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然後風一樣地跑遠了。
他身後的機器人也緊随其後,一路撞過去,練習層的牆眨眼間被破壞了好幾面。
留下緋槿在風中石化:“這什麽情況……”
“亞連君——”科學班的一群人氣喘籲籲地追上來。
緋槿趕緊抓住喬尼:“喬尼,發生什麽了?這臺破壞力驚人的可疑機器人到底從哪裏冒出來的?”
怎麽才半小時,黑色教團就跟龍卷風過境了一樣啊喂!
“不是‘冒出來’的啦,是室長……”提起半小時前發生的事,喬尼就苦着一張臉,“那臺考姆林2號是室長發明出來的機器人,說是可以把科學班的工作量減半,一開始大家确實很高興室長這麽為我們着想啦……”
“事實證明他完全是給我們增加工作量……”利巴班長扶額。
“為什麽是2號?”
“室長說因為一號還沒喝大家見面就因為偷吃神田的荞麥面被砍了。”
“這……”這就能解釋早上的爆炸聲了,緋槿無言以對,話說有膽量跑去搶神田的荞麥面的機器人真是值得掌聲鼓勵。
“所以事情為什麽會變成亞連君被追殺啊?”緋槿趕緊追問。
“因為咖啡……”喬尼撇撇嘴。
“咖啡?”緋槿腦子裏自然而然跳出了早上和李娜麗一起泡的幾杯咖啡,這又和咖啡扯上關系了?!
“是考姆林2號把咖啡喝下去了,雖然我們也不知道它時怎麽把咖啡喝下去的就是了。”塔普一臉心虛。
機器人喝咖啡?
真是好尴尬的畫面……
“喝了咖啡的考姆林2號陷入失控狀态,把李娜麗給綁架了,要把李娜麗改造成肌肉型的驅魔師。”
“诶?——”緋槿愕然,肌肉型?!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那畫面怎麽想怎麽辣眼睛啊喂!
“雖然有點小興奮啦……”塔普嘿嘿嘿地笑了,被利巴班長一掌拍回現實。
“你還沒從幻想中醒過來嗎!”
“李娜麗現在怎麽樣了?!”緋槿急着問。
“李娜麗的話已經沒事了,就是吸入了一些麻醉劑,很快醒過來的。就是可憐的亞連……”利巴班長捂臉默哀。
“對了,亞連君是怎麽陷入這種局面的?”緋槿發現現在的思維有點跳躍。
“緋槿,你以為李娜麗是怎麽得救的。”塔普痛心疾首地看着她。
“哈?”
“還不是那個可惡的妹控室長!”利巴說起來就感到濃濃的絕望襲來,“為了把肌肉型的李娜麗扼殺在幻想中,他竟然把亞連出賣給了考姆林2號了!”
啊……
這也是在預想中的事,這樣兩件事終于串聯起來了嘛。
這是魔鬼吧……
緋槿深感同情地朝亞連逃命的方向看了一眼。
“為什麽不把考姆林2號破壞呢?”迪夏不解地看着大費周章的科學班衆人,“我看不如用我的鈴铛救一下那個可憐的孩子……”
“不行!!——”話音未落考姆伊不知道從哪裏沖了出來,勒着迪夏的脖子一頓猛掐,“不行不行不行!……絕對不能傷害我的考姆林!它是我的孩子!你要殺了我的孩子嗎!”
這人真的還有救嗎……緋槿簡直是長知識了。
“室長,有什麽從迪夏嘴巴裏跑出來了哦……”喬尼看着快要斷氣的迪夏好心提醒自家快要為了機器人犯下謀殺罪的室長。
“亞連君會怎麽樣啊?”塔普擔憂地望着在教團上蹿下跳的亞連·沃克。
“其實還有一種辦法,等機器人的電量耗完就會自己停下來了,但是這種型號的目測至少要一周……”65緩緩飄過來給出了殘酷的結論。
“如果我沒記錯亞連貌似還是沒吃早飯的狀态吧?”緋槿汗顏地看了65一眼。
啊……越想越感到絕望了……
“不能放棄!我們一定要把亞連君救回來!”喬尼燃起了鬥志。
“就是這樣!喬尼,我們齊心協力去救亞連吧!”塔普也被帶動了起來。
衆人鬥志滿滿地開始行動,然後……
“為啥我也被拉進來了啊?……”被圍在中間的緋槿一臉無奈。
☆、黑色教團要毀滅了?!(下)
接下來,全科學班在利巴班長的指揮下展開了營救亞連的行動,65作為引導人員,負責帶領亞連前往“伏擊”地點,拉塞爾則開啓雷達監控考姆林2號的所在位置,其他人配合行動。
“還真是青春啊你們……”緋槿這時候也沒法拒絕這幫熱血的家夥們了。
“哈哈好像很有趣的樣子嘛!”迪夏倒是興致勃勃。
提耶多魯不知道什麽時候不見的,但是這種時候也沒辦法去管這種事了。
“等等,不要跑!必須立刻修複損傷!”考姆林2號依舊在亞連身後緊追不舍。
誰能來救救我啊啊啊——亞連在心裏無助哀嚎。
考姆林2號突然就向正在逃跑的亞連發射了導彈,吓得亞連跑得更加賣力。
“你這是要殺了我吧!!——”
……
“喲西,我們不能讓這個沒有加班津貼,卻有減薪處罰的地方的災害繼續擴大了!”利巴班長正氣凜然地說着。
緋槿汗顏,為什麽聽起來就覺得好心塞啊……
“營救亞連,組織考姆林2號行動正式開始!”
經歷了前兩次的失敗之後,指揮權徹底交給了利巴班長,利巴班長指揮亞連往總部的方向跑,與此同時,科學班的其他人開始準備架設加農炮。
亞連終于到達指定地點的時候,炮臺已經準備好。
“能量填充完畢!”
“距離200,,随時可以發射!”
“覺悟吧考姆林2號!別小看我們科學班!——”喬尼忍無可忍地拉住了發射檔。
“亞連!往這邊跳!”緋槿也已經準備好讓亞連撤離。
“大家……”亞連此刻簡直要感激涕零了,大家沒有放棄他啊!嗚嗚嗚!
“不要射擊!——”就在大家以為事情會順利結束的時候,考姆伊突然從高處跳下來一把勒住了喬尼的眼睛!
“哈?!”衆人驚恐地看着他,室長你到底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啊啊!
“不可以對我的考姆林射擊!”
“亞連怎麽樣都無所謂了嗎!”衆人簡直要抓狂了。
“那不是考姆林的錯!是咖啡的錯!”
這人已經陷入不講理的狀态了吧!利巴絕望。
……
喬尼被捂着眼睛,努力地伸出手,卻不慎拉下了開關……
啊,糟糕。
喬尼懵了。
衆人全懵了。
于是,不可避免的局面發生了,用來射考姆林2號的加農炮開始了360度循環掃蕩狀态!那一層樓正遭受着毀滅性的災難!
練習層裏揚起一陣煙土,正在作畫的提耶多魯笑眯眯地拿着筆:“啊呀啊呀,現在的年輕人可真有活力啊。”
……
“啊啊啊啊!你們這是要殺人嗎!”迪夏都受不了了。
緋槿躲在柱子後面,無力地扶額。
神田一臉不耐煩地走出來,顯然是被吵得靜不下心來了:“在吵什麽?”
“如你所見,正在對付這臺機器人啊。”緋槿也是被折騰的精疲力竭,拜托她也還沒吃早飯好不好,一大早就這麽鬧騰,“具體的解釋稍後再說,神田,你有沒有辦法對付這臺機器人啊?至少知道它的弱點的話……”
“嗯?”神田看了考姆林一眼,考姆林恰好也轉過頭來看着他。
有點眼熟啊。
“他的弱點我很清楚,因為之前打倒過類似的家夥。”面對眼前這種加農炮亂射的場面,神田的反應淡定得讓人汗顏。
“诶?”亞連驚喜地看着他,“是哪裏?……”
“凡目後。”
“凡目後嗎……”亞連一本正經地開始思考。
“那個……凡目後是哪?!”緋槿實在理解不了他說的弱點所在。
“葬身于此也是你們的命運。”他掃了緋槿一眼,呵了一聲,轉身就走。
緋槿額上的青筋在輪番跳,這家夥是故意的吧絕對是故意的吧!話說他剛才是在嘲笑他們吧這個可惡的移動冰塊!
“怎麽這樣啊——”亞連顯然還沒有認清現實。
“敵人迅速接近中,小心啊亞連!”拉塞爾看着雷達提醒他。
加農炮終于停了下來,從考姆林2號的肚子裏伸出一只彈簧手來,準确無誤地抓住了亞連的腳腕,将他倒提了起來。
“亞連·沃克捕獲成功,送往手術室!”考姆林2號機械的聲音想起來,吓得亞連一陣哀嚎。
拜托我不想死在一個機器人手裏啊啊啊!
“這樣的話……聖潔發動!”亞連真的不想承認有朝一日他要動用對惡魔武器來對付一臺機器人,然而現實是殘酷的,一切都是為了生存啊!
“亞連!”緋槿也沖了上去,試圖在他比帶進那間可疑的手術室之前把人救下來。
眼看着希望已經燃起,衆人高興之際,兩道銀光突然閃過,緊接着亞連的聖潔就解除了發動狀态,緋槿也撲通一聲倒在了地上。
衆人驚呆之餘,看向正叼着一支吹箭的考姆伊。
“啊!室長!!”利巴上去就是一頓猛掐,“你都幹了什麽啊!——”
“他吹了吹箭!吹了吹箭!?”衆人氣得沖上去要把那個名為“吹箭”的中國暗器給奪下來。
“室長拜托你長點心吧!那是亞連和緋槿醬啊啊!”
……
“啊……不行了……沒有力氣了……”緋槿都倒下了,亞連感到了深深的絕望,慢慢被送入那間手術室。
“亞連!!”利巴驚慌地喊着。
而此時,躺在一邊的李娜麗已經清醒過來了,眼看着“手術中”的燈亮了起來,再看看倒在一旁不省人事的緋槿,她太清楚再不阻止的話哥哥真的有可能把教團毀了吧。
“聖潔,發動!”黑色長靴瞬間發動,李娜麗利落地給了考姆林致命一擊,把這臺巨打的機器到确認它再也不可能使用的階段。
手術室的門也打開了,衆人圍了上去:“亞連,沒事吧?”
李娜麗把渾身纏滿繃帶的亞連從考姆林的肚子裏拉出來。
“沒事,就是頭很暈……”亞連搖搖晃晃地從考姆林的肚子裏走出來,看到正朝這邊走過來的人,倒是有些驚訝,“咦,原來神田你還在啊……”
“豆芽菜你還沒死啊。”他面無表情地看着他。
“這樣就死了也太……比起這個,頭真的好暈啊……”亞連有些站不穩了,“感覺好像宿醉一樣……”
宿醉?神田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轉身把靠在石柱下的緋槿抱起來查看,她的臉已經通紅了。
“考姆伊,你給他們注射了什麽?!”他瞪了考姆伊一眼,神色凝重得考姆伊都覺得莫名其妙。
“也沒什麽,就是混入三倍量酒精成分的麻醉劑啊……”考姆伊道。
“你!……”神田目光一沉。
一旁的利巴已經要瘋了:“室長!給未成年少女灌酒是犯罪啊犯罪!”
“緋槿醬整個人都不對了啊!”
“要怎麽辦啦!”
衆人一片驚慌。
“唔……”緋槿慢慢睜開了眼睛,茫然地望着眼前的神田,四下一片死寂,都等着接下來她的舉動。
是會吐呢還是暈過去呢?……
迪夏擔憂地看着她:“小槿你……”
然而緋槿接下來做出的事卻令在場所有人差點崩潰,她竟然直接上手就捏神田的臉,臉蛋醉得紅彤彤的,聲音也拖長了:“小——優——”
所有人都怔住了,迪夏手中的鈴铛啪地落在了地上。
“啊啊啊啊她喊出來了啊!”
“果然酒壯慫人膽嗎!”
“她居然這麽直接地喊了神田的名字啊!——”
……
被突然喊了名字的神田也是愣住了,反應過來後一把把她的爪子扯下來:“緋槿·伊諾裏!你給我清醒點!”
“嘻嘻嘻!”這個時候的緋槿完全沒有平時的沉穩樣子了,像個好奇寶寶似的對捏神田的臉樂此不疲,“小優你的名字好好聽啊!臉上手感也好軟……”
“你放手!……你再敢捏我的臉試試看!還有不準叫我名字!”神田此刻就像個炸毛的貓,一邊要警告緋槿,一邊還得按住她的爪子。
“诶?為什麽啊?你不讓我叫那我就捏你的臉啦!……”都說醉酒的人思維不能和常人相提并論,神田算是體會到了,這女人以後再喝酒試試看!
衆人已經全看傻眼了,怎麽感覺這時候的神田突然就變成居家老媽了!平時有人這麽對他估計早就被團成團叉出去了吧!
衆人對這個一個勁掐神田的臉還沒被叉出去的某人感到十分敬佩。
“小優——小優——小優——”緋槿簡直是對叫神田的名字上瘾了,完全無視了神田此刻一陣紅一陣白的臉色。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考姆伊沒憋住,大笑起來,“神田你這時候真的好有親和力啊!……”
叮!
一把銀晃晃的六幻擦着牙插在他旁邊的石柱上,考姆伊額上的冷汗下來了。
“神田你這是要謀殺指揮官吧!”考姆伊氣急敗壞地指着他。
“沒有。”
“你這臭小子剛才絕對是想殺了我啊!”考姆伊炸毛了。
神田把六幻收回來,一手抓住緋槿的雙手,直接把這個丢人現眼的家夥往背上一扛,快步撤離,遠遠地還能聽到緋槿的聲音。
“小優你放我下來啦!”
“不準叫我的名字!”
……
“咦?——倒是發現了有趣的事情嘛。”迪夏饒有興致地摸了摸下巴。
且說神田扛着緋槿準備送她回房間去,然而好不容易從一直在亂動的她腰上取下房間鑰匙,打開門把她放在床上,剛要轉身離開,卻發現手被抓住了。
神田回過頭,看着側躺在床上的少女,或許是剛才一路被扛着有些不舒服,她緊緊皺着眉頭,披散的長發将她的容顏遮掩得有些隐約。
也不知是怎麽了,他竟然無意識地伸手把那縷頭發輕輕撥到一邊,做完這個動作,他忽地回過神來,立刻收回了手,似乎對自己的舉動感到詫異。
他注視着緋槿的臉,之前他就覺得她的臉讓他感到有些熟悉,這種熟悉感不是出自單純的容貌上,而是更傾向于感覺的東西。
緋槿·伊諾裏身上有一種熟悉的感覺一直萦繞不去,這種感覺很像是很久以前那個人……
不,這是絕對不可能的!那個人早就死了,他翻遍了那個地方的每一個角落都沒有找到她,況且……
……
她已經死了哦,我親手殺了她。
……
“嘁,事到如今還在想什麽……”他将緋槿的手掰開,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快到傍晚的時候,酒精的作用終于過去了,緋槿一醒來就感覺到一陣強烈的饑餓感。
“奇怪,我是怎麽回到房間的?……”她嘟囔着,起身穿好外套,走出了屋子,剛出門就碰上了同樣剛剛清醒過來的亞連。
“喲,緋槿。”亞連和她打了照面。
“亞連君啊……”緋槿彎了彎嘴角。
“呀咧,酒精的作用真是不能小看,我睡到現在才醒過來呢!”亞連不好意思地笑了。
“之後考姆林2號怎麽樣了?”她記得昏過去之前的一些事。
“考姆林啊,好像被李娜麗踢到赫布拉斯卡那一層去了吧,連着室長一起……”亞連道。
還真是毫不留情啊……
“話說緋槿也是個不能小看的人啊!”亞連突然說起了那時候的事,“沒想到你酒量這麽差,中了吹箭之後就一直處于醉酒狀态,一直在考姆林前面捏神田的臉什麽的,真是太佩服你的膽量了!”
“啥?!——”緋槿腿肚子一軟,“你說我幹了什麽?!”
“掐了神田的臉啊,哦,你還大聲喊了他的名字來着……緋槿?緋槿你怎麽了!有東西從你身體裏跑出來了哦!……”亞連大驚失色地看着已經靈魂出竅的緋槿。
此時此刻的緋槿,已經不能用收到打擊來形容了。
她有種強烈的預感,下一次再喝酒,她會不會死在神田手裏啊!
“亞連!緋槿!你們醒了啊!”李娜麗跑過來。
“李娜麗?”二人一愣,“怎麽了嗎?”
“這個嘛……希望你們能跟我去一下食堂哦。”李娜麗溫柔地笑着邀請他們。
二人被帶到了一天都沒能進的食堂,整個食堂裝飾一新,傑裏準備了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美食,本部的工作人員齊聚一堂,利巴班長他們早就到了。
“你們看。”李娜麗指着高高挂起的橫幅,上面寫着“歡迎亞連·沃克和緋槿·伊諾裏的到來”,“本來這個歡迎會早就要舉辦了,但是最近你們一直在執行任務,再加上科學班的工作沒有完成,就拖到了今天,沒想到之前還出了那樣的亂子,吓到你們了吧。”
“我們可是徹夜準備了你們的歡迎會喲!”傑裏興致盎然道。
“早上差點被你們發現真是吓了我一跳呢。”李娜麗将兩個刻着名字的杯子遞給他們,“來,這是你們的杯子喲。”
“雖然是有些遲了,不過……”利巴班長舉起了杯子,“歡迎回家,亞連,緋槿。”
“歡迎回家,亞連,緋槿!”衆人都站了起來。
“這……”緋槿驚訝地看着向他們說着“歡迎回家”的人們,涅卡,雷米,第四小隊的偵察隊員,科學班的大家,還有迪夏,馬利,她的師父提耶多魯元帥,就連她以為不會參加這種活動的神田也出現在了這裏,盡管看起來表情有別扭,但卻并沒有甩手走開,她的眼淚忽然就湧了上來。
有多久了呢,沒有聽到這句“歡迎回家”,父親,母親,離開了月見家,我究竟有多久沒有聽到過這句話了呢……
“我回來了。”
☆、行走于世的亡靈(上)
玻璃窗上的霧氣被一只手輕輕擦出一片透明來,窗外正下着今年以來北美境內的第一場雪,輕飄飄的雪花在窗外流動的風景中顯得細碎而渺小,然而随着列車行駛,那些雪仿佛迎面撲來,讓人産生一瞬間的恍惚,像是要被吸入這些雪中。
燃着壁爐的頭等艙很溫暖,加了絨的坎肩被放在沙發另一頭,緋槿若有所思地看着車窗外,神田坐在對面的沙發上閉目養神。
不久前,她再一次去了赫布拉斯卡那裏,測定的同步率已經達到了78%,歸功于整個師門勤修不惰的地獄式教導,這已經是一個較為穩定的狀态了,成為了驅魔師後,她自然要從原來的隊伍中脫離出來,她的團服也從白色變成了象征驅魔師的黑色團服。
盡管她自認為已經清楚地表達了她想要幹淨利落的褲裝的團服,但是最後送到她房間裏的團服還是和她預想中的有不小的出入。
她開始懷疑自己的表達能力是不是出問題了,以至于考姆伊室長笑眯眯地聽完她的描述之後,還是給她送來了一條充滿哥特氛圍的……裙子。
背上的綁帶設計是怎麽回事?裙擺上這兩層蕾絲是哪來的?現在是初冬所以要多加幾層保暖的我也不是不可以理解,但是裙子裏縫了這麽多層紗自帶裙撐一樣的效果你是把我當蘿莉嗎?……雖然這身體是蘿莉但不代表內心是蘿莉啊喂!
考姆伊那家夥竟然說女孩子的團服當然要像女孩子的樣子,不能讓我們過上普通女孩的生活,至少團服上面要多花點心思。
嘛,這也不是不可以理解,可是……
看着鏡子裏穿上這條團服的自己,緋槿尴尬到臉紅——她發誓她從小到大都沒穿過這樣的衣服啊啊啊!這一時半會的讓她怎麽接受嘛!
緋槿無奈地嘆了口氣。
“你的團服……”神田的眼神看了過來,緋槿實在沒法從他面無表情的臉上看出他想說什麽。
“怎麽了?”她茫然地看着他。
“沒什麽,教團的裁縫手藝倒是不錯。”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說完就又閉上了眼睛,留下緋槿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這人就不能把話說明白麽……她看向窗外。
已經11月了啊……
緋槿也是體會到了時光飛逝,亞連入團是今年初秋的事,沒想到轉眼就到了11月了,這樣的日子,選擇了之後,還是這麽一天天過來了。
聽說前兩天李娜麗和亞連接到任務前往法國回收聖潔,昨天離開本部之前還看到考姆伊室長心急火燎地收拾東西趕往法國,一問才知道,李娜麗和亞連他們在法國當地受了重傷。
想到昨天,她遇到了拉比的爺爺,現任的Bookman的時候,那位老爺子看她的眼神還真是說不出的怪異,難不成是察覺到她就是害得他孫子關了兩年禁閉的人?
不,怎麽說也不可能。
話說當初自己的屍體被送回教團的時候,考姆伊室長的手段還真的可圈可點啊。表面上看起來他是嚴懲了兩位失職的驅魔師,但也正因為他及時采取行動才保住了李娜麗和拉比吧,畢竟他們要是落到格陵蕾家族手裏,事情恐怕不會善了,拉比也絕不會只是被關兩年這麽簡單。
在這件事上,她覺得自己已經放下了,責怪誰而活下去,不能算真的在活着吧,她不想再執着于過去的悲劇,這場悲劇并不只在她心裏,在李娜麗他們心裏想必也是一道不小的疤痕,她對揭別人疤痕這種事想來嗤之以鼻,既然已經是過去的事,她也該學着去釋懷了。
只是她有一點不明白——拉比的記憶。
“吶,神田,你說一個人的記憶突然間缺失了一部分,這個人還毫無察覺,這種事有可能嗎?”她也不知怎麽的就這麽脫口問出來了。
神田睜開眼:“不知道你在說誰。”
“我……唉,算了。”她也不知道怎麽和他說,這個時候突然提起拉比是不是有些怪異啊,“其他的先放一邊,法國那邊的事你聽說了嗎?”
“嗯,雖然還沒有通告全團,但是也已經有風聲走漏出來。”神田的臉色不太好看。
“洪荒時代的諾亞一族重新現世了,這還真不是個好消息……”緋槿呵了口氣,把漸漸被白霧蒙上的窗戶再度擦開,“諾亞一族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以永生的一族,至今沒人知道他們的戰鬥力怎麽樣,他們體內的諾亞因子是随着死亡而轉生的,直到諾亞的标志‘聖痕’出現,這之前,沒人知道他們是誰,一度處于未知中,這也是諾亞的可怕之處。”
“你對諾亞一族倒是知道得清楚。”神田有些狐疑地瞥了她一眼。
“啊,之前讀過一些野史。”緋槿回答得相當淡定,當初在月見家看到的那些關于諾亞的記載她可不是白讀的,聰明的謊言總有一半在說真話,“我原本以為我成為了驅魔師後,室長會給你再安排一個偵察隊員做搭檔,沒想到這一次任務,還是我們兩個。”
“再換一個太麻煩了。”神田回答得很不走心,一副“湊合着用吧”的臭臉。
緋槿像是恍然大悟似的看着他:“嚴格意義上來說,你現在是我師兄了吧?”
神田白了她一眼,那眼神像在說“不用嚴格意義上我也是你師兄”。
“嘛,這也算緣分了。”盡管是孽緣啦,緋槿暗暗腹诽,“以後請多指教了,小優師兄!”
叮。
緋槿看着近在咫尺的六幻的刀尖,額上的青筋跳得歡快,看着神田的冷漠臉她尴尬地笑了笑:“好吧,我不叫就是了,師兄你先把刀拿開吧,這麽舉着也挺累的……”
這人面前,她發現骨氣這種東西要提起來還真……費勁啊!
他收起六幻的同時,緋槿也松了口氣。
“這次的任務內容你都看過了吧?”他指了指桌子上的資料。
“嗯,看完了。”她的目光落在資料碩大的标題上,“行走的亡靈不斷複活,在丹麥這種充滿了童話的地方居然也會引發這樣可怕的現象,聖潔的興趣還真不一般啊。”
“聖潔引發的現象不是随着地點的變化而變化的,你這是無理的狡辯。”
緋槿不置可否,繼續往下說:“連番有屍體‘複活’的墓地,從墳墓裏爬出來的人引發了整座城市的恐慌……你覺得千年伯爵那邊會派惡魔過來嗎?”
“我怎麽知道?”神田一副“你是傻子嗎”的表情,哼了一聲,“你控制聖潔的能力還不夠熟練,戰鬥中不要過度使用。”
緋槿一愣,不敢相信似的看着他:“……我是不是聽錯了,你這算擔心我嗎?”
神田別開視線:“你想多了,只是要是你在戰鬥中停止了自己的心髒,給你收屍會很麻煩。”
緋槿:“……”
果然對這個移動冰塊抱有希望是她錯了。
沉默了許久,緋槿看了對面一眼:“你最近怎麽不提玻利維亞那會兒的事了,之前似乎很在意這件事的樣子,我能看到的那些花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神田沒有睜開眼,就這麽淡淡地回答:“蓮花是特別的。”
“特別的?從你嘴裏聽到這樣的話還挺稀奇的……”緋槿撇撇嘴,“雖然我也不知道別人為什麽看不到我和你都能看到的東西,我現在也沒法具體回答你我不知道的事,但是自從在玻利維亞看到那些花之後我有時候會出現一些奇怪的幻覺。”
“什麽幻覺?”
“不算清晰的畫面,可以看到一片天空河一片金黃的草野,總有一個人在重複一句話。”緋槿擰眉。
神田睜開眼,神色凝重地看着她:“什麽話?”
她嘆了口氣,目光清冽地凝視着他:“這是約定,也是對你的懲罰。”
這句話她事後回想起來始終覺得很微妙,既是約定也是懲罰,那個少年對她說的話究竟有什麽樣的含義?她不懂他在說什麽,也不知道他是誰,但冥冥中她能感覺到,那句話中包含着一股強烈而複雜的恨意。
是什麽人這麽恨她,又為什麽在她能看到那些花之後頻繁地出現在她的夢境裏?
“這句話你有印象嗎?”緋槿問道,既然她和神田都能看到那些蓮花,,那麽是不是意味着他對這件事會有些記憶?
神田搖搖頭:“沒有印象。”
聞言,她只能失望地嘆了口氣。
“幻境中的那個人有提起過是什麽樣的約定嗎?”神田問。
“這個我不知道,他沒有提起過,‘這是約定,也是對你的懲罰’是他唯一說過的話。”緋槿也覺得很奇怪,夢裏的人話沒有說完,她也不知道她和他之間究竟有過什麽樣的約定。如果記不起來,她要怎麽去遵守呢?
夜漸漸深了,話題也歸于沉默中,那些被掩埋的,不為人知的東西在無形中悄然蘇醒,随着模糊的夢境在記憶深處不安地湧動。
……
那些花,你要代替我,和他一起去看啊。
……
☆、行走于世的亡靈(中)
位于斯堪的納維亞半島南部的國家丹麥,雖說靠近北極圈,但因為靠海的緣故,全年也只有四個月在下雪,他們趕到丹麥是在清晨,半夜的雪剛停,這個充滿童話氣息的小鎮被白雪覆蓋,顯得溫柔而美麗。
同時,也寂靜得很不尋常。
“居民應該已經由當地的偵察部隊安排,從鎮子裏撤離出去了。”緋槿他們從倫敦出發的同時,丹麥駐紮的偵察部隊就接到了本部下達的命令,将所有幸存下來的居民帶往鄰鎮避難。
這次的聖潔危險性極大,他們穿越了半個小鎮到達了資料上顯示的墓地,果然像資料上描述的一樣,墓地的棺材全部是打開的,裏面的屍體受到聖潔影響全部離開了死者之地,眼下四周一片不祥的死寂,不知道下一秒會發生什麽。
“根據資料描述,這枚聖潔引發的奇異現象是複活死者,但這也是字面上的說法,逆轉生死這種事,聖潔真的能辦到嗎?”緋槿對這點持有懷疑态度。
神田仔細查看了那些空棺木,神色凝重地觀望四周:“聖潔能做到哪一步還不能下定論,不要放松警惕,如果聖潔真的只是讓人死而複生,也不會發生那種事。”
緋槿握緊拳頭。
教團給他們的資料上顯示,被聖潔“複生”的死者從墓地裏爬出來之後變得異常暴戾,開始襲擊鎮上的居民。起初的遇襲事件被當地的警官作為連環殺人案來調查,但是漸漸地人們終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于是整座小鎮陷入了恐慌。
被逼無奈的當地警長向專門處理這類超自然現象的黑色教團求助,當地偵察部隊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調查後,确認了是由聖潔引發的現象後立即上報給本部。
但這過程中,也犧牲了不少偵察隊員。
遇襲的居民的屍體照片也被收入資料中一并交給他們,那些屍體的傷口不像是擊打或是砍刺後留下的,倒是像某種動物撕咬後的痕跡,血肉模糊,十分可怕。
這片墓地鮮有人跡,加上昨夜的一場雪,之前的痕跡也被掩埋得七七八八了,緋槿在附近的樹下嗅到了不尋常的氣味,蹲下身撥開上面的積雪後,她目光一沉:“神田,這裏有發現!”
神田走過去,順着她的手看去,厚厚的一層積雪下面還留有一灘血跡,在這片雪白中分外刺眼。
他們繼續往下挖,果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