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考量

大約是因為處于年中,冬至要租的又是店堂不小的鋪子,因而托的牙行一直沒有信傳來,去打聽的時候也說鋪子是有的,只是不符合他們的要求,冬至去看過,的确不合意,便耐心等待。

綠竹算了算日子,如今七月初,再晚上一個月就得秋收了,雖說他們家目前只兩畝地,可到時候冬至總要去趙家幫忙的,屆時他肯定不得空,萬一鋪子有消息了,他再去打要賣的木工活,恐怕就趕不上了。于是勸他這段時間先進山去砍些木頭回來,做些成品,到時候鋪子開張,不會太倉促。

冬至也覺得有理,反正木頭是從山裏砍來的,力氣是他出的,做出來擱着也不會壞,頂多就是費點桐油和漆罷了,早做準備也好。

進山前一天夜裏,冬至把春生丢給了徐婆子,自個則拉着綠竹好生一番翻雲覆雨。抵死纏綿過後,他摟着氣喘籲籲的媳婦兒,低頭在她額上親了親,有些郁悶地念叨,“才回來沒多久呢,本以為能夠從此每天老婆孩子熱炕頭了,哪曾想又要出去老多天,我是真舍不得你和阿奶,還有春生。”

做家夥什,除了美觀,最重要的還是要結實,用的木材自然是上了年份的大樹才好,可這樣的樹通常長在深山裏,且砍起來也費功夫,這可不是一天功夫能夠做完的,每日來回更是麻煩,冬至于是不能像從前打獵時一樣一天一個來回,進山一趟怎麽也得去個三五日才能回來。這段時間和綠竹如膠似漆的冬至于是納悶了。

綠竹聽了心裏甜滋滋的,嘴上卻是埋汰他,“油嘴滑舌,才三五日,哪能就這樣想了!”

冬至也不說虛的,将人往懷裏摁了摁,不知何時又精神起來的某處頓時吓得綠竹如雨後嬌花一樣顫了顫,他炙熱的氣息在她耳邊吞吐着,“還不是因為媳婦你太勾人?”

綠竹頓時羞得臉皮漲紅,低頭惡狠狠地在他胸前咬了咬,“讓你耍流氓!亂說話!”

“嘶!說你勾人你還真勾上了?”冬至渾身一僵,那處也跳了跳,駭得綠竹動也不敢動。

她才不會承認自己勾人,死鴨子嘴硬地罵他,“說什麽混賬話,要讓阿奶聽見了,還不得埋怨我,不讓你幹正事?”

冬至龇牙一笑,“嘿,誰說開枝散葉不是正事了?對阿奶來說,恐怕比我賺錢還要緊呢。”

“你再亂說!”綠竹還是沒忍住拿粉拳打了他一下。

冬至握住她的小手,遞到嘴邊親了親,而後和她說起了正經話,“好了,不逗你了,這些天我不在家,只剩你們幾個,春生太小,阿奶又上了年紀,家裏裏裏外外都要你操持着,辛苦你了。”

綠竹眼眶一熱,鼻子吸了吸,輕哼一聲,“你知道就好,早點回來。山裏什麽情況,你比我清楚,總之,危險的地方不能去,太陽快要下山了就找地方歇着,可別趕時間或是逞能,左右只要你能平安回來,便是多呆兩天,我和阿奶還是等得的。”

冬至此時哪有不應的,從喉間發出一個“嗯”字,而後便溫柔地親吻起了小嬌妻。

第二日一早,冬至便進山去了,綠竹雖然惦記,但有着春生,她也就在夜裏會輾轉反側地想他晚上睡在哪,冷不冷,吃過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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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婆子看她眼底的青黑倒是笑話起了她,“你們小年輕就是感情好!”

綠竹臉頰一熱,只好求饒。

今兒個是冬至進山的第二天,綠竹平複了思緒,幹起了正事,她與巧娘分工合作的那件霓裳已經快要收尾了,如今還差一點點綴就能完工,馬虎不得。

誰知活幹了半天,下午的時候桂梅卻帶着女兒糖糖登門來了。

“桂梅,你怎麽來了?”綠竹驚訝地發問。

桂梅撇了她一眼,“怎麽,不歡迎我啊,那我走了啊!”說着腳步轉了轉。

綠竹哪能真讓她走啊,知道她開玩笑,便也笑着拉住她胳膊,“你走可以,把糖糖留下,讓我親香親香。”

“嘿,要我女兒可以,拿你兒子來換!”桂梅也笑了。

徐婆子看她們姐妹感情好,擱下一盤棗子讓她們聊,自個則去屋裏打盹。

說了會話,綠竹原以為桂梅是回娘家順道來看她,哪曾想她是專門給她帶消息來的。

“我那天在鎮上似乎看見了青荷在書齋跟前和一個書生說話,還塞了點東西給他,我瞧着不對勁,就想來和你說一說,如果是我鬧烏龍了還好,我就怕青荷像我從前對那張荀一樣,迷了心竅,你我都知道,秀才娘子,哪是那麽好當的?”

綠竹聽了眉頭皺了起來,青荷往常聽她們說起男人和孩子,總是一臉羨慕,對于未來的良人也多有憧憬,她還真怕她少女懷春,然後把自己搭進去了。回想一下青荷可能接觸到的書生,她第一個便想到了李貞。

于是問起了桂梅那個和青荷說話的書生的模樣。

桂梅想了想,道,“長得就是眉目清秀,文文弱弱的,沒什麽特別的,不過,當時我看他抱着幾卷字畫,好像挺寶貝的樣子。”

綠竹已經有七八分肯定那是李貞了,當下沒有說破,只求桂梅不要将此事說出去,心裏卻是打定主意找青荷來問個明白,同時去了解清楚李貞家裏的情況。

她知道李貞不錯,也曉得不是所有的讀書人都像張荀一樣,更不想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可經歷過上輩子的事,她對和讀書人結親是有些敬而遠之的。

寒門出一個仕子不易,通常家裏出了一個讀書好的,便會砸鍋賣鐵地供着,像李貞一樣懂得生活艱難,願意分擔的自然有,但更多的,卻是像張荀一流,心安理得地接受家裏的供養,心高氣傲。但不管哪一種情況,他們都是想要出人頭地的。一朝高中,抛棄糟糠之妻的畢竟是少數,但美妾環繞卻并不少見。說到底,不受誘惑,情深不二的男人太少了,拿一輩子的幸福去搏那萬分之一的機會,并不值得。何況,大多數讀書人并沒有做官的命,這種情況下,無非是認命謀個差事糊口,或者是不甘心,而後屢敗屢戰。前一種,雖然識時務,可往後的日子能不能過得好,還得看他急流勇退之後有沒有能力,百無一用是書生,并非一句空話;後一種,當事人有屢敗屢戰的精神,卻也要看身旁之人有沒有陪他屢戰屢敗的勇氣。

綠竹不否認讀書人裏頭有好男人的存在,若是她以後的子孫有能力和打算科舉入仕的,她也會努力将他培養成為有擔當的好男人,監督他不去禍害別人家的好姑娘。但,當下,面對可能對李貞動了心的青荷,她卻不得不慎重對待,她不希望青荷步她上輩子的後塵。

畢竟,她比誰都清楚,李貞這回鄉試雖然還是沒中,卻會被主考官看中帶去京裏拜師傅正經地學畫,以後可說是前途無量。先前李貞便說了,他母親要在這次秋試以後再給他議親,往好處想,是不想讓他分心,專心備考,可往壞處想,也可能是想待價而沽,等他秋試以後身價上升,再尋一門好親事。不管是出于哪一種考量,李貞一年內都不會考慮親事,而秋試以後,李貞有了那樣的機遇,李家會考慮一個小小的豆腐匠的女兒?

撇開這些客觀的考量不談,最理想的狀态下,李貞和青荷看對了眼,彼此心悅,非君不娶/嫁,最終結為連理,共赴京城,而李貞也一往情深,沒有被京城的繁華所迷,可讓青荷孤身一人在京城,舉目無親,真的好嗎?

上輩子綠竹身邊但凡有個親人在,她也不會被張家人轄制住,最終選擇了上吊的方式來給張荀和許青青的喜事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沒有誰比她更清楚那種無依無靠的無助,呵,想來這就是上輩子張家人把她帶離榕樹村再将她貶為妾的原因吧!

往事如煙,前車之鑒。

說實在話,綠竹并不看好青荷和李貞的這份姻緣,當然,如果這份姻緣存在的話。

以上的考量都是假設青荷對李貞有意的前提下,而這尚沒有得到證實,桂梅所言兩人私下碰面的事雖然有些蹊跷,但也并非沒有別的可能,畢竟,如果兩人真有私情,又怎麽會那麽大大咧咧地站在書齋門口?青荷心思單純,李貞作為一個秀才,總不至于會如此不顧忌一個姑娘家的清譽。

如此想着,綠竹又覺得自己多想了,當然,她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青荷其實對李貞沒有那樣的心思。

不過,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她還需要在這方面多操點心才行。

略一沉吟,她便有了計劃,和徐婆子打了聲招呼,便趁着傍晚時分,向南從鎮上歸家的時刻,回了娘家。

向南對于姐姐讓他在鎮上打聽一個叫李貞的秀才,有些好奇,但姐姐說了這個秀才之前幫過她和姐夫,徐婆子有心給他做媒,便想多了解一下他家裏的情況,尤其是對于李貞的親事有何打算的,于是他拍胸口答應了。

離了娘家,她又跑了一趟大伯家,和爺爺奶奶撒了會嬌,而後使了法子哄得大伯娘讓青荷過來陪她一晚。女孩子睡在一個被窩裏,正是說悄悄話的最好時機,她正好探一探青荷的心思。

作者有話要說: 忘記設時間了┐( ̄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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