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沒有發現是我把他們從漩渦裏帶出來。”馬達拉歐低聲道。

“那就好,她太聰明,你留神不要被她發覺。”

“是。”

作者有話要說: 這一章算是緋槿記憶恢複的起始吧,大家慢慢看喲!

☆、不老不死的傳說

在我久遠的印象中,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總是會和“死亡”扯上關系,盡管母親已經動用了所有能用上的力量來保護我,然而作用其實并沒有多麽顯著,因為哪怕只是我吃多了積食,也會出現胃出血這種猝不及防的結果。

那時候,好像這個世界上的所有,都在和我作對,月見家恨不得将我鎖在屋子裏,裏三層外三層地保護起來。

事實是,我還是隔三差五地總是要來那麽一下,會不會看不到明天的太陽這種玩笑似的字眼,在我身上卻是随時都有可能發生的事。

我到現在都想不通,我是怎麽活下來的。

世界,為什麽這樣憎惡我呢?……

……

“啊喏……”一身漆黑的克勞利端着小牛排和一罐番茄醬停在了緋槿面前,現在是食堂最擁擠的時候,幾乎沒有空位了,他看了一圈,只有這邊只坐着一個看起來削瘦纖弱的女孩子。

跟陌生女孩子說話真的好緊張啊,他不會被當做怪蜀黍吧……克勞利心裏很是沒底。

“唉……”緋槿突然發出了一聲嘆息。

“噫!……”克勞利以為自己做錯了什麽,更加緊張了。

“嗯?”緋槿回過神,注意到這邊站在一個身材高挑,但是看起來膽子不是很大的歐洲男人,成功被他挂在臉邊的一撮白發吸引了,“怎麽了?”

“……我可以坐在這邊嗎,沒有座位了……”克勞利一句話都沒說完臉就紅了,緋槿感覺如果她說不行,這個人大概會分分鐘哭出來的樣子。

“請坐吧。”她笑眯眯地看着他,“你是新人嗎?”

她注意到他胸前的白薔薇十字架,黑衣銀徽,是驅魔師的團服。

“我我我……我叫阿雷斯塔·克勞利三世,請請請……請多指教!”克勞利話都說不利索了,放下盤子,坐在她對面,這才注意到眼前的女孩有一雙淡金色的眼瞳,仿佛是冬天穿過雲層稀薄卻泛着暖意的陽光。

緋槿最近沒有任務在身,在教團內走動的時候,就換上了常服,乍一眼看去,會以為她是後勤人員。

“我是緋槿·伊諾裏,請多指教了,克勞利桑。”她道。“克勞利桑是最近入團的吧,前兩天還舉辦了你的歡迎會。”

“诶?緋槿桑也在嗎?”

“嗯,在啊。”

克勞利肩一抖,一臉“我對不起你”的表情:“對不起,明明見過了,我居然沒有認出你……”

緋槿倒是覺得無所謂:“沒事沒事,大概是因為我不顯眼。”

這話是随口說的,克勞利倒是覺得更抱歉了。

克勞利看了看她面前多得有些吓人的食物,又看了看她略顯瘦小的身材,有些愕然。

這孩子胃口挺好的啊,正在長身體麽?……

“那,那個,緋槿桑,你認識亞連麽?”克勞利問。

“亞連?”緋槿想了想,“聽說他被派到荷蘭執行任務了,昨天就出發了吧。”

“怪不得早上去找他的時候,他都沒有開門。”

“緋槿!”李娜麗抱着文件過來,“克勞利桑,早啊。”

她看到還有人在,自然地打了招呼。

“早,早啊,李娜麗。”克勞利和女孩子說話不太利索已經是日常式了。

李娜麗看着緋槿:“緋槿,去指揮室一趟,你和神田有新任務了。”

聞言,緋槿抹抹嘴站起來,準備往外走:“嗯,我這就過去。”

“任,任務?”克勞利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走出食堂,“後勤人員也要去第一線嗎?”

“啊?”李娜麗笑了笑,“後勤人員是不用參加戰鬥的。”

“那緋槿……”

“緋槿啊,她可是貨真價實的驅魔師哦。”

“……”

指揮室。

神田比她早到一步,看他臉色就知道他在不耐煩:“火柴棍,來的太慢了。”

“火柴棍走得當然慢。”她臉不紅心不跳地反嗆了一句。

一旁的考姆伊幹咳了兩聲:“好了好了,不要在指揮室打情罵俏的……”

“誰會和他……!”

“誰會和她……!”

二人反駁起來倒是異口同聲。

這兩個人還真較真啊……考姆伊也是一陣汗顏。

“咳嗯!那麽我們先來說說任務!”考姆伊開始說正事,“這次還是你們兩個一起執行任務,位于蘇格蘭北部有個叫達米亞的地方,現在正是下雪的季節,該說是當地傳說呢還是謀殺案呢……”

一滴冷汗掉了下來,緋槿忍不住出聲:“室長,到底是什麽?”

“啊,是這樣的……”

到最後他們走出指揮室的時候,緋槿還有些茫然,根據考姆伊的說法,那個叫達米亞的地方是個類似于山居野落的地方,很難想象都十九世紀末了居然還有人過着打獵寝皮的生活。達米亞村落位于山地間,似乎很久沒有人走出過村落了,這樣一個地方也真虧教團能找得到,還查出和聖潔有關。

大概是在一百年前,村落裏出現了一個來歷不明的人,一百年來不老不死,漸漸地變成了村裏的忌諱,在村民的團結努力下,把那個來歷不明的人趕到村子最深處最偏僻的角落裏隔離了起來。

這些年來,倒是曾經有過不少人想殺了這個怪物,但是那個怪物根本殺不死,村子裏的人對此感到懼怕的同時,卻又無可奈何。

大約在半年前,村裏有人大着膽子想去看看那個住在木屋裏的“怪物”,但是卻在屋外聞到了陣陣惡臭,推門進去查看的時候,傳說中不老不死的那個怪物竟然已經死在了發黴的床上。

之後村裏就頻發怪事,每月初二的清晨,都會發現一具離奇死亡屍體,沒有兇手,沒有致命傷口。

村裏人開始懷疑和死去的怪物有關,為了平息接連不斷的死亡,他們為曾經厭惡至極的怪物修建了廟宇供奉,把怪物的屍體埋在了建築物下,每個月擺上新鮮的祭品。

自從開始供奉,村裏真的沒有再出現離奇死亡的人,接連不斷死亡終于停下了。

這段故事被教團麾下的偵察部隊挖了出來,上報到總部,請求派遣驅魔師。

如果換做以前,緋槿肯定會先把事情往謀殺上想,但是現在……

聖潔還真是一種麻煩的東西啊。

他們進入達米亞地區時,恰好遇上當地人舉行祭祀儀式,處處燃燒着火把,竟然照得天空泛起了暗紅色。較之倫敦,達米亞地區更為靠近北極圈,卻因為極為接近海岸線,到了冬天,雪倒是下得不大,風一刮,火焰燒得更旺,如果沒有看到廣場中央擺着的那副黑色棺材的話,這畫面不會如此詭異。

“讓開讓開!”身後傳來一陣嚣叫,一股蠻橫的力道猛推了緋槿一把,直接把她推到了一邊,要不是她反應快,這會兒就該摔了。

推了她的人非但沒有道歉,帶着一群壯年男子怒氣沖沖地走了,似乎在着急找什麽。

“村民的反應很奇怪。”神田出聲提醒。

緋槿環顧四周,果然,周圍的村民神色很是緊張。她朝着一個老婦人走去,向她詢問發生了什麽。

老婦人沒想到這裏會出現外鄉人,起初有些警惕,但是看她是個小丫頭,似乎也沒什麽威脅,嘆了口氣答道:“是獻祭的祭品丢了。”

“祭品?是給那個不老不死的怪物的?”緋槿首先想到的就是教團調查出來的資料。

“噓!”老婦人臉色一白,“你這話要是讓人聽見了,你們也會遭殃的!”

緋槿噤聲。

看來那個怪物在村子裏的威懾力很大啊。

“請問是什麽祭品丢了?”神田問道。

“是要放進那口棺材裏的孩子,就在剛才,突然找不到了。”老婦人滿是褶皺的面容在火光照不到的陰影中顯得分外詭谲。

祭品是孩子!?他們都忍不住吃驚地怔住,教團的資料裏沒有提到啊……不,是無需提到嗎?

緋槿面色一沉,和拿到聖潔沒有直接關系的資料會被一筆帶過甚至省略,這是她還在梵蒂岡的時候也做過的事,所以對她來說并不陌生。

“您說孩子不見了是什麽意思?”

老婦人不作聲,朝一個方向看了一眼。

他們順着她的指引看去,只見剛才把緋槿撞到的那群人正圍着一個年輕女人責問。

“你把祭品藏到哪裏去了!?”

“我不知道。”女人咬着牙不松口。

“哈迪蘿是指定的祭品,如果不交出她,你應該知道會發生什麽吧,你想害死大家嗎!?”

女人挨了一巴掌,捂着臉,咬着唇死死忍住眼淚:“我不知道她在哪,也許已經離開這裏了,被狼咬死了,摔下山崖了都有可能,總之我不知道,也不可能告訴你們!”

“不識好歹!你今天必須把她交出來!”

……

“那是哈迪蘿的母親,瑪雅。”老婦人說,“就在不久前,村裏人發現哈迪蘿失蹤了,如果找不到祭品,就無法祭祀,到了明天……一定會有人死的。”

“以前那些死去的人,死因你們知道嗎?”緋槿問。

老婦人搖搖頭:“他們都是死于詛咒的。”

“詛咒?”

“是的,世上最惡毒最絕望的詛咒……”老婦人眼中閃過可怖的神色,“是他,他想報複這村子裏的人,他想殺了所有人!……”

老婦人渾渾噩噩地說着,不肯再回答他們的話,轉身走了。

緋槿皺着眉:“神田,你有什麽想法麽?”

“暫時沒有,我們得先這些人一步找到那個孩子。”他說。

“嗯。”

避開村子裏的人,他們開始在村子周圍搜尋。

那口棺材很小,緋槿猜想那個名叫哈迪蘿的孩子年紀應該不大,小孩子腳程慢,又是在山林裏,肯定跑不遠,鎖定了以村子為中心發散一公裏以內的區域後,他們開始搜尋哈迪蘿。

作者有話要說: 最後一個任務就進主線啦同志們!

☆、把珍貴之物銘記于心

很快,他們在林子裏聽到了一聲慘叫。

他們立即朝聲音傳來的方向跑去,在一座陡坡下發現了一個不過五六歲的短發女孩。

“哈迪蘿?”緋槿試探地叫了她一聲。

陡坡下的孩子肩頭一抖,可憐兮兮地擡起頭望着她。

看來就是她了。

小女孩委屈又恐懼的目光像是什麽狠狠地在緋槿心上撞了一下,她立刻跳了下去,蹲在哈迪蘿面前:“你怎麽樣,受傷沒?”

小哈迪蘿望着她,陌生的臉,陌生的聲音,可是在這個時候對又驚又怕的她來說無異于救命稻草,她聽母親的話在山林裏拼命跑,早就沒力氣了,這會兒更是害怕極了,望着緋槿一抽一抽地掉眼淚:“腿……好疼……”

緋槿看向她的右腿,伸手探了探。

“斷了。”她臉色不太好看。

一聽這話,哈迪蘿吓得臉都白了,小嘴一癟,抱着緋槿的脖子哇哇大哭起來。

緋槿猝不及防,整個人差點被拉過去,這小丫頭個頭不大力氣卻不小,抱着她的脖子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倒是把她吓了一跳。

這種被依靠的感覺讓她鼻尖一酸,當年的小槿雖然不會說話,受了委屈的時候,也會這樣抱着她的脖子哭呢。

她不由得輕聲細語地哄她:“乖,沒事了,姐姐會保護你的。”

“你們快上來。”留在陡坡上的神田向她伸出手。

緋槿一手抱起哈迪蘿,一手遞給他,被他拉了上去。

“哈迪蘿的腿骨錯位了,得先給她治療。”緋槿将哈迪蘿往他懷裏遞。

看着被塞過來的一小團,神田少見地有一瞬間的放空。

“傻看着幹嘛,抱一下呀。”緋槿提醒他,“你抱着她,我幫她把錯位的骨頭移回來。”

神田伸出手,卻好像有些無措。

緋槿見他遲遲不接,面露狐疑:“……那什麽,神田,你不會……不擅長對付孩子吧?”

神田嘴角一抽,無言以對。

緋槿沒憋住,不厚道地笑了出來。

“笑什麽,我為什麽非得知道怎麽抱孩子?”神田周圍這會兒跟開了冷氣似的,凍得人直哆嗦。

哈迪蘿偷偷看了他一眼,馬上不敢看第二眼了。

緋槿無奈地搖了搖,難得長了這麽一張臉,就不能把冷氣收起來嘛。

“喏,左手托着背,右手抱着這裏。”她耐心地手把手教他,哈迪蘿終于到他手中的時候,他的臉色已經尴尬到不能再尴尬了。

然而緋槿又一次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嗯,瞧着還挺和諧。

“把人放低。”緋槿道。

神田蹲下身,看了她一眼:“你會正骨?”

“啊,會一點,在巴黎的時候,一屋子的孤兒,那個地方,可沒有醫生願意給我們看病。”她聳聳肩,伸手托住哈迪蘿的傷腿,放輕了聲音哄她,“別怕,會有一點疼,一下就好了,你要是忍不住,就喊出來。”

哈迪蘿憋着眼淚點點頭。

緋槿摸索着那根錯位的骨頭,小孩子的骨頭還沒有長好,如果不盡快治療,以後骨頭肯定要長歪的。

她找到了那根骨頭,看了神田一眼,示意她要動手了:“按住她,別讓她亂動。”

神田點點頭,看了懷裏的孩子一眼,哈迪蘿心裏怕得不得了,把臉埋進他懷裏,小手緊緊攥着他的衣領,有些發抖,他猶豫了一瞬,伸手按住她的頭。

緋槿的動作很麻利,這也得益于當初在瑞文街的時候幫那些孩子治療留下的經驗,盡管動作已經很快,但疼痛還是免不了的。神田明顯感覺到懷裏的孩子嗚咽了一聲,似乎忍受着極大的痛苦,卻沒有哭出來。

“好了。”她點點頭。

神田發現她說完後,自己竟然也跟着松了口氣。

她又找了幾根樹枝回來把哈迪蘿的腿固定住,手邊暫時找不到用來捆綁樹枝的繩子,她摸了摸自己頭上的綁發,意外地發現自己在猶豫。她回頭看了看正抱着哈迪蘿的神田,最後還是解下白緞帶綁發,用來固定哈迪蘿的腿。

事有輕重緩急,這發帶……走之前再拿回來吧。

她從他手中接過哈迪蘿:“現在怎麽辦,哈迪蘿不能回村子,得先把她藏起來。”

這一點神田也贊同,哈迪蘿是祭品,事情解決之前,要是被村民找到,她的情況會很危險。

“山間應該有獵人休息用的山屋,可以先把她藏在那。”

“嗯。”她抱着哈迪蘿,注意不碰到她的右腿,“哈迪蘿,我們現在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你別怕,不會有事的。”

哈迪蘿眼圈紅紅的,看着她用力點點頭:“他們要把我關進那個小棺材裏,媽媽說我會死,讓我一直跑一直跑,絕對不能回去……”

緋槿皺眉。

竟然要把這麽小的孩子……

看着哈迪蘿,她不禁想起了小槿,她帶着小槿逃出那片火海的時候,四處流離,那時候的小槿也像哈迪蘿這般大小吧,明明那麽害怕,卻強忍着不哭的模樣和現在的哈迪蘿如出一轍,緋槿不由得心頭一軟,眼神也泛起了溫柔的光:“沒事了,姐姐這一次會保護你的。”

她分不清這句話究竟是在對哈迪蘿說,還是在對沒來得及保護的小槿說的。

他們在山裏轉了幾圈,終于找到了一處山屋,緋槿點起了壁爐,把哈迪蘿抱過去:“哈迪蘿,你留下這裏,我和這個哥哥出去一會,解決一些事情,很快就來接你。”

聞言,哈迪蘿立刻抓住她的衣袖,肩頭一抽一抽的看着她:“姐姐,我怕……”

她拍了拍她的頭:“姐姐教你唱歌吧,唱歌的時候,就不會感覺到害怕了哦。”

“真的麽?”

“嗯,真的哦!”緋槿笑眯眯地看着她,教她唱她從前曾教小槿唱的歌謠。

“晴空下,夕晖中,

花朵凋零的時刻,

是否也曾做過溫暖的夢,

灑落在回憶中的繁星,

訴說的話語,又将到來的每一個明天

在迷途中相會,就算是葉子墜落的聲音,

我都将銘記于心

……”

英文的歌謠,少女輕輕的聲音在山屋中靜靜地回響,略顯悲傷的歌詞,旋律卻意外地動聽。

神田愣住了,這首歌并不罕見,是流傳于英國的童謠,很多人都會唱,可是在他的記憶中,曾經是有一個人教他唱過這首歌。

哄完哈迪蘿後,他們走出了山屋。

“哈迪蘿暫時安全了,問題是村子裏的人,還有聖潔,我在想……神田?”緋槿說到一半,發現他竟然在出神,便伸手推了推他,“你怎麽了?”

“那首童謠……”他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沒什麽。”

緋槿有些莫名其妙,這人怎麽話說一半啊。

接下來,緋槿向他說了她的想法,既然村子裏的人要把孩子裝在棺材裏送去祭祀,不如就以這種方式接近聖潔。他們已經打聽到,每次祭祀,都是把孩子釘進棺材,擡到那個怪物死去的木屋裏,到第二天早上,棺材會被打開,裏面的孩子消失了,村民再把黑棺材擡回來,準備下一次祭祀。

緋槿想代替哈迪蘿被釘進黑棺材,黑棺材雖然是給孩子用的,但好在她身材嬌小,若是蜷起來,還是可以躲進去的。

神田有些猶豫,但的确沒有比這樣更好的可以盡快查清事情始末,回收聖潔的辦法了,只能躲在暗處,跟着擡棺材的村民前往那個不祥的木屋。

緋槿蜷在被釘死的棺材裏,感覺有些颠簸,最後震了一下,她确信黑棺材已經被放下了。

看來是到地方了。

村民們戰戰兢兢地離開了,黑色的棺材被停放在空蕩蕩的木屋中央,窗外的月光從窗口照進來,夜風吹動破舊的窗簾,發出簌簌的聲響,一切都分外靜谧……靜谧得不太尋常。

棺材已經被封死,裏面的空氣很快會被耗盡,緋槿盡量減慢呼吸,靜靜地等待着。

時間一點一點地過去,盡管她已經将自己的呼吸頻率減緩到極致,但棺材裏的空氣還是逐漸稀薄得無法呼吸。她知道神田會按照計劃在暗處觀望,但是他現在有沒有發現什麽她完全不知道,橫豎她在棺材裏是沒有發現任何異樣,這樣下去她估計就要被憋死了。

怎麽辦,要使用聖潔嗎?可是她的白駒屬于遠程武器,在這麽狹小的空間裏使用白駒的話,她這個使用者恐怕也沒什麽好結果吧。如果她現在敲棺材板,那家夥能察覺到她的情況嗎?還是說會以任務優先,畢竟已經等了很久了。

依她理性且冷靜的判斷,那家夥選擇任務優先的可能會比較大一些,嚴格意義上來說,她算他的誰?一樣都是驅魔師,戰鬥在第一線的覺悟早就該具備了,他本來就是那種人來着……

還是再忍忍吧。

棺材內的空氣越來越稀薄,她的呼吸越發困難,大腦因為供氧不足有些昏沉沉的,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還剩下多少意識。

隐隐約約地,像是從很遙遠很遙遠的地方傳來的歌聲,似有若無地,仿佛帶有蠱惑的力量往她靈魂深處鑽去,撩撥着她的記憶。

久遠而斷續的記憶。

她開始分不清夢境和現實,只是沉浸在吞噬了月見家的那場大火中,倒塌的房梁,沖天的火焰,照得夜空呈現出一片不祥的紅色。

死了不計其數的人,她牽着妹妹的手拼命跑。

然後呢,然後發生了什麽?她們是怎麽逃出去的?她的母親在哪裏,她是怎麽死的,為什麽她沒有去找母親呢?她抛棄了母親嗎?在那片絕望的火海中,抛棄了珍貴的人嗎?……

那場火究竟是怎麽燒起來的,她的記憶怎麽會斷斷續續的,就像是……被人強硬地撕掉了最關鍵的一頁。

怎麽會忘了?明明是那麽重要的線索,她怎麽會忘了?……

火焰燃燒着,灼熱而刺痛,在她眼前突然盛開了一池的紅蓮——那是月見家庭院中的池塘,那是……誰最鐘愛的花?

池塘邊似乎常常坐着什麽人,陽光燦爛得她睜不開眼,那些花向着蔚藍的天空一度盛開。池塘邊的人回過頭,食指輕輕點在唇間,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別說話,花快要謝了。

……

☆、你是我的搭檔吧(上)

啪!眼前突然照進一片白色月光,一瞬間将她拉回了現實。

神田手裏還握着六幻,顯然是以最簡單直接的方式把棺材板強硬地撬開了。

緋槿霍地坐起來,大口大口地呼吸,眼前一陣頭暈目眩,剛準備說什麽,又被那一陣歌聲刺痛得緩不過神來。

“你怎麽了?”神田覺察到她不太對勁。

腦海裏那片火海揮之不去,記憶斷斷續續的怎麽都拼湊不起來,緋槿竭力想要把那個聲音從腦子裏驅逐出去,但是每每當她有這個意識的時候,那種刺痛感便會突然加重。

神田突然感到了危險迫近,不再猶豫,伸手勾住她的腰,一把将她帶出了棺材。

一股強力結結實實地打在了棺材上,結實的黑棺竟然在一瞬間消失了!

少年的聲音帶着一絲疑惑:“咦,竟然逃出來了……”

神田抱着緋槿躲開了這一擊,只見木屋的門前站着一個少年,銀白的短發,白色的眉毛,白皙得吓人的肌膚再加上他一身單薄的白衣,月光裏,仿佛白瓷般的一個人。

這就是傳說中“不老不死的怪物”?神田凝神,警惕地觀望。

緋槿被他托着,勉強能站穩,她堅持着最後一點意識抓住他的衣袖:“歌,歌聲……”

“歌聲?”神田一愣。

倒是門前的少年露出了笑容——就連笑都蒼白得可怕。

“原來是你聽到了我的歌聲,真難得,好多孩子都曾經聽過,可是他們在我來之前,就在棺材裏窒息了,或者當我打開棺材,他們再也清醒不過來了……呵呵,你可真厲害,明明聽了這麽久,還能保持自我,你的記憶……明明比那些孩子凄慘很多很多呢……”

緋槿咬牙切齒地努力看向少年:“……你知道什麽?誰允許你看的,我的記憶,是只屬于我的東西,你是什麽東西,有什麽資格窺探別人的記憶!”

“呵呵。”少年歪着頭,淺灰色的眼睛像一面明鏡倒映出少女怒不可遏的神情,“是你自己給我看的呀,任何人聽到我的歌聲,都會給我看他們的記憶,不過我看了這麽多的記憶,你的最有趣了。吶,那片火海可真是漂亮呢,你有沒有聽到,我聽到那些人的聲音了,他們說……”

他的笑容如月光般純淨又極度地殘忍,慘白的雙唇一張一合。

“月見緋槿,你這個殺人兇手。”

緋槿的心像是被什麽狠狠撞了一下,疼得她幾乎站不住。

神田就在她旁邊,怎麽可能沒有注意到她在顫抖。少年的話背後究竟有什麽深意他無從得知,但是他所說的事似乎讓緋槿産生了極大的動搖。

雖說平時隔三差五地總習慣似的要給她來一盆冷水,但是緋槿的性格他還是知道的,她不會在執行任務的途中輕易産生動搖的情緒,這個少年的話,看來對她來說,十分重要。

他說她是殺人兇手,更重要的是,少年稱她為“月見緋槿”,而不是緋槿·伊諾裏,“月見”這個姓氏,總讓他覺得好像在哪裏聽過。

“吶,殺人兇手,你能不能教教我,怎麽才能一下子——殺了那麽多的人啊?”少年似乎很興奮的樣子,剛想上前,銀光一閃,一把利刃已經抵住了他的脖頸。

神田拔刀的速度快到只在一息間,他話少,很是不喜歡麻煩事,更不喜歡有人在跟前喋喋不休。

“你話很多啊。”他眯了眯眼,似乎已經開始考慮要不要先把這家夥羅裏吧嗦的嘴給削下來,反正他肯定不是人類,既然不是,他就沒什麽好手下留情的了。

“你!……”少年沒想到這有個只動手不動口的人,而且這人看起來還真的有點危險,“啊咧,你和這個殺人兇手姐姐很熟嗎?”

“不熟。不過……”他瞥了緋槿一眼,就在少年一本正經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解釋的時候,他蔑視的眼神甩了過來,“關你屁事。”

少年氣得一噎,差點給他一句“不熟你就不能走遠點啊喂”!

少年好歹也是個“不老不死的怪物”,給氣了這麽一下後,很快整理好了心情,繼續把重點放在緋槿身上,要知道他現在真是對這個“殺人兇手”感興趣的不得了呢!

“喂,臭丫頭。”神田也不知道從那裏拿的石子,精準地砸中緋槿的腦門兒,疼得她差點想一板磚招呼過去,“不想給別人看的記憶,就好好鎖起來,自己的記憶,不想讓人看到,就直截了當地說不。”

明明是生硬得不得了的一句話,他說出來卻有着他獨有的理直氣壯,好像這就該是天經地義的事。

緋槿怔住。

是啊,不想給別人窺探的記憶,拒絕就好了。

下一陣歌聲傳來的時候,是少年再度侵入她腦海之時,然而這一次,他看到的畫面轉瞬間成了一片空白。

“什麽……怎麽會這樣?!”少年震驚地看着她,“你的記憶……”

“我說了不可以看吧。”緋槿慢慢站了起來,白駒瞬間發動,一道氣刃刷地飛了出去,要不是少年反應快,削掉的,可就不只是幾撮頭發了,“你這熊孩子很是欠揍啊,不要以為年紀小就可以胡作非為了,我的記憶,可不是你這種熊孩子可以評頭論足的!”

接下來,神田有些意外地發現,緋槿動手的速度明顯比之前快了數倍不止!最後那個少年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和之前裝腹黑裝老成的樣子判若兩人,縮在角落裏哭着求饒!

“啧。”緋槿揉了揉手腕,收了手,不過以防萬一還是用白駒的結界把他關了起來。看着結界中哭得一抽一抽的少年,她一臉“你說你,早這麽老實不就結了嘛”的表情。

一直沒機會出手的神田在一旁抽了抽嘴角,這根火柴棍發起火來的樣子還真是……有那麽點恐怖。

難不成女人爆發起來都這樣嗎?……

被關在白駒結界裏的少年就跟被拔了刺的小獸,看着緋槿就怕,她一個眼神過去,他連個“不”字都不敢往外蹦跶了。

“說吧,別耽誤大家時間了。”緋槿幽幽地掃了他一眼。

“說,說什麽?我什麽都不知道啊……”少年心虛地低下頭。

“呵,還嘴硬。沒關系,你還不知道這結界的用途吧,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有數不清的氣刃,這要是來上幾刀,會讓人不禁想起日本一道菜……哦,叫生魚片來着。”緋槿笑眯眯地看着他,也不往下說了,她雖然沒幹過刑訊,但是在中央廳那地方待久了,沒吃過豬肉也總是見過豬蹦跶的,那些人可沒少讓她瞧見那種畫面,倒不是她真要用來對付個熊孩子,不過能吓一吓他也夠了。

咕嚕……少年心窩一抽,鼻涕一把淚一把地趴在結界壁上:“我說我說!!”

招得真夠快的。神田在一旁哼了一聲。

接下來,在緋槿“意味深長”的注視中,少年誠意十足地把該交代的不該交代的全交代了:“我叫德亞·菲利普斯,年齡十……十二歲,我不是傳說中的‘怪物’,這裏沒有什麽怪物,一年前我流浪到這裏的時候,想在這座小木屋裏偷點吃的充饑,那晚月光很亮,屋子裏沒有點燈……”

“說重點。”神田白了他一眼。

少年渾身一抖差點沒哭出來:“你聽我說完啦!……我到屋子裏的時候,發現床上坐着一個老太太……”

一年前。

流浪孩子德亞闖進了這間破舊的木屋,沒有找到他需要的食物,卻意外地發現了床上即将油盡燈枯的老婆婆。

“孩子,你不怕我嗎?”那聲音沙啞而疲憊。

“我為什麽要怕你?”或許是覺得自己要是怕了很丢臉,德亞鼓起勇氣再往前走了一步。

一只枯瘦的手向他伸了出來:“好孩子,過來些。”

德亞壯着膽子走過去:“老婆婆,你怎麽一個人住在這,沒人管你嗎?”

沙啞的笑聲充滿了絕望和無奈:“不會有人願意靠近怪物的屋子的……”

德亞的肚子叫得有些不合時宜,倒讓黑暗中的老人笑出了聲:“好孩子,你是不是很餓?”

德亞點點頭:“我很久沒吃過東西了……”

“我這裏沒剩下什麽吃的了,只有這個……”瘦得跟樹枝似的的手向他遞出一枚果子,果子發着光,那光芒就像此時窗外的白月光,很好看。

他吞了吞口水:“這是什麽?”

“快吃吧,好孩子。”老人沒有回答他,只是把果子往他面前遞。

德亞太餓了,接過果子就狼吞虎咽起來,等他吃完想向老人道謝的時候,卻發現黑暗中的老人已經坐着死去了。

然後,他感到一陣眩暈,眼前陷入一片黑暗。

“等我再醒過來,就變成這樣了。”德亞一臉無辜地回答。

“你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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