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盡的黑暗朝他們畢竟,窗外的風雪那麽大,大得好像永遠不會有黎明到來。
他們抱在一起取暖,一個發着高燒的孩子被涅卡抱在懷裏,緋槿清楚地記得這個孩子的名字,伊斯普洛。
這個名字是她起的,撿到這個孩子的時候他連自己原來叫什麽都記不清,她說,以後你就叫伊斯普洛。
“你可真是天真呢,伊斯普洛這個名字,在法語中是希望的意思吧?用在這個孩子身上,是一種奢求……”羅德的聲音不知從哪裏傳來,狠狠地擊打着緋槿的心。
她看到那時的自己狂奔出去,冒着風雪去給伊斯普洛偷藥,不管會不會被打斷腿,她都要救救這個孩子!
那時發生的事一幕幕在她眼前重演,她看着兩年前的自己為伊斯普洛偷藥,看到自己被人抓住,那些棍棒輪番朝她招呼,那個纖細的自己咬着嘴唇不肯哭出一聲,不肯求饒一句的樣子,那種感覺她至今難以忘懷。
終于,自己遍體鱗傷地抱着藥逃回屋子裏,朝涅卡喊:“涅卡!我拿到藥了!……”
屋裏的其他孩子此時已經哭得泣不成聲,涅卡看着她的眼神無助而悲恸:“小槿,已經用不到了……”
他懷裏的孩子,在一刻鐘之前,就已經停止了心跳。
她看着抱着藥的自己像忽然間失去了最後的支撐,跪在了地上。
……
接下來,這間屋子裏除了她和涅卡外,所有孩子的死亡,都在這片空間裏重現,漸漸地她的情緒因為憤怒而瀕臨崩潰!殺氣在她周身萦繞不去,連她周圍的空氣都受其影響不住地顫動起來。
“夠了……”緋槿的手心早已被她自己掐出了血,一滴一滴地往下淌,她周圍的空氣狠狠一震,“把這些收起來,否則我會忍不住把你大卸八塊!”
而羅德卻露出了笑意,笑容裏是濃厚的興趣:“诶?……你身上竟然會有這麽強烈的因果反應啊,倒是讓我看到的有趣的東西。”
她一揮手,将那些畫面收起來。
她看向一旁的神田,剛才緋槿看到的畫面,他離得這麽近,一定也看得一清二楚吧:“你有什麽感想麽?”
神田對于剛才看到的緋槿的過去似乎并不感興趣的樣子,冷冷地瞟了羅德一眼:“諾亞真是一種啰嗦的生物。”
羅德沒想到會得到這麽一個答案,不由得一愣,随即大笑起來,笑得都在地上滾來滾去了。
“這兩天遇到的驅魔人還真是好玩啊!看來黑色教團也不像千年公說得那麽無趣嘛!”羅德對這二人的表現似乎很是滿意。
她是想要繼續玩下去的,但偏偏有人不識好歹來攪局了。
“羅德。”一只手搭在了羅德肩膀上,羅德回頭看了一眼,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你怎麽來了?”
緋槿和神田朝她身旁看去,一個穿着黑色西裝,帶着黑綢高禮帽的優雅男人不知什麽時候闖進了這片空間,他的膚色與羅德一樣,偏暗黑色,五官和氣質都像是歐洲上層社會的紳士,一雙微微上挑的眼睛魅惑卻不失優雅,配上眼角下的黑色淚痣也意外地好看。
緋槿和神田卻不得不提高警惕,這個男人能出入諾亞的“夢”空間,怎麽看也不是普通人。
“晚飯要做好了,今天是家族宴會,千年公說了,讓你回家吃飯。”男人一副哄孩子的無奈神情,“如果不是千年公的請求,我真不想跑這麽遠來找你。”
聞言,羅德不滿地撅起嘴:“我還在興頭上呢,你能不能說話委婉點啊,缇奇。”
缇奇搖搖頭:“就知道玩,你啊……”
他擡眼看了看緋槿和神田,摘下了禮帽置于胸前:“初次見面驅魔人,鑒于以後大概還是要見面,自我介紹還是趁早比較好,我的名字是缇奇·米庫,如你們所見……我是諾亞。”
他的額頭上,赫然刻着黑色聖痕。
神田握緊了刀柄,目光一沉。
兩個諾亞……
緋槿也看出眼下的局勢對他們很是不利,諾亞一族在歷史上已經沉寂多年,以至于就連教團至今都無法判斷他們的戰鬥力到底強到了什麽程度,但是她可以肯定,就憑她和神田,要擊退兩個諾亞,無異于天方夜譚。
不過缇奇·米庫這個名字,她總覺得是不是在哪裏聽到過……
“真是不好意思啊,家裏熊孩子淘氣,長輩也管不住了。”缇奇按住羅德的腦袋揉了揉,一副管教的樣子,被羅德很不爽地拍開。
“好了,趕緊把爛攤子收拾了,千年公那邊也該等急了。”缇奇将禮帽往羅德手裏一放,朝緋槿和神田走去。
“喂咿,明明是我先發現的。”羅德知道他要出手了,嘟囔道。
“要是錯過了飯點,被千年公罰抄書我可不幫你哦。”缇奇說得很是随意。
一提到“抄書”羅德就頭大,瞥了缇奇一眼:“那你快點啊。”
她眨了眨眼,把夢境撤掉了。
作者有話要說: 您的雙更已到,請簽收~
☆、為你奮不顧身的理由(下)
缇奇步步逼近,一股與他的優雅氣質完全不匹配的殺戮氣息忽然鋪天蓋地地籠罩下來,緋槿幾乎是本能地感覺到,眼前這個諾亞的危險程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
“白駒!第二解放,誅殺結界!”她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将聖潔解放到第二階段。
誅殺結界,是将敵方周身的空氣凝結成箱,将其困在狹小的空間內,數千道氣刃會同時啓動,劈向結界中的人,這樣的殺招,根本不給人生還的餘地。
被困在誅殺結界中的是諾亞,緋槿不指望這樣就能殺了他,只是希望這一招能在他猝不及防的情況下對他造成一定的傷害就夠了。
畢竟神田的戰鬥力還擺在那,既然是搭檔,這個時候就要合作。
神田顯然已經明白了她的意思,待誅殺結界一結束,他便沖上去以極快的速度攻擊缇奇,六幻在空氣中劃過的亮光接連不絕,氣刃造成的霧氣還沒有完全褪去,緋槿也看不到戰鬥的全貌,而一旁的羅德顯得十分淡定。
霧霭散去,二人這一招也用完了,然而本該受到傷害的缇奇卻用手擋住了六幻的刀鋒,它胸前的紐扣被之前的誅殺結界割掉了一枚。
“什麽!”神田也有一瞬的驚愕之色。
這時候緋槿終于看清楚了,他的手并沒有直接接觸到六幻,隔着一段細微的距離,他掌心的空氣在不斷流動,正是這股流動的氣擋住了神田的刀。
緋槿愕然地注視着缇奇,難道這個諾亞的能力和她的聖潔差不多,都是能操控空氣的嗎?!
缇奇周圍的空氣突然劇烈地流轉起來,化作一道強力的勁道,将緋槿和神田掀了出去!
神田還好,緋槿之前就受了傷,眼下迎面接下這一擊,就算她用空氣做盾牌擋了一半力道,身體砸在石塊上的痛苦還是讓她險些暈過去。
實力的差距是令人絕望的,緋槿對眼下的形勢沒辦法抱有什麽天真的幻想,今天或許就是他們的死期。
神田咬牙切齒地站起來,重新拿起了六幻,不到最後一刻,他是不可能容許自己倒下的,況且,他還有不得不去尋找的人。
缇奇向後退了一步,避開了他正面一擊後,露出了一絲笑意:“動作倒是挺快的,刀客。”
對眼下是個什麽局勢,神田想必也是知道的,不過是憑着那一點支撐讓他篤定着不能倒下,況且……
他用眼角的餘光掃了緋槿一眼,從一開始他就不看好,卻又是他教導出來的少女,總是被他用“火柴棍”嘲笑,然而此時此刻,他居然會衍生出一種連他自己都意想不到的堅定,無論如何,不能讓她死去。
他也不知道這份堅定從何而來,只是這種感覺好像根植于靈魂深處,本能一般地湧現在他腦海裏。
“二幻式!”六幻刀柄處迸發出明亮的光,延伸到他另一只手,竟然分裂出兩把刀來,“八花螳螂!”
解放至第二階段的六幻出刀速度與之前的一幻式不可同日而語,肉眼幾乎已經無法辨別刀鋒來攻的方向,緋槿扶着石頭吃力地撐起身體,看到不遠處的戰鬥,咬緊了牙關。
強大的刀氣惹得四周一片狼藉,缇奇卻顯得游刃有餘。
羅德撐着下巴有些不耐煩了:“缇奇——不是說千年公在等麽,你玩得倒是很開心嘛。”
聽到羅德的提醒,缇奇愣了愣,笑道:“明白了,馬上就結束。”
他說完這句話,緋槿感到他周身的殺意暴漲,黑色的不祥氣息缭繞在他身邊,她心頭猛地一跳。
沒有人看清他是怎麽出手的,戴着白手套的手穿過刀鋒準确無誤地掐住了神田的脖子,将他狠狠擲了出去,砸在樹幹上,力道大得就連那棵樹的主幹都斷成了兩截!
“咳!”就算是神田也不可能在這樣一擊中毫發無損,他半跪在樹邊,咳出了一口血。
“神田!”緋槿大驚。
這樣下去他肯定會被殺的!
神田會被殺這個念頭一經浮出,緋槿忽然感到自己的頭抽疼了一下,緊接着就是曾無數次出現在她夢裏的那個聲音。
“無論發生了什麽,你都要保護他,這是我們的約定,也是對你的懲罰哦。”
這句話從未如此清晰又鋪天蓋地地吞沒着她的意識,像是指引的燈火,告訴她,她該怎麽做。
缇奇已經走到了神田面前:“刀客,雖然你的戰鬥力讓我挺感興趣的,但是我們有要事在身,真是抱歉了……只能在這裏,挖出你的心髒了,放心,不會弄得很難看的。”
他伸出手,朝神田逼近。
他的能力名為“快樂”,充滿欲望與歡愉的“快樂”,只要他想,他可以不用觸碰任何他不願意碰的東西,比如皮膚,比如身體,只要他想,可以觸碰任何他願意觸碰的東西,比如神田的心髒。
危險的氣息迅速逼近,最終他的手沒入了軀殼。
缇奇和神田齊齊一驚,因為緋槿擋在了神田面前,并且在自己的後背上設下了空氣凝結的盾牌,致使缇奇的手不能穿過她的背部,觸碰到神田。
她受傷很重,連羅德都疏忽了,沒能及時留意到她會突然沖過來。
她金色的雙眼一片渙散,不知道還剩下多少意識,可她擋在神田面前的身體卻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嗯?”缇奇也沒有料到她會做出這樣奮不顧身的舉動來,要知道在他的認知中,人類,可是一種自私的生物,尤其是在死亡面前,如果不是有什麽不得不這樣做的緣由,他可不相信有人會為了別人這麽不要命。
眼前的少女的神情,只能讓他理解我“不要命”。
“緋槿!你讓開!”神田有一瞬間的慌神,這慌神的理由連他自己都想不通是為什麽。
緋槿?……這個名字讓缇奇怔住了。
關于兩年前的巴黎聖誕節,曾和他一起坐在高架上看一場馬戲,那棵挂滿彩燈的聖誕樹下對他露出絢爛微笑的瘦弱女孩的印象突然跳了出來。
那是“白色”的他的記憶,以至于“黑色”的他在再次見到她的時候沒能立刻認出這雙金色的眼瞳。
原來,你是緋槿。
“小丫頭,命可是很珍貴的。”他提醒道。
緋槿一瞬不瞬地注視着他,沒有眼神可言,但說出的話卻那樣不可動搖:“離他遠一點,離小優遠一點!”
這不是緋槿第一次叫出這個名字,可這一次卻似乎有什麽不同。
“小優”這兩個字,似乎早已被她喚過千萬遍,刻在骨髓裏,無論什麽都無法将其抹去。她要保護他的舉動,找不出緣由,卻顯得理所當然,就連神田都不由得吃了一驚。
她沒有認出他,還這樣不顧一切地保護着她身後的人,缇奇心裏莫名地有些不爽。
他慢慢收緊手心,捏住了一個不斷跳動的內髒:“這……是心髒吧?我如果用力握住,再拉出來,你猜,你還能不能活下去?”
緋槿沒有動。
他的松開了她的心髒,轉而抓住了旁邊的:“這是肺吧……”
他緩緩收緊,看到她的臉色陡然蒼白下去,明顯是喘不上氣來造成的缺氧。
她的白得發紫的嘴唇在顫抖,一字一句:“別碰他,我不準你碰他,這是約定,是對我的懲罰……”
什麽……缇奇沒明白她在說什麽,嚴格意義上他只是希望這孩子能想起他是誰,可是她現在恐怕已經要暈死過去了吧,究竟是什麽理由能讓她為了保護這個驅魔人如此奮不顧身。
“給我滾開!!”神田握住六幻一刀刺來。
缇奇猶豫了一下,還是松開了她的肺葉,将手抽出,跳開。
神田一手接住幾乎暈死過去的緋槿,一手握刀,警惕地看着缇奇。
缇奇神色複雜地凝視着緋槿的臉,似乎在思考着什麽,半響,他轉過身朝羅德走去:“我們回去吧,晚餐要涼了。”
“诶?……”羅德眯了眯眼,瞄了緋槿和神田一眼,“你不殺他們嗎?”
缇奇輕笑:“今天就算了,開飯前殺人會影響胃口。”
“是嗎?”羅德笑意濃郁地看了他一會,牽住他的手,像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那我們回家吃飯吧。”
二人的身影轉眼消失在森林裏,留下神田和緋槿。
該說僥幸還是諾亞有意,他們今天算是撿回一條命了。
“緋槿!”神田覺察到懷中的少女開始渾身發抖,失血過多再加上天氣寒冷,必須找個地方幫她包紮傷口。
想到剛才她擋在他前面,說什麽也不肯妥協一步的樣子,他覺得很詫異。
她為什麽要這樣保護他呢?
他将外套脫下來罩在她身上,把人抱起來去找可以躲避風雪的地方。
懷中的人輕得像是随時會消失一般,仿佛一眨眼,他手中便會什麽都不剩下,這種感覺令他有些不安,不由得收緊了雙臂,攏住昏迷不醒的緋槿。
在風雪更大之前,他總算找到一個小山洞,應該是之前遇到風雪的人留下的,無論如何也是個避風之處,他就抱着緋槿進去了。
從剛才的地方帶上的急救箱現在派上了用場,他拔出了她腹部的斷枝,壓住了動脈,替她止了血,又喂了她一些自己的血,把她放平。
自從遇上了緋槿,他覺得自己都快成移動血庫了,這根火柴棍真是什麽時候都不讓他省心。
他們得等風雪停了才能走出森林,前往鄰鎮與偵察部隊彙合,并且向總部彙報這裏并沒有聖潔以及遇上諾亞的事。
外面的風雪肆虐着,暫時也找不到幹柴來生火取暖,沒過多久,昏迷中的緋槿就開始呢喃着冷。
她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只感覺似乎置身于水中,水很冷很冷,比在瑞文街度過的寒冬還要冷,她聽不到聲音,感覺不到溫暖,一切似乎都在離她而去。
這裏是哪?……
為什麽這麽冷?有沒有人在?……
她看到自己渾身插滿了管子,管子裏的液體不斷輸進她體內,那是一種冷到極致的溫度,把她凍僵了。
這是什麽地方?為什麽我會在這裏?為什麽這麽冷……
現實中,她已經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神田把外套脫給她,但似乎沒什麽作用,她凍得臉色青白,像是随時會停止呼吸。
他咬咬牙,在她身旁坐下,把她半個身子抱起來偎在自己懷裏,現在只能用他的體溫給她提供一些溫暖了。
昏迷中的緋槿感覺到了一絲暖意,像抱住救命稻草一般抱住了這點溫暖。
意識不清的她輕聲呢喃着一些讓他聽不懂的話:“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他皺了皺眉,想不通她在自責什麽,只能以為是她為自己沒能及時發現惡魔的詭計,讓這麽多人身處險境而感到愧疚,他默默将她的腦袋按到自己懷中。
“你是笨蛋嗎……”
☆、為你隐瞞所有的秘密
緋槿和神田回到本部已經是三天後的事,他們在森林裏遭遇諾亞這件事已經彙報給了考姆伊,教團決定重新審視諾亞一族的出現。
令神田奇怪的是,緋槿醒來後全然不記得自己為他擋住缇奇的事,她的記憶停在了被缇奇摔在石頭上這一處,更別提之後的事了。
全程只有神田一個人記得那件事,這令他感到十分郁悶,黑着臉好幾天,緋槿想不通哪裏又招惹了他,跟着茫然了好幾天。
吃早飯的空檔,她聽說李娜麗和亞連已經回到教團了,正躺在病房裏養傷,于是她決定去探望一下。
李娜麗傷得重些,至今還沒有蘇醒過來,緋槿就先去探望了亞連。
清瘦的少年坐在病床上,若有所思地望着窗外,發覺有人進來,就回過頭笑了笑:“緋槿桑。”
“傷怎麽樣了?”緋槿指了指他的左眼。
據說在法國的時候,他的左眼可是結結實實被尖銳物紮得血肉模糊,光是想想都覺得疼。
亞連露出了沒心沒肺的笑容:“其實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也算是托這個詛咒的福,左眼似乎有自我恢複能力。”
看着他笑,緋槿嘆了口氣:“你啊,‘托詛咒的福’這種話還是少說為妙,這個詛咒不是什麽好事。”
月見家的關系,她對詛咒這種事還是有些了解的,亞連的左眼被烙上了五芒星的标志,本身就是一種不祥了,真虧這孩子還能笑着說托詛咒的福這種話。
他垂眸一笑:“我知道,但是這是馬納留給我的……”
“馬納?”
“他是把我養大的人,不過他已經不在人世了。”亞連按住自己的左眼,眼神略顯悲傷,“馬納去世之後,我被千年伯爵蠱惑,喚回了馬納的靈魂,把他變成了惡魔,然後……親手破壞了他,馬納把這個詛咒留給了我。”
簡短的敘述,卻不知道包含了多少的後悔和悲傷。
緋槿沒想到自己多嘴的提醒,勾起了亞連不好的回憶,一時間有些尴尬。
“緋槿桑,聽說你和神田在丹麥境內也遭遇了諾亞一族的人?”亞連問道。
“嗯,我來就是想向你打聽一下,在法國襲擊你們的諾亞,是不是叫做羅德·卡梅洛特?”
“她是叫這個名字……”亞連有些詫異,“怎麽,你們在丹麥遇到的也是她?!”
“如果諾亞一族裏沒有兩個叫做羅德的人,那麽我們和你們遇到的應該是同一個諾亞。”緋槿皺眉,“怪了,從法國到丹麥至少有兩至三天的路程,她難不成是飛到丹麥的嗎……”
她這麽一說,亞連也有了懷疑:“我記得羅德離開的時候,好像憑空打開了一扇門,她走進去之後,門就消失了。她在短短一天內出現在丹麥和法國兩個地方,會不會和這扇門有關?”
“也許吧……”緋槿陷入了沉思。
羅德的門,連接空間的能力,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在月見家早年的古籍記載中,曾記錄了一種和這種門有着同樣能力的東西。
“緋槿桑?”亞連見她突然半天不說話,喊了她一聲。
“抱歉,出神了。”緋槿笑了笑,将腦子裏跳出來的猜測壓下去。
最好不要是那樣東西啊……
“緋槿桑,你們遭遇了諾亞,有沒有受傷?”亞連擔心地看着她。
“嘛,都是些皮外傷,我們沒有你們傷得重,那兩個諾亞中途突然離開了,之後……”緋槿說到這,發現自己腦子一片空白,“諾亞離開之前我似乎就暈過去了,之後的事還是得去問神田,只不過這小子不知道怎麽回事,這兩天一直繃着臉。”
說到神田,亞連也覺得他是種看不透的生物:“他什麽時候不繃着臉啊?”
緋槿幹笑兩聲,誠如他所說,好像是這麽回事哈。
“緋槿桑,你在神田面前和在其他人面前好像不大一樣啊。”亞連突然道。
緋槿一愣:“怎麽不一樣了?”
“怎麽說呢……平時的緋槿桑穩重又冷靜,但是一遇到神田,就突然……慫了。”亞連找了個不太委婉卻很恰當的詞。
“咳……”緋槿一噎,瞥了他一眼,“是這樣嗎?……大概是因為,好漢不吃眼前虧吧呵呵。”
她回了個同樣直接又很恰當的答案。
打了一會兒哈哈,氣氛也好了不少,亞連說起了在法國發生的事,他和李娜麗遇到羅德·卡梅洛特的時候,都負了傷,還要保護一個名叫米蘭達·洛特的适合者,能活着回來,可以說是個奇跡。
羅德這一次似乎并沒有對他們起殺心,但是緋槿卻清楚地知道,自己和神田那時候,已經站在了生死邊緣。那個叫缇奇·米庫的諾亞至少有一瞬間,是真的想殺了他們的,他的手已經穿透了她的身體,握着她的心髒和肺葉。
她關于那時候的記憶完全想不起來,神田說她沖到了諾亞面前,可在她的印象中并沒有做出過這樣的舉動,她記得自己是暈過去了,可是神田沒有必要騙她。
如果她真的這麽做了,她倒是要感到奇怪了。
還有就是,那個諾亞為什麽沒有殺她……
缇奇·米庫?……等等,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緋槿終于發覺了不對勁的地方,這個名字不是兩年前在巴黎,拖着她看了一場馬戲的男人的名字嗎?!因為樣貌有很大出入,以至于她沒有在第一時間想起來,這兩個人,會是同一個人嗎?……
“緋槿,你想到什麽了嗎?”亞連看她神色凝重,不由得詢問。
“啊,沒有。”不知怎麽的,她的第一反應是否定,這件事情确實不能讓太多人知道,如果這兩個“缇奇”是同一個人,也就是說她早就接觸過諾亞一族的人,萬一惹來懷疑可不是好玩的,“你好好養傷吧,我先走了。”
她起身離開。
走出病房的時候,剛巧遇上為隔壁的李娜麗針灸完的Bookman和拉比,她愣了愣,這才想起,因為這次諾亞的事,拉比已經被獲準恢複驅魔師的身份了。
“喲,緋,緋槿……”畢竟之前在地牢中有過那次不算愉快的交談,拉比還是會覺得有些尴尬,況且還有許多問題他還沒有向她求證。
緋槿看他不太自然的表情也猜到是為什麽,當初去地牢裏見他,其實是她一時沖動,事後想想這做法确實不太妥當,會引起身為Bookman繼任者的他的懷疑不說,萬一他把她的話告訴了其他人,對她來說可不是什麽好消息。
“你好,拉比桑。”緋槿将自己的不安壓下,與他打招呼。
“臭小子,見到女孩子鎮定一點!”Bookman先給了他一腳,轉而看向緋槿,“不好意思,這臭小子太不成熟了。”
“沒事。”緋槿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我先走了。”
她轉身離開。
“老頭子,說誰不成熟呢?”拉比不滿地看着Bookman。
在緋槿面前,這老頭子胡說八道什麽,這樣他多沒面子!
Bookman瞪了他一眼,注視着緋槿的背影壓低了聲音:“拉比,你要好好看着這個叫做緋槿的女孩。”
拉比一怔:“為什麽?她怎麽了?”
Bookman的臉色凝重得吓人,似乎發現一樣很特殊的東西:“因為她是你必須記錄的存在。”
……
緋槿在黃昏時分走近練習層,這會兒練習層裏沒什麽人在,大家都去食堂了,四周一片寂靜。
數枚長針突然朝她背後射來,她身後突然顯現出奇異的符文,将這些長針全部打落在地。
她警惕地側目。
身後的黑暗中,緩緩走出一個略顯佝偻的身影。
“怎麽,Bookman想問的,為什麽不在早上就問完?”
Bookman靜靜地注視着她:“我一直以為不會有機會看到你了,沒想到你會出現在黑色教團。”
“我們以前見過嗎?”夕陽從窗外照進來,拉長了她在地上的影子。
“見過一次,不過你大概是不記得了,月見家族的長女,月見初瞳。”他的口吻很肯定。
“呵。”緋槿在笑,袖子下的手卻緊緊握住,“我可不認識什麽月見初瞳,你認錯人了。”
“我不會認錯,這張臉在這世上絕無僅有。”Bookman一點也沒有被她的否定所影響。
如果不是很肯定,Bookman是不會斷言的,這就證明他對她的真實身份一清二楚。
是拉比說的嗎,他都想起來了?……
“你想怎麽樣?”她現在無暇去想Bookman究竟是怎麽認出她的,重要的是他現在道出她的真實身份,到底出于什麽目的。
Bookman笑了一聲:“你不用草木皆兵,你是誰現在只有我知道,我不會說出去,我只是想記錄,沒有傷害你的意思。”
“你剛才可是朝我攻擊了。”緋槿懷疑地看着他。
“那不過是讓你再一次使用‘術’的手段,畢竟當年你可是這種‘術’的天才。”Bookman答道。
“這麽說你是想試試過了這麽多年,我的‘術’有沒有生疏?”緋槿冷笑,“Bookman,我們最好不要有什麽交集,這是為了我們各自的利益。”
“你放心,我不會揭穿你的身份,不過格陵蕾家的人,可就不一定了。”Bookman留下忠告後,轉身離開。
緋槿站在原地,咬牙切齒地望着窗外。
格陵蕾家族的人也認得這張臉嗎,明明她已經和原來的初瞳有很大區別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是讀者眼睛尖啊,不小心把缇奇君的名字打錯了,阿茗這就改回來啦!
☆、始于黃泉深處
考姆伊會安排她和拉比一起執行任務,令緋槿有些意外,根據考姆伊那邊給出的解釋,神田的六幻最近似乎送到亞洲支部那邊調試去了,不能接這個任務,眼下能和緋槿一起出去的驅魔師只有拉比。
她坐在地下水路的船艇上等候的時候一直在思考她的身份怎麽會被察覺這件事,Bookman說他們曾經見過一次,但在她記憶中根本沒有和這麽一個老爺子見過的片段,她對自己的記憶力一向很有自信,從她還是月見家長女的時候,過目不忘的本事也是她被稱為“天才”的理由之一。
可是為什麽她怎麽都想不起到底是什麽時候見過Bookman,要知道書翁的身份足夠她去記憶,一星半點的線索都找不到反而讓她産生了懷疑。
“小槿!”涅卡喊了她一聲。
她回過神看向正和拉比一起朝這邊走過來的涅卡,這才想起來涅卡是分配給拉比的偵查官,和她那時候跟着神田一樣。
只不過她現在已經是驅魔師了。
“涅卡。”她露出了笑臉。
拉比也上了小艇,坐在她對面。
“這次任務,要請你多指教了。”拉比想緩和一下氣氛。
涅卡在船頭撐船,沒有回頭注意後面兩個人是什麽情況。
緋槿看着他:“拉比君似乎很緊張。”
“哈哈哈有嗎?”拉比撓了撓頭,水綠色的眼睛笑得很燦爛,一如緋槿記憶中的那樣。
她別開視線,壓低了聲音:“之前在地牢中的話是我太情緒化了,你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吧。”
拉比一愣,明白了她的用意:“你放心,你那天的話我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提起,以後也不會對任何人說,也算是……一種補償吧。”
“你沒有跟任何人說過?”緋槿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拉比篤定地答道。
她陷入了沉思。
如果拉比說的是真的,那麽Bookman到底是從哪裏得知她就是月見初瞳這件事的……
小艇平穩地駛出地下水路,天光一瞬間亮了起來,照在緋槿臉上,那雙金色的眼瞳在陽光的映照下淺得像是沒了顏色,她靜靜地靠在船沿上,像是随時都會碎掉的瓷器。
拉比望着她,想起了Bookman之前對他說的話。
她是你必須記錄的存在。
老爺子這句話到底是什麽意思呢,緋槿·伊諾裏究竟有什麽特殊的地方,非要他這個書翁繼承人去見證?
還有,半年前在地牢裏,她質問他的那些話,她曾說過,死去的艾熙·格陵蕾是她的姐姐,還有她提起的“初瞳”,她認為他應該認識的人,她說他忘記了太多的事。
老爺子把他帶在身邊的時候,說過成為書翁,活着的目的就是為了去記錄每個時代,為此需要非常龐大的記憶量,為了容納這些記錄,他在成為繼承者之前的所有無關緊要的記憶都将被全部删除。
他假設過,那個名叫“初瞳”的人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從他的記憶裏消失的,被他遺忘的記憶點,和緋槿又有什麽關系?他是不是要找個機會去問問老頭子。
“我們這次的任務在伊蘇斯地區。”緋槿翻開資料的第一頁。
“如果沒有記錯,伊蘇斯地區早些年一直在打仗。”拉比道。
“嗯,那裏确實經常會發生沖突。”緋槿看着資料的前幾行,“這次聖潔出現的現象,和公元前發生的一場戰争有關。”
“你是指伊蘇斯之戰?”這一戰太過有名,身為下一任的書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