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密探雪靈

離太白山五百裏一間客棧內,一幫雪靈宮弟子彙聚在這裏,樓上樓下吵鬧不斷,喝酒碰杯聲比比皆是。豐乳肥臀的老板娘搖着扇子穿來穿去,翹着蘭花指張羅這兒管管那兒,偶爾扯着香袖勾着紅唇親自為這群難伺候的主兒添酒遞茶,金線繡制的百褶牡丹抹胸露出半邊雪白胸脯,叫人浮想聯翩。

“快讓老子進去,老子可是江湖響當當的人物,奪命三菜刀聽過沒有!就你們這兩個崽子那熊樣,老子估摸着也不曉得你大爺我的名諱!你們可聽好了,再不讓老子進去,那可就硬闖了!”

棧外突然冒出的粗俗男子打破客棧內的歡歌笑語。

雪靈宮一幹吃飯喝酒徒衆都靜了下來,樓上一位長相嚴峻的男子握住劍柄,冷眼瞧一旁正為他添酒的老板娘,冷冷質問,“到底怎麽回事!”

老板娘腿一軟跪在地上,低頭拽住男子衣袍,磕求道:“客官饒命,饒命,奴家也不知怎麽回事。”

男子不耐煩地扯會衣袍,惱道:“還不快去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

“是是是,奴家這就去。”老板娘匆忙從地上爬起,衣衫淩亂地小跑下樓,遠遠就瞧見一個邋裏邋遢滿臉胡渣的中年漢子正和兩個守門小二鬧得不可開交。扯了扯掉落肩邊的衣服,老板娘揚着眉一扭一扭來到門外。

“是誰敢在老娘這兒撒野!”

兩小二一見老板娘,便低頭哈腰退至她身後,一小二指着那滿臉胡渣的漢子道:“老板娘,就是他!我們都說了今天休息不開張了,他還要硬闖!”

“你大爺的,不開張怎麽這麽多客人?當老子瞎了還是聾了!”漢子一聽小二說完便怒不可遏,說話激動得口水沫兒四處飛濺。

老板娘拿着扇子遮住半邊臉,捏着鼻子嫌棄道:“說不開張就不開,你這人怎麽這般胡攪蠻纏!”

“怎麽了!別以為老子不曉得裏邊兒是些什麽人!”漢子突然推開老板娘,伸長脖子沖客棧內大聲叫到,“雪靈宮的兄弟們,老子就是大名鼎鼎的三菜刀,老子要加入雪靈宮,想見見這裏邊兒的頭!”

“快快快,快把這莽夫拉住,別讓他進去了!”老板娘命令着身後兩個小二,着急得直跳腳。

兩個小二一跪一俯拽住漢子進門兩條大腿,漢子大笑幾聲,一蹬腿,兩個小二被甩在站門外空地上曲着背脊直叫喚。老板娘無奈,閉着眼伸長手臂擋在漢子面前,尖叫道:“不許進去!”

“閃開,再不走老子連你也打!”漢子突然從背後抽出一把亮閃閃的菜刀,揮舞着威脅擋他去路的老板娘。

老板娘一雙眼睛緊緊盯着那把菜刀,嘴唇直哆嗦:“老娘、老娘就不,不信你真敢……砍!”

“喲呵,你這還真跟大爺我較勁兒!老子數三個數,再不讓刀劍無眼!一……二……”

“慢着!”樓上雪靈宮領頭男子突然出聲。

漢子收起菜刀,指着抱頭欲哭的老板娘放聲大笑。老板娘瞅着刀沒架在腦袋上,慢慢回神,捂着胸口避開那漢子,依舊心有餘悸。

“老板娘,讓這位朋友上來。”

“可是客官,這人邋裏邋遢……”老板娘仰頭沖樓上道。

“讓他上來!”樓上男子陰沉道。

老板娘無奈,搖着扇子一臉自傲,蔥白手指扶了扶欲掉落的發鬓,順勢瞟了那漢子一眼,不甘不願道:“樓上的客官叫你上去。”

漢子眉開眼笑,也不理那老板娘,跨大步上了樓。

不過一會兒,只聽樓上一陣巨響,那漢子竟被雪靈宮領頭男子從二樓窗戶扔了下來,“撲通!”一聲摔在地上,漢子抱着腿痛得直叫喚,樓上樓下一片哄笑聲,漢子氣急,忍痛爬起,咬着牙沖客棧內吼道:“他奶奶的!老子屈尊投奔雪靈宮你們竟然還嫌棄!你們這些小兔崽子給我聽着,總有一天老子會回來的!”

漢子還沒罵完,二樓突然飛下幾雙筷子,噌噌噌全插在地上,接着便是雪靈宮人冷冷警告,“再不走,別怪手下不留情。”

漢子抱頭鼠竄,沒過多久就跑得不見蹤影,客棧內又是一片哄笑。

“哎呦!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擋了老子去路!”慌忙逃竄中漢子不小心被一馬踢翻,他擡頭往上望,只見四個布衣男女正騎在馬上,相貌普通,無甚特別。

這四人正是喬裝後的太白山弟子、何憂與姜雪月。何憂下馬扶起漢子,頗為歉意道:“剛剛稍有大意,不幸撞着大哥,不知大哥可有受傷?”

這小子還挺有禮的嘛!漢子心裏想到,随即起身拍拍屁股,不在意道:“沒啥事,兄弟不用擔心,你們走吧!”

何憂略微遲疑,看漢子并未受傷心下釋然,“既如此,那我們便走了。”

“走吧!走吧!沒啥事兒!”漢子連連擺手。

何憂上馬,一行四人繼續往北,可剛走幾步,那漢子突然回頭沖何憂喊道:“兄弟,你這是去哪兒呀!

何憂勒住馬繩,其它三人亦停住。

姜雪月心裏不快,“二師兄,時辰不早了!”

何憂瞅了一眼姜雪月,不做回答,只對太白山弟子道:“兩位師兄,你們先走,我和師妹随後就到。”

太白山弟子瞧一眼身後不遠處的漢子,略微思索,随即沖何憂、姜雪月抱拳道:“那我們便先行一步了。”

何憂點頭,姜雪月看騎馬遠去的太白山弟子,心裏對這個二師兄的做法欲哭無淚,何憂卻不理會,勒馬回轉跑到漢子面前,姜雪月無奈跟随。

“兄弟,你們往北這是要去哪兒啊?”漢子再次問道。

何憂下馬湊到漢子耳邊低聲道:“不瞞大哥,兄弟我在這江湖上有些混不住,想入雪靈宮,多方打聽好不容易知道今天有一對雪靈宮人馬出宮,所以想去碰碰運氣……”

漢子突然轉頭,眼睛瞪得像兩個大銅鈴:“兄弟,你要加入雪靈宮!我沒聽錯吧!”

何憂一拍漢子肩膀,有些難以啓齒道:“兄弟我這兒不是在江湖上難混嗎?上那兒多少當個徒衆打雜,也好弄口飯吃……”

漢子上下打量何憂,見其衣衫底部四處補丁,移眼拍了幾下何憂肩膀,長嘆一聲,“哥哥我勸你還是別去了,我剛剛就是被他們轟出來的,這些狗眼看人低的家夥。”

“大哥也想加入他們?”

“呸!老子現在打死也不混進那群狗仔了!”

“大哥莫生氣,話說回來,大哥是如何得知他們在這兒?”

漢子扯過路邊狗尾巴草含在嘴裏,一口唾沫吐地上,“還不就是偶爾聽說,所以就來沒碰碰運氣,那群沒眼力的東西,若不是聽說那什麽沁血閉關了,老子早跑他那兒去直接說了,用得着受這群人氣?!”

“雪靈宮宮主閉關了?”何憂略微沉思。

那漢子倒沒甚在意何憂反應,只繼續道:“是啊,現在由雪靈四鬼代掌宮中諸事,兄弟你不知道?”

何憂笑笑,“雪靈宮向來做事隐蔽,兄弟自然不知。”

“也是,”漢子恍然,默默自己的禿頭不好意思笑道,“都忘了這茬。”

何憂更加好奇,“雪靈宮辦事向來嚴謹,這些雪靈宮要事大哥又是怎麽獲悉的呢?”

“這事兒說來還是老子運氣好,”漢子又是一口唾沫星子吐在地上。

“那日老子沒了去處,天逢大雨,就在一間破廟安頓,可那地方破舊得很,外邊兒大雨裏邊兒小雨,連個地兒都沒得躺,剛好有口破鐘,老子想着蹲那鐘裏也就将就一晚。不曾想剛鑽進鐘裏,外邊就窸窸窣窣傳來聲響,跟着就聽見有人進來,老子剛哀嘆自己倒黴,這天下雨尋個住處是破的完了還得罩個鐘跟一夥人處一夜,這還沒抱怨完就聽一個半男半女娘娘腔說話了,另外幾個也加入讨論,開始拉長拉短聽得無趣,過了個把時辰也聽不出啥有用的,老子聽着聽着朦胧有了睡意,後來他們冒出霧水、雪靈幾個字驚醒了我,這時我才反應過來這四個人肯定就是雪靈宮魑魅魍魉四鬼,這四鬼像是再說集齊人手、霧水封印……《長生訣》……梨花幻境什麽的……”

漢子說到這裏,略微停頓,随即不耐煩的搖搖手,“哎,管他什麽長生訣、霧水山的,都是大門派之間的事,老子才懶得管!我說兄弟,”漢子轉頭看何憂,“聽哥哥一句勸,也別想着去雪靈宮混飯吃了,到頭來還不如自個兒游蕩好。”

何憂唇角勾笑,仗劍沖漢子道:“多謝大哥提醒,但兄弟還是想去試一下。”

漢子恨鐵不如鋼的瞅着何憂,何憂依舊含笑正對,漢子半晌無奈嘆氣,起身往南漸漸走遠,“罷了,人各有志,哥哥我也只是個提醒,哥哥我見不得那些俗禮,就此別過吧!”

何憂目送于他,揚聲道:“大哥打算去哪兒?”

粗犷嗓音從遠處遙遙傳來,“哪兒都可以……”

姜雪月下馬走到何憂跟前,二人皆目視遠方,然而何憂神色淡淡,眉間隐約幾縷憂絲。

同樣遠視,卻各懷心事。

“走吧。”

“嗯。”姜雪月淡淡點頭,大大的眼睛卻似蒙了層水霧,仿佛過了幾個世紀,雲來鎮靜谧的夜空下,雪白的身影再次清晰浮現腦海,真實而虛幻,像一壇埋藏地底的美酒,漸散醇香。

梨花幻境?為什麽就想起他了呢?姜雪月不禁撲哧一笑,轉頭上馬趕追走遠的何憂。風吹拂,幾片美麗的樹葉晃晃悠悠落入塵埃。

他是誰呢?也許,梨花和他有些像吧,素白、高潔、略帶苦澀冷意……

姜雪月與何憂駕馬剛走一會兒,半途碰見太白山弟子返回,姜雪月疑惑,“師兄,你們怎麽回來了?”

其中一弟子低頭不語,眉頭緊鎖,看模樣甚是氣惱,另一弟子低聲沉郁回答:“我們晚去一步,雪靈宮弟子已經離去,再難覓其行蹤。”

那弟子說完搖頭嘆氣。

姜雪月微泯薄唇,轉頭看何憂。

何憂卻是唇邊含笑,“兩位師兄不必着急,适才我和師妹已從那壯漢口中探知雪靈宮計劃。”

有嗎?她怎麽沒從那漢子口中聽出什麽計劃來?二師兄也真是,沒打聽到還撒謊。姜雪月眨眨眼,不敢瞧太白山弟子。

太白山弟子一喜,忙問:“是何?”

“此處多有不便,二位師兄,我們邊回邊談。”

在太白山何憂細細告知李掌門雪靈宮計謀,并提醒其多加提防雪靈宮,以免突襲,李掌門亦拜托何憂轉告逆雲天些許要事,何憂領受,諸事完畢便與姜雪月折路繼續往北,二人依舊一前一後乘雲來鎮買來的瘦馬。

姜雪月坐在馬上,一路無趣,騎着騎着倒對瘦馬頸上一撮雪白鬃毛起了興致,一路分心去摸鬃毛。鬃毛軟軟的,卻又有些紮人,摸起來軟中攜硬,掃着手掌,亦掃着她的心。

“別分心~”

姜雪月一驚,本在前面的何憂不知何時已駕馬在她身後。

“二師兄,你怎麽在後面了?”

何憂一哼,陰陽怪氣道:“若不在後邊盯着,某些人從馬背上摔下來可沒人照應……”

姜雪月臉上一紅,轉頭不再理會何憂,在二師兄這兒,還是不說為好,省得自找沒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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