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滿月

冬至來了又走了,這半天的時間,也就看了孩子,睡了個囫囵覺,吃了些東西罷了,徐婆子既心疼他,也不敢不讓他去,他如今能回來一趟,已經是因了周師傅的緣故,可畢竟是皇差徭役,要是不去,可是要被罰的,也會牽連周師傅。

不過,他臨走前也給他們留了準話,大約五月底六月初的時候,行宮就能完工,他也就能回來了。但他也說了,這次回了家,春生滿月的時候怕是回不來了,畢竟已經接近工程尾段,有許多收尾工作要幹。對此,綠竹和徐婆子雖然遺憾,可也沒辦法,只能叮囑他小心點。而且,既然已經知道了歸期,她們也能有個盼頭,起碼不用像之前那樣幹等。

冬至走了,日子還得照樣過,如今綠竹除了帶孩子,其餘事情卻是分不出半點精力來,刺繡都被她扔一邊了,頂多就是為春生做衣服鞋子時會動針線。宋氏見了,也沒覺得其中有問題,畢竟帶孩子實在太累了點。

轉眼春生就要滿月了,按着綠竹的意思是,冬至不在,滿月酒就不大辦了,自家人一起吃頓酒就好。可向來喜清淨的徐婆子卻不同意,說是她徐家的長子長孫,馬虎不得,就得讓大家夥都來賀一賀,而且徐家自從冬至成親,難得有件喜事,這可是和鄉裏鄉親親近的好機會。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徐婆子沒說,綠竹有私房錢,大家夥都知道,而這回為她徐家添了丁,如果不大辦一場的話,村裏人要麽會以為綠竹把錢藏着掖着,連生了兒子也不願意拿出來給徐家,要麽會覺得她徐家不看重綠竹和她生的兒子,而綠竹和她娘家也是軟弱好欺負的,就像那洪寡婦一樣,即便生了娃,鐘家不看重,還不是要給村裏人欺負?她也不是要貪綠竹的錢,而是要為她和冬至做臉。

所以說,這滿月酒得辦,而且得大辦。

這其中的關竅,宋氏看得明白,但她一開始沒有阻止綠竹說出從簡的提議,為的就是給徐婆子留一個簡樸會過日子,同時念着冬至的印象,當然也想看看徐婆子的态度。幸好,徐婆子沒有令她失望,她推辭了一回便同意了,私底下和綠竹分析了一下,她才恍然大悟,而後主動拿了銀子出來辦這酒席。

村裏一般人家辦喜事,都是買好了菜和肉,自家女眷外請幾個熟悉的婆子媳婦來幫忙捯饬,在村裏家家戶戶借了桌子來,就在院子裏或者曬谷坪上擺開,然後熱熱鬧鬧一場。

可徐家人少,綠竹還沒出月子,趙家那邊,宋氏幫綠竹帶月子累得慌,大伯母李氏雖然不用去黃家給青梅帶月子,可趙家兩房的事她都得照看着,也忙活,剩下個青荷卻是不能獨當一面的,于是這酒席,最終還是請了人來做。

對于徐家做酒席還請了專門的班子來,村裏的議論也不如從前那般一邊倒了,雖然也曉得這銀子怕是綠竹這邊出了大頭,可到底一家人了,綠竹的錢還不是徐家的錢?還有冬至眼看着是要有出息了,誰還敢說他吃軟飯?

上門來吃酒的鄉裏鄉親都和徐婆子、宋氏等人說着喜慶話,徐婆子聽了也高興,于是讓人抱着春生出來溜一圈,大家夥看他身上裹着大紅的緞子,脖子和手上戴着金項圈和金手镯,額頭中間點的一個紅點,皮膚白生生的,看起來像是福娃一樣,又是一輪贊不絕口。

吳舅媽看着那金項圈金手镯一陣眼花,笑着摸了兩把,羨慕死了,心想這趙綠竹果然有錢,趙家也不賴,一個小娃娃竟然也舍得,過陣子長大了,不還是戴不上?

于是陰陽怪氣地說了句恭維話,“哎呀,趙親家,你可真疼春生這個外孫,連金項圈金镯子都舍得給,我們冬至可是娶了個好媳婦,你放心,我們冬至不會對綠竹她不好的。”

這說的像是冬至靠着岳家,而趙家也財大氣粗地拿錢壓着徐家一樣,不僅當事人聽了心裏不舒服,其餘有心人聽了也要用異樣目光來看冬至和綠竹了。

宋氏聽了不痛快,這腌臜貨真是好不要臉,說得好像和冬至很親近似的,誰不知道她劉家以前是怎麽對冬至和徐婆子的?還有這翻臉不認人的功夫也是絕了,自打向南和劉大丫的親事沒說成,這劉吳氏說話就陰陽怪氣的,好不隔應!幸好,她也有應對之法。

她像是沒聽見吳舅媽的弦外之音一般,笑道,“冬至她舅媽,這你可就猜錯了,這麽多東西我可不敢居功,這金镯子是我給的不錯,其他的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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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這金項圈是綠竹她師傅,也就是錦繡閣的老板娘送來的,還有這個玉墜子,可是春生他曾祖母給的,聽徐阿奶說,這還是徐家人一代代傳下來的呢。哎呀,你不說我還忘了冬至和他師傅的禮,你是不知道周師傅知道咱綠竹生了個大胖小子有多高興,特地打了個小木車送過來,說是給孩子以後學走路用,也讓綠竹帶孩子不那麽累。

瞧瞧,這都是咱們冬至和綠竹的親人。對了,冬至他舅媽,你給你們冬至的娃兒送了什麽來着,對不起,送禮的人太多,我都忘了。”

李氏向來是宋氏的好搭檔,聞言也不給吳舅媽開口的機會,笑道,“大嫂,我看你是忙糊塗了,吳嫂子給的不就是一籃子雞蛋嗎,說是給咱綠竹補身子呢,一共二十個,一天兩個,等過個十天,綠竹出月子,正好吃完。這麽巧,吳嫂子也是有心了。”

徐婆子看吳舅媽臉色不好,心裏呸了她一頭一臉,說風涼話,也不看看這什麽日子,虧得她還是冬至他舅媽呢!不過,此時也不好讓氣氛鬧僵,于是開口打圓場,她笑道,“鄉裏鄉親的,上門來吃個酒,就是空着手來,我和冬至他媳婦也是高興的,能來就是給咱徐家,給冬至面子,我高興還來不及呢,對這些東西可不計較。”

這話卻是無形中又給吳舅媽的心窩子插了一刀,這是同意了李氏的說法,她帶來的東西的确是少了。

吳舅媽讪讪地笑着點頭,“可不是嗎,是個道理,禮輕情意重嘛,哈哈。”

熱鬧沒看成,大家夥倒是明白即便冬至以後發家了,趙家人也不是好惹的,且看這勢頭,怕是徐家和趙家好着呢,一點離心的趨勢都沒看見。倒是這劉家,看起來可不見得和徐家有多親近,這讓本來在觀望着,考慮是不是要和劉家結親,娶了劉大丫,順便和這兩家搭點關系的人家,猶豫了起來,打起了退堂鼓。

也不知等吳舅媽知道自個的一時嫉妒和意氣用事,最後竟然偷雞不成蝕把米,會不會氣得下不來床?

劉大丫倒是偷看了好幾回向南,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向南可是專心幫他姐記賬呢,看誰家送了什麽,都給記下來,這人情帳可得記清楚了,以後有來有往的,關系才能好起來。說到底,徐家還是人丁單薄,和鄉親們走動也不多,這可不見得是好事,綠竹也曉得自己在這方面的欠缺,于是請教了宋氏以後,得了這麽個法子。

此時的綠竹,正坐在屋子裏和桂梅、青梅青荷說着貼心話呢,除了青荷,都各自成了家,各有各的煩惱,但都有了孩子,有了更多的共同話題。

桂梅和青梅頭胎都生的女兒,青梅才出了月子不久,悶壞了,趁着這機會出來走動,看了春生,喜歡得緊,綠竹于是關心地問她,“你大姑姐已經回去了吧,你婆婆和大姐夫怎麽說?”

青梅先是嘆氣,然後釋然地笑了,“畢竟是長孫,雖然是孫女,婆婆對小燕也是喜歡的,我和你大姐夫說過想要遲些再要第二個的事,他都體諒我了,說是這些日子讓我受委屈了。”說着眼角沁了一點淚,忙拿手背去擦了。

綠竹于是拍拍她手背寬慰她,青梅收拾好表情,笑了笑,“我沒事,只要你大姐夫對我好,我就是受點委屈又算什麽?不過,我倒是羨慕桂梅你,糖糖這名字還真的沒取錯,你婆家人待她是捧在手裏怕摔,含在嘴裏怕化,真是羨慕死人了!”

桂梅聽了臉上盈滿笑意,嘴上卻埋怨着,“他們啊,整天抱着哄着,也不嫌膩歪,不知道的還以為生了塊寶呢!你是不知道,那盧旭整天把女兒挂在嘴邊,我都得退到一邊。”

青荷捂着嘴笑了,“桂梅姐姐這是在吃味嗎?還是吃糖糖的醋呢!”

“就是啊,你一個做娘的還跟女兒吃醋,你也不害臊!”綠竹跟着附和。

桂梅一撇嘴,“哼,那是你家男人不在家,等他回來,你就知道什麽叫做有了兒子沒了媳婦,到時候你來和我訴苦,我可得把原話都丢還給你,看你害不害臊!”

綠竹也沒在意她說起冬至不在的事,雖然征民服徭役的告示下來的時候,她們三都懷了身孕,可去了的卻只有冬至,盧旭是花錢請人代工,黃盛則是他弟弟去的。她這些日子雖然遺憾冬至不在家,可孩子的事早把她的注意力都轉移了,哪有力氣去想東想西?

不過,她倒是反駁了一句,“那也得看看孩子到時候是和我親還是和他親!”

青梅心思敏感,原先因為桂梅提起冬至不在家的事有些提着心,都做好安慰綠竹的打算了,可誰知她如此神氣地來了這麽一句,半點也不見傷心和生氣,頓時瞪着眼睛傻了,回過神來便聽桂梅打趣她,“哎喲喂,青梅姐,你看,咱這位是有了兒子忘了爹啊!不行,等冬至回來,青荷你得和他告狀才行!”

綠竹瞪了她一眼,被青梅看在眼裏,笑噴了,指着桂梅打趣道,“你看她,被她家表哥給慣得沒大沒小的,越發倒騰了。”

“可不是嘛?”綠竹笑着附和,看桂梅羞紅了臉,這才作罷,轉頭看青荷一臉羨慕地看着她們三,便想起來,青荷今年十四,也不小了,大伯母已經在為她相看人家了。

不禁想起青荷上輩子嫁的好幾十裏外的周家,那周柏青可不是個好的,看着斯文,誰知卻是個關上門來有些不順心就打老婆的,嫁得遠,青荷被打了也是求救無門,等他們發現的時候,她身上可沒一塊好的,青青紫紫的,好不可憐,最後還是趙家人找上門去,和離收場。這樣的人,誰嫁誰倒黴,這輩子可不能讓青荷再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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