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神話》
李承恩出門前回頭看了一眼。
葉英正坐在陽臺上曬太陽，膝蓋上放了一本書，對眼睛看不到的人來說，觸摸書上的盲點比較辛苦，需要耐心跟毅力。葉英相當不喜歡用電腦啊手機上的讀屏軟件，對他而言，書是要“讀”的，怡心怡情，那修長的指尖被修剪得十分漂亮，指甲泛起一抹健康的光澤。
李承恩從玄關回到屋裏，拿起一件外套披在他身上，“早晚涼。”
“你不是趕十點半的航班？”葉英流露出不解。
“這就走。”他彎下腰半蹲在扶手旁，“但是，護身符沒拿。”
葉英偏過頭，“你信這個？”
李承恩兩手按在他的大腿側，低沉地說：“我信你。”
葉英白皙的耳垂立刻紅了。
李承恩是見好就收的，随手翻了幾頁他的書，“居然……是希臘神話嗎？”
“是的。”
瞅了眼葉英放書簽的位置，李承恩準備出發，剛起來就被坐在那裏的人拉了手按在額間，掌心全是葉英吹拂的恬淡氣息——
雖說沒賺到一個甜吻，這樣也不賴，那是一個珍而重之的小動作。
李承恩走後沒多久，葉琦菲跟趙涵雅來看望葉英，兩個小姑娘今年讀高三，打算考同一所國立大學，因此長期住校，補習班一個挨一個，用羅浮仙的話說簡直是兇殘到無法直視。
葉英問了問葉炜的狀況，葉琦菲擺擺手，說老爸又丢下我跑到甘肅找舅舅了。
趙涵雅咯咯地笑。
葉琦菲的小皮靴在地板上踩得咯吱咯吱響，“小雅，再笑我就把你的巧克力全吃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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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麽多巧克力還搶我的。”趙涵雅也不生氣，仍舊那副好脾氣。
“我的巧克力都給大伯吃！”葉琦菲撥開一粒遞到葉英唇邊，“這可是巧克力中的勞斯萊斯呢！”
年少時喜歡甜食，年紀一大口味也就淡了，葉英嘗了口說：“是GODIVA。”
“大伯好厲害！”
“我猜猜！”葉琦菲神秘兮兮地一點唇，“會不會……是那個警察叔叔送的？”
她小歸小，可不糊塗，甚至說通透極了。大伯身價過億，一直單身不婚，身邊來來去去就那麽幾個人，最特殊的屬那個警察。盡管，他們倆聚在一起的時間屈指可數。
“很久了。”
所答非所問，不過葉英始終記得他跟李承恩交往的第一個情人節，是在比利時過的，那會兒他參加一個商務心理學研讨會，而李承恩則是在當地協助辦案。正好趕上情人節，天橋下的藝人在風中彈唱吉他，賣花的小姑娘笑容可掬，就算看不到也會被那種氛圍熏染，匆匆而過的小情侶無不笑逐顏開。
由于李承恩遲到，他們訂的位子被飯店取消，葉英不想吃別的，李承恩也拿他沒轍，摸了摸西裝口袋裏只有一盒官方送的巧克力，起初誰也沒在意，拆了以後随手拿來吃，誰知越吃越上瘾，意識到只剩下一顆時，彼此的手指交纏在一起。
當時，李承恩執起他的手指舔了一下，說，巧克力給你，這個歸我。
結果幾乎是理所當然。
他與他做了一件很荒唐的事，大概過去二三十年從沒想過會發生。
葉英是第一次。
他很疼，又無法啓齒，只覺得那股力道快要将他貫穿，壓在上方被他緊緊夾住欲望的人也好不到哪裏，胸肌奮起，滿頭大汗。直到李承恩吻了葉英，舌尖盡是濃郁和香甜，鈍痛漸漸消弭，下身才開始一下下大力抽送。
……
那是極盡瘋狂的一夜。
“老大？”
曹雪陽把iPad放到他前面，“喏，你要我查的資料在這裏。”
李承恩一邊扣手腕上的表一邊浏覽頁面，“唷，原來是這麽一回事，實在可惜。”
“可惜什麽？”曹雪陽莫名其妙道：“話說回來，這個case雖說了結，你也沒必要這麽趕場吧。”
一整個拼命三郎！
“等下讓機場的服務員把登機牌換好，我去了直接登機。”
“老大！”曹雪陽一跺腳，“聽我一次好不，你肩上還有個窟窿呢，醫生不是說靜養幾天嘛？局裏有秦老在，你有什麽不放心。”
顯然，李承恩沒聽進去，拎着行李箱推開門到樓下搭車。曹雪陽氣呼呼地瞪了眼一言不發的楊寧，“你怎麽不說話！”
“說破喉嚨老大也不會聽。”楊寧晃了晃手機，“所以交給他的克星。”
好主意！
立即會意的曹雪陽眼中閃過狡黠的光——
李承恩回到國內是午後。
他來到葉英的住所，那人正在午休，聽到鑰匙響也沒坐起，蜷縮在被子裏慵慵懶懶地賴床。
李承恩忍痛撐着雙臂居高臨下，“Happy Valentine's Day!”
葉英沒什麽反應。
“我這麽大老遠趕回來，好歹意思一下？”李承恩把手伸進被窩。
葉英哼出飽受煎熬的低吟，被迫拉開被子，一臉不高興的模樣。
李承恩嘆口氣，“好吧，你都知道了，但……這不沒事嗎？葉英，你看的那本神話傳說有個神叫Orpheus，擅長音律，他心愛的人不幸死了，為挽救愛侶，Orpheus不惜一切代價打動了冥王夫婦，冥王說，我可以把你的愛人還給你，但是有個條件，不管發生什麽事，你都不可以回頭，直到離開地府。”
“是。”葉英輕輕抽出枕頭下的書，“Orpheus的愛人随他穿過幽谷，死河，終于要重返樂土，她喊了Orpheus的名。”
“Orpheus忍不住回過頭想去擁抱她……結果……”李承恩感慨地撫摸葉英的面頰，“他們永遠被分開了。”
“Orpheus不該心軟回頭。”葉英平靜地說，“他應沉住氣堅持到最後。”
李承恩覆上他的唇，“傻瓜，聽到愛人的呼喚，Orpheus怎麽忍心不理呢？”神猶如此，何況區區一個凡人？
身為一名警察少不得犯險。
他在境外醫院接受麻醉時隐隐約約聽到葉英焦急的聲音。
他醒來一刻也呆不下去。
交纏的唇舌牽出銀唾，一如斬不斷理還亂的情絲，葉英稍稍離開他的唇，“不要以為拿我喜歡的神話就能蒙混過關。”
“啊？”
葉英的神色意味不明，“有人不吃這套。”
不等他弄明白怎麽回事，手機鈴聲大作，那頭傳李承恩姐姐的河東獅吼——
“混蛋，幾十歲的大男人還不讓老娘省心，受傷就老老實實養好，要情人不要命了是不是？！”
誰讓李姐姐永遠都是李承恩最大的痛？
活該活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