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吹幹頭發後，李遇從衣櫃裏拿出一件剪裁考究的羽絨外套，“送你的新年禮物，”
“我衣服夠穿。”
“你身材這麽好，像衣架子一樣，我忍不住想送你衣服。”
既然是新年禮物，也不好拒絕。黎昕猶豫了一下，穿在身上，立刻時尚了幾分。配上那張輪廓深邃的冷峻面孔，像是從雜志封面走出來的混血男模。
李遇圍着他轉了一圈，贊不絕口，“很帥啊，這才般配嘛。長度也正好，我穿就不好看，像七個小矮人一樣。”
“像七個？摞在一起也得好幾米了吧。”黎昕調侃一句，“謝了，不過以後別送我衣服了。”
“那該送點什麽呢？我覺得衣服很實用啊。”
“不用送什麽。”黎昕覺得有點熱，拉開身上的新衣服。
“別脫，穿着，馬上出門。”李遇也飛速穿好衣服，戴上他的“小姨子牌”圍巾，又從衣櫃裏拿出一個袋子，“拿着，這是給我小姨子的，随便買了點護膚的。”
黎昕一直在盡量減少和李遇逛街的次數，能避則避。一來他不感興趣，二來實在無法認同李遇揮金如土的消費觀念。
他知道李遇有錢，但無法理解為什麽只要稍微有一點點喜歡，就一定要買回去。他說過一次，被李遇說成是“教思想品德的黎老師”後，就不再說了。
商場裏人山人海，商家緊緊把握所有節日來進行營銷，讓顧客覺得不消費就是在虧錢。吃飯，看電影，就像所有情侶那樣約會……只要李遇不瘋狂刷卡，黎昕就覺得一切還在正軌。
“全糖的。”李遇笑嘻嘻地對奶茶店的工作人員說。
黎昕對這種現做現賣的飲品一點也不感興趣，望着來來往往的情侶發呆。
李遇拿到奶茶，迫不及待地吸了一大口，咕叽咕叽地嚼着珍珠，然後遞到黎昕嘴邊，“特好喝。”
黎昕搖着頭躲開，“還想去哪裏逛嗎？”
Advertisement
“我想去那個賣創意産品的店看看。”
二人邊走邊聊着李遇家的KTV和飯店正在搞什麽新年活動，突然，黎昕感覺自己的手被李遇緊緊握住，而且是十指交扣。
黎昕笑了，“不怕人看嗎？”
李遇卻目不斜視地盯着前方，“就要給他看。”
與迎面走來的人視線相遇的一剎那，黎昕明白了。
“黎昕？好巧，又遇見你們了。”小季停下腳步，微笑着。和他走在一起的男生好奇地上下打量黎昕和李遇。
李遇昂首挺胸，緊緊抓着黎昕的手，恨不得挽起衣袖舉起來展示。
“嗨，也來逛街？”李遇皮笑肉不笑地說。
“正要去看電影。”小季對黎昕燦爛一笑，“回頭聯系。”
黎昕好笑地看看李遇酸氣十足的表情，“嗯，拜拜。”
與兩人擦肩而過後，黎昕清晰地聽見那個男生怪笑着說：“這就你前前前任？他是不是傍大款了？”
小季則說了句“可能吧”。
李遇終于松開了黎昕的手，“我就是想讓他知道，你現在名花有主了。”
黎昕撲哧一笑，“你喝的不是奶茶，是醋吧！”
回家之後，黎昕把那袋看不懂的護膚品放在妹妹書桌上，“李遇送你的新年禮物。”
黎晴正忙着織準備給黎昕的圍巾，只是微微擡眼，“替我謝謝他，他喜不喜歡那條圍巾啊？”
“喜歡。”
黎昕沒提李遇說它像“馬桶圈”，閑聊了幾句，就上樓看書去了。
————————
“送你們的雙旦禮物，好好練。”
周一中午吃飯的時候，李遇把一個圓滾滾的袋子遞給孟省。
“人頭？”孟省開玩笑說。
“SPALDING的籃球？最近正好需要換球，”林之葉打開袋子感受了一下手感，對孟省挑眉，“晚上試試？”
孟省故作吃醋地說：“你看我都沒這麽專注過……謝了遇哥。”
“這可是什麽什麽紀念款。”
孟省又對黎昕說：“黎老師，你總結的資料太厲害了，簡直就是《葵花寶典》。”
“那你就好好練吧，祝你早日練成神功。”黎昕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對了葉子，你們可別再送我禮物了，我剛過完生日沒多久。”
從食堂返回教學樓，快到班級的時候，林之葉突然笑着對黎昕說：“李公子還真是大手筆。”
“那個籃球很貴嗎？”
“對于一個球來講，性價比不算很高。不過我指的是你的衣服。”
黎昕低頭，看了看套在校服外面的羽絨服，“有什麽特別的嗎？”
林之葉驚奇地望着他，“我還以為你知道！大哥，這是Burberry的新款啊！”
“那是什麽？”
林之葉無奈地拍着他的肩膀，“你也該偶爾看看雜志了。”
晚上，黎昕正在寫作業，聽見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黎晴走上閣樓，把那袋護膚品放在黎昕桌子上，“哥，這個你還給李遇吧。”
“怎麽，過敏嗎？”黎昕放下筆，仔細看着妹妹的臉。
“……太貴了。”
“貴？”
“海藍之謎，這一套要将近1萬，我不能收。”
“什麽謎？”黎昕對這個像是從《世界未解之謎》裏跑出來的名字深感不解，不可思議地望着袋子裏的幾個盒子，“真的這麽貴？”
“李遇應該不會買假貨吧？”
黎昕的眉頭漸漸擰成一團。
“我還沒有用，你還給他吧，他媽媽也可以用的。”大概是覺得閣樓冷，黎晴說完就準備下樓。
黎昕想起林之葉說的話，拿過随意搭在椅子上的羽絨服，“他送了我一件衣服，聽葉子說好像很貴，下午太忙了一直沒查。”
黎晴好奇地湊過去，拿出手機，“我看看……你這款好像是這個，天啊！”她吐了吐舌頭。
“多少錢？”
“2萬多……”
“一件？”黎昕震驚地接過妹妹的手機，“你确定這不是成箱批發的價格？”
他瞪着眼睛想了一會，随後拎起那袋護膚品，“不行，我得去還給他。”
——————
“我爸媽又出去吃飯了？我的天，都胖成什麽樣了，還吃。”
“先生和太太要應酬嘛。”
“人家都打高爾夫什麽的，健康應酬，他們倒好，都快吃成國寶了。”李遇拿着一盒冰淇淋上了樓，又退了幾步大喊，“春姨，幫我切個果盤。”
李遇正靠在床頭繼續看《約翰·克裏斯朵夫》，春姨端着果盤敲門進來說：“黎同學來了，你們慢慢聊，想吃什麽叫我。”
黎昕跟在春姨身後，周身裹挾着室外的寒氣，看起來風塵仆仆。
李遇驚喜地合上書，“你怎麽來啦，這麽快就想我了？”
黎昕把那袋護膚品放在桌上，又脫下衣服，“你送的東西太貴了，抱歉我不能收。”
李遇的笑容僵在臉上，“只是東西而已，什麽價位有關系嗎？”
“對我來講有關系。”黎昕凝視他的雙眼。
“只是數字而已。”
“你對數字太不敏感了，對不起，我真的不能要。”黎昕看了下時間，“我還要回家寫作業，把我的那件舊衣服給我吧，上次忘在這了。”
李遇拿起顆草莓咬了一口，緩緩舔着嘴角的紅色液體，“被我扔了。”
黎昕微微皺眉，心裏翻騰了一下，“為什麽扔了？我去年才買的。”
“樣子太普通了。”
“衣服不都差不多嗎？”
“雖然你從沒要求過，可我就是想把我覺得好的東西給你。”李遇挑釁地瞪着他，“我的男朋友，不能和別人差不多。”
“差不多？我這麽努力，就是為了不聽見這種話！“黎昕罕見地提高了音量，伸出一根手指狠狠點下自己腦袋，“決定我和別人差多少的，不是這層皮，而是這裏！”
“我知道你聰明，我不是這個意思！”李遇急切地辯解着，“就是……提升一下品質而已。”
黎昕深吸一口氣，閉了閉眼睛，“難道我穿得普普通通，就不配和你交往了嗎？我也沒見孟省穿得像阿拉伯富商一樣。”
李遇翻了個白眼，“可你是我的戀人啊。”
“唉……”黎昕早就知道，自己早晚會因為“錢”而和李遇鬧矛盾，只是沒想到這麽快，“如果你是用你自己掙的錢送我禮物，我不會說什麽。可你現在用你父母的錢給我買奢侈品，我不能接受。”
李遇啞口無言，過了半晌才悻悻地說：“可這零花錢，也算是我從牙縫裏省下來的。”
“那你牙縫夠大的。”
互瞪了一會，李遇做出了自己所認為的讓步：“護膚品我可以拿給我媽用，但是衣服你得留着。”
“你自己穿吧。”
“我撐不起來。”
“給李叔叔穿。”
“我爸也矮，穿着不好看。”
黎昕依然堅定拒絕，“那就退了，反正我不要。”
“就這一次，好不好？”
“不好。”
李遇的眼圈慢慢變紅，低聲說：“不識擡舉。”
“你說什麽？”黎昕慢慢走近，冷冷地俯視着他。
“你不識擡舉！”
黎昕強壓着怒氣，擲地有聲地說：“我不要你的東西，正是在擡舉我自己。”
李遇撲向他，狠巴巴地扯了扯他身上單薄的襯衫，“反正那件舊的被我扔了，你要麽穿我買的衣服，要麽就這樣回去。”
黎昕陰着臉，轉身便走。
聽着下樓的腳步聲，李遇抓起羽絨服沖出房門，“呼啦”一下直接扔到了一樓大廳，“你傻啊！給我把衣服穿上！”
春姨停下手頭的活計，不明所以地撿起衣服，“黎同學……”
黎昕毫不理睬，徑自走出大門。
李遇沖回房間，從衣櫃翻出黎昕的舊羽絨服，飛一般下了樓，出了大門追着豪爵鈴木的尾燈一路狂奔，但還是很快被甩開了。
“凍死你個混蛋！”李遇大罵一聲，随後趕緊把羽絨服裹在身上，一路詛咒着跑回了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