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1)

孔穎達從徐家的新超市出來後,心情就愉快了,

還好, 徐家并沒有像魏征說的那樣, 以商謀取暴利,雖然弄出了個莫名其妙的會員制度, 但價格的确沒有上漲。

弄清楚了情況,孔穎達松了口氣, 不然他這個推薦人臉上就不好看了。

現在整個長安誰不誇他一句慧眼識英才,讀書人嘛,什麽都可以不在乎,唯獨名這一點無法不放在心上。

想想時間, 徐家子也該進國子監了, 到時候得好好和這個後生聊聊,一定要認真讀書,等讀書有所成, 他這個推薦人面上也有光。

不過想想,連太子都認可的徐家子,才華是肯定的,品質嘛, 皇後娘娘贊他品學兼優,應該也是頂好的, 這樣的話考取功名應該不難。

而且,徐家子那道通過太子之手張貼到國子監的數術題, 至今還沒有人找出規律。

聽說祖老博士的孫子倒是得了些提點,最近正在閉門研究,三更半夜都能聽到痛苦的哀嚎,研究得都快癔症了。

這麽難的數術題徐家子都會,更別提什麽經義策論,畢竟讀書人都是先讀書再去花少量時間學君子六藝。

想到這,孔穎達更不疑徐長生的才華了,只等着徐家子一舉成名天下知。

越想越心情舒暢,經過國子監門口的時候,孔穎達突然說道,“先停轎,老夫今天要為國子監門外的學生講學。”

國子監,作為大唐的最高學府,不是什麽人都考得進去的。

這些沒考進國子監這個讀書人聖地的學生們,很多時候會聚集到國子監門口,因為一些高義的國子監博士,時不時會在國子監門口講學,惠濟天下讀書人。

今天也一樣,不少學生都聚集在國子監門口等待,看看是否有哪位弘學博士會講課。

孔穎達走過去的時候,一群學子都激動了。

“竟然……竟然是孔老大人親自講學。”

“快,快去告知同窗和好友!”

奔走相告。

孔穎達盤膝坐下開講的時候,周圍已經坐滿了人,作為國子監祭酒,才學無須質疑。

這樣盤坐在國子監門外宣學,已經是長安家喻戶曉的事情,并不奇怪,反而被讀書人交相稱贊,傳為佳話。

徐長生要去的孔祭酒的府邸,正好在國子監不遠。

經過國子監的時候,都愣住了。

這是在幹什麽?

好像邪教開大會!

看看,那老頭搖頭晃腦的,一看就是邪教頭子。

下面的人還聽得如癡如醉。

徐長生也跑了過去,他也聽聽。

講的居然是四書五經,引經據典好不厲害。

只是徐長生對這些不太感冒,不過對方的确講得好,不由得對最外圍的一個如癡如醉的學生問道,“喂,這老先生誰啊?這麽厲害,簡直舌綻蓮花。”

那學生頭都沒回的答道,“當然厲害了,講學的正是國子監祭酒孔穎達老大人。”

幸好他沒回頭,因為大白正對眼前的腦袋挺感興趣,這人坐着,腦袋剛好在大白嘴巴的位置。

孔穎達老大人?還真是邪教,不對,文教頭子。

徐長生眼睛都亮了,他不正要找孔老大人嘛。

孔穎達上了年紀,沒講多久就有些精力不濟,有些遺憾,難得他今天心情好,卻是講不長久,畢竟這裏不是國子監內,盤坐地上,風吹日曬,并不好受。

“今日就到此為止。”孔穎達在仆人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徐長生早就等不及了,剛才孔大人講學,他又不敢打擾。

上次去房相那,也不知道抱大腿成功沒有,徐長生看向孔穎達,這個大腿雖然沒有房相粗,但也是頂好的,看他小馬屁精的厲害。

孔穎達剛站起來,就被一聲大叫吓了一跳。

“好,老先生講得真真好。”

徐長生小短腿跳起來拍手,激動表現得淋漓盡致,嗯,略顯誇張。

徐長生一個勁的跳,一個勁拍手,一個勁叫好。

孔穎達先是一愣,然後嘴角上揚,這誰家孩子啊,這真是不錯,就是太激動了,害得他被贊得都有點不好意思。

孔穎達心情越來越不錯,他覺得今天一定是十分美好的一天。

只是,那些學生就臉色有點發白了,連連向四周散開,因為……有一只大老虎站在他們身後啊,他們都是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聽說長安城中來了一騎虎小童,沒想到居然是真的。”

“這種事情,巡撫司居然不管?造成混亂了怎麽辦?”

好吧,已經混亂了。

“聽說這小童背後,有貴人替他擔保,所以巡撫司的人才沒敢管。”

“背景似乎有些大啊,也不知道是什麽貴人,這種事情都敢擔保。”

比起這些學生的驚慌,孔穎達臉色都沒變,他經歷過的事情,比路遇猛虎要兇險得多,他早明白,人有時候比猛虎可怕得多,只是有些驚奇的看了一眼靈性十足的大老虎,然後說道,“大家散去吧。”

一群學生連連應是,看向大老虎的表情什麽都有,然後陸陸續續地離開。

孔穎達看了一眼徐長生,“小後生,這裏是長安城內,就算有貴人擔保,就算這大蟲真不咬人,以後也莫要做那驚吓人的事情。”

說完,準備上轎回家。

徐長生還在發愣,他不吓人的話,怎麽才能被趕回徐家村?他現在可是時時刻刻想回徐家村搞建設的。

回過神,就看到孔穎達正要上轎離開,趕緊跑了過去。

徐長生禮禮貌貌地跑到了孔穎達轎子面前。

孔穎達一愣,“小後生,可是有事?”

徐長生像大人一樣作揖,虎頭虎腦的,看上去奇怪得很,“學生剛才聽先生講學,勝讀十年書,收益匪淺。”

孔穎達看着有模有樣的開裆褲,嘴角微不可查的上揚,這孩子嘴巴也太甜了,不知道哪家的好孩子,只是吧,他剛才主講的策論,他一個小開裆褲能聽懂?

這麽小只的孩子,蒙學估計都沒開始,就算家學淵源,最多也就識得一些字吧。

孔穎達露出一個和善的笑容,“小後生倒是個讀書的材料,以後進學,也當保持這份赤子之心,至于現在,還是早些回家,別在街上晃悠。”

其實徐長生也不是一個人,還有個族叔帶路,跟在不遠的地方。

孔穎達說完正要上轎。

徐長生又走近了幾步,“先生,學生本是去貴府上拜訪先生的,沒想到半路巧遇先生講學……”

孔穎達一愣,一個四五歲的開裆褲特意拜訪他?這……

不由得問道,“不知道小後生來自哪家?”

徐長生趕緊恭恭敬敬作揖,“學生徐長生,特來感謝先生舉薦之恩,讓學生小小年紀,四歲之齡進入國子監就讀,學生知曉,那些寒窗苦讀數十年,胡子都白了的讀書人,都沒資格進入國子監,可見先生對學生之才是多麽的看中,先生不顧世俗的目光,讓一個四歲孩子進入國子監,學生羞愧……”

孔穎達都懵了,這個開裆褲在說什麽?

他說他是徐長生?

自己舉薦他進國子監?

不顧世俗的目光,讓四歲孩子進國子監,佩服他?

“等等。”孔穎達打斷滔滔不絕的徐長生,他得理一理。

這怎麽可能?徐長生可是幫助朝廷解決了突厥借糧的問題,那兩道難住了滿朝文武的難題,就是徐長生解決的,所以對徐長生的聰明才智無人能懷疑。

徐長生又是太子好友,太子結交的人,肯定是才學出衆的俊才。

加上徐長生一道算題難住了國子監衆人的壯舉。

結合所有,無論如何也不該是一個穿開裆褲的孩子。

不只他一個人這麽想,全長安的人都這麽想啊,所以,他才主動請旨将這樣的才俊納入國子監。

但現在,一個穿着開裆褲的四五歲孩子,跑他面前說他就是徐長生?

這一定是個天大的玩笑!

孔穎達看向徐長生腰間的白色玉簫,臉色更加慘白,哪怕自欺欺人,太子的白玉簫卻是做不得假的。

身體搖晃着向後晃了幾步,有些站不穩,他将一個還在穿開裆褲的四歲孩子舉薦進了國子監,天下讀書人擠破頭都擠不進來的國子監?

這事情傳出去後,天下讀書人還不得鬧翻天?他這個國子監祭酒如何服衆?這是在打天下讀書人的臉啊,說他們寒窗苦讀數十年,還不如一個四歲開裆褲。

恐怕他要被天下讀書人用筆杆子戳死。

想到事情的嚴重性,孔穎達身體又開始晃了,他要暈倒了。

等等,聽說房玄齡就是在徐家子去拜訪他的時候暈倒的,該不會根本不是傳聞中因為操勞國事暈倒,而是……

比起房玄齡,他好像還要慘,房玄齡最多被人戳脊梁骨,他得被別人唾沫淹死。

徐長生還在滔滔不絕進行他的抱大腿計劃,“先生慧眼識人,敢做天下人不敢做之事,長生從來沒有佩服過人,但現在,先生就是我佩服的……”

聲音滔滔不絕,贊美之詞源源不絕,只是孔穎達聽得心肌梗塞,眼睛一翻白,向地上倒去。

“不好了,老爺暈倒了。”

“嘎?”徐長生的聲音愕然而止,什麽情況?怎麽古代的人動不動就喜歡暈倒,他都遇兩次了。

孔穎達被人擡上轎,也不回家了,直接送往醫館。

徐長生尴尬得不得了,不過他好像聽說,房相暈倒就是吃了他的靈芝好起來的,他當時十分懷疑傳聞的真假,他的靈芝能那麽厲害?明明就是房相底子不錯,自己好起來的。

不過,徐長生還是追了上去,“這是我送給先生的靈芝,先生身體不好,記得用靈芝炖雞湯給先生喝。”

那仆人臉色複雜,最終還是接過了徐長生遞過去的靈芝,有備無患。

孔穎達被送去醫館後,很快就醒過來了,醫師正拿着靈芝喂他。

不久,國子監祭酒孔老大人,在國子監門口講學,因為體力不支暈倒的消息傳開。

還好,徐家子要去拜訪孔老大人,經過國子監門口巧遇此事,用了當作禮物的靈芝,才将孔大人搶救過來。

一時間,都是讨論孔穎達以及徐長生的……靈芝的聲音。

孔老大人真是一位讀書人的典範啊,高風亮節,為了講學将自己都累到了。

名聲鶴起,一時無二。

只是孔穎達聽到這個的時候,臉色更差了,他知道,捧得越高摔得越慘的道理,等事情真相大白的時候,他都能想象他得有多慘。

還有讨論的就是,徐家子哪來那麽多靈芝?而且他送禮都送靈芝的嗎?是不是也太“奢侈”了點?當然因為有房相誇獎徐長生視金錢如糞土在前,這種聲音還沒掀起多少浪花。

但估計在他們的幻想破滅的時候,也是這種聲音響起的時候。

……

徐長生有些掃興的回去,拜訪兩家,本來都是想抱大腿的,結果拜訪的人都暈倒了。

還真是……巧了。

徐長生小眉毛一抖一抖的,他還不信這個邪了,他要拜訪的人總不可能個個都暈倒吧。

眼睛一閃,他還有想和他成為好朋友的大司農田延年田大人。

大司農官也不小,都想和他成為好朋友,看看,得多欣賞他,得多迫不及待的等着他去拜訪。

而且,大司農主農事,怎麽說身體也比這些文官好吧?應該不會動不動就暈倒吧?

徐長生越想越是這樣,跑回家,笑眯眯地又拿了一個盒子,“小寶貝兒,希望你這次真的能被用來炖雞湯。”

徐長生一邊感慨大唐文官“柔弱”的體質,一邊讓族叔帶路前往大司農的住處。

大司農田延年的住處稍微偏僻了一點,不過他的府邸特別有意思,綠樹成蔭,在長安城中看上去像個度假村一樣特別有意思。

徐長生走上去敲了敲門。

走出來一個像是門房的人,還沒說話,就被正在用嘴巴拱徐長生的大老虎吓了一跳,臉都白了。

“咯吱。”将門留一個縫,臉色慘白的從裏面看出來,“你就是最近長安城中馭虎的孩童?不知道來我田府何事?”

徐長生一愣一愣的,好尴尬,上門拜訪卻将人吓成這樣。

他也沒辦法,大白就是這麽粘人。

不過,大司農家的門房膽子也太小了點,看看房相和祭酒家的,就沒這麽害怕。

其實這也好理解,畢竟大司農從事的是農事,一不帶兵打仗,二不參與什麽勾心鬥角的宮廷鬥争,哪有房相和祭酒家經歷的大風大浪多,大司農府的人要淳樸得多。

徐長生趕緊禮貌地說道,“學生得田大人贊譽,如今學生入了長安,正好前來拜謝田老大人,還請通傳一聲。”

門房一愣,贊譽?

他們家大人,除了對農事比較上心,什麽時候開始贊譽一個小孩子?

就算要贊譽,也得贊譽像徐家子那樣的才俊,這幾天,大人可不只一次感慨,徐家子不僅才華了得,連在農事之上也頗有研究。

他們家大人最喜歡這樣子的人,贊不絕口,這還是他第一次見他家大人這麽稱贊一個人。

門房哆哆嗦嗦地看向徐長生,“不知是哪家小郎君?我也好進去通報。”

徐長生有模有樣的拱拱手,“學生徐家徐長生,前來拜訪田老大人。”

說完,又有些不好意思,臉上羞澀地說道,“就是你們家田老大人想引以為忘年之好友那個徐長生,學生今年才四歲,承蒙田老大人看得上,真是……”

門房都懵了。

徐長生?這個滿臉羞澀,穿着開裆褲的小孩子,說他是大人贊不絕口的徐長生?

特麽!

大人的确不止一次說過,要交這個忘年好友,但忘年忘年,是不是也太誇張了一點。

對方才四歲啊,還在穿開裆褲啊。

大人怕是要被人诟病是不是老糊塗了,在怎麽不計較年齡交友,那也不能……

徐長生眼睛直眨巴,這人怎麽了?身體直哆嗦的在出神。

等了一會兒,還在出神,而且臉上還露出一副不敢置信的表情。

大司農家的門房,表情是不是太豐富了一點?你到是回複一句,到底通不通報啊。

過了一會,徐長生不得不再次出聲,不然他估計對方要一直這樣下去,“還望通傳一聲,學生徐長生前來拜訪。”

門戶身體打了過哆嗦,這才回到現實,臉色特別的古怪,說道,“徐……徐家子請稍等。”

說完轉身通傳去了,邊走還邊在嘀咕,“昨天我還在和別人吹牛,徐家子被大人看中,其人何其的才華橫溢,何等的有本事。”

特麽的,現在他被一巴掌打得好疼,都打懵了,還兀自有點不敢相信。

田延年胡子都花白了,他一生和農事打交道,看上去就像一個樸實的老農民,別人不說,絕對沒有人能認出來這是主掌大唐農科的大司農。

田延年正在院子中查看他開墾的莊稼地,這老頭也挺有意思,別人家的庭院都弄得漂漂亮亮的,唯獨他家全部用來種地。

這時,門房表情古怪的走了進來,“大人,府外徐家徐長生前來拜訪。”

田延年本來正悠閑的彎着腰打理他的地,聞言,身體都直起來了,臉上表情欣喜,“原來是我那忘年好友來了,快快請他進來。”

說完又道,“還是我親自去迎他進來,現在全長安都知道我和徐家子是忘年好友,既然是忘年好友,就不能端着架子。”

門房心在滴血,全長安都知道……恐怕要不了多久,不只長安,大唐十道都會流傳這個笑話,一個已經知天命的老者,一個還在穿開裆褲的幼童成了好友……

見他家大人疾步向外走,臉上還一臉欣喜,門房心道,大人,你還真以為是去見好朋友,見知己啊?趕緊道,“大人,先聽我将話說完。”

可是,田老大人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見見他這個素未謀面,但名聲鶴起的知己了,根本沒空理後面焦急的喊聲。

田延年整理了一下衣服,說實話,他多少年沒有像現在這樣期待見一個人了?不由得有些好笑,“沒想到都這麽一大把年紀了,還有莫名激動的時候。”

推開門,奇怪,不是說在門口嗎?

低頭一看,一個小腦袋正揚着頭睜着古靈精怪的大眼睛盯着他。

以及這孩子身邊那只神俊的大蟲。

田延年都不得一驚,這就是最近傳聞中,在長安中馭虎的神奇孩子?

說來也怪,這麽大只老虎,竟然真沒傳出傷人的消息。

不過,不是說徐家子上門拜訪嗎?怎麽沒看到人?

徐長生觀察了一會兒,這老人雖然一副老農的形象,卻處事不驚,而且和族叔描述中的大司農田老大人也相似,應該就是他要找的人了。

趕緊有模有樣的拱了拱手。

田延年看着面前正努力一本正經的小孩子,不由得覺得有趣,這誰家的孩子?還挺有意思,小大人一樣,也不看看他那身板,小短腿,怎麽看都有點诙諧。

徐長生開口,“學生徐長生,見過田老大人。”

田延年正覺得有趣,聞言,不由得一愣,什麽?

剛才是他聽錯了嗎?

徐長生?

徐長生臉上露出羞澀,“田老大人視我為忘年好友,視我為知己,但長生畢竟只有四歲,卻是不敢逾越稱田老大人一聲……一聲兄……兄……”

徐長生都羞愧得不好意思說出口。

一個胡子都白了的老頭,居然要和他稱兄道弟做知己,做好朋友。

哪怕是上一世,他都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這怎麽好意思讓人說出口。

田延年撫着胡子的手都改成了抓。

硬生生扯掉了一拽胡須都兀自不覺。

這個開檔褲,一臉羞澀的小孩子在說什麽?

他都這麽大年齡了,難道還有人來尋他開心?

居然……一個四五歲小孩子居然上門來稱他為知己,好友

這怕不是天大的笑話。

徐長生都有點懵,這老頭怎麽一直扯胡須,看看,都扯斷了,他不痛嗎?

兩人大眼瞪小眼。

田延年艱難地開口,“小郎君莫要信口開河,我那好友……豈可能是一個孩童。”

徐長生不開心了,明明就是對方先說的要和他成為知己,成為忘年好友的。

怎麽一見面就不承認了?

難道是為了名聲沽名釣譽?但看這老頭也不像那種人啊。

徐長生小胸膛一挺,“田老大人此話差異,既然是忘年之交,年齡差距就無甚重要,長生雖然只有四歲,但也知道,真正的友誼是不能用年齡來衡量的。”

真正的友誼……

田延年嘴角直抽抽,但他還是不相信,隆田法是出自這樣一個幼童之手。

一個四五歲孩子,別說種地了,估計五谷都分不清楚。

徐長生還在一個勁的說,“學生剛去拜訪完房相和孔祭酒,就趕來拜訪田老大人,一刻也沒有耽擱,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房相和孔祭酒身體不适,都暈了過去,沒能暢談甚是遺憾,長生不才,能被兩位為大唐鞠躬盡瘁的老大人看中……”

徐長生心道,連房相和祭酒都看中他,田老大人,你就認了他這個好友吧。

田延年看着徐長生,突然明白了什麽,明明身體還很健康的房相和孔祭酒接連暈了過去,果然事出有因。

別說這兩人,就算是不怎麽在乎名聲的他,都有一種快要暈厥的感覺。

真的,看着這個小短腿侃侃而談,他越來越覺得頭暈。

還好跟來的門房見不對勁,趕緊上前扶了一把,不然真倒地上去了。

徐長生都驚住了。

怎麽感覺又要暈一個?

大唐的人身體也太差了吧?說幾句話就暈。

但他見過的其他人也不這樣啊,難道是……大唐的大官才這樣?

啧啧,當官也太慘了,為了清名,連身體健康都不要了,哪像他上一世,當官的長得肥頭大耳,幾天就落馬好幾個,前仆後繼,當然也有好官,不能一概而論。

徐長生趕緊上前,“田老大人,請保重身體啊。”

說完,又将手中的盒子遞了上去,“要不,田老大人也用用我的靈芝?聽說房相和孔祭酒就是用了我的靈芝才緩過來的,雖然我覺得都是謠傳,這靈芝真沒什麽用,最多炖炖雞湯,補補身體而已……”

田延年:“……”

居然上門就送靈芝,這開裆褲恐怕真是徐家子。

半響田延年才緩過來,心裏安慰道,至少他沒有房相和孔祭酒慘,那兩人可是将清名當成性命,難怪直接暈過去了。

想一想,房相可是誇一個到處送靈芝的小孩視金錢如糞土,這還不得天天被人戳脊梁骨?

還有孔祭酒,更慘,作為儒學領袖,居然羞辱天下讀書人,說寒窗苦讀的讀書人,還不如一個穿開裆褲的小孩子有資格進入國子監,孔祭酒可是親自上請讓徐家子進入國子監的,不知道要面對多少橫眉冷指,口誅筆伐,希望他還能挺得住吧。

這麽想着,居然真的安慰到了他了。

所以說,別說他慘,因為有比他更慘的。

“大人。”這時,門房提醒了一句,因為一個帶着大蟲的孩子出現在大司農門口,引起了不少好奇的人,遠遠的看着,而且膽子越來越大,有圍過來的傾勢。

大唐的百姓,真是彪悍。

田延年一哆嗦,這要是讓被人知道他的好友才四歲,還不得傳出一段“佳話”。

人就是這樣,這種事情怎麽可能隐藏得住,但田延年還是條件反射的将徐長生帶進了府中,關上門。

徐長生笑呵呵的,成了。

……

走進庭院,徐長生就發現了不一樣,都是開坑的地,還真是……不拘一格。

田延年面色不是太好,雖然基本能夠肯定名傳長安的徐長生就是眼前的四歲孩童,但還是忍不住問道,“你真是徐長生?徐文遠那一脈的那個徐長生。”

徐長生心道,這不是廢話嗎?徐家村就他一個人叫徐長生,點點小腦袋,“正是學生。”

田延年哪怕有準備,身體還是晃了一下。

嘆了一口氣,晚節不保啊,但事已至此,他也不可能收回曾經的話,郁悶得要死,他天天期待的忘年好友啊,這麽大年紀還體會了一次心都碎了的感覺。

特別是看到徐長生走路還一蹬一蹬的,田延年恨不得抽自己一下嘴巴,讓你這麽大年紀還想交什麽忘年好友。

“咦?”

田延年還在感慨,突然徐長生發出一聲驚訝的聲音。

他們現在正經過庭院。

徐長生停下了腳步,有些驚訝地看着庭院中一個用奇怪材料罩起來的地,這是……溫室大棚?

這老頭居然在研究溫室大棚?看來古人的智慧果然不可小視。

徐長生撒丫子就跑了過去。

田延年唉聲嘆氣的道,“我經過長時間的研究,發現只要天氣好,很多作物就能生長很快,所以我試着弄一小塊地嘗試一下,在最好的天氣下,作物産量如何!”

說完又搖搖頭,他和一個開裆褲說這個幹什麽,真是笑死人。

但……徐長生接口就道,“不對,不只是天氣好,作物生長最根本的要素是溫度,陽光,土壤,水分……”

徐長生在這個最簡單的溫室大棚上東摸摸,西摸摸。

田延年都愣住了,他不過是随口說說,這小短腿就噼裏啪啦說了一大推,眼睛不由得一亮,“你說的這些什麽要素,再給我仔細講講。”

徐長生指着面前的簡單大棚,“比如說,你面前這個溫室大棚,只是勉強達到了保溫的作用,但現在都春天了,其實并沒有什麽用,反而會因為缺乏光照和水分濕度的原因,讓作物出現各種問題……”

田延年都驚訝住了,以他的設想,按理能種出更好的作物,但正如徐長生說的那樣,實際情況并非如此,這塊地的作物開始漲勢的确喜人,但是時間一久,它的葉片就耷拉下來,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兩個人開始聊了起來。

門房在不遠處看得下巴都掉地上了。

大……大人和一個四歲開裆褲聊得熱火朝天?

媽呀,他是不是眼睛花了?

而且,還是那個開裆褲走在前面,一副指點江山的模樣。

而他們家田大人,跟個後生一樣,一直認真在聽,時不時點頭。

門房用手死死地擦了擦眼睛,眼睛都擦紅了,都還是這個樣子。

這個徐家子,有什麽魔力不成?

田延年是真的高興了,他研究這個……嗯,現在知道叫溫室大棚了,他研究這個溫室大棚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很多問題都還沒弄明白。

但現在,聽徐長生一講,很多地方突然就想通了。

當然,也有一些不明白的地方,比如說什麽恒溫,濕度,光照強度,晝夜溫差……

等圍着那塊地轉了好幾圈,徐長生才像一個經驗豐富的“老教授”一樣,拍拍小手丫。

等反應過來,身體一個哆嗦,哎呀,他怎麽将以前當指導博士的範兒拿出來了。

他面前的可是大司農老大人,可不是他帶的那些學生。

徐長生偷偷看了一眼田延年,會不會惱羞成怒?

但……田延年現在正像一個老農民一樣,圍着他大棚左摸摸右摸摸,根據剛才徐長生說的,他這個大棚還得改造。

似乎察覺到徐長生的目光,田延年看了過去。

不由得也是一愣,雖然說學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但這個先後的時間差距也太大了。

他都一大把胡子的人了,剛才居然跟個後生一樣……

徐長生也是臉上一紅,“那……那個田老大人,剛才學生就是胡說八道的,當不得真。”

田延年哼了一聲,什麽胡說八道?剛才可是說得頭頭是道,他這個大司農還是分辨得出來真假的。

不過,一個四五歲孩,居然這麽能言善道,而且還不是胡說。

難怪連太子都視其為好友。

這也是田延年剛才怎麽想也想不通的地方。

太子……怎麽說勒?太子哪都好,但就是不能用平易近人來形容,皇家的威儀那是肯定有的。

所以,以太子的性格居然結交了一個平民好友,這才引起這麽大轟動人盡皆知,所有人都好奇,這平民到底有何等才華,何等本事!

田延年看了一眼徐長生,本事……還真不小。

不由得一嘆,他都這把年紀了,又不是那些老酸儒那麽在意名聲。

他就算結交一個孩童,別人要說就說去吧。

最關鍵的是,他覺得有房相和孔祭酒這兩倒黴蛋頂着,火燒得再汪,他這裏應該還能勉強應付吧。

想通了這些,田延年心裏舒暢了不少,皺巴巴的臉上都帶了些笑容。

徐長生明顯感覺出了這種變化。

想到,原來這小老頭是個技術宅啊,只會佩服有本事的人。

看來他剛才無意間“放肆”了一下,也未必不是好事。

田延年說道:“小……小友頗有見地……”

小……小友?

徐長生偷偷看了看自己的開裆褲,臉都紅了。

田延年摸了摸自己的胡須,臉也紅。

但他們這忘年之好友的關系确認了吧?

徐長生趕緊道,“田老大人還是叫我長生吧。”

一句好友叫得他心肝都在顫抖,這還是沒有旁人在,要是有其他人,這位老大人拉着一個孩子叫小友,那場面得多詭異。

田延年也是一笑,繼續道,“長生對溫室大棚頗有研究,要不幫我建一個怎麽樣?”

徐長生心道,他們徐家村都還沒有溫室大棚勒,後山那個山谷還是因為特殊原因形成的天然溫室。

不過田老大人都這麽說了,他也不好意思拒絕,說道:“等長生先研究透徹,再給田老大人建一座溫室怎麽樣”

的确還需要研究研究,現代的溫室大棚,用來保溫遮陽的材料,都是塑料之類,現在哪有?得想辦法找到取代品才行。

其實用布也是可以的,就是操作起來麻煩一些。

但布的價值就……

太不值得了。

兩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着,還真有點忘年之交的意思。

說起農事,大司農田延年也是話題都停不下來,甚至還說到了徐長生的那些花卉。

徐長生又講了一些。

田延年眼中精光不斷閃動,明顯收益匪淺。

徐長生也高興,他一共拜訪了三人,房相一句話都沒和他說,然後……暈倒了。

孔祭酒倒是和他說了兩句,但……也暈倒了。

唯有這個大司農,看看他們聊得多開心。

徐長生心底笑眯眯的,唯一遺憾的就是,大司農這個官比較特殊,他只管農事不主政,也不知道他以後在長安當惡霸欺負街鄰後,這位大人能不能幫他說上話,只是趕他出長安而不是受罰。

徐長生一心一意抱大腿,不就是為了等他惹事後,能順利離開長安,回他的徐家村搞建設。

這時,有一管家模樣的人走了進來,“大人,你讓我關注的今天早朝的事情有消息了。”

田延年今天雖然沒有去上朝,但還是命人時刻關注早朝上的事情。

大唐的朝政是非常公開的,除非是機密,一般的朝政商議,甚至允許流向市井。

這也是李世民這位獨具一格的皇帝的壯舉吧,他就是要老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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