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前傳】

裴元接到洛風的電話時正在一家珠寶店選鑽戒。

店員登記着他所要的款式和SIZE,不經意一擡眼,注意到玻璃門外有位漂亮的女士在向這邊招手,後來發現她要找的人是近前在打電話的顧客,所以代為拍了一下那人的肩,示意他看看外面。

裴元瞅見那位女士,回過頭道:“我出去一下。”

“好。”店員點點頭。

難得不上班,也就沒穿得多周正,一身寬松運動衣褲的裴元晃悠出來,在那位女士的側頰親了一記,“這麽巧?”

“是啊,我來附近辦事,看到你在裏面呢。”她露出暧昧的笑,“是想通了麽?我還以為你會再等幾年。”

“我是無所謂,有人不行啊。”裴元挑挑眉,“天天被長輩押去相親。”

“哈哈哈哈。”女士還像對小孩子似的拍他的後腦勺,“你們倆還沒把這件事告訴洛風的養父嗎?”

“他說還沒到時候。”裴元苦笑。

“還是臉皮太薄了吧……”女士一臉“我就知道”的好笑模樣,“那你慢慢選吧,我要去接之岚上古筝課,先走了。”

“好,周末一起吃飯。”

“周末是情人節你們沒安排麽?”女士有點意外。

“咱家不是谷之岚同學最大麽?”

兩人相視一笑,女士搖頭,“她早晚被你們慣壞……那在我家開個派對吧,到時把阿麻呂、曲風還有洛風的朋友都叫來熱鬧一下。”

裴元忽然摟着她,低聲說:“是姐夫不在你想玩吧。”

“臭小子,還敢消遣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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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元輕松閃過她那一拐子,擺擺手頭也不回進了珠寶店。

望着他修長挺拔的身影,裴女士的笑容漸漸轉為一抹憂愁。歲月流逝,她的弟弟已從三歲童蒙到了而立之年。雖然成長在一個特殊家庭,姐弟倆都寄宿在學校,很少團聚,但他聰明,勤奮,又體貼,完全不需她擔心,畢業沒幾年就憑借自身才華成為業內首屈一指的醫生,外人都羨慕她有一個出類拔萃的好弟弟,但,誰曉得以後會怎麽樣呢……

她一直都很害怕。

裴元并不清楚他的姐姐在想什麽,離開珠寶店到超市買了些食材,打算回去煲湯。洛風明天要飛國際航線,又有幾天不在家,這人忙起來作息颠倒,最容易把身子弄垮,沒人敦促是不行的。

兩人沒有合租房子。

一人一套比較不影響對方的工作,誰比較閑就會主動登門。用洛風拿給他的鑰匙打開大門,發現客廳沒人,倒是盥洗室裏傳來嘩啦啦的水聲。本以為洛風在洗澡,他把東西放進廚房,開始動手洗蔬菜。

“裴元,我家裏沒酒精棉球了。”

“哦,下次來給你帶點。”裴元也沒多想,聽到鍋裏的水燒開了便往裏倒。

平日洛風會給他打下手,今天也不知道是累了還是怎麽回事,一直等他把飯都端到桌上,那人還沒踏出卧室。

“洛風?”

“哦,我等下就出去,你先吃。”

傳來一聲輕“嘶”,裴元推門進去,把背對自己的人轉過來,“你在——這怎麽回事?!”

洛風掩着面頰,“純屬意外。”

裴元托起他的下巴,“這意外讓你的嘴角明天可以吊三斤豬肉。”

“喂,你不能說點好聽的。”洛風拍開他的手,“我已經在努力消腫了。”

“跟乘客動手了?”

洛風瞥他一眼,“怎麽可能?是飛機晚點,客人上來後火氣有點大,下機前又對蕭孟動手動腳,張鈞看不過就跟他理論起來,我去勸了一下,可那人上來就一拳——嘶,別碰了,我剛消毒過。”

“你以前在大學不是練過太極嗎?”裴元又好氣又好笑,“怎麽挨得這麽結實。”

“飛機上就那麽一條過道,你讓我往哪裏躲啊,避開鼻子就很好了。”洛風咕哝兩句往客廳去。

裴元一手将他拉了回來,抱進懷裏,壓下頭貼着洛風說道:“真可憐啊,來,讓我給你揉揉。”

“你往哪裏揉啊。”洛風臉一紅,手忙腳亂地推他,“我只有嘴角受傷。”

“病人,不收你診金就是,現在聽專業的!”裴元覆上那張微微張開的嘴唇,半溫柔半強迫地把舌尖探進去,從裏到外細細舔舐。

“诶……你不是說……吃飯……”洛風按在他肩上的手軟軟地耷拉下來。

裴元稍稍離開他的唇,低笑一聲,吻上那因羞澀而轉過去卻不經意露出的脖頸,呢喃地告訴他,“計劃改變,晚飯變夜宵。”

現在先喂飽自己的欲望才是正道。

衣褲減少,洛風扶着床,覺得弓起的腰被擡高,不由得悶悶低哼。裴元極有耐心,先撥開那處窄穴,送進沾了精油的指節,緩緩潤滑,而抵在臀後的肉刃帶了點戲谑的意味,總在外圍兜轉,不肯深入。洛風有些按耐不住地回過頭,一向明澈的眼裏盛滿霧水,既是不解也是埋怨,刺激得身後之人一個激靈,緊繃的性器頂到了最深處。

“啊……”猝不及防被貫穿的滋味不太好受,洛風驚喘着往前趨避。

裴元兩手箍住他的腰,起起伏伏,由慢變快地大肆律動。

洛風在盈滿與空虛之間擺蕩,心蕩神迷,連何時被翻轉過去也沒察覺,只感覺到體內溢出一汩汩黏液。

趴在情人汗濕的胸前揉撚那凸起的乳尖,裴元露出惬意的笑,“洛機長,比起剛認識那會兒,你可退步多了,多鍛煉。”

洛風半眯着眼懶得跟他辯。

明明雌伏的人是他,換一換立場,還不一定是誰吃不消呢。

考慮到他明日還要上機,只做一次裴元就放過了洛風,讓他多躺會兒,自行到浴室清理一下。洛風身上粘膩怎麽躺都不舒服,就想下地跟他一起洗了省事,眼角一瞄,注意到裴元的衣兜裏露出半張單子。

落款的金額讓他一怔,伸手拿過來瞧了瞧,那是一張珠寶店的出貨單,上面寫着“真橙之心”情侶系列以及型號。

他把單子放回原處,坐在床上發呆。

“臉這麽紅啊。”裴元出來時看到他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要不要給你點一根事後煙鎮定一下?”

“我又不抽煙。”洛風不知所雲地晃晃悠悠繞過他。

裴元注意到從他們做完愛到洗澡後吃飯,洛風一直心不在焉,倚在沙發上看電視那會兒他把玩着洛風的手指,随口問道:“你有心事?”

“沒啊。”洛風不斷換着臺。

“你最不會騙人。”裴元咬他的指尖。

洛風吃痛地皺起眉,“你幹嘛。”

“這不是在幫你修指甲麽?”裴元似笑非笑地湊上去,“快點感謝我。”

洛風不大領情地仰起臉,好半天,擠出一句,“你下午到底去哪裏了?”

“不是在電話裏跟你說了,小岚周末過生日,我去訂份禮物給她。”說完,裴元仿佛意識到什麽,悄悄勾起唇角,“正巧遇到姐姐,我跟她說會帶上你、張鈞蕭孟他們幾個,人多起來燒烤比較熱鬧。”

“哦。”洛風的注意力還在那張出貨單上,不死心地又問,“姐姐沒說什麽嗎?”

對于洛風喊自家姐姐那麽自然這件事,裴元很受用,輕吻他受傷的唇角,“有什麽好說的,大家又不是陌生人。”

“可她……”

兩人的關系雖沒有正式公開,但親近的人都知曉幾分,只有謝老師那邊他還沒想好怎麽說,畢竟老師在婚姻方面很保守,他不想刺激他,可裴元的姐姐呢?也不反對他和裴元生活在一起嗎?他是孤兒,沒有什麽負擔,裴元若後繼無子,他姐姐也不在意?

“你是說姐姐有沒有對我催婚?”

“呃……”他一直在拖延,裴姐姐沉不住氣要裴元趕緊結婚也不是什麽稀罕事。

“有,姐姐很着急呀。”裴元故意地板起臉,“所以,我也想了個對策,至少能給她吃定心丸。”

是那對名為“真橙之心”的限量版鑽戒?洛風眨了眨眼,“你要做什麽?”

裴元只是笑笑沒說話。

洛風心裏一亂,也不清楚裴元到底在想什麽,更不曉得他買那個戒指有什麽用,如果要給自己,裴元就不怕他顧慮太多,一時沒法接受讓他下不來臺?如果不是給他……那種情況他更不願想象。

“睡覺啦。”

裴元打了個呵欠摟着他回屋,洛風翻來覆去睡不着,倒是躺在旁邊的人氣定神閑,很快入夢。

這件事壓在洛風心頭沉甸甸的。

他想開門見山問清楚,又不好意思開口,萬一人家真的不是給他,那有多丢臉?到了周末,裴元說他臨時有事,要晚點才能去派對。洛風哪有心情參加?愣是被張鈞、蕭孟連拉帶拽到裴元姐姐家的別墅。

裴家小姑娘年紀小小就彈得一手好古筝,做得一手好料理,又生得嬌俏可憐,大夥七嘴八舌都在說将來誰娶到她誰賺到。

正玩得興致高昂,燈忽然一滅。

“鬧鬼嗎?”阿麻呂抓過附近的曲風,“曲風我怕黑。”

曲風撞了他胸口一記,“你就裝吧。”

別人的嬉笑怒罵,洛風不在狀态也沒聽進去,燈一滅就往牆邊走,想看看是不是哪裏跳閘了。剛走兩步,二層走下一人,有束光照亮了他。

“裴元?”

“裴大哥?”

“舅舅!”

來人一身西裝革履,風度翩翩,笑吟吟走向悶悶不樂的洛風,“今天是情人節,洛風,我有樣東西想送給你。”

洛風呆了。

他預想過無數次,如果,他真的把戒指拿給自己,要不要答應?

真的答應了就不再只是情人那麽簡單,而是一份承諾,一份誓言,他能不能做到?

那些都是未知。

只見裴元把手伸進西裝兜,剛要把備好的東西拿出來,一陣突如其來的劇痛襲上心頭,讓他連抵抗的力量都沒有,便昏厥在地。

“裴元?!別……玩了……”洛風臉色煞白地倒退小半步。

“救護車,快叫——不,阿麻呂,曲風你們快點過來看看他。”裴姐姐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她把故意滅掉的燈重新打開,屋子裏一團亂,大家七手八腳将裴元擡到沙發上做最基礎的搶救護理。

洛風不知邁的哪條腿進了醫院,在他心裏,這是裴元在救別人的地方,而不是他倒下來等待拯救的場所。

“誰是家屬?”

聽到這句話,洛風動了一下,但裴姐姐搶先一步跟孫老教授進了病房——是啊,他還不算裴元的親屬。

阿麻呂與曲風去換白大褂,只有張鈞和蕭孟一左一右陪在洛風身邊。

“師兄,沒事的。”

“對啊對啊,別擔心,裴大哥一向身體很好的。”

洛風手腳冰涼,勉強鎮定一下,對他們倆笑笑,“我沒事,你們倆先走吧。”

“我們陪你。”

“還不知道要等到幾點,你們倆明天下午要上班,去休息吧。”

“師兄……”

“那我們先走。”男人最了解男人,明白很多時候人多了無法釋放情緒,張鈞連哄帶勸總算把蕭孟帶開。

指針走過一格又一個格,也不見阿麻呂與曲風出來,到底發生什麽事?

洛風巴巴望着走來走去的護士,越來越不安。

有一刻,他想不管不顧地沖進去,可又怕影響到裴元,只好蜷縮在角落裏,完全不敢想象那個人有任何萬一。

他不敢。

跟孫教授交談過的裴姐姐疲倦地靠在牆上,緩了許久,走進加護病房。那時候,裴元已經蘇醒過來,雖是氣色不太好,總算說得出話。

“姐姐……你是不是瞞了我什麽?”

裴姐姐辛酸地垂下眼睫,“小時候你不是常問我,為什麽爺爺還有爸爸跟伯伯都去世那麽早?”

“因為我這個病麽?”

裴姐姐無言啜泣。

裴元阖上眼想了想,緩緩吐出幾個字:“擴大型心肌症?”

“小弟……”

“所以從小到大,我做什麽事你都不幹涉我,甚至連我擇偶與常人不同,你都不說反對的話?”

“只要你喜歡……”裴姐姐傷心地撫過他的面頰。

“姐姐是怕我死時有遺憾。”

“裴元!”

裴元苦笑着睜開眼,“但他什麽都不知道……如果二十年後某一天,我忽然不在了,他怎麽辦?”

“我想不了那麽遠。”裴姐姐擦擦眼淚,“你乖乖配合治療。”

“姐姐,我是醫生,很清楚這個病只要發了,就活不過一年。”裴元咬了咬牙,“治愈的幾率微乎其微。”

“國內不行我們出國試試?”最擔心的事發生了,除了面對沒有別的選擇,裴姐姐舉起一張孫教授給她的名片,“孫教授說,你大學的同學徐淮在英國一家醫院上班,那邊有類似的病例。”

“我……想想。”裴元的聲音越來越低。

“好,你多多休息,明天之岚下課我帶她來看你。”走兩步,裴姐姐回過頭,“洛風在外面守着呢,要告訴他一聲嗎?”

“先別。”裴元搖搖頭,“我要好好想一下。”

病房裏若不是還有淺淺的呼吸,那麽微弱的心跳很難令裴元确定自己還活着。如今他慶幸沒有來得及聽他親口答應,沒有來得及給他戴上戒指,否則,将來要如何收場才好?

洛風……洛風啊……這“真橙之心”的對戒真與你我無緣麽?他不甘心……真的不甘……

牆外人彷徨,牆裏人迷茫。

裴元眼波流轉落在那張名片上,終于,艱難地做下一樁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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