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夜話

“娘,青荷的親事有着落了嗎?”綠竹一邊整理着今日來賀春生滿月,鄉親們給的禮,一邊問。

聞言,在一邊看着春生睡覺的徐婆子也看了過來,“是啊,青荷那孩子不錯,可有給她相上好人家了?”

宋氏将手中的東西放下,“還早,這不,向東他也十七了,我大嫂她看中了拉車那黃家的閨女,那個叫芳芳的,兩家都有意願,就想着等你大伯回來就定下來,然後才輪到青荷的事。”

這些細節上輩子出嫁以後極少出門走動的綠竹是不知道的,聞言不禁問,“那大堂哥和青荷的親事豈不是隔的時間不遠?大伯家能夠操持得過來嗎?”她記得,似乎青荷上輩子嫁得是有些晚,莫不是因為錢不夠的原因?

宋氏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笑着點了點頭,“哪能操持不過來?這不還有你爺你奶,再不然還有咱家呢。只不過,你大伯母有些舍不得青荷,打算多留她一段時間。別人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可實際上養了十幾年的女兒,一朝成了別人家的,誰都舍不得。也幸虧你嫁得近,娘還能多看你兩眼。”

徐婆子聞言笑了,“知道你舍不得女兒,親家母以後要想來,随時都可以來看綠竹,我這的大門還有大黑可不會攔你。”

徐婆子的話雖然逗趣,可宋氏也就聽一聽罷了,“親家阿奶你又不是不知道,家裏有小子操心的事更多,我啊,也就這時候可以來多看兩眼,再過兩年,等我家那兩小子成家,估計我是連門都出不了。”

徐婆子想起冬至娶了媳婦以後,家裏多了口人,緊接着又添丁,事情的确不少,倒是同意宋氏的說法,“養小子的确不容易,親家母以後可得多幫襯着我家冬至和綠竹才好,我可怕他們小年輕不會教孩子。”說着輕輕拍了拍春生。

她這是想到自己歲數不小了,身子一直不好,就怕自己忽然之間有個萬一,家裏兩小的沒人幫襯,日子過得艱難。劉家那邊她是不指望了,冬至他舅太懦弱,劉吳氏又太刻薄,不來撈冬至的好處已經算好的了,更別說幫忙了。周師傅那邊,雖說是她弟弟,還是冬至他師傅,可畢竟沒有相處過,且他的根如今在京城,冬至日後想靠也靠不上。人都說遠親不如近鄰,隔壁鐘家也的确幫了他們許多,她也沒打算和他們疏遠,可畢竟隔了一層,那黃麗芳又是那麽個性子,長遠來說也不可靠。思來想去,還是趙家最為妥當,趙家人團結又和善,對綠竹也着緊,關鍵是沒有看不起冬至,是值得托付的人家。

也因為這樣,徐婆子才沒有拒絕宋氏這一個月在徐家幫着帶月子的事,當然,她老婆子經不起折騰,的确需要一個人幫忙,也是主要原因。

綠竹聽了卻是不依,“阿奶,這不是還有你麽,大家不都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麽,阿奶你可不能不管咱們春生啊!”

宋氏見綠竹沒有聽出徐婆子話裏的潛在意思,有些沒好氣,說到底還是年輕了點。于是瞪了綠竹一眼,“親家阿奶你放心,綠竹是我家閨女,冬至是咱家女婿,春生也是我外孫,我哪能不管他們?”

得了宋氏的準話,徐婆子也放心了些,看綠竹被她娘瞪眼,一副莫名其妙的樣子,頓時想笑,“哎呀,人都說一孕傻三年,我看綠竹還是長不大才對。”

宋氏頓時附和,“可不是?娃都生出來了,還是不長心。”

被自家親娘和婆家奶奶輪番埋汰,綠竹很郁卒,傻眼了,“娘,我是不是你親閨女,阿奶,我是不是你孫媳婦?”

宋氏故作憂傷地嘆氣,“唉,兒女都是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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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婆子笑着附和,“唉,孫媳婦也是債啊!”

綠竹更郁悶了,怎麽說着說着青荷的親事,最後會變成埋汰她了呢,這沒有道理啊!

于是扁了扁嘴,哼了哼,不管她們。

夜裏,當屋裏只有綠竹和宋氏,當然還有熟睡的小春生時,宋氏這才和她說起了徐婆子的心思,“徐婆子她也不容易啊!你啊,可得長大了,不要讓她再操勞了,人這一輩子,起早貪黑,忙裏忙外,為的不就是能夠吃飽穿暖麽,可徐婆子操勞了大半輩子,也沒過上幾天好日子,眼看冬至要有出息了,你們吶,要好好孝順她,不要再讓她吃苦了。”

綠竹聞言沉默了一瞬,想起平日徐婆子對她的關懷和照顧,想起生産那日,徐婆子拿出來的參片,想起她在她床前說的寬慰的話,還有這些日子以來對她和春生的照顧,即便這裏頭多是因為冬至,因為春生,卻也不能掩蓋她對自己的好。轉念又想到自己前段時間計劃的事情,顧念着徐婆子,恐怕還得做點變化才行,只是,一切都還沒定下來,卻是不好與她娘還有徐婆子說,只好暫且按下不提,卻是回了宋氏,“娘,我都曉得了。”

宋氏雖然不知她在想些什麽,卻也知道她是個懂事的,于是不多勸,反倒說起了錦繡閣巧娘的事來。

“你師傅今日給春生送了一個金項圈來,我瞧着是純金的,也太貴重了點,我這心裏老不踏實,你說,過些日子,等你出月子了,是不是去縣城一趟好一些?”宋氏雖說今兒個拿着這些東西來打了吳舅媽的臉,可實則她自個知道,她這心啊,也不踏實。

綠竹頓時想起錦繡閣的事來。她懷胎十月,這期間錦繡閣如同先前巧娘說的那般,在府城裏也開了家鋪子,具體如何她也不清楚,只是偶爾做些小繡件讓向南或是向北送去的時候打聽來一點。

府城畢竟是繁華之地,達官貴人不少,雖說李佩茹嫁給那梁同知的公子時,嫁衣嫁妝入了那些夫人小姐的眼,可那地頭本來就不缺能人,霓裳閣和羽衣館也是地頭蛇,背後又有人撐腰,錦繡閣想要在府城站住腳卻是不容易。

李佩茹倒是幫襯着巧娘,畢竟是她爹所管轄的縣城裏出來的,總要照顧一二,錦繡閣要是生意好了,她也能在貴人圈子裏得幾分臉面。可她畢竟只是個同知的兒媳,她相公雖是個秀才,卻沒有官身,話語權和能力有限,幫到巧娘的地方也不多。

生意都是一點點做大的,最起碼錦繡閣因着李佩茹的關系,在剛到府城時沒有經受傾軋,巧娘已經很滿意了,只一樣,清潭縣的錦繡閣不能倒,那可是根!

綠竹始終記得繡那百壽圖的時候,巧娘和她說的話,讓她做錦繡閣的活招牌的事,她都記着,如今春生滿月,巧娘送了這麽大的禮來,約莫是想要讓她出了月子之後幫她的忙?

巧娘手底下不可能沒有其他的能人,但像她這樣已經打響了一點名頭的卻沒有,她在綠竹身上的前期投入不能因為她懷孕生子就算,想來也是綠竹回報她的時候了。

重活一輩子,綠竹太明白自立自強的道理了,所以當初才會和巧娘達成那樣的共識,更何況,她也要為冬至日後的營生做打算,若巧娘真需要她,她是不會拒絕的。

因而回了宋氏的話,“娘,巧娘那邊,我心裏都有數,你別擔心了,我總不會吃虧,巧娘也不會害我就是了。”

宋氏不清楚綠竹和巧娘私底下的協議,卻也明白她和巧娘的關系。綠竹八歲就去了縣城學刺繡,一去就是六年,巧娘待她一向不錯,一直充當着亦師亦娘的身份,她也相信巧娘不會害綠竹,那金項圈大抵是因為看重綠竹才送來的。

想明白了這點,宋氏摸了摸綠竹的手背,道,“你長大了,心裏多點成算就好。”

“嗯……”

想了想,綠竹又對宋氏道,“娘,你讓大伯母把青荷嫁到村子裏吧,好歹能看得着,也能多照應着。”她也是不放心青荷,怕這輩子大伯出去挑豆腐賣的時候,又看上那周柏青,害了她。既然大伯母舍不得青荷,那幹脆讓她嫁得近一些,這樣在大伯提起那周家時,大伯母也能提出點異議。

宋氏覺得這個意見不錯,“你大伯母舍不得青荷,我看她也有這個想法,就是不知道你大伯的意思。”

綠竹于是不得不先給宋氏洗腦,繼而讓她也給大伯母李氏洗腦,“娘,我覺得這事還得大伯母拿主意才好。雖說大伯走街串巷賣豆腐的确認識不少人,可那些人也只是一面之緣,頂多能說上幾句話,內裏是什麽樣的人卻不一定能知道得清楚,相反,村裏的人,大家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咱就算不能知根知底,也能曉得個七八分吧。再有一個,你也說了,嫁得近了,也能多照看着點,不叫青荷被人欺了去。我看青荷的性子有些單純,嫁得遠了,被人欺負了,怕是也不敢回家來找人撐腰,我看還是嫁得近一些的好。”

宋氏認真地聽着,末了說了一句,“你怎麽對青荷的親事這麽關心?”

綠竹讪讪,“這不是今兒個幾個小姐妹一起說話,青荷懵懂懂的,我擔心她以後被人欺負嘛!她是我妹子,我自然是想要她好的。”

宋氏聞言點頭,“嗯,你想着娘家,娘很欣慰,但這是不是你能做主的,我也不能,不過你的話也有道理,改明兒我和你大伯母念叨念叨。”

綠竹頓時松了一口氣,只要她娘能為青荷向大伯母說這幾句話就好,要是再不成,她倒是再插手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過日子啊,瑣碎的事特別多,要考慮的事情也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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