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本來按慣例吉爾菲艾斯應當是每天第一個到皇宮的人，可是昨晚因為處理政務過晚所以早晨起晚了，幸好如此有個緩沖時間讓他消化突如其來的消息。
“皇帝戀愛了，戀人不是<她>？！”
不是她就是他，沒有人明說這個“他”是誰，可是也沒有人會不清楚這個“他”指的是誰。
“各位早。”蔚藍色的雙眼中有明顯的陰影。衆位提督探詢中帶着同情的眼神令年輕的大公幾乎不能招架。
“吉爾菲艾斯提督，相信已經看過今天的報紙，有什麽建議呢？”
甚至連羅嚴塔爾也覺得自己暗暗松了口氣，有一個象奧貝斯坦這樣随時将讨人厭的工作攬于已身的同事，有時候也是一種幸運啊。
紅發大公輕輕苦笑着，“尚書這樣問想必已經有了好的提案吧。”少見的語氣不善證明吉爾菲艾斯今天的心情少有的惡劣。
可這種程度的厭惡對奧貝斯坦來說實在不值一提，“不錯，我認為只有一個辦法能解決這次事件。”義眼以無機質的光芒環視着四周，“皇帝立刻迎娶皇妃！”
沉默。
既然說話的是奧貝斯坦，那麽這次開口的責任只有自己來承擔了，“笑話，皇帝迎娶皇妃就能證明皇帝的戀人不是<他>？”說話時羅嚴塔爾不忘看一眼紅發大公，讓大家知道這個他是誰。
金銀妖瞳的問題迅速得到答案，“不僅陛下應當迎娶皇妃，大公也應當迎娶大公妃，而且應當趕在陛下之前成親，越快越好，畢竟大公妃的人選比較好找！”
羅嚴塔爾端正的嘴角扭成一個嘲諷的弧度，果然是幹冰之劍的風格，算了，即然已經直接說到了吉爾菲艾斯大公，當事人在場，捅窗戶紙的任務就輪不到自己了。
帝國新成立不久，民意民心對羅嚴克拉姆皇朝至為重要，從目前的消息看，且不論民衆，至少新聞媒介都是負面評價，輿論導向的作用不可忽視，延續了數百年對同性戀者的歧視不會因為當事人是皇帝就網開一面。
此外，對帝國的士兵而言，心目中素以軍神比拟的皇帝居然有不可見人的戀情，那麽這個人還配讓他們誓死效忠嗎？以武立國的羅嚴克拉姆王朝失去了民心、軍心會走向何方？也之因此，一則八卦消息變成了羅嚴克拉姆帝國成立以來的最大危機。
最令提督們心虛的是，他們并不能理直氣壯地說皇帝與大公只是普通的友誼。想起禿鷹要塞事件後萊因哈特幾乎崩潰的樣子，即使在夏日正午，諸位提督也會覺得一股寒氣掠上心頭。
所以，就連聰明的伯爵小姐這回也束手無策，恨不能有多麽遠逃多麽遠，等這次危機結束後再回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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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大家不曾明說，但是不得不承認奧貝斯坦果然總是正确的，對付“謠言”最有效的辦法是用事實說話，如果皇帝和大公分別成親，那麽就根本不用再做更多解釋。
“以私人的身份戀愛，以皇帝的身份成婚”本來就是皇室中不成文的規距。
只是解鈴還需系鈴人，辦法是有還得看當事人是不是願意執行，沒人願意惹發威中的獅子，幸好素以溫和出名的大公也能稱得上是事件當事人之一。
所以視線就集中在紅發大公沉靜的臉上。
吉爾菲艾斯只能苦笑，除此之外一時間他想不起第二種表情。
新帝國建立後，随着年齡的增大，要求皇帝選妃的呼聲也越來越高，他知道，這種事遲早有一天會不得不面對，但是會以這種方式洶湧襲來實在有些措手不及，何況如果他有更好的辦法也不用等到今天了。
察覺到衆人的焦急，無可回避，必須給衆提督一個答案。
紅發青年的笑容變得很疲憊，“尚書大人說的沒錯，我同意。”
奧貝斯坦很鎮靜地點頭，仿佛答案早在意料之中。
問題解決了将近一半，但是在座各位提督的心反而被拎得更高了，克斯拉提心吊膽地看看鐳射鐘，皇帝該到了。
“碰！”
會議桌上的咖啡杯被震得跳了起來，想都不用想，這種時候還有閑心做出這種蠻力動作的只有一個提督，目前為止，只有畢典菲爾特還未搞清狀況。
“什麽跟什麽呀！我們現在說的是皇妃問題，和大公有什麽關系？！為什麽要逼他趕快成親？……吉爾菲艾斯大公的婚事怎能馬虎了事？”
“哼！單細胞生物……”羅嚴塔爾冷笑一聲正準備接口，眼角的餘光讓他選擇閉嘴。
修長優雅的身影出現在會議室門口，房間剎時變得明亮華麗起來。
金發在初升陽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圈光暈，如音樂般優美動聽的聲音響起，“吉爾菲艾斯大公的婚事？吉爾菲艾斯要成親了嗎？是誰說的？這種喜事聯怎麽不知道？”
皇帝陛下的話語中完全沒有任何的陰影和惡意，甚至臉上還有一絲親切微笑，這是通常知道自己好友要結婚的人的正常表情，但也就因為如此，如水晶般澄澈的聲音在很多提督耳裏反而顯得很陰森。
希爾德迅速想起皇帝辦公室碎機中那些可憐的碎紙片，條件反射地捂住自己的胃，打定主意這種時刻輪到男士們表現風度了。
紳士果然還是存在的，只是軍務尚書高明的答案讓皇帝根本無心管是誰在說話。
“陛下，剛才吉爾菲艾斯大公親口宣布了自己的婚事！”
找到了目标，冰藍色的利劍毫不容情地直指紅發提督。
“是嗎？吉爾菲艾斯，是你宣布要結婚了？我是不是該對你說恭喜？”
完了，希爾德絕望地閉上眼，皇帝陛下素來欠缺耐心和容忍度，表演才能尤其少，萊因哈特的恭喜中摻雜着多到可疑的、足以讓大海沸騰的熱情，空氣中的濕度和溫度都有迅速提高的傾向，要不是冷氣足她的汗就要流出來了。
有膽對快要發狂的黃金有翼獅子進一步撩撥并且能成功的，全帝國、不，全銀河、全宇宙只有一個人，“沒錯，是我宣布的。而且我認為陛下已屆婚齡，為了帝國的前途和穩定也應當迎娶皇妃了。”
微笑的假象消失了，随着萊因哈特越來越冷的雙眼和表情，房間的溫度飛速降到了絕對零度，好象大氣都已凝結變成固态，這種變化之明顯即使是畢典菲爾特也能察覺，決定一聲不出老老實實地呆一旁做觀衆。
米達麥亞倒是想說些什麽來緩和這股尴尬而又讓人快要窒息的氣氛，但是他覺得自己的聲帶好象被凍傷了根本無法轉動，伯爵小姐和他同病相憐，似乎有同樣症狀。
全房間聲帶還能正常運轉的除了相峙着的皇帝和大公外，看來只剩軍務尚書和金銀妖瞳二人了，只是火引即然是軍務尚書布下的，那麽他當然沒有任何救火的義務。至于羅嚴塔爾……，疾風之狼很難得地一天之內接連二次興起一拳揍在那張英俊臉上的沖動。
奧斯卡?馮?羅嚴塔爾嘴角雖然是素來的冷笑，可米達麥亞不會看不出他眼中津津有味、興趣多多的光芒。
房間過于寂靜，所以大家有幸能聽到大公極細微的嘆息聲，那好像是漫長嚴冬後的微弱春風，讓提督們有了一絲絲溫度要回升的錯覺。
“萊因哈特陛下，身為皇帝有皇帝要盡的義務，人民需要一個穩定的羅嚴克拉姆帝國。”吉爾菲艾斯毅然擡起頭，直視銀河中最美麗也是最嚴厲的雙眼。
頭發花白的尚書不動聲色，知道自己走對了棋。這個男人果然會做出一切他認為有利于萊因哈特的選擇，如果銀河帝國是“羅嚴克拉姆”帝國，那麽無可懷疑，他也會做出一切對帝國有利的選擇。
只是這局棋弈手不是吉爾菲艾斯一人，皇帝陛下的反應才是最後致勝的關鍵！
冰藍暖藍，只有他們能懂的信息在眼神中迅速傳遞着。
吉爾菲艾斯！真的是你的想法嗎？迎娶大公妃，并且讓我迎娶皇妃？讓我和別人——随便哪一個，只要不是你的別人共渡一生？難道說一直以來一切只是我的錯覺？只是我一廂情願？
萊因哈特，數千個日子累積的情誼不是只有你擁有，我早就知道，只有在你身邊，才能伸展屬于我的雙翼！但你不僅是我的萊因哈特大人，你還是皇帝陛下！帝國屬于你，你也屬于帝國！
屬于帝國？我可以給他我全部的智慧與才華，可是我的感情呢？難道連我的感情也要給它？那麽屬于我的還有什麽呢？
不僅屬于帝國，而且還有你的人民，萊因哈特！如果帝國失去穩定，人民又将如何？
原諒我，萊因哈特。
“陛下！”在需要時，吉爾菲艾斯的固執與強硬決不會輸于萊因哈特，“臣請頒布诏令，盡速選取皇妃以安民心。”
暖藍雙眼低垂，紅色流海擋住視線，阻斷了一切通路。
不明白的不是我，是你！人民需要的是羅嚴克拉姆陛下，一位頭戴皇冠的羅嚴克拉姆陛下，而屬于萊因哈特有什麽？
除了我的自尊與驕傲，除了姐姐，就只有你了啊，吉爾菲艾斯，只有你——吉爾菲艾斯！如果失去了你，我還是我嗎？
如果是這樣……，寒玉般雙眼發出只屬于黃金有翼獅子的烈烈霸氣。
“夠了！吉爾菲艾斯！第一，你是我的什麽人？！第二，這件事我有征求過你的意見嗎？！”
吉爾菲艾斯猛得擡頭，熟悉的問題讓他幾乎停止了呼吸。
五年前在伯倫希爾，只有他們兩人單獨相對時萊因哈特曾經這樣質問過吉爾菲艾斯，為了維護自己可笑的自尊和驕傲。
現在，當着帝國群臣的面，它又驚心動魄地出現，為的又是什麽？
不管心底是怎樣的狂瀾在呼嘯，吉爾菲艾斯絕佳地自制力讓他維持着起碼的平靜，深吸一口氣，紅發大公說出他的答案。
“我是你忠實的屬下，羅嚴克拉姆陛下。”
最不想聽到的再次出現，除了敬語的改變，與五年前完全一致，上一次得到這個答案，代價是吉爾菲艾斯幾乎失去的生命與自己無窮盡的噩夢，那麽這一次的代價會是什麽？！
在徹底失去鎮靜以前，萊因哈特勉強開口，修長身影踏着無人能學的優雅步履轉身離去。
“散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