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Chapter 19
漆黑的卧室，從後依偎來的身軀将洛風攬進懷裏，輕輕吻他睡衣下的脖子，另一手滑到腰後，揉撚椎骨，纾解揮之不去的酸痛。那人低低地呓語，淡去一絲眉宇間的皺痕。
“還在疼嗎？”
洛風下意識摸摸鼻子，“疼。”估計毛細血管撞破了，不然不會流那麽多血，老半天才止住。
“那我下次輕點。”跟他說了不舒服要講，可有人臉皮薄活受罪。
“還有下次？”洛風睜開眼，炸了毛似的轉過去拍他。
裴元握住他的手腕，“你不喜歡麽？”
那會兒他秀色可餐的模樣可不是被勉強出來的，甚至說，最後勾着對方的腰，舍不得分開的正是洛風自己。
“再一次鼻子就塌了啊。”洛風心有餘悸地甩開他，一翻身騎到那人平坦結實的腹部，兩掌掐住他的脖子，“你這不靠譜的機器人——出去參加舞會沒跟好我，生病專做我不愛吃的東西，又趁沒力氣的時候偷襲我，說，該不該退貨？”
什麽叫雞同鴨講？沒有比他倆更佳的诠釋。躺在被窩裏的裴元也沒有再去辯解什麽，扶住洛風的腰臀，溫柔撫慰，“那……我教你怎麽拆了我打包吧。”
洛風揚起下巴，“拆就拆了還有什麽講究？”
裴元蜷起腿用膝蓋抵在洛風背後，“當然有，你要先拆下肢，這樣至少我還能抱你。”
洛風心裏一揪，佯裝若無其事道：“那接下來呢？”
“然後就算你把上肢拆了，還有嘴唇可以吻你，眼睛可以看你。”裴元執起他的手放在唇上咬齧,“最後……當我什麽都沒有了，才會徹底死心。”
一如機括開啓——
別說親手去拆，如今洛風是想都不敢去想，顫抖着一把捧起他的面龐重複，“這是你說的，你說的，你說的……”
“是我說的。”裴元環抱身上壓下來的人，“除非變成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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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風激切地主動吻上他的唇，打斷那句話，交纏的舌深深吮吸，借此訴說急待宣洩的情愫。
假如一直有什麽橫亘在他與他之間，那這一刻，全都化為烏有。
因為他信他。
争也争過，鬧也鬧過，好在沒真放手。親吻良久，裴元看得出洛風又困又累就是不肯阖眼，多半是被那拆手拆腳的話刺激了，也有點後悔幹嘛吓他，只好摟着他呢呢喃喃呵哄。
夜，悄然而去，天空迎來新的白晝。
裴元小心翼翼撐起身，把對面的窗簾掩好，讓才睡沒幾個小時的洛風多躺躺，一回頭注意到他的眼角還挂着斑斑濕痕，唇微微張着，情不自禁湊上去舔了舔，順道将他蹬到被子外的半截勻稱小腿撈回去。
走廊有動靜。
不用猜也知道是那孩子起來了，裴元傷腦筋地看看洛風，決定去招呼一下小貴客。
“你對這個有興趣？”他順着謝曉元的眼睛去看，那是衣服架上的飛行員制服。
小孩子用力點頭。
“你長大也想開飛機？”他彎下腰摸謝曉元的腦瓜。
小孩子又點點頭。
“你怕高怎麽開？”十幾層樓都腿軟，何況是萬米高空。
“我……”小孩子臉蛋紅紅的，攥着拳結結巴巴道：“我會克服的。”
何必勉強啊。
“你們這一大家子還真是執拗。”裴元撐着額看天花板，“從老到小都不接地氣。”
小孩子似懂非懂地睜大了眼。
裴元反手指向洛風那間屋，“喏，你洛叔叔在睡懶覺，咱們出去買點食材回來吧。”
“哦……”在小孩子的認知裏，洛叔叔是爺爺的驕傲，也是自己崇拜的長輩，總覺得他可以飛得很高，有一股溫暖的氣息，那與懶散是挂不上邊的，可又不敢跟對面的人辯解。
裴元一眼就讀出他的小心思，也不點破，換好衣服帶他出門。
四下是陌生環境，謝曉元緊緊跟着裴元生怕走丢，他人小步子也小，有時要小跑幾步才能追得上前面的男人。裴元注意到街邊有賣洛風愛吃的煎餅，随口問謝曉元要不要。
那小孩子腼腆，沒吃早飯肚子咕嚕嚕響也不好意思開口。裴元買了兩個遞他一個，把洛風的收好往菜市走。
謝曉元咬了一小口熱騰騰的煎餅，呼出熱氣，心也暖乎乎的。
“裴叔叔不吃麽？”
裴元回過頭看看他，高深莫測地說：“昨夜我吃的很飽。”
可他沒吃什麽啊。
謝曉元記得清清楚楚，晚飯是這個裴叔叔親手做的，但吃的人只有自己和洛叔叔。
人不吃不會餓嗎？
裴元突然轉過身蹲下來，以跟小孩一般高的視角望他，“曉元會不會做飯？”
“會。”爸爸媽媽不在了，爺爺通常工作到淩晨，一到家累得不想動，那個鐘點連外賣也沒得叫，是他跑來跑去燒水煮飯，昨天剛來有點不适應，不然，他可以不用麻煩別人開火。
“那喜不喜歡變形金剛？”
“喜歡！”一提到心頭好，謝曉元興奮地兩眼忽閃。
裴元這才信了電視上說的男孩十之八九都喜歡變形金剛，相較之下他對毛絨絨軟乎乎的羊沒抵抗力，顯得很不科學。不管怎麽說，最初以為來個小孩會很麻煩，現在看恰恰相反，适逢其時。
“做個約定吧。”他勾住謝曉元的小手指，“裴叔叔不在時，你就做好吃的給洛叔叔，拉他陪你玩，然後等我回來送你一樣比變形金剛還好玩的禮物。”
“啊。”謝曉元的欣喜不見了。
“怎麽了？”
“裴叔叔別走——”謝曉元惶恐地鞠躬，“是不是因為我占了你的床位？對不起，對不起……”他起來那會兒沙發上沒人，從大卧室的門縫裏可以窺到床上躺着兩個大人。
裴元盯着戰戰兢兢的小家夥，被他微妙的想象力打敗，也難怪謝老爺子會安排這段心理學輔導，小小年紀應該無憂無慮，哪來這麽多負罪感？洛風也是，看似堅毅果決實則多愁善感，內心有個沉郁多年的結，若不解開即使再怎麽笑也不開心。
出廠前他沒多餘情緒，只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直到被洛風按下指紋初始化，那人一言一行都不在他的認知範圍，于是，裴元想去自己感受，不再依靠數據分析對方的喜怒哀樂。
要人類接受機器人，是冒險，動用真橙之心，也是冒險，可當冒險為的是洛風，那便值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