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瑪林道夫伯爵小姐在房間裏來回踱着步。暗金色的發在暮色中發着朦胧的光澤。
天色漸漸暗下來了，随着夜暮的降臨，美麗的星星開始在專屬于它們的舞臺上閃爍着光芒。
希爾德走到窗前。
仰望夜空，夜色正在如煙霧般慢慢彌漫開來，薄雲在空中流動，星辰如水，冷冷地發着青輝。
這些點綴在天幕上的星星，用人類最原始的眼光看來，似乎并不存在多少距離，尚在幼兒時期的孩童甚至會伸出稚嫩的小手想要捕捉它們。
然而在很久以前理智與科學就告訴人們，那些看似比鄰的星星其實可能相隔着人類窮其一生也無法到達的距離；至于用自己的手來握住星辰更是一個不可能的夢想。
夢想，只應存在于孩童天真的願望中，做為一個成人，與其空懷夢想不如樹立遠大的理想。
千萬年來，前人的智慧在這樣反複諄諄教導着，後人的智慧也就這樣理性地接受着。可是總有些人不願意抛棄夢想，哪怕為此要燃燒生命。
“我的征途是星之大海。”
當萊因哈特最開始立下這個誓言時，全宇宙只有一個人确信它終将實現吧。
那麽征服了星辰之海，站立在銀河之颠的帝王，又能不能跨越時空所構建的距離呢？
“唉……”
長長出了口氣，希爾德詛喪地想，雖然她擁有銀河系少有人能及的聰慧大腦，但是她的智慧指向實在不宜思考這個問題呀。
算了，即然想不出就不想，她這兩天已經傷夠腦筋了！只要把明天應付過去，就可以清靜很長一段時間。……，雖然，雖然看着皇帝與大公這兩天的樣子心裏會有很異樣、很不舒服、莫名憂郁感覺，但是，她所做的已經夠多了！她的辦公室抽屜裏已經有快一打的胃藥空瓶了！
尤其是這兩天，本來以為皇帝陛下與大公應當和好如初、達成共識，大家可以相安無事了。
但是誰曉得怎麽回事，這些帝國君臣變幻敵友的速度與對象太也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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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些日子萊因哈特陛下與帝國名花終結者之間親密和諧幾乎形影不離，現在卻變成了冰刀霜劍。
冰藍色的瞳眸放出令人膽寒的利劍直刺金銀妖瞳，而羅嚴塔爾略略扭曲的冷笑快把吉爾菲艾斯大公陽光般的微笑凍結了。
至于吉爾菲艾斯大公，似乎很內疚的樣子。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疾風之狼好象知道一些內情，會用很同情的眼光看着羅嚴塔爾、吉爾菲艾斯、還有……奧貝斯坦？
當希爾德把這些疑慮告訴父親時，瑪林道夫伯爵沒有誇贊她敏銳的洞察力，而是從嘴裏抽出煙鬥若有所思地對她說：“希爾格爾，你年紀也不小了，……，做為父親的，還是希望你……”
借口累了逃也似的躲回房間，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沒有睡意。
明天，明天等新任海尼森總督紅色的旗艦騰空後，一切至少會告一段落。
但是不知為什麽，總會有一種很忐忑不安的感覺，特別是想起，……，排除敵友難分的複雜局面，在萊因哈特與吉爾菲艾斯獨處的時候，會有一種不可言喻的、仿佛櫻花不顧一切盛開到極處，哪怕下一刻即将凋零的氛圍籠罩着他們。
最近，帝國實在發生了很多事啊，有些自己能夠理解，有些自己不能理解，但是有一點，希爾德可以确定，今夜不能入眠的人決不會只有她一個！
＊＊＊＊＊＊
皇宮的角落裏有個很小的水池，清澈泉水日夜噴湧，它與整個皇宮的建築風範風十分不相符，這是當初萊因哈特特意要添加上去的。
就連吉爾菲艾斯也不知道，在工作十分勞累、政務極度繁忙時，萊因哈特會到這裏稍事休憩。
花樹的掩映下泉水铮琮，穿行在群星燃燒的歲月裏，有時候也會懷念水泉的清涼，尤其以前雖然與吉爾菲艾斯看似形影不離，但萊因哈特總能感覺到，兩人之間其實有種無形的隔膜。
當然，現在，一切隔閡都不存在了，而離別的腳步也越來越近了……
春日的夜晚，其實還是有着刺骨的寒意。
萊因哈特上次病好沒多久，實在不宜這樣在室外待一晚。
“萊因哈特大人，我們回去吧。”吉爾菲艾斯不知多少次話到唇邊卻又咽了回去，終于什麽也沒有說，只是更緊地、更緊地摟住他。
如果可以，他又何嘗願意放手？
夜色中看不清楚，但是仿佛能聽到花瓣一片片飄零的聲音。
清爽的、帶着淡淡薄荷味的氣息吹拂在吉爾菲艾斯的肌膚上，有時緩、有時急，如同他此刻的心情，有時松、有時緊，最後，總會是一波波溫柔地陣痛。
長夜無眠，一霄靜默……
濃墨般的夜色終于開始變淡了，金色的光線即将籠罩大地。
“吉爾菲艾斯，……，天亮了，……”
清越的聲音說出毋庸置疑的事實，很平穩，沒有一絲一毫的裂痕，卻隐有一種無機質的空洞，“萊因哈特大人……”
吉爾菲艾斯忽然覺得有種昏眩的感覺，萊因哈特顯露于形的脆弱讓他既心疼又不知所措，自己是不是選擇錯了？如果為了自己的正義、原則、道德與良知而失去了他，而負了他……
“吉爾菲艾斯？”淡青色的天空下，火焰的發變得柔和卻略有清冷的感覺，“笨蛋！”
這個笨家夥，又在自責了，還不明白嗎？這不僅是吉爾菲艾斯的選擇，也是萊因哈特的，不分彼此，共同的選擇。
雖然……，群星燃燒後的天空，是如此孤寂與荒蕪。
＊＊＊＊＊＊
“陛下，這是您 的禮服。儀式時間快到了”
時間還在繼續，一切都沒有停止。吉爾菲艾斯已經回大公府了，而自己……，已經開始思念了嗎？
再過一會兒，在費沙廣場還能見到他，然後……
輕輕吸口氣挺拔優雅的身形，明亮鏡子中的人影身穿黑銀相間禮服，豪奢金發散落雙肩，全銀河無人可以比拟的霸氣與俊美混合着微微的冷肅。
萊因哈特微微搖了搖頭，拒絕了那頂黃金與鑽石鑲就的冰冷皇冠，示意取來披風。
艾密爾用崇拜的眼光看着年輕的霸主毫無瑕疵的身影越行越遠，純白色披風随着步履在春日風中翻飛恰如一只白色蝴蝶，正在與随風飄落的花瓣追逐着、嬉戲着。
最後，它合上雙翼輕輕垂落了。
皇帝陛下上了地上車。
這一天的費沙，天氣并不是很好，微有薄風，陽光透過流雲照落。然而這一切并不能掩蓋帝國臣民們巨大人熱情。
當皇帝 陛下地上車行近，人群暴發出出的歡呼聲象潮水一般一波高過一波。
溶金般的發絲在陽光下尤如天賜的冠冕，身着穿在別人身上未免過于奢華，在他身上卻相得益彰的帝國最高統帥軍服，猶如神邸般的俊美與無人可比的霸氣，這一切充分刺激着民衆的視網膜。
特別是皇帝最近發布的聲明可以說側面澄清了“謠言”，——如果真的是謠言，那麽前些時候對皇帝的攻擊現開始反彈；如果不是謠言，那麽皇帝等于對自己的臣民做出了讓步。
不管事實真相究間如何，都足以激發民衆空前的愛戴。
而今天費沙廣場的落成儀式也具有非凡的意義，費沙廣場，其上有标志性建築是為星魂紀念碑，紀念那些在戰争中死去，肉體與靈魂永遠飄浮在星際的亡者。
同時，這也象征着銀河大一統時代，沒有戰争的和平時代到來了。
不知道這種和平能維持多久，至少，眼下的銀河，不管帝國臣民也好，同盟公民也好，都可以從連綿數百年戰争中解脫出來。
“尤裏安，雖然說個人魅力這種說法實很玄虛，有時也不得不驚嘆，缜密的謀略也許可以通過後天經驗積累，但是有些人似乎天生就有令人臣服的能力呀。看看這些民衆的狂熱……”
“可是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前些時候還是他們在痛心疾首，競相指責，現在又是他們在高呼萬歲。”
搔搔頭，放下手中的紅茶，楊若有所思地說，“從古就有一種說法，民衆是智慧儉樸善良的，民衆也是愚味盲衆善變的。”
“但是我們願意相信民衆的智慧甚于獨屬于個人的判斷，是嗎？”
“是啊，同時在此之前，告訴他們，必須為自己做出的選擇承擔責任。”
又一陣幾乎沖上雲霄的歡呼聲将他們視線吸引回二維屏幕。
皇帝的車隊已經到了廣場典禮臺前。
踏着無人可以模仿的優美步伐，萊因哈特走上了寬闊的典禮臺。身後是帝國重臣，鏡頭每掠過一個，就會在銀河不同的地方傳來相同的歡呼聲——女性的聲音尤為突出。
“看呀——，是吉爾菲艾斯大公，好溫柔的微笑，好迷人的紅發，好動人的神情，好好好……好帥呀……”
“呀——！羅嚴塔爾元帥！金銀妖瞳出來了，藍色的眼睛、黑色的眼睛，嗚嗚嗚……，他在冷笑，熱情地冷笑……”
……
這種時刻，總有一位帝國元帥會悄悄地隐沒在人們的視線中。
防衛帝都安全素來是克斯拉的重任，戰争狀态還是和平狀态對這項任務的要求同樣嚴格，因之當其他同僚都可以享受戰争過後安寧時，他卻依然不敢有絲毫松懈。尤其在這種人流擁擠的時候，如果發生動亂後果不堪設想。
比克斯拉更緊張的是，有着黃玉色瞳眸，行走時好似貓科動物的奇斯裏，他負責皇帝的安全。帝都毀了可以重建，有黃金有翼獅子在的地方就可稱帝都，但是如果帝國失去了那道金色的身影……
這個想法，奇斯裏從來想都不敢想，否則鎮靜劑将成為皇帝近衛隊的忠實伴侶。
今天的人很多，現場頗為混亂，典禮官正在念着文臣們精心拟就的致詞。
廣場建成典禮結束後，就會是海尼森總督的受勳儀式，皇帝陛下将給于吉爾菲艾斯一個之下，萬人之上的權力與地位，将帝國一半的領土 交由他掌管。
一邊警惕地四處巡視，一邊盼望着典禮快快結束，皇帝很次出現在這種公衆場合就仿佛有人在用一根細細鋼挫折磨着奇斯裏的神經。
終于，激昂中略帶悲壯的軍樂響起，象征着和平 ，也象征着那段鮮花與黃金鑄就日子結束的費沙廣場沐浴在銀河的星光下。
下一個步聚就是萊因哈特陛下對吉爾菲艾斯的任命了。
……
廣場致詞本來應由皇帝親自宣讀的，也許是覺得沒有太意義吧，萊因哈特拒絕了，只是沉默地聆聽着，再華麗工整的詞彙也喚不回哪怕一個死去的亡靈。
雖然并不後悔，但是站在陽光下的自己到底有多少權利享受萬衆歡呼呢？
當星辰終于握在手中時，得到與失去的都是什麽呢？
軍樂再次奏響，這一回是鼓動的、跳躍的音符。
典禮官以令人誇耀的肺活量大聲宣讀吉爾菲艾斯的任命書，齊格飛?吉爾菲艾斯大公将以皇帝半身之姿統領帝國新領土，銀河帝皇賦于他完全的信任，并且堅信他決不會辜負這一信任……
黃金托盤上紅色絲絨襯底，銀白色鑲着鑽石的權仗靜靜躺在那裏。
以軍人飒爽的步姿行近，火焰般的紅發低垂，吉爾菲艾斯彎下腰行出完美的臣子之禮。提起手接過銀色的權仗，回手，卻沒有能拿走它，權仗依然緊緊握在白晰的手中。
“陛下！”
輕輕呼喚着獨屬于皇帝的尊稱，吉爾菲艾斯微微顫抖地嗓音中洩露了太多秘密。
松開手，随着權仗一起交到他手上的，仿佛是半個自己，還有、還有……
典禮臺上唯一的女性，瑪林道夫伯爵小姐終于放下心。
總算平安渡過，儀式全部結束，皇帝該返回皇宮，而吉爾菲艾斯大公将直奔宇宙港，紅色旗艦即将騰空而起，飛越星海，到達遙遠的彼岸。
等到它再返回時，……，啊……，希爾德在心底偷偷地嘆着氣，也許父親的建議是對的……
怎麽還沒有動靜？覺得有些不對，伯爵小姐擡起頭，發現本該轉身走人的皇帝還在那裏站着。
這些日子飽受折磨，已經對壞事頗有預知能力的首席 秘書官倒吸一口冷氣，恐怖地察覺到，……事情，似乎又要失控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了。皇帝依然在觀禮臺上肅立不動，人群中開始喧嘩騷動起來。
“……怎麽回事？”
“……出什麽事了？”
“……皇帝怎麽了？”
不管是費沙廣場現場觀禮的、還是銀河各星系從虛幻的屏幕上注視着這一幕的，人們的竊竊私語聲變大聲的詢問，然而沒有人能得到答案。
希爾德踏前一步，想說些什麽或做些什麽來提醒皇帝的失态，但是腳步停下、動作靜止了。
萊因哈特似乎正在另一個世界沉思着，周圍籠罩着一層透明的膜，這層薄膜看似透明卻隐隐蘊含着一種不容侵犯的力量。
轉過頭，希爾德求助地看了看帝國重臣們。但是沒有任何可以得到援助的希望。
吉爾菲艾斯心無旁骛地凝視着沉思中的皇帝，除此之外，眼中別無他物。羅嚴塔爾的眼神變得略略有些陰郁以及淡淡的嘲諷，最有希望地軍務尚書則不知在想些什麽，臉色青白。
仿佛隔了一個世紀，萊因哈特終于擡起頭。
“皇帝有話要說……”；“皇帝要說話了……”
這個認知象輕風般浮掠過人們的心頭，沒有人會認為那是錯覺。
“今天，朕來到這裏，與你們一起，慶祝費沙廣場的建成，以及悼念戰士的亡魂……”
萊因哈特清脆的聲音回旋出奇妙的節奏感，很安靜，卻有一種無法言喻的美妙韻律，令人想起安魂曲的前奏。
“星魂紀念碑，沒有人能知道到底有多少戰士的魂魄永遠留在了星空……”
蒼冰色的淩厲雙眼穿透長空，那裏，長風正在引領着流雲幻化出千百種姿态，穿過雲的屏障，穿過大氣層，就是無垠的宇宙空間。
有無數星辰在那裏閃爍！
不論是發着光的星子，還是不會發光僅能折射光芒的行星；不論是日夜不停吞吐火焰的恒星，還是在短促而異常耀眼的流星；不論是以氣體狀散發着迷朦光澤的星雲，還是凝固着的星體……，所有這些不同的星體，共同彙成星之大海。
穿過星辰之海的征途，終于來到這裏，總有一些，……，總有一些要說的吧……
“這些戰士們，留下他們的生命與魂魄，也留下了他們的願望……”
我希望——
希望親人留在身邊，不再聽命于讨厭的人；
希望能守護最重要的人，與他們共渡快樂時光；
希望能在溫暖的家庭長大，擁有普通人所擁有的幸福；
希望能行走在春天的街道上，不再受到不公平的冷眼與歧視；
希望能在夏日的午後，捧着心愛的歷史書，悠閑地啜飲一口紅茶；
希望能看到他懶洋洋地躺在我身邊，哪怕這個宇宙将要還原成粒子……
不論是貧賤還是富貴，不論渺小還是偉大，亦不論平凡還是壯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願望。
不論人類的願望有多麽華麗或者壯美，星辰始終只是閃着冷靜的眼，看那些心願凝聚、閃爍、再消散。
而我的希望是，我希望馳聘在銀河中，置身在星海并且征服它們，盡管我也知道，當所握住的那一刻，只不過是星星一瞬間的光輝。不論塵世怎樣的變遷，宇宙總是永恒不變。
然而，明了宇宙的永恒和人世的短暫的，是人類卻不是星星！
“……，這些将生命與願望一起留在銀河的将士們，只要羅嚴克拉姆帝國存在一天，就決不會忘記他們！同時，朕也确信，他們的靈魂将與星星共同在夜空閃爍！……”
皇帝的聲音漸漸變得激越，那不再是給予亡者的安魂曲，而是給予那些那些曾經來過、活過、存在過的靈魂一曲贊歌。
不論生命如何短暫，只要曾經真誠地活過，那就曾有的美麗願望就已經在宇宙深淵中烙下印跡。
費沙、奧丁、海尼森……，清越如冰擊玉的聲音回蕩着，銀河的每個角落，人們都在屏息聆聽。
“……朕知道，朕從來不是一個完美的帝王……，做過許多錯事，有很多人因為朕而喪失了生命……”
金發的噬血小子，每生存一秒，就要吸幹數以萬計的鮮血……
從來不曾立下什麽獻身人類解救事業的志願，也不曾想要守護什麽主義與制度，從一開始，名叫萊因哈特的小小少年所許下的願望就是自私的，只是單純地想要一個公平的世界，想要一個能讓自己盡情飛翔的世界。
那麽，當我踏上星辰之旅時，我是否明白，我踏上的也是一條深紅色星路？
當我張開雙翼飛翔時，我是否清楚，從此我将失支栖息于大地的權力？
而當我想要将星星握于手中時，我又是否知道，我所失去的也許比星星還要珍貴？
“犧牲的，不僅有将官、有士兵，還有無辜的百姓與盡忠職責的人們，……羅嚴克拉姆帝國也将永遠記得他們！……”
我也曾彷徨過，猶豫過；曾經軟弱過，遲疑過；曾經犯下不可彌補的錯誤，那些錯誤，讓我在每一個不眠的長夜陷入無止境的悔恨與自責。
僅管如此，如果你要問我，是否為我的願望而後悔？
如果再有一次機會，我是不是會在星海的彼岸停下腳步，不再飛翔？
不，如果再有一次，我确信我的征途依然将是星之大海！
當我回首身後血與火的征途時，我确信，我已握住了人類做為個體所能想象到、最為壯麗與眩目的夢想！
——在無垠的宇宙空間，盡情燃燒所有的生命與熱情。
并且我也确信，總有一天，你也會明白的，明白人類重視瞬間的燃燒甚于凍結的永恒。明白一瞬即滅的流星的軌跡将會深刻于宇宙的深淵和人們的記憶當中！
“朕不會辜負那些犧牲了的人們，有生之年，朕将竭盡全力守護帝國，但是，……，但是朕想說的是，除了羅嚴克拉姆帝國，還有一樣東西，是朕不惜失去一切而想要守護的！”
——夢，已經做夠了嗎？
——不，還沒有，我還想要一個，一個光與影交織着的、共同飛翔的夢想。
我最想要守護的是什麽？
黃金有翼獅子，從一開始，如果我想要踏上星之旅途，那是因為有你做我的雙翼！
來吧，吉爾菲艾斯……
“有一個人，不論何時，只要回頭，就能見到他在身側。就算整個宇宙與朕為敵，朕确信，他都不會背叛朕！而當朕走上歧路時，他又會引領朕，不被迷霧蒙蔽雙眼。……，他随時準備為朕犧牲生命，……，并且，也幾乎失去了生命……”
這個人，現在正在凝視着我，藍如大海的雙眸中，起伏着洶湧的波濤。
就這樣吧，吉爾菲艾斯，與我相互凝視，看到地動天搖……
铿锵激越的聲音和緩下來，淩厲的霸氣消散了，萊因哈特的語氣中有了另一種奇妙的節奏，那是花開的聲音，花朵在春風中慢慢綻放着，一瓣，又一瓣。
數萬人聚集的廣場變得極度安靜，沉默的精靈在銀河中飛翔着。
星辰在聆聽，銀河在聆聽……
“雖然一直以來，都是他在為朕做出犧牲，但是朕确信，朕也随時準備着，為他犧牲一切……”
別人又能懂得什麽呢？
吉爾菲艾斯，你我之間的情誼，別人又能懂得什麽呢？
光與影，不可分離的半身；有光才有影，而失去影的光，又能燃燒多久？
激越清澈的聲音回蕩在天宇，懂得也好不懂也好，就讓那些不相信夢想的人們盡情嘲笑我的執着，黃金有翼獅子，從來不會出做出違逆自己心意的事，想要的，我都會用雙手去争取！
“朕今天在這裏，送他離去，……，朕也将在這裏，等他——歸來！”
聽吧，吉爾菲艾斯，這是我要堅守的最美的夢想！
聽吧，吉爾菲艾斯，等你歸來，這是我不變的誓言。
聽吧，吉爾菲艾斯，在費沙明亮的陽光下，在銀河千億雙眼睛的注視下，我在向你大聲說出，我的誓言！
…………
明亮的聲音帶着悅耳的顫動消失在人們的聽覺中。發聲的器官似乎都已失去了功能，只有自然界的風兒不會影響，兀自吹拂着，陡然間卷起皇帝純白的披風與黃金的發絲。
那一刻所有的人都有種錯覺，黃金有翼獅子似乎展開了白色的羽翼，正欲乘風而去，翺翔天際！
随風而起的，還有粉色的花瓣，它們在人們沉默地注視下跳着精靈的舞蹈。火紅色的發加入了它們的行列。
高佻柔韌的身軀移動了，吉爾菲艾斯越衆而出，黑底銀飾軍服裹住的高大身軀踏着堅定有力的步履來到因哈特身前。
不再是臣子對君主完美的禮節，而是輕輕地擁住他；
然後，在漫天花雨中，深深地；
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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