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午休時間一到，林之葉就趴在桌子上不動了。黎昕靠在他前面的桌子上，“又不吃飯了？到底誰惹你了？”
林之葉依舊趴着，聲音悶悶地傳出來，“你去吃飯吧，我想睡一會。”
“這幾天你情緒很差，作為班長，我得關心體委啊！”
“黎昕——”李遇探頭探腦地出現在1班門口，“你出來一下。”
黎昕點點頭，“李遇叫我，我出去一趟，不許說我重色輕友啊。”
“滾蛋吧。”
走出班級，黎昕摟住李遇的肩膀，趴在他耳邊說：“是不是想我了？”
“還好啦，只有一點點想。”李遇甜蜜地笑着，伸出手指比劃了一個“一點點”。
孟省在一旁心酸地看着，被迫接受戀愛氣息的洗禮，感覺眼睛都要被閃瞎了。他從門口往教室裏看了一眼，小聲問黎昕：“他怎麽了？胃又不舒服嗎？”
“我也不知道，你下午發個信息問問不就行了。”
孟省的腦袋耷拉下來，“我早就被他删了，這不實在沒辦法，來找你求助了麽。”
三人來到操場附近，找了條長椅坐下，孟省立馬拉開話匣子，“黎昕，可好好管管你家李遇吧，要不是他瞎安排，林之葉也不會跟我生氣，都快一周了還不理我呢！”
李遇不甘示弱地反擊，“我哪知道他這麽容易生氣啊，不就等了你半個小時麽，誰讓你不給人家回微信的。”
黎昕像樂隊指揮一樣做了個停的手勢，面向孟省，“我總結一下，周一晚上你和葉子約好去他家，結果你晚了半個小時，期間他給你發微信你沒回，然後他生氣并删了你，對嗎？”
孟省點點頭。
黎昕不敢置信地笑笑，“不可能，葉子不會因為這點小事就跟你生氣，你為什麽會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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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省誇張地敘述了李遇如何坑騙其同桌阿餅，阿餅又如何像水龍頭一樣哭泣不止，林之葉如何大罵他是偷雞分子。
“偷雞？”黎昕露出不解的表情。
“呃，要不就是頭雞。”
黎昕想了想，“是投機吧？”
“不是，他沒說髒話。”
李遇在一旁“咯咯”笑了起來。
“……投機，投機倒把，機會主義，明白了嗎？”
随後，黎昕望着操場陷入了沉默。片刻之後，他目光炯炯地看向孟省：“你跟我說實話，你是不是喜歡葉子？”
孟省怔了怔，望向李遇，後者急忙自證清白，“不是我說的。”
“是我自己看出來的，”黎昕揶揄地微笑，“就你看葉子那眼神，那股熱乎勁，那低眉順眼的樣子，能把人肉麻死。”
孟省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李遇狠狠拍了黎昕後背一下，“幹嘛這麽說我兄弟！小孟要是喜歡上誰，那就是一條路走到黑，撞了南牆都能直接翻過去，這是品格，才不肉麻。”
“葉子為什麽會生氣呢，還說什麽投機分子……”黎昕喃喃自語，突然一拍大腿，“孟省，你是不是跟他表白了？”
這回換李遇大吃一驚了，“不是還停留在假設階段嗎？”
“是上周六的事，”孟省搓搓手，“咱們不是喝了點酒嘛，又了解到黎昕那輝煌的情史……不過，那和這次的事應該沒什麽關系吧？”
黎昕先是笑笑，随後做出一副頓悟的表情，捂着額頭自言自語，“葉子啊，你怎麽栽他手裏了。”
孟省愣了一會，突然像練成神功一般大喊一聲：“啊！”随後拔腿就向教學樓跑去。他明白了，盡管後知後覺，但他到底明白了。
“他在幹嘛？”李遇目送着孟省離開。
“他開竅了。”
李遇懵懂地點點頭，随即聽見黎昕嚴肅地在他耳邊說，“你給那個女同學道歉沒有？”
“哪個？”
“阿餅同學。”黎昕皺着眉念出這個外號。
“我道歉了，還清空了她的購物車，夠意思了吧？”李遇輕松地說，“她還收獲了林之葉的一包紙巾，不過大家誰都不信，因為林之葉總是看起來冷冰冰的。”
黎昕正暗暗驚訝于“清空購物車”這種操作，又聽李遇說：“哎，你說林之葉為什麽對那些追求者那麽冷淡呢？”
“他……不是很相信愛情吧。”
“這不是飽經滄桑的老大爺才會有的想法嗎？”
“也可能不是不信，而是因為她們追求的方法不對吧。他需要的，不是花樣翻新的情書和小禮物……”黎昕淡淡地說，想起了好友每每提起孟省時，那孩子般任性又依賴的神情。
孟省一路跑到1班，發現已經有不少學生回來了。他在門口躊躇一陣，喊了一個離他最近的男生，“同學，麻煩叫一下林之葉。”
男生回頭看了一眼，“他好像在睡覺。”
孟省當然注意到林之葉在睡覺，但不知為何就是覺得他沒有睡着。
“還是麻煩你去叫他一下，說11班的孟省有急事。”
男生不情願地挪步，輕輕碰了下林之葉的胳膊。林之葉擡起頭，看見立在門邊的孟省，立刻再次把頭埋進臂窩。
男生對着孟省攤攤手，轉身去和同學嬉鬧了。
片刻之後，林之葉再次擡起頭，發現孟省已經不在門口。他微微松了口氣，心中脹滿了難言的酸澀，望着窗外發起呆來。午休還剩15分鐘時，黎昕回來了，将2個面包2盒牛奶還有1盒酸奶放在林之葉桌上。
“這也太多了……”
“我和那個傻大個買重了，剛才在走廊遇見他的。”
林之葉苦笑一下，“他來過，不過我現在不想理他。”
“嗯……雖然你不肯告訴我為什麽生氣，但是假如他再找你的話，”黎昕認真地建議着，“你應該聽一聽他想說什麽，也許會改善情緒。”
林之葉垂下眼，用手指戳着面包，直到上課鈴響起才驚醒般地把吃的收進桌堂。
晚上的籃球隊訓練結束後，林之葉故意在更衣室拖到很晚，看着孟省幾番想上前和自己搭話而又退縮的樣子，覺得十分滑稽，随後又生出把他腦袋揪下來的想法。
趙浩成經過孟省身邊，哂笑着說：“你在排練話劇嗎？”
孟省沒理他，剛想好如何開口，卻被搶先一步。
“葉子，明天有空嗎？”
“我想在家睡覺。”林之葉幹脆地拒絕。
趙浩成愣了一下，“我看你這幾天不太開心啊，要是有人找你麻煩一定要跟我說。”
“嗯。”
“沒人欺負你吧？”
“誰會欺負我啊。”
一旁的孟省為了顯得自己有事做，用毛巾蓋在頭上反複擦着早已幹了的頭發，很想一腳把這個疑似情敵踢出去。
趙浩成撩起林之葉的衣服，前後左右查看着，“剛才沒怎麽注意，我要好好看看你有沒有受傷！”
林之葉笑着推開他，“別鬧了。”
“你還不走嗎？我送你回家吧？”
“剛才腿抽筋了，我想坐一會兒。”
趙浩成又東拉西扯一陣子，離開之前目不斜視地說了句：“再擦你那腦袋就起火了。”
更衣室終于只剩下他們兩個人了。孟省停下擦頭發的動作，小步移動到呆坐的林之葉身邊，大手摸上他修長的腿，“哪條腿抽筋了？我給你揉揉。”
“已經緩過來了。”林之葉面無表情地開口，拂開孟省的手。
對孟省來說，這句話無異于久旱逢甘霖。他反手抓住林之葉的手，緊緊握着，“你終于理我了，我必須要解釋一下周一的事。”
林之葉掙了幾下，沒有掙開，便任由孟省握着，粗糙的觸感和火熱的溫度，讓他漸漸放松下來。
“換個地方說，等會體育館關門了。”
“去哪？”孟省問。
“去你家，今天我爸在家，我等他睡了再回去。”
孟省喜上眉梢，拉着林之葉的手一路出了體育館，終于在對方的嚴厲要求下松了手。
林之葉在校服褲子上蹭了蹭掌心捂出的汗，嫌棄地看了孟省一眼。
一路無言，到了孟省家後，林之葉把書包往沙發上一扔，抱着手臂坐下後對孟省優雅地揚了揚下巴，“說吧！”
看着他弧度優美的下颌線條，孟省把路上準備的那些開場白忘得一幹二淨，“我知道你是在吃醋，但是——”
“我吃醋？”林之葉心裏一顫，立時變了臉色，從沙發上彈起來，指着自己的胸口，“我吃醋？我從小到大就沒吃過醋！你憑什麽說我吃醋？”
孟省後退一步，“你既然沒吃醋，幹嘛反應這麽大！”
林之葉也意識到自己的失态，又坐回沙發上，用亮得吓人的眼睛瞪着他。
“我和那個女生根本沒關系的，都是李遇撺掇的。”孟省勉強解釋了一遍，最後說“李遇覺得我追不到你，所以想轉移我注意力。”
林之葉一語不發地聽完，可悲地感覺到自己心頭的陰霾漸漸散去。孟省說對了，自己确實醋意大發，酸到自我厭惡。
“我看見她……靠在你身上。”他嗫嚅着。
“原來你看見了！”孟省急忙解釋，“她自己靠過來的啊，我也沒辦法，前襟都被她哭濕了。”
林之葉想了想，沒有說話，但臉色已經緩和了許多。
“李遇的判斷明顯是錯的，我已經追到你了不是嗎？”孟省柔聲說。
林之葉如遭雷擊一般，板着臉別過頭去，“誰說你追到我了。”
孟省緩緩坐在他身邊，“那我還是去追班裏的女生吧，或者到文科班挑一挑，怎麽說我也是人高馬大五官端正的精壯童男一個，肯定會有人看上我吧？”
“怎麽着，你是到發情期了嗎？非談戀愛不可嗎？”林之葉扭過頭恨恨地盯着他，“你說自己是方圓百裏之內最喜歡我的，就持續幾天而已嗎？”
孟省故作無奈，“你不接受我，我有什麽辦法。”
“如果我接受，你會喜歡我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