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事情大概就是這樣,我從廁所一進一出,就有了男朋友。我也是好不容易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孟省瞠目結舌地望着李遇,剛吃進嘴裏的肉掉進了米飯裏,他毫不猶豫地又夾起來吃掉。

“問題出現在那個什麽歸納總結上,經過他這麽一說,倒顯得是你追他了,可我總覺得是他先動心的。”

李遇聳聳肩,“喜歡這種事嘛,先後順序也不太重要。”

孟省環視人聲鼎沸的食堂,低聲說:“你真喜歡他?”

李遇點點頭。

“那……以你喜歡男生的眼光來看,你覺得我怎麽樣?”孟省放下筷子,整了整校服衣領。

李遇露出糾結的表情,“小孟,我沒改變性取向,男的裏面我只喜歡黎昕。”

“我又沒讓你喜歡我!你就只說覺得我怎麽樣。”

“嗯……”李遇小口喝着湯,轉動着大大的眼睛思索着,“你很好,脾氣好,善良,可靠,跟你在一起還很有安全感。”

“那假如,我說假如啊,我追林之葉的話,他會怎麽想?”孟省迫切地尋求着好兄弟的看法。

李遇咳了一下,“你說的林之葉,是我想的那個林之葉嗎?”

不遠處,林之葉和黎昕正好端着飯菜走過,連正在收拾桌面的保潔阿姨都停下動作,用目光一路追随。在一片藍壓壓毫無特點的校服中,林之葉永遠是最耀眼的那個,硬是把俗不可耐的校服穿出一種大牌高定的感覺。

李遇沉默了片刻,在接受了孟省看上林之葉的這個事實後,凝重地搖頭,“作為你哥們,我不會随便給你盲目的鼓勵。別想了,想多了傷心傷腎。”

“你都能和黎昕處對象,為什麽我不能和林之葉?”孟省上身前傾,用細如蚊吶的聲音說着。

“大哥,黎昕本來就喜歡男的,我倆才一拍即合,林之葉周圍可是花團錦簇美女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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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省失落地扒拉着飯菜,“好吧!”

“你該找個女朋友了吧?”

“不要。”

“雖然他親了你一下,可你不能想太多了。”看見孟省黯然神傷的模樣,李遇又安慰,“不過別傷心,你得到了他的初吻啊!你已經走得比全校所有人都遠了,還是很牛B的。”

孟省還在茫然地撥弄着飯菜,兩片陰影罩在了他們頭頂,一個讓他渾身發軟的清澈嗓音說:“怎麽了,食欲不振?”

林之葉和黎昕分別在他們身邊坐下。李遇立即報以燦爛的微笑,和自己的新晉男友小聲聊起天來,說着看了多少個單詞,上學前貓又纏着他什麽的,連孟省都能感覺到一股戀愛的芬芳。

林之葉用胳膊肘怼了他一下,“發什麽呆呢?”

“啊,沒有,在想事。”

林之葉“哦”了一聲算是回應,随後将自己菜裏的肉統統夾給孟省。

“每個打菜的阿姨,都會給我很多肉。”

最起碼,他沒有讨厭我。就這樣繼續當朋友也不錯……孟省想着。

“保齡球好玩嗎?”孟省帶着醋意問。

“還行,還是籃球好玩。放學有空嗎?來我家練球。”林之葉用不容置疑的語氣邀請着。

孟省露出笑容,連連點頭,“有空有空。”

光是想着林之葉的“來我家”,就足夠孟省保持一下午和晚自習不瞌睡了。

放了學,孟省匆匆和李遇道了別,就要往外沖。

“小孟!”李遇叫住他,“等一下。”

孟省在班級門口來了個急剎車,李遇邪笑着對他擠了擠眼睛,“放棄妄想吧,我都幫你安排好了。”

說完就丢下迷茫中的孟省走了。

李遇的同桌,一個外號叫阿餅的圓臉女生扭扭捏捏地湊了過來,低着頭說:“李遇說你找我有事。”

“我、我沒事啊?”

阿餅左顧右盼,等同學都走得差不多了,才拉着孟省來到樓梯間,紅着臉問:“你不是喜歡我很久了嗎?”

孟省立時滿頭大汗,想起下午時阿餅好幾次回頭看自己,支支吾吾地解釋着:“不是這樣的,我不知道李遇跟你說了什麽,但你肯定是誤會了。”

阿餅露出困惑的表情,從校服上衣口袋裏拿出一張紙,展開小聲讀了起來:“在乞力馬紮羅山西高峰的近旁,有一具已經風幹凍僵的豹子的屍體。豹子到這樣高寒的地方來尋找什麽,沒有人作過解釋。我為什麽會喜歡上你可愛的大圓臉,我也不想作解釋。”

孟省不知道前面那一大堆都是什麽,但通過最後一句話,通過“大圓臉”,可以斷定這尴尬的情書也出自李遇之手。

“這是你寫給我的吧?”阿餅抖了抖那封情書,“雖然很奇怪,但也蠻文藝的。”

“這、這大概是李遇開的玩笑,我真的沒有寫。”

阿餅黯然,“也對,我這種大圓臉,你肯定不會喜歡的。”

“不不,不是大圓臉的問題,你将來肯定會遇見喜歡大圓臉的男生,”孟省慌張地遣詞造句,“不不,是喜歡你的男生……”

阿餅嗷地一下哭了出來,将腦袋杵在孟省的胸口。

“別哭了,你臉圓圓的很可愛的,”孟省伸出手又收回,覺得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心中暗罵李遇,還擔心對方的鼻涕會蹭在自己校服上。

終于,在孟省一番笨手笨腳的安慰之下,阿餅止住了哭聲,和他一起穿過走廊向樓門走去。

“我還以為終于接到情書了,原來是開玩笑。”

“明天我讓李遇跟你好好道歉,這小子真是太過分了。”

“他這個人還是很好的,經常給我巧克力和各種糖。只是,他長得太好看了,和他坐在一起我壓力好大。”

“卧槽!”孟省突然想起,自己和林之葉約在教學樓樓下彙合,而現在距放學已經過了将近半個小時!

“那個,你慢慢走,我有事先跑了啊!”

孟省三步并作兩步沖出教學樓,林之葉的聲音在身後冷冷響起,“這麽急要去哪啊?”

看見林之葉,孟省松了口氣,急忙編了個不那麽尴尬的借口,“我,我剛才被老師叫去了。”

“女老師吧?”

“啊,嗯,女老師。”孟省胡亂點點頭,“咱們走吧,讓你等這麽久真是……”

這時,阿餅也走出了樓門,吸着鼻子對孟省揮揮手,“拜拜。”

“同學。”林之葉叫住阿餅,後者回過頭來,整個人都僵住了,随即滿臉通紅,出神地望着他。

“怎麽哭了?他是不是欺負你了?”林之葉漸漸靠近。

阿餅似乎忘記了如何說話,只是微微搖頭。

林之葉示意阿餅跟他走,将孟省甩在身後,邊走邊問:“剛才他是在對你表白嗎?”

阿餅終于恢複了部分語言功能,“那個,我、我同桌說,他喜、喜歡我,然後就……其實……也沒……”

林之葉停下腳步,遞給阿餅一包面巾紙,“沒事了同學,我只是好奇而已,把眼淚擦幹再走吧。”

阿餅捧着面巾紙,仿佛那是什麽聖物一般,幾乎感激涕零地對林之葉點點頭,随後大叫着撒腿狂奔而去。

孟省不明所以地跟上來,“哇,你太溫柔了,她今晚會失眠的。”

林之葉用寒意透骨的眼神瞥了他一眼,轉身就走。

“你明天早上想吃什麽?等會兒給你做。”

“我累了,你回家吧。”林之葉用平靜的聲音說。

“那你不用等我的啊,放學直接回家就好了嘛,發個信息就可以了。”

“我沒有特意等你,只是剛好有事耽誤了。”

“哦,我陪你等車。”孟省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直到胳膊碰到林之葉的胳膊,“周六那天,你說要想想,想得怎麽樣了?”

林之葉猛然側過頭,表情扭曲地瞪着他,“你真是一點也不笨啊,沒想到你還是個投機分子?”

“偷雞?我沒——”

林之葉沿着路邊大步走着,打到車後就幹脆利落地上了車,再沒和孟省多說一句話,任憑其如何在背後問“你怎麽了”。

孟省沿着馬路漫無目的地溜達,滿腦子只有“林之葉生氣了”這個事實,走了半天才想起自己要坐公交車。回家之後,孟省才看見林之葉在那半個小時期間給自己發了3條信息,看來他還是在等自己的,怪不得這麽生氣。

孟省鼓起勇氣,在對話框輸入:“對不起讓你等那麽久,周末請你吃飯好不好?”

發完之後,他把手機放在茶幾上,雙掌合十拜了拜。

林之葉沒有回複,孟省又發了一次,驚恐地發現自己已經不是對方好友了!

電話撥過去,也一直是正在通話中的狀态,看來是被加入黑名單了。

帶着沉痛的心情,孟省熬了一夜,第二天早早到了學校去蹲守林之葉,然而話還沒出口就被對方完全無視了。

之後幾天依舊如此,孟省嘗試在周三的籃球隊訓練中搭話,照舊被當成空氣。他只好化心痛為力量,還被老白誇“越來越上道了”。

周五,孟省又一次埋伏在1班附近的走廊裏,又一次被冷冰冰地無視。

瞥了眼喪家之犬一般靠在走廊牆上的孟省,林之葉走進教室,滿臉的陰郁吓退了一個想和他打招呼的女同學。

這周的課程內容,他只聽進去一半,另一半時間數次幻想着沖進11班,把那個廣撒網多斂魚的王八蛋的腦袋揪下來當籃球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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