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不自覺地自動離她一米距離。

她沉着臉離開這裏,艾德利·格陵蕾站在盡頭的走廊上,溫和地笑着:“怎麽樣,問到你需要的東西了嗎?”

“問到了。”她瞥了他一眼,一步不停地離開他的視線。

艾德利一點也不在意她的态度,他只需要她拿出他希望看到的東西就足夠了。

月見初瞳,不要讓我失望啊,否則,你就一點價值都沒有了。

緋槿用了整整一天的時間研究考姆伊給她的資料,還跟着考姆伊一起去研究現場查看了一番。那枚“惡魔之卵”體積巨大,藍色的結晶體矗立在這塊區域的正中央,所有研究人員都圍着它,詳細記錄下儀器探測出來的數據。

她站在卵前面,考姆伊把一只耳麥遞給她,耳麥的另一頭連接在卵的表面。

她帶上耳麥,閉上雙眼仔細去聽卵內部傳來的聲音,那像是從海洋深處傳回來的,沉重的水流聲,排除其他儀器造成的細微幹擾,偶爾能聽到一種空靈的回音。她把手放在卵的表面,靜下心去感受,發現這枚卵更像是一種活物,帶着生命的細胞,正在沉睡中。

她有些吃驚,難道惡魔工廠本身就是一種類似于生物的存在嗎?

她參與實驗的事不便張揚,這會兒也是跟着考姆伊才進入現場,估計其他研究人員只是當她路過,喬尼他們還跟她熱絡地打招呼。

查看過現場後,她再一次回到指揮室的那張桌子前,将自己的發現記錄下來。

資料的分析比想象中工作量還要大,她一直忙到深夜才告一段落,她揉了揉酸疼的肩頸,準備回去休息一下。

在經過練習層的時候,她聽到裏面有動靜。

這麽晚了還有人在練習嗎?她疑惑地朝裏面走去,想看一下是誰在那邊。

當看到裏面的人時,她生生停住了腳步。

這個點兒,神田怎麽會在這?

她站在遠處的一根石柱後面望着他,他一次又一次地揮着木刀,他的六幻還在修理中,現在能給他用來練習的只有木刀了。

他的神情分外凝重,她站得那麽遠都能感覺到他此時的心情不知為什麽很不好,揮刀的動作也不想平時沉穩利落,今天的刀,似乎多了一絲焦躁的情緒。

她能感覺到,他在不安。

這人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惹他不開心了嗎?她忍不住去想,昨天見他的時候還好好的,這會兒怎麽變成這樣了?

他似乎已經練了很久了,額頭上全是汗,臉色也不太好,嘴唇都幹裂了,可是他仍然不停止,仿佛手中的刀是他現在唯一能把握的東西,每一次揮舞,都竭盡全力。

這樣的他讓她覺得……有些擔心。

啪!木刀劈中石柱,斷成了兩截,被震裂的虎口流出了血,順着刀面往下淌。

緋槿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站在距離他不到五步距離,他在壓抑自己,可是好像有點失控了。

寂靜的練習層,投下清冷的月光,照在她身上,那雙淡金色的眼睛仿佛被鍍上了一圈銀暈。

她的聲音有一絲顫抖:“神田優,你疼不疼?”

突然響起的聲音令他怔了一下,擡眼看着她:“你怎麽在這?”

他現在的心情很差,這根火柴棍可真是會挑時候出現,他現在誰都不想看見。

“你沒事吧。”她平靜地伸出手把那半截木刀從他手中抽出來,也不在意他冰冷的目光,應該說她早就習慣了,面前的人本來就是“移動冰塊”啊,她早就知道了。

他沒有回答,她拿出護士長要她帶在身邊的小盒子,給他上藥。盒子裏有少量的藥品,本來是護士長擔心她不好好養傷給她準備的,沒想到她自己沒用上,倒是給他用上了。

他抽回手:“不用了。”

他好像又回到了她剛加入教團的時候,對每個人都漠不關心,也不希望自己和任何人扯上關系,就像一個活在獨立世界的人,不願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她忽然覺得有些落寞,但很快被她驅除出去,事到如今,她連面對他都艱難,還在抱有希望嗎?

她微微扯了一下嘴角,把藥放在地上:“你不想說我也不會繼續問的,藥就在這裏,用不用随你。”

她轉過身,離開了練習層。

她的背影纖細單薄,這麽冷的天,她連外套都沒有穿,神田看了看地上的藥,又看了看剛才被她碰到的地方,她的手很冷,他抽回手的瞬間,可以感覺到那雙冰冷的手僵了一下。

他想起了很久以前,那雙溫暖的手,也曾像剛才那樣捧着他的手,追問他疼不疼。

這個世界上,還會有人在意他疼不疼,這種感覺,真是奇怪。

他拿起那瓶藥,握在掌心,仰起臉望着窗外冷冷清清的月光。

真冷啊……

他想起了第六實驗室傾塌的那天,他從瓦礫下爬出來,不顧一切地在廢墟中翻找,直到精疲力竭,幾度昏死過去,他的自愈能力幾乎不能支撐他發瘋般的舉動。

他不斷地喊她的名字,小初,死丫頭,月見初瞳……一遍接一遍,居然喊得嗓子啞了都沒有注意到。

他仿佛在那裏找了一輩子的時間,卻只在廢墟深處發現一張破碎的照片和一枚銅色的懷表,倒塌的瓦礫形成了一個小小的空間,懷表才沒有被砸壞,懷表旁的照片卻只剩下一角,女孩的半張臉仿佛宣告着他最不想看到的結局。

他拿着殘破的照片倒在廢墟上,雙手全是血,幹裂的,新鮮的,都混在在一起,他渾身上下不知道有多少傷口,疼得他已經麻木了。

這就是現實吧……無論他願不願意,都改變不了的。

他想。

逐漸模糊的眼前,那個人的模樣愈發清晰起來,以往微不足道的事此刻卻變得重達千斤。

“小優你怎麽老打我的頭,會被你打笨的!”

……

“小優你幹嘛嘲笑我字醜啊,有本事你替我寫啊!”

……

“小優我錯了,我不知道怎麽去彌補這個錯誤,是不是我死了,你就不難受了?”

……

“小優!小優!你痛不痛,痛不痛?”

……

他按着胸口的位置,合上了雙眼,陷入疲憊的深淵。

我痛啊,真的痛啊,月見初瞳。

……

次日。

緋槿從研究現場回來,準備回去再整理一下思緒,正巧遇上索卡羅元帥和德亞·菲利普斯。半個月沒見這孩子,她從江戶回來後事情也沒斷過,聽護士長說他來病房探望過她,不過她那時候還沒醒過來。

“緋槿姐姐!”德亞一見着她就笑,“身體已經沒事了嗎,之前看你受了好嚴重的傷呢。”

“嗯,沒事了。”她看向索卡羅元帥,在教團內他脫下了頭盔,露出一張有些猙獰的臉,看起來很不好相處的樣子,這是德亞的師父嗎,也不知道他會不會被這個元帥吓哭。

德亞的變表現倒很熱情,伸手就拉住索卡羅健碩的胳膊:“師父!這就是我常跟你說的那個姐姐,叫緋槿·伊諾裏!”

“噢。”索卡羅僵硬地點了點頭,眼神充滿了戰士的殺伐氣息。

德亞尴尬地捏了捏他緊繃的肌肉:“師父你太兇了啦,對女孩子這麽兇會被讨厭的……笑一個吧?”

這小子的膽子到底是怎麽長的?緋槿暗暗為他捏了把汗,不好意思地看向索卡羅,想說她并不介意他繃着臉。

可是索拉羅元帥卻低頭看了一眼才道自己腰部的小不點,眼神有一絲茫然:“……是嗎?”

他看向緋槿,嘴角抖了兩下,努力笑得和善一些。

他本來就長得像古戰場上的鬥士,有些兇神惡煞,平時又不愛笑,這會兒突然勉強自己笑一個,不光沒笑出“溫柔和善”來,反而更可怕了。

緋槿腿肚子一軟:“元帥太客氣了……”

索卡羅總算收回了笑容,低頭看着德亞:“早飯。”

“啊對了,我們正要吃早飯呢!”德亞一拍腦門,“師父,咱們去吃小籠包子吧,傑裏做的小籠包子可好吃了!”

“嗯,吃小籠包子。”索卡羅點點頭。

“緋槿姐姐,我們先去吃早飯咯!”德亞很自然地揪住了索卡羅元帥的袖子,對她擺擺手。

索卡羅看了她一眼:“再見。”

緋槿看着他們離開,德亞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師父你剛剛笑得太僵了啦,回去好好對着鏡子練習一下吧,笑容很重要哦。”

“很重要嗎?……”索卡羅粗嘎的聲音中帶了一絲疑惑。

“嗯!很重要的!”

……

緋槿玩了玩嘴角,什麽嘛,這不是挺和諧的,也不知道德亞這個熊孩子怎麽做的,這麽三大五粗的索卡羅元帥這麽遷就他。他們剛才說要去吃小籠包子,想到索卡羅元帥這麽魁梧的一個人吃着秀氣的小籠包子的畫面,她就忍俊不禁。

一物降一物啊。

“緋槿!緋槿!”塔普突然朝她跑了過來。

“怎麽了?”

他把一疊資料放在她手裏:“室長說這些東西需要交給你整理,雖然我也不太明白為什麽要交給驅魔師整理……可能是人手不夠了吧。”

塔普一直處于茫然狀态。

緋槿看了看手裏的資料:“這些不都是關于諾亞方舟的研究數據嗎,為什麽要讓我來整理?”

“……這個啊,大概是覺得緋槿你有這方面的才華吧,畢竟當初你在第四小隊擔任隊長的時候,理論知識可是第一名呢!”塔普道,“哦對了,室長還說,讓我跟着你直到這些資料整理完,然後再送回他那邊,不要假手于人。”

“哈?”緋槿皺眉,“那我看看吧……”

她抽出夾在口袋裏的一支筆,開始就地整理。

“緋槿,不如找張桌子……”

“不用了,這樣就可以。”她在資料上仔細篩選出有用的點,然後寫上自己的數據分析和建議。

她認真的樣子有着不屬于她這個年紀的沉穩,塔普在一旁看着她寫的公式和批注,不禁露出驚訝的神色。她寫的內容,就算是他這樣的老研究員都不能全部看懂,不過……

“緋槿,你的字有點……”有點醜啊。塔普沒好意思說完,尴尬地笑了笑。

緋槿幹咳一聲:“小時候沒好好練字,能看懂就好了嘛,不要像神田那家夥一樣總雞蛋裏挑骨頭……”

梆!

話音未落,她頭頂就挨了一記手刀。

“你說誰雞蛋裏挑骨頭?”神田陰測測地出現在她身後。

怕什麽來什麽,緋槿接下來的話來不及經過大腦思考,完全是出于習慣脫口而出:“說了多少遍了,小優你怎麽又打我頭!?”

剛說完她就悔得腸子都青了,禍從口出啊禍從口出……

神田愣住了,狐疑地盯着她看:“……你剛才說什麽?”

如果他不是失憶了,這應該是他第一次這樣打她的頭,以前只是彈過她的額頭,會這樣抱怨他打她的頭的人,在他的印象中,一直只有那一個……

緋槿心虛地縮了縮脖子,索性裝傻甩鍋給塔普:“我剛才說什麽了?我什麽都沒說啊,塔普,剛才你是不是說話了?”

“噫?”塔普一臉懵逼。

神田的目光順勢落在她正在整理的資料上,眯了眯眼。

緋槿警覺地立刻把資料收起來。

好險好險,要知道從前他可沒少嘲笑她的字,萬一這小子記性好,她可不就露餡兒了!

她的心髒撲通撲通地跳得飛快。

“你的字……”他皺眉。

“我的字……”她傻笑。

“啊喏……請問資料整理好了嗎?”塔普猶豫着插嘴。

“好了好了!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我先走了!”緋槿暗自慶幸塔普及時打斷,把資料往他手裏一放,扭頭就跑。

塔普茫然地眨了眨眼,對神田點點頭,抱着資料離開。

神田若有所思地望着她跑走的背影,經過昨夜,他強迫自己相信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月見初瞳這個人了,他整理好了情緒,準備去練習層,沒想到會在這裏遇上這個火柴棍說他“雞蛋裏挑骨頭”,順手給她一點教訓,沒想到她會說出那樣一句話……

還有她的字……雖然只看了一眼,那字跡卻讓他覺得有些眼熟,她剛才的表現明顯是在心虛。

有什麽,不能被他知道的事嗎?

他又想起第一次和她出去執行任務的時候,在那片天空之鏡裏,她能看到他身邊的蓮花,最近發生了太多的事,以至于他暫時忘記了這件事,說起來單單是這件事就足以讓他懷疑了。

緋槿·伊諾裏,你到底是什麽人……

緋槿跑到拐角處停了下來,心有餘悸地靠着牆壁,稍微平靜了一些。平靜下來後,她苦笑了一下,真是的,她在幹什麽,搞得跟落荒而逃似的……

畢竟都在本部任職,再怎麽小心還是會出現避不開的時候,她這樣下去可不行啊,這麽沒出息的樣子,遲早會被他發現的吧。

作者有話要說: 米娜桑新年快樂!新的一年還請多多指教!

☆、本部遇襲

傍晚,考姆伊仔細查看着緋槿整理好的資料,他交給她的只是一些繁雜的數據,可她竟然能從不知凡幾的數據中準确篩選出真正需要的,然後進行推斷分析,最終列在資料上的都是有益于繼續研究的建議和結論,數據精準,結果可靠,就連他都不可能在短短幾天只能将惡魔之卵的研究推進到這個程度。

雖然最後尚未得出核心技術,但她提出的方式是有可能實現惡魔之卵的程序逆轉的。

難怪那位大人如此重視,她真是擁有着可怕的天賦……

照這樣下去,惡魔之卵就不再是千年伯爵那邊的東西了,這麽重要的卵被奪走,千年伯爵那邊不可能不知道,一定會來奪回的吧……

他望着窗外西垂的月,看了看表,已經淩晨一點了。

為了這項研究,他和科學班日夜奮戰,一連三天下來,休息的時間不超過五個小時,他摘下眼鏡,揉了揉發脹的眉心,逼着自己強打精神。

還不能睡,現在可不是休息的時候,好不容易拿到了惡魔之卵,如果能取得成果,那麽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惡魔的數量就能得到控制,這也算是這場聖戰的轉折點吧,他這個指揮官可不能松懈,再說,他還有李娜麗,至少讓她能休息一段時間……

他拍了拍臉頰,起身前往研究室繼續工作。

與此同時,緋槿與李娜麗剛吃完晚飯,聽李娜麗說,亞連那邊也遭到了監察官的監視,之前遇到他的時候,連話都不能自在地說。經過這次江戶之戰,各個支部的支部長被緊急召集到本部,參加庫洛斯元帥的審議會議。

“各大支部的支部長目前都在教團嗎?”緋槿問。

“嗯。”李娜麗有點擔心亞連,擡頭看到朝這邊走來的幾個人,“說曹操曹操到,緋槿,那幾位就是南美,大洋洲和亞洲支部的支部長了。”

緋槿一看,還真是巴克他們。

“喲,李,李娜麗小姐……”巴克一臉僵硬地跟李娜麗打招呼,整個人都抖出節奏來了。

緋槿汗顏,這人還真是好懂啊。

“你好,巴克支部長。”李娜麗笑了笑。

另外兩名支部長也先後打了招呼,大洋洲的支部長上前來和她們握手,熱情又和善的金發男人,談吐禮儀也恰到好處。然而當緋槿觸摸到他的時候,目光閃爍了一下。

“巴克支部長,不是要去看看惡魔之卵那邊的研究情況嗎,我們快走吧。”他放開了她的手,對巴克道。

被他一提醒,巴克終于從見到李娜麗的激動中回過神來了了:“是,是啊,聽說那邊人手不夠,我們正好沒別的事做,去幫他們一下吧。”

三人笑眯眯地離開了。

“巴克支部長可真是個有趣的人……”李娜麗感慨道,忽然發現緋槿的反應有些不對,“緋槿,你怎麽突然不說話了?”

緋槿皺着眉:“……李娜麗,你和那個大洋洲的支部長以前認識嗎?”

“不認識,這是我進入教團後本部第一次召集所有支部長,除了巴克支部長,其他支部長我也是第一次見。”她問的問題讓李娜麗感到奇怪,“怎麽了嗎?”

她搖搖頭:“……沒什麽,就是覺得哪裏有點違和感。”

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剛才那個北美洲的支部長的手,怎麽這麽冷?在教團內部,氣溫有這麽低嗎?

“哥哥他們這兩天挺辛苦的,我們一會送點咖啡過去慰問一下吧。”李娜麗提議道。

緋槿回過神來:“好啊。”

平時用的咖啡豆用完了,她們只能一起去更下一層的倉庫中拿一些上來,科學班那些人作息時間從來沒有跟“規律”二字沾邊過,經常一熬就是好幾天,咖啡豆的消耗量相當大。

“緋槿,你最近有什麽心事嗎?”李娜麗背對着她舀着咖啡豆。

緋槿一愣。

她繼續說:“我總覺得緋槿從江戶回來後經常在出神,心事重重的樣子,一點也不像平時的你,是在江戶的時候發生了什麽嗎?”

“……是我自己的問題,有些事怎麽說呢,因果皆有緣由而已,我只是還沒有整理好自己去面對。”關于自己的過去,越少人知道越好,她并不希望李娜麗牽扯進來,這李娜麗沒有好處,只會給她添麻煩罷了。而且,就算說出來又能怎麽樣,她依舊不敢面對神田,依舊後悔自己做過的事,問題的根本并沒有得到解決啊。

她的回答很含糊,李娜麗明白有些話她不能對她說,每個人都有着不願意被人觸及的記憶。

“這樣啊……”李娜麗抱着咖啡豆對她微微一笑,“我不知道緋槿在煩惱的東西是什麽,但是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因為我們是朋友嘛。”

她的笑容恬靜溫暖,直入人心,緋槿感到心頭一暖。

“李娜麗,你真是溫柔呢。”

“啊啊啊啊!!——”驚悚的慘叫聲突然傳來,吓得二人心頭一緊。

“是誰的聲音?!”李娜麗愕然。

“是從下面傳來的,好像是地下水路那邊!”緋槿反應過來,拉着她一起朝慘叫聲傳來的方向跑去。

她們趕到地下水路的時候,看到一艘小艇靠岸了,船上的兩名監察人員以及一名偵察隊員幾乎是連滾帶爬地上了岸,面如土色,顯然是給什麽東西吓到了。

“剛才的慘叫聲是你們發出的嗎?發生什麽了?”李娜麗趕緊過去扶他們。

兩名監察隊員抖如篩糠,指着水面話都說不利索了:“水下面……死,死了!……”

緋槿轉頭看向水面,聯系他說的話,立刻反應過來是水下有東西。她二話不說脫了鞋子下水尋找,地下水路的水并不清澈,光線又暗,她不太看得清水裏有什麽,只能靠摸索。

突然間,她感到自己踢到了什麽,伸手一撈,抓住那個東西,往岸上拖。

還能保持鎮定的偵察隊員幫她一起把“東西”拉上岸。

“啊!”李娜麗驚呼一聲。

緋槿擦去臉上的水,定神去看自己撈上來的“東西”,瞬間變了臉色。

她拖上來的是一具已經泡得腫脹起來的屍體,皮膚都發紫了,白色的制服,胸口是一朵白銀鑄造的白薔薇十字架徽章,臭味從他金色的頭發裏散發出來,情狀相當可怖。

“這不是……大洋洲的支部長嗎?!”李娜麗錯愕地捂着嘴,難以置信地看着這具屍體。

緋槿查看了他的屍體,神色凝重:“從屍體的情況看至少死了超過一天了,支部長們應該是昨天早晨抵達本部參加會議的,也就是說……他在上岸之前就已經被殺了。”

“怎麽可能?我們不久前明明才見過,他……”李娜麗也不是傻子,當即就有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緋槿目光一沉:“嗯,我們半個小時之前見到的那個,恐怕是假貨。”

大洋洲的支部長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殺害棄屍在地下水路中泡了一整天,可是昨天的審議會議卻順利召開,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不對勁的地方,這本身就是一件極其恐怖的事了。

她們不敢耽擱,也顧不上這幾個吓得面如土色的監察人員,一路飛奔前往惡魔之卵的研究區域,剛才巴克支部長已經說了,他們接下來要去的地方就是那個區域。

“緋槿,那個大洋洲支部長恐怕是……”李娜麗不敢往下想了。

“恐怕是千年伯爵派來奪取惡魔工廠的,那麽多精英在場都沒有發覺他,這樣的本事,估計不是AKUMA。”緋槿收緊了拳頭,全力奔跑,“李娜麗,我先趕過去,你去通知其他人增援!”

那片區域現在只有相關研究人員在,沒有任何戰鬥力,如果讓那個冒牌貨得手,喬尼,塔普,利巴班長……那些人大概一個都活不成!

得去阻止才行!

此時,在惡魔工廠的研究區域內,喬尼看着三名任性的支部長要進入這邊,連忙上前阻止:“不行啊,室長今天剛剛下了新命令,無關人員不能進入這裏的!”

“什麽嘛,我們科室好心來幫忙的,你們不是人手不夠嗎?”巴克一臉不滿。

“那也不行啦,不要讓我們為難嘛,我們的工作呢。”喬尼不屈不撓地勸說他們離開這裏。

對于支部長們任性的行為,利巴班長也深感無奈,只能希望他們聽了喬尼的話,趕緊走人吧,這裏本來就夠忙的了,別添亂啊。

“是嗎,很重要的工作呢。”站在巴克旁邊的大洋洲支部長笑眯眯戲看着喬尼。

“就是說啊!”喬尼見他好像很好說話的樣子,松懈了下來。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所有人都沒有反應過來,一根尖銳的刺就貫穿了喬尼的左肩,鮮血瞬間染紅了雪白的制服。

劇痛襲來的時候,喬尼還沒能從突如其來的痛苦中反應過來,錯愕地望着面前笑意濃郁的男人。

所有人都被眼前發生的事驚呆了,難以置信地望着那個金發男人。

他收起了無害的笑意,一字一句道:“可是,這也是我的工作。”

他的容貌在衆目睽睽下轉眼間變成了一名嬌美的女性,黑色的長發,修長的身材,暗色的皮膚,衆人這才注意到她根本不是大洋洲的支部長!

黑色的門突然在她身後升起,她站在門前,微微一笑,無數level3的惡魔頃刻間從那扇黑色的門中狂湧而出!衆人驚恐的注視下,她顯得十分從容,惡魔帶起的風吹起她額前的頭發,露出一排黑色聖痕。

“我是擁有變身能力的‘色’之諾亞,露露貝魯,雖然很快就要和你們永別了,不過主人說了要和你們好好打招呼。”她露出殘忍的笑意。

☆、守化縷與悲鳴

緋槿趕到研究室門前時,發現研究室的大門被一扇黑色的門擋得嚴嚴實實,已經完全被隔離開來了。

亞連和拉比以及Bookman,林克比她先到,亞連的左眼處于發動狀态,顯然是先一步注意到教團裏混入了敵人。

“亞連!拉比!”她喊了他們一身。

“緋槿!你怎麽會在這……”看着她急匆匆的樣子,拉比有些詫異。

“這個稍後在說。”她看向亞連,“亞連,這裏面出現惡魔了嗎?”

亞連神色凝重地點點頭:“從我左眼的反應來看,數量驚人。”

“還是來晚了一步!……可惡!”緋槿不甘心地望着被堵住的門,“我和李娜麗剛才在地下水路那邊發現了大洋洲支部長的屍體,恐怕有諾亞頂着大洋洲支部長的臉混進來了,目标肯定是裏面的惡魔之卵!”

“什麽!”亞連吃了一驚,沒想到會有諾亞混進本部的情況出現。

“我已經讓李娜麗去通知更多的人了,不過只有她一個人的話消息不能在短時間內傳達出去。”緋槿道。

“可惡!!”亞連看着被封住的門,心中焦急萬分,聯合Bookman,緋槿一起試圖将其破壞,但就算他們拼盡全力,也沒能撼動那扇門分毫。

林克貼着門:“完全聽不到裏面的聲音。”

“這樣下去裏面的人就危險了……”

“利巴桑和研究所的大家都在裏面,必須去救他們!”亞連只要一想到裏面的情況就膽戰心驚,這裏面的人沒有一個是有能力對付惡魔的,更別提諾亞,“可惡,我要把它撬開!”

“等等!”林克突然對他使眼色,“沃克,緋槿桑,這邊。”

二人互看一眼,跟着他朝另一個方向跑去。

拉比本來也想跟上去的,被Bookman一把拉住:“小子等一下!”

拉比不解地看着他。

“你現在沒有戰鬥能力,就算去了也只能拖後腿。”Bookman警告他。

他說得沒錯,拉比沒有辦法反駁:“可是……”

他不太放心緋槿過去,緋槿是瞳瞳的妹妹,他要照顧好她才行。

“你去幫李娜麗通知其他人。”Bookman道。

拉比也知道自己現在能做到的事很少,盡快通知其他人才是首要的,他咬咬牙:“老爺子,交給你了。”

說罷,他轉身跑走。

Bookman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拉比,不要再靠近了大小姐了,你們根本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他轉身跟着亞連他們去找別的入口。

林克将他們帶往諾亞方舟的一個入口:“沃克,用這個進入那個房間。”

“用方舟?”亞連怔了一下,“真是沒想到你會說出這樣的話。”

諾亞方舟可是伯爵那邊的東西,亞連和庫洛斯的嫌疑至今沒有洗清,按理說擅自使用方舟是絕對禁止的,林克身為他的監察官竟然主動提出使用方舟。

“事急從權。”林克道。

“現在當務之急是救人,不知道裏面的情況怎麽樣了,說不定已經有很多人死去了。”緋槿也知道擅自使用方舟是極大的過錯,但是現在沒有比救人更緊要的,早一秒進去,說不定就能多救一個人,“亞連,拜托你了。”

亞連點點頭,四人一起進入方舟。

此時在研究室內,已經是一片血流成河,惡魔把還活着的人和已經死去的人分成兩撥,嚴謹地排列在地面上,似乎在等待什麽人前來視察。

巴克等人靠着運氣和自身的經驗暫時從惡魔手中脫身躲藏在角落裏,利巴等幾名研究人員受了傷,不便行動。盡管眼看着受傷的同伴被惡魔排列起來,其他人現在都不敢輕舉妄動,他們現在沒有可與惡魔抗衡的戰鬥力,就算心裏悲憤異常,也不得不等待增援到來,貿然出去只會白白送死。

“他們在做什麽?”看着惡魔們反常的舉動,躲起來的人都感到不解。

忽然間,他們看到從那扇門裏走出了幾個守化縷,惡魔們見了他們,紛紛退避開來,态度十分恭敬。

“那些是……”巴克感到十分愕然,越來越不明白他們要做什麽。

露露貝魯坐在一臺level3肩膀上對那幾個守化縷道:“這些是這裏的研究人員,時間不多了,動作快點。”

守化縷們恭敬地點頭:“是,露露貝魯大人。”

他們分散開來,在身受重傷的研究人員之間穿梭,手裏拿着一支朱筆,似乎在查探着什麽。

“我看看,有沒有優質的腦漿呢?……”守化縷在研究人員前面蹲下,用指尖輕觸其眉心,研究人員露出驚恐的神色,但身體卻動彈不得,守化縷的手指碰到他的一瞬間,就奪取了他四肢的行動力。

紫色的光芒從那指尖湧出,片刻之後,他在第一個研究人員臉上畫上了一個紅色的叉,然後轉頭對旁邊的一臺level3說:“畫了叉的就不要了。”

說罷,他毫無留戀地起身前往下一個人那邊,得到準許的level3慢慢靠近這名研究員,張開了銳利的獠牙……

慘叫聲伴随着血液的噴濺,撒了旁邊的人一臉,死亡的恐懼如泰山壓頂,讓旁邊的人渾身發抖。這種慢慢等待死亡的感覺比一刀殺了他們可怕太多了,死了幾個人後,他們終于認清了現實,他們這些人的命運全都掌握在這些怪物手裏,只是不知道被選中又會遭遇什麽。

他掃過身邊躺着的人,沒有發現利巴和喬尼,,也沒有發現巴克他們,忽然有些慶幸他們沒有被抓。

不要出來啊,千萬不要……他在心裏默默祈禱,在這種不知道增援何時會來的情況下,現在能活一個是一個了。

死了這麽多同伴,隐藏在角落的利巴肝膽欲裂,站起來就要往外沖。

“不要去利巴!”耳機中傳來巴克的聲音,他也不知道他們在哪,只知道還有人幸存。

利巴一頓,咬咬牙退了回來:“那些家夥!那些家夥!……”

“就算我們過去也不能改變現狀,別聽下制作裝置,即使一點也好,現在要努力活下去!要抱有希望!就算沒人注意到這邊的情況,不是還有沃克的左眼嗎!”巴克忍着淚水,痛苦地勸說他,“他一定能覺察到的,要忍住啊!……”

他說的利巴何嘗不知道,然而真的太痛苦了啊,眼睜睜看着同伴死去什麽的,真的太痛苦了……

但是他知道,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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