的,這些年能夠攢下來的銀子有限。
近兩年他奶為了他的親事操碎了心,冬至看在眼裏也暗恨過許多回自己本事不夠,不能讓他奶過上好日子,不能讓他奶寬心,臨老還要為他操心。這一回,便是不為了心裏念着的姑娘,為了他奶,冬至也決定拼一把。
這天一早,冬至吃過早飯以後和徐婆子說了自個的決定,“奶,我打算進山幾天。”
往常冬至進山不會超過一天,徐婆子自然明白他這是放心不下自己,她之所以覺得自己是負累,不僅僅是因為她身子不好常生病,還因為自個不能讓他放開手腳去闖,但此刻聽他這麽說,卻是擔了滿滿的心,“山裏危險,你……”
徐婆子的欲言又止,冬至看在眼裏,明白她的擔憂,于是握緊她的手,對她說道,“奶,山裏的路我都熟悉,往裏一點的也和鐘叔他們走過,你不用太擔心,我還有你呢,你在家等我回來可好?我去和黃嬸子說一聲,請她幫忙照看一二。”
“要不,你和你鐘叔和大郎一起去吧,好有個照應。”徐婆子仍舊擔心。
冬至聽了卻不回話,徐婆子明白過來,嘆了口氣道,“你想要獨當一面,我也不攔你,只一樣,你得和鐘家父子說一句你的去向,還有,三天,如果三天以後你不回來,咱就進山去找你,你可答應?”
冬至默默計算着腳程,想着一來一回三天也差不多夠了,于是點頭答應,“好,都依你。”
徐婆子從他身上看到了昂揚的鬥志,忍不住回想起兒子第一次獨自進山的情景,記憶卻有些模糊了,唉,原來已經這麽多年過去了。
“你去隔壁鐘家和他們說說,我這就去給你備些幹餅子和水帶着。”
……
徐家的事,綠竹并不知曉,但在喂那兩只兔子的時候卻會想起冬至來,那天以後過了好幾日了,冬至并沒有其他特別的舉動,她想,或許是她想多了,教訓張荀的事只是一個猜測,而送兔子也代表不了什麽……她既松了一口氣,又有些苦悶,至于苦悶什麽?她想,大約是惱怒自己并未做到真正的清心寡欲,忍不住胡思亂想。
冬至已經進山第二天了,來到了野豬出沒比較多的橡樹林附近。野豬雖然雜食,但秋冬季節如果不下山禍害農田便以落下的橡果為食,如今十月末了,野豬群大抵會在向陽的栎林出沒。
是的,野豬群。野豬一般群體出沒,只除了早晨和傍晚會分散覓食,其餘時候都是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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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看了看日頭,離黃昏還有不到兩個時辰,他決定在附近繞一繞,看看能不能好運地遇到落單的野豬。
上天似乎對他頗為眷顧,還真讓他碰着一頭落單的野豬,公的,看起來頗為強壯,冬至握緊手中的矛,屏息凝神,猶豫了一下,想到家中老奶,最終下定決心,幹,就它了!
等了一會,見它只是在原地打盹,并不打算離開,方圓好幾十米也沒有發現其它野豬的蹤跡,冬至松了一口氣,要是一會下手時引來其他野豬就不妙了。
觀察了一會地形以後,冬至在一棵不算矮的橡樹附近布置了幾個捕獸夾,安排妥當以後才回到了野豬的附近,用長矛給了它一擊以後狂奔着将發狂的野豬引到獸夾附近,自然,他自己注意避開了獸夾,而那頭野豬卻沒有那麽幸運,一根後腿和一只前肢都被夾住了。
冬至卻不敢掉以輕心,野豬可是拼了命也要以一換一的厲害角色,他自己一個人不敢硬抗,只能設下陷阱來誘捕,一般來說挖一個深坑會更好,但時間倉促也只能用獸夾了。現如今野豬被鉗制,冬至可以運用優勢把它給拖死,如此想着,他手中的矛往它的脖頸和腹部刺去。
夜朗星稀,這是一處隐蔽的山洞,是他們獵戶在山裏過夜的地方,洞口一叢荊棘攔着,外頭也生了一堆篝火,防止夜間的野獸偷襲,山裏大多數野獸都怕火。冬至坐在野豬旁,烤着火吃着幹糧,心裏想着事情。
按理說,打到了獵物理應盡快下山才對,畢竟獵物身上的血腥氣很容易引來其他的野獸,可當時的情況卻不允許冬至這麽做。他已經忍着疲憊扛着這頭足有兩百多斤的野豬離開了方才捕獵的地方,但一番搏鬥以後的疲憊讓他走不快也走不遠,看了眼暗下來的天色,只能停下來安頓。看來一個人上山還是不行,他還是太貪心了,難怪之前聽說他要獨自進山三天,鐘叔會是那樣欲言又止的神情,卻也沒有阻止他……
這頭野豬兩百多斤,現如今豬肉二十幾文一斤,野豬肉大約會貴一點,這頭野豬大約能換個五兩多銀子,村裏好一點的人家聘金一般也就五兩銀子标準,少一點的三兩就好,他聽說之前張家打算給趙家的聘金也是五兩……只是,只五兩銀子還是不夠,成親又哪裏是給了聘金就能辦好的?家中大約攢了十兩銀子,他奶身子不好,冬日裏總要吃個幾回藥,而冬天山林裏野物也不多了,他這些銀子也只夠過個冬天,剩下的也不會多……想到了那個好姑娘,冬至嘆息,還是不夠啊!
心有不甘的冬至第二日早上把山洞掩藏好,定了一個方向,又出發了,并沒有立馬下山。
中午時分還不見冬至歸來的徐婆子在黃嬸子的勸說下食不知味地用了點東西,未時初還沒見着他的身影,只好豁出一張臉去央鐘家父子進山去尋。
等鐘叔和鐘大郎循着足跡找到洞穴來時剛好碰到了尋覓歸來的冬至,見他身上雖然狼狽,精神頭卻還不錯,臉上也挂着笑容,不僅心下一松。待看到洞裏那頭野豬後,鐘叔是由衷地為他高興,鐘大郎的臉色卻有些挂不住,他一向自诩打獵本領比冬至高,擺在眼前的事實卻狠狠打了他的臉,說話也有些陰陽怪氣的不中聽,“這下好了,冬至你成親的銀兩也有了。”
對此,冬至仿若沒有聽出他話裏頭的潛意思,保持着一慣的沉默,只一雙眼睛盯着他看了好幾秒,看得他不好意思地閃躲了目光才算完。
說起來鐘家兩兄妹各自像了他們的父母一方,苗丫頭像鐘叔比較磊落卻也耳根子軟,而大郎卻像黃嬸子有些小肚雞腸,其實若不是黃嬸子和鐘大郎在一邊煽風點火的話,冬至是能夠把鐘叔的本領學個十成的,但他到底受了影響,怕教會徒弟餓死師傅……
這些冬至看得明白,卻從未挾恩自重,說到底不是一家人。
鐘家父子幫着冬至把野豬擡下了山,又幫忙張羅着把野豬運到鎮上去賣,此事不多敘述,總而言之,冬至最後得了五兩多銀子,零頭拿去張羅了一桌酒菜請了鐘家人,算是報答。
因為人少,兩家的女眷都上了桌,冬至對鐘苗若有若無落在他身上的視線權當沒看見,讓她好生失落,冬至哥越發有本事了,可惜她定親了,而冬至哥也只當她是妹妹。
席上徐婆子因為孫子有出息而揚眉吐氣了一把,笑呵呵地和黃嬸子念叨用這銀子準備給冬至說一門親事,仿佛前幾日的芥蒂從未存在過一般,黃嬸子有些不自在地誇了幾句“冬至好本事”,徐婆子才放了她。
酒足飯飽以後,冬至把鐘叔一家送到了大門,臨了對苗丫說了一句“聽說苗丫你定親了,對方是個好人家,我這當哥哥的為你高興。”
這話讓苗丫的一顆暗許的芳心破碎,黯然地頭也不回走了,見此鐘家人雖然明白怎麽一回事卻沒有說破,只當什麽都沒有發生。
關上大門,冬至摸到了房間,從床底的匣子裏拿出了一個布包,到了徐婆子的房間。
“奶,我這回上山還得了這個。”說着把布包攤開,裏頭卻是一株完整的野山參。
徐婆子大驚,趕緊捂好了,眼睛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才想起是在自個家中,沒有旁人,這才松了口氣,“這參你打算怎麽處置?”她壓低了聲線問。
冬至還未開口,她卻眼前一亮,又迫不及待地說道,“這參你明日拿到縣裏去賣吧,你不是喜歡趙家姑娘嗎,得了這銀子咱就去她家提親。”
冬至快要說出口的話被憋了回去,臉上也通紅一片,不知是被憋的,還是因為心思被道破。
見此,人逢喜事精神爽的徐婆子笑呵呵地調侃他,“害羞什麽,你當我看不出來嗎,只是先頭咱家窮,沒底氣,現在不同了,咱有銀子了,你奶我一定給你娶個你歡喜的!”
冬至不自在地撓了撓臉,咳了咳,努力按捺住一顆因為他奶的說辭而激烈跳動的心,找回一點理智,道,“奶,這參好與不好,多少年份的咱也看不出來,是不是找王大夫先看看?還有這參,我想着如果能賣,咱把這參須留下來,給你補養身子。”
談起了正事,徐婆子收斂了一點笑容,認真想了想,而後道,“我看這事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免得節外生枝,你明日就上縣裏的一德堂去,那裏信譽好,總不會坑了咱們的。至于參須的事,還是不留了吧,這人參還是要完整的價錢才能給得高,何況,我這身子,這等好東西怕是也受不住,還不如換了錢實際一點。”
聽此,冬至沉默了,最後還是在徐婆子的催促下才應下來的,至于心裏怎麽想的只有他自個才知道。
作者有話要說: 老婆本有了,就差一個老婆了
冬至:好緊髒,腫麽破?萬一老婆不願意咋辦,萬一未來岳母不同意咋辦?
作者君:咳咳,這不還有你親媽我嘛,安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