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溫情
夜深了,因為綠竹身子重,徐婆子和周師傅年紀大了,冬至又舟車勞頓的,于是只守到了子時,幾口人就回房歇着去了。
周師傅和帶來的車夫被安排在了東廂那邊,裝了架子床,鋪了兩床被子,先将就一夜。
東屋那邊,許是因為冬至回來,綠竹亢奮,暫時還沒有睡意,冬至于是摟着她躺在床上說話。
一開始是冬至說他在行宮那邊的事,比方才飯桌上的說得詳細,瑣碎的事情綠竹也聽得很認真。
完了,冬至感嘆一句,“媳婦,你真有先見之明,要不是你,我興許還不會遇上師傅,學得了本事。”
綠竹卻是不同意他這話,“難道沒有我的提醒,你就不去幫周師傅的忙了?你心善又肯幹,手也巧,才會被周師傅看中的,可和我沒有關系。”
想到那天監工點他做周師傅的下手時的情景,冬至還有些愣神,回過神來又反駁綠竹的話,“媳婦你怎麽沒有功勞了?沒有你答應,我能去服役?沒有點銀子,我能打點着去木工坊?媳婦,你的好,我都記着呢!”
聞言,綠竹也沒說話,只用力掐了掐他的腰,然後便轉開了話題,和他說起了這幾個月來的事。
“你走之後,家裏一切都好,向北每天都會過來幫忙,我和阿奶也沒累着,阿奶對我也好,什麽都先顧着我,也不讓我幹活,廚房也不讓我進,我平日就繡繡花,做做寶寶的衣裳……”
“……阿娘生病的時候,我回去了一趟,結果半路上碰見了那張小桃回來探親,他們刺我,我就和她們理論了幾句,你猜怎麽着?那張小桃回去的時候馬車摔坑裏了,她那娃沒了,趙桂花竟然又把這事賴到我頭上來,還說咱寶寶命硬克她寶貝外孫,我氣不過,找阿娘一起去出了氣。”
綠竹說着有些神氣,“哼哼,以為我好欺負沒見識不成?旁人不知道,我還能不知道張小桃那娃怎麽掉的?分明是黃家的腌臜事,張家的拿咱出氣呢!後來張家的理虧,給我道了歉,這事才完。不過,阿奶再也不準我出門了。”
冬至聽着聽着眉頭有些皺起,拳頭握緊,眼神危險,張家的還真的欺負他徐家沒男人了,竟然敢趁他不在欺負他媳婦和他孩子,簡直找死。
看着綠竹神氣的小模樣,冬至又擔憂起來了,“阿奶說得對,你以後少出門,我早發現了,張家的除了入贅的張靖,其他的腦袋都有坑,誰知道會不會有一天發神經報複到你身上?便是沒有張家,你身子重,村子裏有些路不平,萬一摔着了咋辦?”
誰知綠竹聽了竟嘟着嘴負氣,雖然知道他這是擔心自己,可就是情緒化地生氣了,“你和阿奶一樣,只關心孩子,不關心我了!”
這一言不合就生氣,讓冬至措手不及,他緊張地分辯,“沒有的事,你是我媳婦,我哪能不關心你?我在工地那邊,可是每日每夜都在想你,媳婦你可別冤枉了我。”
孕婦的心情你別猜,有時陰雨有時晴,轉眼綠竹的心情就又好轉了,殷切切地看着他,“你真的有想我?”
Advertisement
冬至被她看得心都軟了,低下頭狠狠地親了她一口,很肯定地告訴她,“想,想死你了!”
綠竹兩頰緋紅,嗔了他一眼,“不知羞!”
冬至福至心靈地湊近她耳朵,輕聲道,“我還能更不知羞的。”
綠竹身子一顫,做鹌鹑狀地低着頭,“你,你別亂來,家裏有客人呢,被聽見了……不好。”
見她害羞,冬至愉悅地笑了,胸腔因為開懷大笑而共鳴顫動着,還是綠竹送了他一記粉拳這才停下來的。
他的大掌撫着綠竹的肚子,滿是憧憬地問她,“孩子來年三月就該生下來了吧?”
綠竹點頭,然後替自己分辯道,“我在家哪也沒去,就連前幾日桂梅的孩子落生也沒去瞧,我曉得分寸的,你不用擔心。”
冬至含糊地應了,注意力仍舊在綠竹的大肚子上面,綠竹又吃醋了,“你只看他,不看我。”
冬至無奈又好笑,又去親她,“只看你,全看你,總行了吧?”
綠竹微喘着氣,不好意思地臉紅了,“那,你也得想一想寶寶,不能只想我。”
懷孕以後,媳婦越發的嬌氣了,冬至是又愛又無奈,“嗯,都想。”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綠竹心情好的繼續和他絮絮叨叨村子裏發生的事。
“桂梅她臘月二十四祭竈那天生的,是個女娃,小名糖糖,因為是桂梅偷吃竈君的祭竈糖時發動的,他們都說糖糖是個貪吃的。我身子重,天氣冷,洗三也沒去看她,糖糖滿月怕也是去不了,有點可惜呢!”
“對了,你在工地那有沒有見到隔壁鐘家的大郎?洪寡婦十月底的時候就生了,是個男娃,有些瘦。鐘家也心狠,聽說生之前,黃嬸子就沒去看過她,老鐘叔有心去看,可他一個大男人也不方便去。洪寡婦大約也看出來鐘家的态度了,怕生産的時候出事,請了村西那個寡居的梁婆婆來照顧自己。也幸虧這樣,她才沒事,聽說生的時候還難産了,差點人就過去了。
唉,她雖然不守婦道,可是,鐘大郎他提起褲子不認賬的做法實在令人心寒。還有黃嬸子也是,孩子生下來只去看過一回,說是大郎不在家,得等他回來滴血認過親,才能确定孩子是不是他們鐘家的種,在這之前,竟然就放任着不管了。阿奶看她可憐,也受過鐘叔幾回托,讓向北給她送過東西,可這長遠也不是辦法。你如果在工地那看到鐘大郎,就提醒他一句吧,人啊,可不是這麽做的。”
聽綠竹說起鐘大郎和洪寡婦的事,冬至不免想起那天在山上的小廟裏看到的一幕,忍不住嘆氣,如果當時他阻止了,事情是不是會不一樣?可再想想,又覺得他們沒有了山上那一回,還會有其他機會,他攔不住的。
綠竹看他皺着眉頭嘆氣,伸手揉了揉他的眉頭,“怎麽了?是不是很為難?如果覺得為難,或者不方便,不去和他說也沒關系的,畢竟他早晚也會知道。”
冬至搖了搖頭,看着她信賴的目光,心頭一動,本來想要瞞着的事情也說了出來,“我碰見過他們茍合,就在山上的山神廟裏。”
綠竹一怔,而後反應過來冬至說的是看見過鐘大郎和洪寡婦行茍且之事,腦袋空白,臉上的緋色也褪去,“洪寡婦的身子,你都看見了是不是?”
冬至見她這樣,慌了,忙搖頭否認,“沒,鐘大郎趴在洪寡婦身上呢,我能看見什麽?兩根柴禾腿?”
綠竹眼睛一眯,想到了洞房那一晚,“咱洞房的時候,你可好像挺熟練的。”
冬至只好把自己的猥瑣行徑都招了,“我這不是不會嘛,男人堆都愛說葷話,我就偷聽了幾回,我那不是怕你疼嘛!媳婦,你信我,你是我第一個女人,也是這輩子唯一的女人,別的女人我都入不了眼的!”
綠竹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冬至無奈,三根手指朝天,“我發誓!”
綠竹氣定神閑地催他,“那你發吧。”
冬至見她眼睛炯炯地看着自己,知道她是來真的,于是也不猶豫,起身,“等我一會。”
說完出了屋子,跑去院裏,不一會拿着一截棗樹的枝條進來,跪在她跟前,“我徐冬至向菩薩,向天,向徐家的列祖列宗起誓,這輩子只忠于趙綠竹一人,他日如違今日之言,願受一切懲罰。”說完把棗樹枝折斷。
綠竹并未阻止他,她被上輩子的事情吓怕了,苗丫的事也好,洪寡婦也罷,還是其他女人,她都不得不防着,冬至的話她都記得,也相信他,可有時候信任并不能讓她安心,尤其是她懷着孕,情緒本就不穩,思緒更是多疑。
默默地看他發完了誓,她向他攤開手,“把枝條給我。”
冬至不解其意,乖乖地将半截棗樹枝放到她手心裏。
綠竹接過,很是鄭重地告訴他,“冬至,我們成親的時候是拜過天地拜過徐家的列祖列宗的,發誓要永結百年之好,我也給你一句話,你若不離,我便不棄。”說着也把那枝條折斷。
冬至怔了,抓着她的手,攤開來看,看她手紅了,上頭還有棗枝的樹皮,忙幫她吹幹淨,嘴裏心疼地念叨,“好端端的怎麽就發誓了,你看,手都紅了,疼不?”
綠竹搖頭,輕聲道,“不疼。”
冬至嘆氣,摟着她說了實話,“我承認,我的确看到洪寡婦的身子了,我就是不知道那事怎麽做,聽渾話也聽不出個所以然來,恰巧碰到他們倆了,我就看了,順便取了一下經。”
綠竹知道怎麽回事倒是心平氣和了,想到自己和李佩茹一起看春宮圖的事,也有些不自在,不過既然事情說開了,她也不扭捏,“以前的事我不管,就當你看了一回春宮,你以後見着洪寡婦,啊不,見着其他女人,你得給我繞路走,看都不能多看一眼。”
冬至看她沒生氣,心底松了口氣,不住地點頭,“嗯嗯,不看,堅決不看,他們哪有你好看?”
“比我好看的你就看了?”綠竹瞬間抓住他話裏的漏洞。
冬至一個激靈,馬上補漏,“在我心裏,你最好看。”
綠竹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傲嬌地道,“算你識相!”
這時她肚皮一動,冬至的手正覆在她肚子上護着,第一時間感覺到了,驚喜地問她,“媳婦,他,孩子他,剛才動了?”
綠竹滿臉溫柔地将手覆在他手背上,“嗯,許是知道你回來了,急着和你打招呼呢!”
冬至樂了,“我聽聽!”說着低頭把耳朵貼在綠竹的肚皮上,“寶寶,我是爹!”
這時肚皮又是一動,冬至眼睛發亮地看着綠竹,“動了,動了,又動了!媳婦,他知道我是他爹呢!”
綠竹于是将方才的事放到一邊,珍惜當下的溫存,笑着嗔他,“傻子!”
“不能在娃娃跟前說這個,他聽得到。”
“嘿,他還聽得懂了?呆子!”
“咱的娃肯定聰明,我說他聽得懂就聽得懂!”說着又想起了什麽,“寶寶有沒有鬧你?”
綠竹搖頭,“沒有,他很乖。你去我妝匣裏拿個本子來,他什麽時候動的,愛吃什麽,我都記着呢!”綠竹覺得自己平素不愛吃的,忽然變得喜歡吃了,那是因為寶寶喜歡吃。
冬至去拿了,綠竹于是翻開本子,一句句地讀給他聽。
一夜溫存,一夜溫情。
作者有話要說: 出來看動作片,遲早要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