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情難相成
“爹爹,娘親?你們在哪兒?爹爹,娘親!……”
夢裏,一個瘦弱的孩子穿着濕漉漉的衣服趴在草地上,四野的房屋坍塌損壞,偶爾一星半點的火光從中冒出,漆黑的夜裏,一輪孤月懸在了無星子的半空,遍地屍骸,幾只烏鴉蹲在燒焦的枯枝上瞪着綠幽幽的眼睛。周圍靜得可怕,徒留孩子孤獨的哭泣着,她的手抓着土地,睜大水汪汪的眸子看着黑紅色的地面汩汩的冒出鮮血,譏笑着漸漸将她吞噬……
“不要!”姜雪月睜開眸子,一下掀被而起,衣服早已汗濕,白茫茫的光線刺痛眼睛,她微眯一會兒,看清楚自己所處的房間。
“師姐,你終于醒啦!”绫紗坐在床頭,一雙眼睛腫的老高,一瞧便是哭過。
姜雪月勉強起身,扶着發暈的額頭,一臉茫然,“我這是回來了嗎?”
绫紗泫然欲泣,一把抱住她,聲音哽咽道:“師姐,幸好你醒過來了,你知不知道自己暈了多少天了,一會兒熱一會兒涼,我都以為你醒不過來了,嗚嗚……”
姜雪月好笑的拍拍自己的師妹,“我這不是醒過來了嗎,不過,如果你再這樣用手臂勒着你師姐的脖子,我估計一會兒暈了就醒不過來了。”
“啊!”绫紗趕緊放了姜雪月,湊近她脖子左左右右仔仔細細檢查勒痕,“師姐你有沒有事,有沒有事啊?”
姜雪月咳嗽幾聲,用力推開绫紗湊近的腦袋,安慰道:“你不要這麽緊張,我沒事。”
“那就好,那就好。”绫紗捂着胸口直呼氣。
姜雪月見此,不禁皺眉,“绫紗,我昏迷了很久嗎?怎麽一眨眼就在自己房裏?”
绫紗沒好氣的冷哼一聲,“一說這個我就來氣,這都怪二師兄,要不是他那天故意整你,叫馬跑那麽快,害你牽引內傷,也就不會昏迷不醒了。”
“二師兄?”姜雪月疑惑。
绫紗一肚子怒火,“是啊,當天晚上師姐你就發起高燒昏迷過去了,我怎麽叫也叫不醒,後來還是大師兄用飛雲術給掌門師伯帶信,掌門師伯連夜派飛鳴來接的你。”
“那你們是怎麽回來的呢?”
绫紗瞪大眼睛,“師姐,你莫不是燒糊塗了吧,我和大師兄他們自然是快馬加鞭急急趕回,用了兩天時間,而你卻是足足昏迷了十天有餘!”
“這樣啊。”姜雪月了然。
绫紗雙手托臉,一臉賊笑,“師姐,你可不知道,師傅知道你是因為二師兄而牽引內傷,生氣得不得了,二師兄一回來師傅便罰他在貪念閣頂樓抄寫十卷《悟心經》,什麽時候寫完什麽時候出來,《悟心經》,那可是祖師寫的最長的心經了,每一卷都有幾十萬字,這下可有二師兄好受的了。”
姜雪月無奈扶額,“绫紗,你怎麽能幸災樂禍呢?再說,二師兄也不是有意牽動我的內傷的,你去求求風師叔,讓二師兄少抄一點吧。”
“師姐,你怎麽能放縱為兇者呢?你都昏迷了十天啊!大家都擔心死了。要我說啊,師傅懲罰有理,就算二師兄不是有意,那他也是起因啊,應該受點小小懲戒。”
姜雪月搖搖頭,一臉沮喪,情緒低落,“二師兄算來也思過十天了,這懲罰也夠了,更何況我都醒了不是嗎?绫紗,你去風師叔那兒幫我替二師兄求求情吧。”說完不忘搖搖身邊人的手臂。
看着自己師姐可憐兮兮的眼神,绫紗無奈的嘆了口氣,“好吧,既然師姐你都不追究了,我就去幫你求求師傅吧。”
某人由悲轉喜。
绫紗立馬正色道:“不過,我可不敢保證對師傅求情會有作用!”
姜雪月嘴角含笑,“知道了,你只說是我懇求風師叔原諒二師兄的。”
“那我去了哦。”绫紗皺眉,“等會兒藥熬好了,小林會端到房裏來,師姐記得要喝。”
姜雪月點頭答應,“知道了,你快去吧。”
于是绫紗打開房門複又關好,徑直飛去貪戀閣了。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打開,一個慈眉善目、仙風道骨的老人端了一碗藥進來,身後緊跟着又進來一頭發花白的老者。
“師傅、夢師叔?”姜雪月驚訝,欲要起身拜見。
逆雲天沖她含笑點頭,擡臂阻止徒弟起身,聲音溫和空靈似水滴山澗,“雪月,你傷勢剛有起色,不宜下地,快些躺下。”
“是,師傅。”姜雪月靠着枕頭,乖乖躺好。
逆雲天将藥遞到她的眼前,“這碗藥是剛剛小林熬好的,你快喝下。”
姜雪月接過藥碗,一股濃濃的藥味兒充斥鼻尖,忍不住略微皺眉,随即一飲而盡。
此藥是為療養重傷而用,因此極為苦澀。
逆雲天贊賞點頭,接過姜雪月手中藥碗,轉頭對一旁夢境雲道:“夢師弟,你來看看我這徒弟傷勢怎樣?”
夢境雲走至床榻,逆雲天讓至一旁,冰涼的手指觸及姜雪月手頸,夢境雲先是凝眉,片刻複又展開,淡淡道:“內傷好了大半,已無大礙。”
逆雲天長松一口氣,低頭對姜雪月道:“如此,為師也便放心了。雪月,我和你夢師叔這便離開,這幾日你需靜養,切不可運行內力,過些天為師再來看你。”
姜雪月正色道:“雪月知道了,師傅和夢師叔慢走。”
“嗯。”逆雲天轉身離開,夢境雲亦随同離去,走時姜雪月因為藥物的作用,腦袋有些發暈,絲毫沒有注意到離開時夢境雲略顯沉思的目光。
房門在兩人離開後自動關上。
悟心院到聆音殿的青石路上,遠遠可見玲珑殿邊那棵高大的清風樹,看着那棵高大的清風樹,夢境雲忍不住嘆息,“師兄,既然去看了你那徒弟,為何又不把話說出來。”
逆雲天神色淡淡,眼裏已是目空一切,“我想,有些事情,還是不要讓雪月知道的好,畢竟你的預測也不一定真。”
夢境雲并不生氣,滿面擔憂之色,“可七日後便是清風之門打開的時候,到時封印葉魇的玉魂山封印力最弱,萬一真如預測那樣叫雪月撞了進去放了沁血,天下豈非大亂!”
逆雲天神色微動,腳步不停,“我相信雪月不會撞進去,即便真如你所說進了玉魂山,她也不會放了沁血,這孩子的秉性,這麽些年難道你不知道。”
夢境雲憂心不已,提醒道:“可是師兄你忘了七日後不正好是又一個五年嗎?”
逆雲天腳步一頓,眼眸略沉,轉頭看一眼夢境雲,随即複又清明。
“又一個五年了啊,雪月記憶封印會和玉魂山封印一起變弱,到時……”他擡頭看滿天時卷時舒的雲彩,微風吹揚起披散的銀絲,“夢師弟,你知道,我從不信預測,只相信勢在人為。”
夢境雲無奈,神色有些疲倦,“我明白了師兄,既然師兄主意已定,師弟也不再說什麽。”
“夢師弟,你我因為占蔔天象争執這麽多年,各說各理,一直沒有證明誰對誰錯。也許,咱們這最後的對錯,該由我這徒弟來決定。”
“也許吧。”他現在倒希望自己的占蔔預測是錯的,雪月不會是放出沁血的那個人。
唉!兩道身影漸漸隐沒在無盡的濃霧中,風卷下山頭白雲,清風樹在山間飒飒作響……
嗔念閣頂樓,細微的金屬碰撞聲後,兩扇緊閉的房門緩緩敞開。 高大的松木書架下,一張古樸的松木桌上正擺着小山一樣厚的書籍,暗紫色花紋印刻在書籍棱角,莊嚴而神秘。
此刻長發垂肩,一襲白衣的何憂正執着筆正襟危坐,仔細謄抄着手邊的《悟心經》,魅惑妖豔的臉上露出少有的莊重神色。
這還是二師兄嗎?風無涯身後的月绫紗瞪大眼睛,一臉見鬼的看着松木桌旁的妖豔男子,嘴巴大得能塞下一枚雞蛋。
“師傅。”看見來人,何憂不緊不慢放下手中毛筆,起身向風無涯行禮。
風無涯點頭示意,問道:“何憂,這十日來抄寫了幾卷經書?”
“回師傅,第八卷剛剛完成。”
月绫紗再次張大嘴巴,開始有些懷疑自己耳朵幻聽。什麽,十天就抄了八卷《悟心經》!這麽快!恐怕今天自己不來求情二師兄兩天後也自己就能出來,《悟心經》那麽多,她還以為二師兄要寫兩三個月來着。
嗯,有點後悔聽師姐的話來幫二師兄求情,該叫師傅多關幾天才好。
風無涯滿意點頭,“很好,你可以出去了”
何憂皺起好看的長眉,“師傅,不是抄十卷才能出去嗎?”
風無涯解釋道:“是你四師妹托绫紗向我求情,要把你放出的。”
何憂眉目舒展,喜不外露,“四師妹醒了?”
“嗯。”風無涯點頭。
绫紗聽着這話莫名有些火氣,“怎麽,二師兄,你還希望師姐不醒啊!虧的師姐一醒就叫我來求師傅把你放出來呢!”
何憂對绫紗犀利的說辭置若罔聞,桃花眼裏神色微蕩,只說了句“去看看四師妹”,接着理都不理绫紗,從頂樓跳下一溜煙飛去霧水主峰了。留下還沒反應過來,已經石化的兩人。
绫紗率先反應,轉個身毫不猶豫從頂層跳下,一邊運着輕功往主峰趕,一邊沖着遠方一個白點大聲喊道:“哎,二師兄,你不會又去找師姐的麻煩吧,我警告你,師姐現在可是有傷在身!”
這兩孩子啊,一個比一個緊張師兄那個徒弟!風無涯從房內走出,遙望遠處兩個越來越小的身影,無奈的笑着搖頭,半饷又浮現擔憂神色。
他擡頭望天,不禁阖上雙目,也不知道夢師弟的占蔔準不準,若是……他真不知道自己的徒弟過分擔憂姜雪月到底是好是壞,尤其是何憂。
這邊悟心院裏,姜雪月正躺在床上休憩,體內真氣快速流動,渾身發熱無力。想不到喝的那藥發揮得如此之快,她的身體還很虛弱,竟有些承受不住這股藥力。
快要入睡時,只聽嘎吱一聲,緊閉的房門突然打開,一股勁風吹進屋內,輕輕的腳步聲向床榻靠近,不一會兒一個人坐在了床沿,清雅的香味兒四散開來。
二師兄?
姜雪月睜開眸子,轉過身來,便見一襲白衣的何憂坐在旁邊,薄唇緊抿,神色複雜,擔憂的緊盯着她。
“二師兄,你怎麽來了?”姜雪月頗有些意外。
“內傷恢複得如何?”他的嗓音有些低沉沙啞;桃花眼裏漆黑暗沉,仿如幽深的浩瀚星空,裏邊流光閃爍;瑩白透明的纖長手指漸漸靠近她的臉頰,微微彎曲,将她臉上幾根亂發挑到耳後。
不似平時的魅惑天成、奸猾嬉笑,此刻一襲白衣的二師兄多了幾分飄然脫塵、仔細認真,整個人溫柔得不像話。
姜雪月面上一紅,有些不自在的咳嗽起來。
何憂面色一緊,擔憂道:“師妹,你怎麽了,我去叫夢師叔來!”
說着他便要沖向外面。
“沒事沒事,”姜雪月擺擺手,“師兄我只是一時喉嚨有些癢而已,不用請夢師叔來。”
“真的?”何憂有些不确定,作勢要往外走。
姜雪月趕緊拉住他,一臉為難,“二師兄,我真的沒事,我只是……只是……被你剛才那樣子有些吓到了。”
“被我吓到了!”何憂震驚。
“嗯。”姜雪月小聲承認。
何憂茫然,好一會兒才明白過來,他俯下身來,漸漸靠近姜雪月,一雙桃花眼牢牢盯住她,薄唇翹起,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問,“你是說……二師兄這樣你才不會被吓到?”
姜雪月縮緊脖子往後退,笑得有些勉強,“那個……二師兄,我還是覺得你剛剛那個樣子好。”
“哦~”唇角的弧度更深,那妖麗的臉愈發靠近榻上的人,姜雪月滿臉通紅,大大的眼睛左右躲閃,尴尬得要死,何憂愈發開心起來,“怎麽我倒覺得,這個樣子更好呢?”
溫熱的呼吸伴着話語直接撲打在臉上,兩個人大眼瞪小眼,房裏靜得只能聽到砰砰的心跳,那麽急促,那麽有力。
姜雪月噌的一下俏臉燒個徹底,連帶着耳朵也不由自主發起熱來 。
“二師兄,你別靠那麽近……”紅撲撲的雙手撐開何憂妄圖更加靠近的俊臉,她低下頭,着急的不知所措。
何憂并不阻擋她撐開自己,反客為主,徑直抓住靠近的柔荑,
姜雪月震驚不已,大大的眼睛緊緊盯着何憂,在他咄咄逼人的目光下無所遁形。
她想,她不應該叫绫紗幫忙求情放了二師兄的。
“師妹,難道最近,你感受不到我對你的不同嗎?”滿目的深情。
“我當然知道。”姜雪月皺眉。
何憂萬分驚喜,緊緊抓住那雙纖手,連帶着語氣也激動幾分,“真的!師妹,你知道!”
姜雪月笑容爛漫,“當然啊,二師兄以前都是酒不離身,每次你一靠近我就會覺得酒氣熏天,我們倆還時不時鬥嘴。近來的二師兄卻鮮少喝酒,連帶着對師妹我都溫柔許多呢!”
何憂微勾的唇角漸漸平和,神色複雜,靜靜看着姜雪月,問道:“就這樣?”
姜雪月一臉茫然:“難道師兄對師妹還有什麽不同嗎?”
師妹?你竟用師妹二字刻意拉開距離!何憂垂眸,臉色平靜的松開緊抓住的纖手,起身緩緩向門外走去。
姜雪月低頭看着自己握得發紫的雙手,微微發愣,仿佛根本沒有注意自己師兄的離開。
房門被緩緩阖上,那抹白衣終于消失。
姜雪月阖上眼睛,臉上由紅轉白。她還記得另外一襲白衣,清冷高貴,淡然疏離,不食煙火,遺世獨立,就像,他的名字一樣。
“二師兄,你怎麽這般臉色?”绫紗輕飄飄飛到悟心院,與正要離開的何憂撞個正着。
何憂低頭看她手中,理也不理的走出悟心院,運起輕功一眨眼便飛走了。
誰惹二師兄了嗎?绫紗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提着一籃子落霞花轉頭繼續朝姜雪月房間走。
“師姐,二師兄怎麽一臉不高興啊?”绫紗進了屋子尋個地方小心放好落霞花。
姜雪月擡頭看着那籃鮮花,紅潤的臉頰燦若桃花,茫然道:“二師兄不高興嗎?剛剛見我身體有所康複,出去的時候二師兄還挺高興的呀!”
“那他到底是為什麽不高興啊?”绫紗擺弄着一株突出的落霞,翻來覆去的不滿意,頗有些惱火了。
姜雪月悶聲道:“興許,是有什麽煩心事吧。”
“管他呢!二師兄總是這樣,一會兒喜一會兒愁的,他不高興也很正常了。”绫紗終于放棄的将那朵落霞抛出窗外。
姜雪月默不作聲。
“對了,師姐,有個消息我要告訴你。”绫紗眨眨眼。
“什麽消息?”
绫紗靠着桌子坐下,神秘道:“師姐,你還記得南疆毒谷送你回來的那個姑娘嗎?”
“你是說曲水煙嗎?當然記得,怎麽了?”心裏不住疑惑,雖然當初水淩寒在十重霧障喂了她解藥,但如果不是曲水煙幾時把她救出,恐怕她還是會死在十重霧障裏。
“那個什麽曲水煙現在被越師祖帶回來了。”
“越師叔把她帶回來了?”
“對啊,越師叔還把她收為閉門弟子,現在她都已經是我們的師叔了。”绫紗沮喪道。
姜雪月有些弄不明白,“曲水煙不是毒谷老人的徒弟嗎?為何又拜在了霧水山門下?”
绫紗贊同,“我也這麽覺得,掌門師伯擔心此人欲行不軌,叫越師祖考慮。可是越師祖說他的徒弟他心裏清楚,古往今來沒有誰規定徒弟只能拜一個師傅,叫掌門師伯不用擔心,反倒是自己要對徒弟嚴加管教才是,免得日後出了纰漏……”
“夢師祖叫師傅好好管教我?”
绫紗一說到這兒便有些忿忿不平,“越師祖平日裏雖然嚴肅古板,門內奸細處理也頗有意見,但也不至于和掌門師伯争鋒相對,今日卻因為徒弟一事破天荒訓斥了掌門師伯。他最怕奸細混進來,現在卻又帶頭收了毒谷老人的弟子當徒弟,萬一那曲水煙以後出賣霧水怎麽辦?真不知道師祖怎麽想的,我估計啊,年紀大了,腦袋也糊塗了。”
“绫紗,不許胡說!”姜雪月訓斥道。
月绫紗趕緊捂上嘴巴,“哦”了一聲,杏眼滿是狡黠。
姜雪月沒好氣的瞪她一眼,怒也不是笑也不是,“後來怎麽樣?”
“後來呀!”绫紗暗暗竊喜自家師姐心軟,繼續道:“掌門師伯臉色大變,問了師祖奇奇怪怪的一句'師祖您已經知道了'?”
“越師祖像也聽懂了,氣得只喘氣,冷冷回了句'你們再怎麽瞞着我,我這糟老頭子也終于是知道了,事關霧水山的存亡,我還能不知道!'”
绫紗說着說着不禁笑了起來,“師姐,你是沒看到,當時越師祖氣得,真的是吹胡子瞪眼,掌門師伯垂着頭也不搭話,就像做錯事的孩子。”
“真的嗎?”姜雪月皺眉。
師傅和師祖到底在說什麽事情呢?為什麽師祖這麽氣憤,這件事真的嚴重到關乎霧水山存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