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妖骨

深夜,客廳電視裏播放着一部情景劇, 喜劇演員做出誇張的表情和動作, 引起現場觀衆陣陣大笑。

錢佳坐在沙發上, 看着屏幕上閃過的畫面,情緒沒有半點好轉, 反而愈發煩躁。又是一陣大笑聲傳來,她猛地按下遙控器,用力甩到一邊。

随着笑聲和屏幕的亮光一同消失, 客廳裏變得昏暗, 僅有兩盞落地燈灑落暈黃的光, 照亮錢佳疲憊的面容。

屋外冷風卷過,有樹枝打在窗戶上, 發出噼啪聲響。

錢佳更覺得陣心煩意亂, 心裏像有火在燒, 燒得她坐立不安, 總覺得有事要發生。

風越來越大,呼嘯而過, 暗影搖曳, 窗扇上的怪聲接連不斷。

錢佳站起身, 想要去窗邊查看, 客廳裏突然燈光大亮, 緊接着,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

錢同從樓梯上走下來,一邊打着哈欠, 一邊抓着仿佛懷胎五月的肚腩,對錢佳道:“姐,小玲想吃宵夜,做點呗?”

聽到這句話,錢佳登時火氣上湧。她本就心浮氣躁,有氣沒處撒,錢同剛好撞到槍口上,再想到搬進自己家,心思藏都藏不住的弟媳,更是火上澆油,怒不可遏。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瞧見錢佳神情不對,錢同哈欠打到一半,立刻收了回去,小心問道:“姐,你這是怎麽了?”

“怎麽了?”錢佳兩步上前,指着錢同的鼻子罵道,“你還問我怎麽了?你外甥出去到現在還沒回來,電話都沒有一個,你做舅舅的倒好,半點不擔心,睡得五迷三道,還想吃什麽宵夜,我呸!你也敢開口!”

錢同有點反應不過來。

他知道鄭澤外出未歸,這值得他姐這麽生氣?自己這外甥時常夜不歸宿,他姐不一樣睡得好好的?

“姐,小澤他有分寸,實在不行你給他打個電話?”

“電話要是能打通,我也不會着急!”錢佳越想越氣,錢同再陪小心也沒有好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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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同了解錢佳的性子,加上住得又是鄭家留下的房子,面上自然好聲好氣,背地裏怎麽想,又有什麽打算,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然而,他能伏低做小做表面功夫,不代表媳婦也樂意。

聽到樓下的吵鬧聲,王玲披上睡袍,踩着拖鞋快步走下來,一臉不愉的看着錢佳,不顧錢同的阻攔,尖銳叫道:“錢佳,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錢佳的火氣登時被撩起來,指着王玲鼻尖道,“我什麽意思?你們吃我的,住我的,穿我的,用我的,外甥不知道關心,還想讓我當老媽子給你們做宵夜?王玲,你當我不知道你那點心思?實話告訴你,惹怒了我,你們兩口子天亮就給我滾蛋!”

“你說什麽?!”王玲登時大怒,轉向錢同,怒道,“你就看你姐這麽欺負人?!”

錢同也面露不悅,對錢佳道:“姐,你是在氣頭上,我不和你計較。可你也不能這麽說小玲。再者說,姐夫去世之後,是我一直在幫你打點。沒有我和咱爸咱媽,你能從鄭家撈到這麽多好處?”

“你再說一遍?”

“說一遍就說一遍!”王玲一把拉住錢同,越過他大聲道,“這份家産我們理當有一份!要是沒有我們,你們孤兒寡母的能鬥得過鄭恩?別說房子存款,屁都撈不到!現在姓鄭的死了,姓方的小崽子廢了,你想過河拆橋,做夢!”

三人的吵鬧聲越來越大,錢佳的父母始終緊閉房門,聽到也當做沒聽到,任由他們去吵。房子和錢雖然是女兒的,他們的生活也是女兒在供養,但在潛意識中,他們還是偏向兒子,任由王玲去和錢佳鬧騰,根本不打算出面。

“好,好啊!”錢佳氣得臉色通紅,怒視錢同和王玲,大聲道,“你們給我滾!現在就滾出我的房子!”

既然撕破臉,錢同索性豁出去,拉着王玲坐到沙發上,翹起二郎腿,擺出一副無賴的架勢,道:“姐,你最好想清楚,當年你做的那些事,不怕我給你說出去?當年鄭家是怎麽回事,你我可是心知肚明。”

“你敢威脅我?!”

錢佳怒氣更盛,沖上去就要給錢同一個嘴巴。

啪!

錢同仗着力氣大,抓住錢佳的胳膊,将她按倒在地上,反手給了她一個巴掌。覺得不解氣,又連續扇了數下。等他停手,錢佳已經臉頰紅腫,嘴角破裂,沿着下巴淌下一縷血絲。

“別給臉不要臉。”王玲站在一邊,得意道,“我告訴你,錢佳……”

不等王玲說完,房門忽然被推開,滿身酒氣的趙成走進來,看到被壓在地上的錢佳,立刻丢開皮夾和鑰匙,三兩步跑過來,抓起錢同就是一頓狠揍。

“你個混賬,敢動你姐?!”

錢同眼眶上挨了兩拳,眼前陣陣發黑,險些被當場打蒙。看到趙成把錢佳從地上扶起來,被那雙兇狠的眼睛盯着,人頓時一個激靈,不由得有些後怕。

先前叫嚣得厲害的王玲也不敢再出聲,縮到錢同的背後,恨不能立刻就上樓躲進房間。

錢父錢母終于舍得出面,走到錢同和趙成之間,試圖和稀泥做和事老。

趙成一陣冷笑,半點不給兩人面子,将錢佳安置到沙發上,當場罵道:“老不死的和我裝什麽長輩?錢佳被打的時候耳聾了,眼瞎了?現在倒是舍得出來?”

錢父錢母被說得耳根燥熱,一陣面紅耳赤。

“實話告訴你,不是錢佳攔着,我早把你們攆出去!你們倒好,合起夥來欺負我老婆?天亮都給我滾!”

“趙成,這是鄭澤父親留下的房子,我們自然該有一份!想趕走我們獨占?告訴你,沒門!”涉及到房産和財産,錢同顧不得害怕,立刻叫嚷出聲。

趙成一把抓過錢同的衣領,手指點着他的鼻子,惡狠狠道:“別給老子提什麽鄭家,再給你一次機會,帶上那兩個老不死的,天亮就給我滾!別再賴上門,否則老子找人卸了你兩條腿,把你媳婦弄進黑窯!”

錢同被當面威脅,換成以往早就腿軟,今天卻有些邪門,心裏像是有一團邪火,就是不想讓趙成得意。

“你也別太得意,姓趙的,你暗地裏開賭場放高利貸,害了多少人,真當我不知道?當年鄭家老三在工廠裏忙得不着家,你又是怎麽和我姐勾搭上的,我全都看在眼裏。趁着事情鬧大,你安排人去工廠打傷鄭家老二,我也是一清二楚。你現在在海市算是有頭有臉,最好別惹急了我,否則我都給你抖出去!當初鄭家被罵成過街老鼠,我讓你也嘗嘗滋味!”

兩個男人活似兩只鬥雞,瞪着眼睛喘着粗氣,錢佳和王玲也吵嚷起來。

錢父錢母夾在中間左右為難,都有些後悔,怎麽不在錢佳和錢同剛鬧起來時出面,否則事情也不會到這個地步。

屋內鬧得厲害,誰都沒有發現,窗戶已經洞開,一個身材修長的青年站在窗外,掌心相對,中間懸浮一枚玉牌。

随着青年的動作,玉牌上浮現暗紅色的紋路,大團陰風呼嘯而出,席卷入室內。

冷風呼嘯而過,室溫陡然降低,落地燈發出呲呲聲響,燈光頻繁閃爍。

趙成和錢同正抓住對方的領子,察覺情況詭異,不約而同放開手。錢佳和王玲也不再對罵,被陰風刮得睜不開雙眼,驚慌地後退數步,一直抵到牆邊。

将鄭恩送入室內,顏珋手捏法印,一條條黑色的繩索從玉牌中飛出,纏繞過整棟屋宅。小狐貍安靜趴在他的腳邊,大尾巴輕輕掃過,似銀綢漾起輕波。

待顏珋布置完一切,庚辰從夜色中行來,手中長劍并未出鞘,卻萦繞兇獸戾氣,騰蛇、窮奇和混沌浮現虛影,只要他稍動心思,即會咆哮而出,化成劍氣,撕碎面前的所有威脅。

“解決了?”顏珋轉過頭,看一眼纏繞在劍身上的戾氣,開口道。

庚辰颔首,手中綻放一團靈光,長劍很快隐于前臂。

“确定是只蠱雕?”顏珋抓起小狐貍,一下下撓着它的下巴。滿意他這些日子的表現,又取出一枚妖丹送到他的嘴邊。

“确是,不過血統不純。另外,我在附近找到這個東西。”庚辰祭出一團青光,光中包裹一塊漆黑的木雕。由于年深日久,木頭已經朽敗不堪,僅能依稀辨認出,雕的是一頭猛獸,至于是虎是豹,那就不得而知。

“巫蠱?”顏珋詫異挑眉,取過殘破的木雕,笑道,“沒想到還能見到這種東西。”

“此物存世至少千年,其上咒力已失,不過內中有妖骨,仍能聚集邪祟和陰氣。”庚辰指了指被黑暗包圍的錢家,“這種邪祟最喜心惡之人,促使家宅生變,輕則血親不和生出龃龉,重則釀成血案,人死後定成惡鬼。”

“惡鬼啊。”顏珋微微一笑,手指隔着青光點在木雕上。

殘破的木雕突然開始抖動,木屑紛紛落下,半片漆黑的骨頭從中掙脫而出,不斷撞向光壁,骨中更發出一陣尖嘯,砂紙摩擦般刺耳。

“沒想到能生出妖靈。”顏珋笑意更深,當即改變主意,沒有将妖骨粉碎,而是祭出一道龍氣,将妖靈生生抽出,困入銀鈴之中。

“正好用來祭煉鬼火。”指尖敲敲銀鈴,顏珋對庚辰笑道,“填入妖靈的鬼火,我僅在刑天那裏見過。不過這妖靈道行一般,實在有點可惜。”

“你要祭煉刑天鬼火?”庚辰蹙眉。

顏珋收起銀鈴,又像是沒骨頭一樣靠在庚辰身上,下巴搭在他的肩頭,笑道:“你放心,只是祭煉所用。哪怕我想做點其他的,也找不到刑天那樣的神将。”

庚辰掃他一眼,随即将目光轉開。在顏珋撇了撇嘴角,以為他仍是不贊同時,開口道:“随你。”

“不反對?”顏珋斜眼道。本有些粗魯的動作,他做來卻透出一股誘人的韻味。

“為何要反對?”庚辰反客為主,單臂環住顏珋的腰,将他撈到身前,低聲道,“有我在,你自可随心所欲。”

顏珋笑了,環住庚辰的後頸,下巴微仰,在他耳邊道:“此間事了結,再同我去三樓飲酒,不醉不歸,如何?”

庚辰目光微凝,瞳孔閃過一道金光,手臂收得更緊。

小狐貍早從顏珋懷裏飛落,看到這一幕,立刻舉起兩只小爪子捂眼。老祖教育過,非禮勿視。他很乖,随時随地牢記教誨,以免被龍教壞狐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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