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回過頭來:“沒問題沒問題

而站在她身邊的人也在同一時刻跳了出去。

煙塵一散,Level4竟然被光輝的牢籠禁锢在原地,所有被紮中的地方,都無法在這一瞬掙脫!

就是這一瞬間的孔空隙,斷罪者已經抵在了它的腦門上,紅發男人的笑容嚣張得可怕:“讓我來告訴你你會被徹底破壞的理由吧。”

一聲槍響,子彈已經出膛。

Level4用盡全力掙開了雙手的束縛,伸手去擋這枚子彈!

斷罪者的子彈攻擊力極大,這一發震得惡魔不得不全力抵擋的同時,也震開了困住它的牢籠。

Level4感到自己的力量正在慢慢壓制住子彈的力道,不由得得意地一笑:“看來我被小看了呢,這種東西……”

它剛想說“就憑這種東西也想破壞它”,但還沒能說出口,它就感到自己的身體有些不對勁。

收起長弓的緋槿看向這邊,露出了意味深長的淺笑。

瑪麗安的斷罪者她很早就見識過,如果只有這麽點本事,他怎麽可能成為元帥級別?到底是誰天真了呢……

數枚彈殼落在地上發出清脆悅耳的響聲,庫洛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能看見的,只有一發嗎?”

在惡魔震驚的目光中,血淌了出來,它的身體被子彈所帶有的聖潔粒子所侵蝕,開始發生異變!痛苦的哀嚎聲不斷傳來,它就這樣變成了一團巨大的扭曲的怪物!

只要再挨上一擊,它就死定了!

李娜麗和亞連也回到了庫洛斯身邊,驚嘆于這等可怕的攻擊力。

“哦,對了,說了要告訴你理由的。”庫洛斯一本正經地點點頭,就好像出門前想起自己忘了帶鑰匙一樣悠閑,“其中一發就當做是為這裏的大家報仇好了,勉強算是吧……”

他說得十分随意,好像不過是舉手之勞,但是Level4此刻已經扭曲得無法看出原來的樣子了。

庫洛斯笑得很耿直:“那麽,其餘的幾發都是作為你弄壞了我的衣服的懲罰好了。”

這個理由真是……不知道該從哪裏開始吐槽!緋槿一副“我一點也不想認識這個沒臉沒皮的人”的表情。

亞連的李娜麗的表情尤為尴尬。

就一發是為了大家,其他都是為了衣服!?你到底是有多愛自己的衣服啊!

突然,Level4不顧一切地朝着上方飛去。

李娜麗和亞連大驚失色:“不好,它想從上面逃出去!!”

“快關上門,赫布拉斯卡!”魯貝利耶立即下令。

赫布拉斯卡馬上采取行動,但是緩緩關上的這一層的門恐怕來不及阻止惡魔逃出了。

“道化之帶!”亞連立刻放出自己的武器纏住Level4,減慢它的速度,只要它沒離開這裏,只要它在這裏被破壞,外面的人就是安全的!

Level4奮力往上飛,然而下一秒,它就看到了站在門兩邊的溫斯特·索卡羅以及克勞德·納因。

三名元帥都出現在這裏,它根本沒有成功殺死他們!

在他們的注視下,Level4感到了一陣絕望。

不行,它要離開這裏,還差一點了,只要離開這裏它就能活下去!外面還有很多人在,它把他們都殺光,就可以再一次進化了!它不甘心才進化就被殺!

亞連和李娜麗想沖上去結果它,卻被庫洛斯攔了一手。

“師父?!”亞連焦急地看着他。

“別這麽沉不住氣,笨蛋徒弟,你們兩個沒有出手的必要了。”庫洛斯一點也不着急,淡淡地看了緋槿一眼,“那家夥已經沒有活着離開這裏的可能了,你說呢,阿瞳?”

緋槿已經合上雙眼,雙手結印,開始詠唱複雜的咒文。

高處的Level4頓時感到有什麽在它身體裏游走,這種感覺很不好,它沒辦法去控制,也不知道是什麽在它體內。

突然,一道金色符文破體而出,以極快的速度延展開來,眨眼間已經将它扭曲的巨大身體一層一層地包裹起來。

它認得這是那個女驅魔師的東西,憤恨地看向那邊詠唱的少女:“可惡,你到底是什麽時候……”

緋槿的嘴角微微揚起。

什麽時候?連這一點都沒察覺到嗎?可不就是在剛才的那一波光輝中嗎,被刺中後,這些符文會立即滲入它體內,只要她發動術式,它所有的活路都将斷絕。

金色符文将惡魔如同蟬蛹一般完全包裹起來,靜止在了空中。

“啓動。”

随着最後一個字落定,那枚巨型“蟬蛹”轟然爆炸!那一瞬間所有人都感覺到如釋重負,七零八落的殘骸從空中墜落,一顆頭顱滾到了庫洛斯腳下,Level4在狂笑:“別太得意哦,僅僅破壞了我這種小角色,你們這些人,随時都能破壞掉,勝利是屬于我們的!”

庫洛斯冷笑了一聲,打了個噴嚏,手中的斷罪者确實分毫不差地将這顆煩人的腦袋徹底炸成了碎片。

“啊呀,手滑了一下,這下子實驗标本都沒了。”他興致缺缺道。

這裏的消息被傳給了考姆伊,他立即中止了撤退的命令,吩咐所有班回到本部待命,能活動的人先調去第五實驗室地下滅火,這個漫長的清晨終于在這一刻落下了帷幕。

衆人開始有條不紊地處理戰後的諸多情況,醫療班從來沒有這麽忙過,其他班但凡還能活動的人都主動過來幫忙,不管怎麽說搶救傷員要緊。

第五實驗室的火很快被滅了,考姆伊親自帶人進去把傷員擡出來,找到擁抱之庭的時候,提耶多魯正頭疼自己一個人沒法同時照顧這麽多傷員。

神田和拉比聞訊也趕了過來,拉比看到還有一口氣在的Bookman激動得喜極而泣。

“傻小子,有什麽好哭的……”Bookman無奈地看着他,眼神卻是溫和的。

“誰看到小槿了?”提耶多魯注意到就連神田都在這,卻沒看到那個瘦弱的小丫頭。

聞言,神田心頭一緊,回頭看着護士長:“她沒有在醫療班嗎?!”

護士長也忙得團團轉,這麽一問才想起确實沒有在傷員裏看到緋槿。

“她傷得不輕,會去哪裏?”拉比也緊張了起來。

神田總覺得自己的眼皮跳得厲害,咬咬牙轉身跑去找人。

而此時,緋槿正挨着牆一步一步往前走,解除了發動狀态後,她的意識就開始模糊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現在在哪裏,傷口似乎又裂開了,每走一步她都感覺像是在走人生的最後一步。

一陣眩暈襲來,她失去了重心,朝着前方倒去。

“啊呀。”有人接住了她,她似乎被慢慢放在了牆邊。

是誰……

她甚至沒法真實地感受到自己在說話。

“你忘了我嗎?”

她努力睜開被鮮血遮蔽的眼,眼前的重影終于不再晃了,帶着圓眼鏡,削瘦的中年男人正半蹲在她面前。

“你再好好想想,你認得我嗎?”他的聲音很溫和,就像一杯放涼的水。

她終于想起來了。

月見家的火海裏,她曾經見過他。後來在中央廳,她看見他站在教皇身邊,那樣平凡的一張臉,卻有着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紅衣主教,阿波克裏霍斯。

“是你……那天是你在月見家……”悲憤與痛苦一起襲來,她卻疲倦得連手指都擡不起來,Bookman提醒過她要小心紅衣主教,沒想到他就在離她這麽近的地方!

“都想起來了啊,這可不行呢……”阿波克裏霍斯笑道,對她伸出了手,她看到從他指尖生長出的雪白羽毛,那是聖潔的光。

她想發動白駒抵抗,但是白駒這會兒卻一點也不聽從她的命令,不肯對這個男人發動攻擊。

他輕笑:“你是不是感到很奇怪,為什麽你的聖潔不願意傷害我?那是當然的,聖潔是神的東西,它是絕不會傷害自己的同類的。”

“什麽……”她狐疑地望着他。

他眼底的寒光一閃而逝,指尖的白色羽毛緩緩靠近她的眉心。

“你好歹也研究過聖潔,那麽你知不知道在‘Heart’周圍有着為了守護它而生的自立型聖潔?”

緋槿震驚地看着他:“你難道是……”

人形聖潔,哪怕是在黑色教團都沒有人見過,也許即便見到了,也分辨不出來。

她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會不是人類!

“為什麽?”她能感到他接下來對她做的事,必定不是什麽好事,就算他殺了她,她也不會感到意外,她只是想知道那一天是不是他殘殺了她所有的親人。

阿波克裏霍斯依舊笑着:“月見初瞳,你的天賦沒有錯,你做的事初衷也沒有錯,但是既然破壞了世界的平衡點,付出些代價也是無可厚非的。”

緋槿的心疼得不得了。那一天,她失去了一切,他竟然只是輕飄飄地告訴她這是一些代價!她的父親,她的母親,還有阿爾瑪,第六實驗室的大家,全都死了!這樣的代價,是不是太沉重了?

“你母親選擇在那一天替你去死,多虧了她,你才能活下來,她求我的時候,我一直在想,明明是你做錯了事,最後承擔一切的人,卻不是你,月見初瞳,你是個殺人兇手。”他平靜地說起當時的情況,緋槿氣得渾身發抖。

“我要殺了你!……”她憤恨地瞪着他。

阿波克裏霍斯看着她,別說現在的她遍體鱗傷,就算她完好無損地要殺他,她也不會是他的對手,自立型聖潔,就算是諾亞一族,也避之不及。

“你不該想起來的,再一次遺忘吧……”那些羽毛從她的眉心深入,她的雙眼頓時陷入一片黑暗。

“不……我不要忘記!我要殺了你!……阿波克裏霍斯!——”她痛苦地喊着,但身體卻不聽她的使喚,在巨大的痛苦中,她終于昏了過去。

再度将那一天的記憶封印的阿波克裏霍斯退開一步,彎腰拾起放在地上的黑色聖經,仿佛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一般,離開了這裏。

一片雪白的羽毛緩緩墜落下來,在少女的血中被染紅。

☆、被遺忘的搖籃曲

神田終于在牆下找到緋槿的時候,她幾乎沒有呼吸了。

她渾身上下都是血的顏色,整個人就像從血裏撈出來的一樣,沒有一點聲息。

“緋槿!”他沖過去查看,感覺到她還有微弱的心跳和呼吸,但是已經不省人事,立刻将她抱起來往醫療班趕去。

懷中的人體溫很低,緊緊貼着他的心口,他幾乎能聽到她的心跳一點一點弱下去的聲音。

“不許睡!馬上就到了,緋槿·伊諾裏你給我堅持住聽到沒有!”他從來沒有跑得這麽快,恨不得有特殊能力帶着她一秒瞬移到醫療班。

這種感覺他已經很久沒有過了,他現在只知道必須救活她,沒有比救活她更重要的事!

“小優……”她的聲音輕得像是随時會破碎的泡沫,那麽無力,那麽脆弱,“我好疼……”

“堅持一下,我帶你去醫療班……”懷裏的人比之前抱起來更輕了一些,他甚至開始擔心如果不抱緊她一點,她就會飛走了。

“好疼……”她好像在哭。

“忍一忍。”他看了她一眼,她疼得連眉頭都皺成一團了,她這個樣子,他怎麽還能兇得起來,下意識地就放輕了聲音,“別怕,你不會死的。”

緋槿完全陷入了混亂的意識海裏,一會看到火海,一會看到橫死的屍體,一會又看到阿爾瑪掐着她的脖子,流着淚說恨她,小優也不理她,他就躺在實驗臺上,靜悄悄的,再也不會和她吵架,也不會在她冷得直哆嗦的時候允許她爬到他的床上來蹭被窩了,再然後,她什麽都看不見了……

“對不起,小優……”她痛苦地呢喃着,在神田疑惑的注視下,她毫無意識地道着歉,“……對不起,阿爾瑪……”

“你說什麽!?”他渾身一僵,懷裏的人卻不能回答他,她已經陷入休克狀态了,“不許睡過去!繼續說話!”

他加快了速度,一路沖進醫療班。

他抱着渾身是血的緋槿沖進來的時候,護士長被他的神色吓得不輕。

“快救人!”他的聲音有一絲顫抖。

護士長立刻讓他把人放到床上,拉上簾子急救。

隔着簾子,神田整個人都僵在了原地,身上都是血他也沒想起來去擦一下,好像他現在離開這裏一步,裏面的人就會死去。

護士長的聲音不斷從簾子後面傳來。

“沒心跳了!準備電擊!”

“準備,1,2……”

咚的一震,就好像在他心頭狠狠敲了一下。

……

“不行!還是沒有心跳!加大電壓,再來!”

……

“護士長,還是沒有心跳!……”

“加大電壓!繼續!”

……

急救時間不過過去了幾分鐘,但是站在外面的他卻感覺自己好像等了幾輩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慢得出奇,時間的流動也被拉長了,他看着掌心的血,感到了一絲恐懼。

他以為自己不會再恐懼什麽了,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需要他恐懼的東西了,他只需要不斷地戰鬥下去,直到壽命耗盡的那天。

可是現在,他分明在顫抖。

簾子後面護士長不斷嘗試着電擊,一次一次失敗,儀器上那條直線仿佛是沒有盡頭的黑暗,直到微弱的波動被再次顯示出來。

護士長松了一口氣,立刻吩咐下去把人推進手術室繼續搶救。

拉開簾子的時候,神田還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護士長看他這個樣子,拍了拍他的肩膀:“放心,我們會盡力救她的。”

緋槿被推進了手術室,他在手術室外的椅子上坐下,一言不發地等待着。

護士長勸他先去把身上的血洗幹淨,他這幅樣子怪吓人的,但是他沒走,只有在這裏等着,他才能稍微平靜一些。

他想起剛才站在簾子外聽到的話,忽然就想起自己和阿爾瑪那個時候,好像也是這樣……

一次次被宣布心跳停止,一次次從死亡中活過來,他不由得想,那個丫頭是不是也是這樣,一直等着一直等着,害怕他們會醒不過來?不,她膽子那麽小,一定吓壞了,一定哭得臉都腫了吧……

他捂住臉,陷入沉思。

“優,緋槿她!……”拉比得到消息飛奔過來的時候,緋槿已經在手術室裏過去一個小時了,他看到在門外坐着的神田,急忙跑過去詢問情況。

神田說了現在的情形,他也不知道裏面的情況。

“兔子頭,你也認識她,你覺得,緋槿和月見初瞳,像嗎?……”他突然這麽問。

拉比愣了一下,陷入了猶豫。他是見過緋槿的,在那座孤兒院裏,從神田的反應來看,恐怕他并不知道月見緋槿這個人的存在,不管怎麽樣,他覺得這件事還是讓他知道比較好。

“優,緋槿她……”他嘆了口氣,“她是月見初瞳的妹妹。”

神田眼中的驚愕一閃而逝:“……是嗎。”

原來你還有妹妹啊,小初。

他清楚地記得,當年的月見初瞳曾經跟他提起過,她的母親生了她之後身體狀況就不再适合懷孕了,雖然不影響日常生活,但孩子什麽的是不可能再有了,她父親把母親當做一生摯愛,這輩子除了母親不會再娶任何人,所以她就是月見家嫡系唯一的孩子。

既然這樣,那麽這個“妹妹”到底是從哪裏來的呢?

不過這些懷疑,他沒有說出口,拉比自然也不知道。

……

緋槿清醒過來的時候,渾身上下的骨頭就跟被拆了一遍再裝回去了似的,又僵又疼,有些不聽使喚,動一動手指還是做得到的,但是想把胳膊擡起來就疼得她倒吸一口涼氣。醒了醒神,她偏頭看到自己床頭的輸液袋正在滴答滴答地往她的血管裏輸液,雪白的天花板上燈光格外刺眼。

對于自己還活着這件事她着實慶幸,自己那時候受了多嚴重的傷沒人比她更清楚了,破壞掉Level4的時候她已經到了極限,以至于之後發生了什麽她的記憶始終模模糊糊的,她好像遇見了什麽人,記憶中的影像也十分模糊,連那個人的模樣她都記不得了,稍微用力想想,腦子就一陣疼,她懷疑自己挨了那麽多攻擊,是不是有點腦震蕩了。

四周很安靜,她想,惡魔的事應該已經告一段落了吧。

但潛意識裏,她總覺得自己遺漏了什麽,盡管想不起來,但那種不安的感覺卻始終揮之不去。

她試着動了動,床邊突然響起一聲哼哼。

有人在床邊?她怔了一下,低頭一看,看到一個毛茸茸的小腦袋在在被子上蹭,不禁訝異:“……德亞?”

“唔……緋槿姐姐……緋槿姐姐你醒啦!”他蹭地蹦了起來,不慎扭到了脖子,疼得他直叫喚。

“你沒事吧?”緋槿狐疑地瞧着他。

“沒事沒事!”德亞忍着酸疼在她床邊坐下,看着她癟癟嘴,“你可算醒了……”

“惡魔被破壞之後過去多久了?”她剛醒,實在沒有時間觀念。

德亞伸出五根手指。

“五天了?”她愣了愣,她竟然睡了五天嗎。

“護士長說,說你再不醒……可能會餓死的。”他抽抽搭搭地看着她。

緋槿心窩一抽——護士長的原話肯定不是這樣,誠然……确實有些道理。

在她的詢問下,德亞跟她說了這幾天教團的情況,這裏遭受了那天的襲擊後很有可能會再次被千年伯爵盯上,況且照那樣的損壞程度,要修繕起來實在太費事了,本部決定搬遷到森林深處的一座古堡裏去。

教團的人為了搬遷本部的工作,這幾天忙得不可開交,科學班更是恨不得一個人分成三個人來工作,大部分東西已經陸陸續續搬往新本部了,他們這些傷員不宜搬動,所以才暫時沒有動醫療班。

“……那些變成守化縷的人怎麽樣了?帶回來了嗎?”她問。

聞言,德亞的眼中浮現出了悲傷:“都帶回來了,沒有讓他們去到千年伯爵那邊,可是……可是……”

他說起那天親眼目睹那些守化縷在同伴的懷中化成沙礫的場景就忍不住紅了眼眶。

緋槿陷入了沉默,那些變成守化縷的人早就被殺了,如果沒有咒術支撐,頃刻間就會覆滅,她沒有辦法救回他們的生命,但是最後起碼能奪回他們,至少救回了他們的靈魂……

這是最無可奈何的悲傷。

德亞怕她傷心,影響傷勢,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聽她說話有些低啞,幫她墊了幾個枕頭,讓她坐起來,然後跑去旁邊給她倒了一杯水,細心地試了溫度,确定不燙之後才遞給她。

“你一直守在這嗎?”她見他眼睛下面有一圈微微的青黑,疑惑道。

“我是今天早上過來的。”德亞道。

她看了看牆上的鐘,再看看外面天色:“都十點了,你守了十幾個小時了?”

德亞嘿嘿地笑:“能第一個等到姐姐你醒過來,十幾個小時也沒白守啦。我之前,提耶多魯元帥,馬力桑,拉比桑,亞連桑,李娜麗姐姐……好多人都來過了,不過那時候你一直沒醒。”

大家都來看過她嗎?緋槿沒想到在自己昏迷的時候讓這麽多人牽挂着。

德亞打了個呵欠,緋槿看着他昏昏欲睡的樣子,勸他回去休息,但是德亞說什麽也不肯回房間去睡。

“你好不容易醒過來,我不放心讓你一個人在這裏,要是你想吃東西,想喝水怎麽辦?”他堅決地搖搖頭。

緋槿看了看自己被打了石膏的兩只胳膊,确實不方便動,這小子留下也沒什麽關系。

她笑了笑:“你要不要到床上來休息一下,我可以給你騰個位置。”

這床也挺大的,這孩子睡上來也能睡得舒服一點。

“真的嗎!?”聽說可以睡床上,德亞眼睛都放光了。

緋槿點點頭,剛準備挪一挪,突然就被德亞按住了。

“不行不行!還是算了!”他的眉頭都快打結了。

“為什麽?”她不解。

他一臉糾結:“……我睡相不太好,要是不小心壓到你傷口,害你又出血什麽的……我肯定會沒命的!”

“嗯?”她有點懷疑是自己剛醒來腦子還轉不靈光還是說這孩子思維跳躍太大,他說的她怎麽聽不太明白,“我傷口裂沒裂跟你的小命有什麽直接聯系嗎?”

“聯系大了去了……”他一副“我受了不小驚吓”的表情,一本正經地跟她解釋,“要是你因為我睡相不好傷口崩了的話,被那個大冰塊知道了我我我……我就完蛋了!”

“啥?……”她好半天才反應過來他在怕誰,“這關神田什麽事?”

他道:“我确實是今天早上過來的,但是這之前的四天,守在這間屋子裏的人是那個大冰塊來着。”

“咳咳咳!……”緋槿震驚地直咳嗽,吓得德亞要去喊護士長。

“不用去找護士長,咳咳!我只是被水嗆了一下……你繼續說。”她覺得自己現在好像在聽什麽“世界八大奇跡”故事。

德亞就繼續往下說:“其實你昏迷的時候出了不少狀況,一會發燒一會說胡話的,聽我師父說提耶多魯元帥愁得頭發都白了好幾根,那個大冰塊就一直給你換冰袋,我有天晚上在門外看了四個多小時,數了一下,大冰塊隔二十分鐘就試一試你額頭的溫度降下來沒有,今天早上要不是室長讓他去處理一點事情,估計我還不能替他守在這呢,我從來不知道一個人可以四天不睡覺诶……咦,緋槿姐姐,你的臉怎麽有點紅,不會又發燒了吧?”

她尴尬地別開臉:“熱的,熱的,溫度有點高……不過這和你會不會完蛋有什麽關系?”

說到這,德亞的臉都要軸成包子褶了:“這就是重點啊,緋槿姐姐你是不知道啊,我也是那天被砸傷了胳膊剛好在醫務室包紮,就看到大冰塊抱着你沖進來喊護士長救人,你那天的樣子可吓人了,血還在往下滴呢,護士長給你急救的時候你都沒心跳了,要是再晚點,就救不回來了,那個大冰塊就站在簾子外面聽着,表情好吓人!我……我不小心撞了他一下,他看我的眼神……嗚嗚嗚,超可怕啊!我要是害你再流血,肯定會被他剁碎了喂狼啦!”

他越說越凄涼,回想起那一天他腿就發軟。

世界上怎麽會有那麽可怕的眼神嘤嘤嘤,也不是在生氣,也沒有瞪他,可他就是覺得好吓人,就好像萬一裏面的人救不回來,他就能吞人似的!

緋槿聽得一愣一愣的:“……你确定你在說神田?”

她萬分懷疑這段“故事”的主人公是不是另一個同名同姓的人。

“就是那個大冰塊神田啊。”德亞鄭重道。

緋槿猶豫了一下:“……他受刺激了?”

德亞歪了歪頭,一臉“你問我我問誰”的表情看着她。

她都懵了,更別說德亞了,最後二人的心理活動不約而同地把神田這幾天的行為定義為——那天被惡魔襲擊導致的腦震蕩,并且絲毫沒覺得哪裏不對。

情況都交代完了,德亞困得不行,決定趴在床邊睡一會,但是合上眼好一會都沒睡着。

睡了這麽多天,緋槿倒是清醒得很,覺察到他的輾轉,問道:“怎麽了,不是困嗎?”

德亞擡起頭,可憐兮兮地望着她:“我這兩天老是夢見那些變成守化縷的人,還有那天死掉的人,我有點怕……”

到底還是個孩子,夜深人靜的時候想起那些殘忍的畫面,總是會怕的,這兩天他都沒睡好,所以才會有黑眼圈。

他咕哝道:“我很小的時候,我媽媽會唱搖籃曲哄我入睡,我想記起那個調子,自己哼着哼着也許就不怕了,可是我想不起來了……”

看着他疲憊卻無法入睡的樣子,緋槿有些感慨,想着這孩子也算是她發現的适合者,雖然有時候熊了點,但到底年幼,這個時候她安慰他一下,或許能讓他好受些。

這麽想着,她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我只會唱一首搖籃曲,你要是不介意和你媽媽哼的不一樣,我可以唱給你聽。”

聞言,德亞露出了笑容,對她點點頭。

剛剛喝了幾口水,她的聲音終于能順暢地發出來了,寂靜的病房中,她輕輕哼唱的聲音軟軟的,像躺在雲朵裏似的。

德亞聽着聽着,慢慢合上了眼睛,安然睡去。

緋槿把被子扯到他身上,幫他蓋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吧,寫這部的初衷不是什麽正經虐文劇情向來着,告訴大家一個秘密,秘密就是……

這部晴空其實說的是悶騷大冰塊艱辛且漫長的追媳婦史【捂臉】,嗯,沒錯就是你們想的那樣,某優表示追媳婦兒的道路很憋屈很頭疼啊!

☆、大兄弟你确定沒有吃錯藥嗎

翌日,德亞醒過來的時候,緋槿已經睡着了,他小心翼翼地給她掖了掖被子,然後出去找護士來換一下床頭的輸液袋。

也許是昨夜久違的睡得好,他此刻神清氣爽,走路都在跳,回想起昨天晚上緋槿給他哼的那首搖籃曲,覺得怎麽就這麽好聽呢。

昨夜夢裏都是她的哼唱,那調子他今早還記得清清楚楚的。

德亞小朋友一臉笑容,忍不住一邊哼那搖籃曲一邊走。

此時,神田剛處理完考姆伊讓他辦的事,休息了幾個小時,準備過來看看緋槿醒了沒有,還沒轉彎呢,就聽到一個歡快的聲音在唱他熟悉的調子。

“晴空下,夕晖中,

花朵凋零的時刻,

是否也曾做過溫暖的夢,

灑落在回憶中的繁星,

訴說的話語,又将到來的每一個明天

在迷途中相會,就算是葉子墜落的聲音,

我都将銘記于心……”

那首搖籃曲啊,這曲子還真是不少人都會唱,他嘆了口氣,準備繼續走,突然,他聽到了越來越近的少年的哼唱中,出現了這世上絕無僅有的下一段歌詞,震得他渾身發僵。

“夏夜星,明月光,

螢火蟲落于掌心,

我也曾做過閃耀的美夢,

也曾有過和某人的約定,

我或許有些不乖,你偶爾會笑我幾句

我最喜歡那個時候,我們說好了一起仰望的晴空,

是否依舊湛藍……”

他幾乎是想也沒想一把就提起了走過他面前的少年:“這首曲子是誰教你唱的!”

“噫!!——”德亞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被他用這種眼神瞪着他的魂兒都要吓沒了,這人眼神怎麽都要放綠光了,他不會真的要被他宰掉吧!

“快說!”神田從未如此焦慮過,這首搖籃曲的前半段是很平常的,這世上很多人都會唱,但是這後半段歌詞卻是連阿爾瑪都不知道的,是那個早就死去的女孩自己随口編的,這個世界上不會再有第二個人會唱了!

為什麽,為什麽本該早就無人會唱的歌詞,卻在這裏聽到有人在唱?

德亞都抖出節奏感來了,他本來就怕神田,這會兒就更怕了,這人的眼神就跟在告訴他敢騙他的話立馬拖出去喂狗似的,他哪敢說假話啊:“……是,是昨天晚上緋槿姐姐給我唱的……”

他一怔:“她醒了?”

“昨天夜裏醒過來的,不過現在又睡着了……嗚嗚嗚,你能不能先放我下來啊!”德亞真是給吓怕了。

神田這會兒沒工夫管他,把人放下後,就急匆匆地往病房趕去。

他走進病房的時候,緋槿還沒醒,護士正給她換床頭的輸液袋,流了那麽多血,她的臉色這會兒還是有些蒼白,睡着的時候,眉頭也沒能舒展開,也不知道是不是傷口疼的。

護士換完後就出去了,留下他站在門口。

神田覺得自己的雙腳很沉,沉到他不知道是該繼續站在這裏還是往前走一步,進入這間屋子。剛才德亞的話令他很震驚,他的疑心仿佛終于得到了證實一般,只要他走進去問她一句,就能得到那個答案。

但是他竟然開不了口,也許是過去了九年,也許是當初自己曾經對她說過“你好可怕”這樣的話讓她很傷心,也許是即便再一次遇見,他也沒能及時認出她來……他的心情不可名狀,就好像有一雙手把那顆不能算心髒的心和肺揉成了一團,令他感到窒息。

床上安睡的女孩沒有醒來的跡象,四周安靜得能聽到輸液時滴答滴答的聲音,他終于還是走了進來,站在她床邊,伸出了手靠近她,但最後一刻又收住了。

失去了兩次,他甚至開始懷疑自己的判斷力了,真的沒有認錯嗎,會唱那段歌謠的只有你啊,我應該不會再弄錯了吧……

真的太安靜了,他可以清晰地聽到從自己聲音中細微的顫抖:“是你回來了嗎,月見初瞳。”

……

緋槿醒過來的消息很快傳開,提耶多魯等人立刻趕過來探望,緋槿這會兒徹底清醒過來了,看着自家師父擔心的樣子還是很感動的,李娜麗特地端來了一大堆食物,說是傑裏給她做的“病號餐”,營養豐富,味道上佳。

沒一會,拉比和Bookman也過來了,Bookman特地為她針灸了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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