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作者有話要說:
一年沒寫文了,嘗試了下新風格。
看文前跟我默念一遍:富強、民主、文明、和諧;自由、平等、公正、法治;愛國、敬業、誠信、友善沒錯,這就是這本書的主題。
雙更開文,喜歡給我點個收藏,謝謝支持。
謹以此文,獻給黑暗中彳亍獨行的你和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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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潮湧動的鄉村車站,各類大巴車,中巴車,面包車列次停放,喇叭聲此起彼伏,車上的售票員吆喝着要上車的人加緊動作,一批乘客剛搭上車離開,入車口立刻就湧入新的一批人進來,所以車站內的人一直都沒少,到處都是提着大大小小編織袋進城或回鄉的人,因此提着黑色亮殼行李箱的姜寧反倒成了人群中的異類,與周遭的環境格格不入。
“熱死了,今天太陽怎麽這麽大。”
“車怎麽還不來,都等半天了,人都要脫水了。”
“再等會兒,實在不行就去外面找私家車回去。”
……
姜寧聽到身旁有一群人在用家鄉的方言交談着,不由仔細辨聽了會兒,曾經覺得嘔啞嘲哳難為聽的鄉音此時在她這個流落外鄉多年的人耳中反倒多了些熟悉的親切感。
今天的日頭很高,車站的塑料頂棚漏了幾個洞,毒辣的陽光正透過那幾個孔洞直射進停車棚內,有一束光正照在姜寧的身上,她把行李箱往旁邊挪了挪,然後坐在了上面,權當暫作休息。
汽車尾氣以及人的汗味被強光這麽一作用全都混雜在一起散不開直往鼻尖裏鑽,姜寧隐隐感到不适,她有點後悔,後悔在車站裏買了票,她就應該随便找輛私家車回去的,更後悔早上離開酒店前還化了妝,此刻整個臉悶在粉底下透不上氣。
“陽哥,給。”陳建文遞了根煙出去。
于陽接過含進嘴裏,從口袋裏掏出打火機點了煙,吸了一口。
陳建文看着他,問:“陽哥,你真的不打算在城裏找份工作?”
于陽搖頭:“不了。”
陳建文張張嘴還想說什麽,但想到這個問題他來來回回已經問過好幾遍了,每次于陽的答案都是一樣的,所以也沒再多說什麽,換了個話題問:“小園呢,她最近怎麽樣?”
于陽吐出一個煙圈,說:“挺好的。”
“她今天怎麽沒有跟着你出來?”
“她要上班。”
“什麽時候我休班了就去找你們。”
“嗯。”
姜寧所處的位置就在于陽的左邊,正在下風口的位置,聞到煙味的瞬間她有些嫌惡地蹙着眉頭偏過頭去企圖避開二手煙。
于陽餘光往旁邊掃了一眼,頓了下就把手中的煙掐了對準下水道口準确地丢了進去。
“到青雲鎮的可以上車了,到青雲鎮的……”
售票員大着嗓子一吼,姜寧身邊的人立刻就拎着自己大大小小的行李往車上擠,她也起身拉着自己的行李箱往車的方向走過去。
到青雲鎮的車是一輛面包車,姜寧提着行李上車的同時還要矮身避免碰頭,腳下不慎一個踉跄差點從車上跌下來,幸虧身後的人扶了她一把。
姜寧往身後看了眼,看到于陽後什麽話也沒說,推着行李徑直往車後面的位置去,她安置好行李箱後就在靠窗的座位上坐了下來。
于陽迅速掃了眼車上的座位,只剩下一個空位了,沒有猶豫,他直接走過去坐了下來。
姜寧斜着眼角看了身旁剛坐下的男人一眼就把目光瞥向了窗外。
售票員上了車後喊着:“把車票給我看一下。”
售票員從前面走到車尾:“你們兩個,車票拿出來我看看。”
姜寧從包裏拿出車票遞過去,售票員熟練的撕了票根遞給姜寧然後接過于陽的車票看了眼,把票遞還給他說:“诶,你買的是國道的票,我們走的是高速。”
于陽愣了下,随即明白應該是陳建文買錯票了。
售票員問他:“到青雲鎮的?”
“對。”
“補下票吧,再交兩元。”
于陽從口袋裏掏出錢包從裏面拿了張紅色的毛爺爺遞過去。
售票員看了眼,沒接:“就沒有零錢嗎?這麽大張我找不開。”
于陽看着售票員抿着嘴搖了搖頭。
“真是,你再找找看有沒有硬幣。”
于陽剛要開口,突然視線裏出現了一只白皙的手,手指上夾着兩元錢朝着售票員遞過去。
售票員一看樂了,伸手接過來:“這不是有嘛。”
售票員離開後,于陽扭頭去看剛才幫她付錢的女人,她此時正閉着眼睛斜靠在窗沿上,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于陽定定地看了她幾秒,最後什麽也沒說,收回目光靠在椅背上。
面包車啓動,市區裏的車流來來往往,車行駛的很慢,遇到紅燈還要停下來等着。
姜寧被這一走一頓的弄得有點煩躁,恰好這個時候包裏的手機震動了起來。
她拿出手機盯着屏幕,眼神開始變得冷冽,手機震動了一會兒停了下來過了幾秒又開始震動了起來。
姜寧接通,緩緩地把手機擡到耳邊。
李弘晖:“喂。”
姜寧沒答。
李弘晖放低姿态,哄道:“寧寧,你在哪?”
姜寧還是不說話。
“你回來,我們好好談談。”
姜寧這次有了反應,冷笑了聲,語氣裏透着不屑:“怎麽,家裏的那個擺平了還是打算再騙我個三五年?”
李弘晖頓了下,還是軟着态度,說:“寧寧,我們見一面,我可以解釋給你聽。”
姜寧冷淡的回了句:“不用了。”
迅速挂斷電話關機,洩憤似的把手機往包裏一丢,做完這一切才想起身邊還有個活人,于是往旁邊瞥了一眼發現他正閉着眼靠在椅背上。
姜寧扭頭看向窗外,車已經到了高速路口了。
面包車上沒開空調,六月的天氣再加上今天毒辣的太陽,姜寧覺得自己要和這車一起融化了。
她用力把窗戶推開,頓時一陣風随着面包車的行駛吹了進來,盡管風裏夾帶着塵土和熱氣,但還是讓姜寧一陣舒爽,心裏的那股悶氣得到了纾解。
她再次斜靠着窗沿眯着眼睛小憩,上了高速後面包車開始提速,一路平坦前行,風吹得姜寧昏昏欲睡。
于陽閉着眼睛休憩,突然感覺到有什麽東西時不時的撩着他的臉,帶來陣陣瘙癢,他眼珠子動了動然後掀開眼皮,入眼的就是幾縷随風飄揚的烏黑發絲。
這下他總算是知道是什麽在拍打他的臉了。
于陽轉頭看去,那個女人靠着窗沿像是真的睡過去了,一頭毫無束縛的烏黑長發在風中不羁往他的方向飛揚她卻一點也沒有察覺。
于陽把身體往旁邊挪了挪,她的頭發總算是不會拍到他了。
面包車下了高速後,接連有人下車,一停一頓間姜寧很快就醒了過來,睜開眼的瞬間她的雙眼就恢複了清明。
扒着窗戶往外看了眼,她朝司機喊道:“師傅,前面路口停車。”
面包車減速,緩緩停下。
車停下,姜寧準備下車,于陽身體往後退了退,空出身前的位置讓她走。
因為面包車低矮,姜寧不得不俯下身彎着腰朝車門口走,她今天穿着一件白色的t恤,夏天的衣服領口開的大,彎腰時領口下垂,她從于陽身前經過時,從他這個角度正好可以看到她突出的鎖骨和一邊的黑色內衣肩帶。
只一眼他便自覺地扭頭撇開目光。
姜寧錯身時看了他一眼,提着自己的行李箱下了車。
面包車不再停留,吐着黑氣往前走。
下了車,姜寧把行李箱放在地上,擡眼四處看了看。
兩年了,她已經整整兩年沒有回來了,放眼望去,鎮上的許多舊房屋全都推翻重建了,一棟棟新房林立着,在陽光下是嶄新的面貌,鎮上的路也比她離開前平坦寬敞多了,一切都是熟悉又陌生的。
徐佳秀告訴她,青雲鎮富了,看來真是如此。
兜兜轉轉,她還是回來了,回到這個她曾竭力想要離開的地方。
姜寧拉着行李,順着記憶中的小路走,路上遇到的許多人都多看了姜寧兩眼,或好奇或探究,他們不知道這個妝容精致拉着行李的女人是誰,或許是誰家的新媳婦也說不定。
遠遠地,姜寧就看到自己家的老房子,在一棟棟新房的簇擁下顯得寒酸。
一年前,姜母說家裏想裝修房子向她要了一筆錢,從她這裏拿走了十萬,那時候她雖然有了穩定的工作,但是十萬對她來說不是什麽小數目,她的存款遠夠不上這個數字,這筆錢最後還是李弘晖給的。
和李弘晖在一起的這一年裏,姜寧很少花他的錢,就怕他以為自己是圖他的錢才和他在一起的,他寵着她,什麽都順着她,十萬對他來說不算什麽,卻能讓姜寧心裏始終對他有虧欠。
想到這裏,姜寧的嘴角滲出一絲冷笑,她離開之前去了趟公司,把一張十萬元的□□和一封辭呈一起扔在了他的辦公桌上,看到他一臉愕然的表情,她心底是說不出的暢快。
十萬元幾乎是她工作這麽些年來所有的積蓄,在外面漂泊了這麽多年,到底什麽都沒剩下。
到了家門口,姜寧打量了下新換上的朱紅色大門,提着行李走了進去,繞過露天的前院進了客廳,客廳裏的沙發換了,牆壁似乎重新刷了一遍,除此之外家裏沒什麽變化。
十萬的裝修也不過如此,她想。
家裏沒人,她把行李箱放在沙發旁看了眼時間,下午兩點。
早上她就打電話說過要回家,現在家裏卻空空如也。
陳麗珍回到家時看到客廳裏的人愣了下,姜寧回過頭來她才認出來,即使是自己養大的女兒,兩年不見也不免生疏了起來,她生硬地說了句:“回來了。”
“嗯。”
“吃飯了嗎?沒吃的話自己去廚房把飯菜熱一熱。”
姜寧默了一瞬,問道:“爸和小誠呢?”
“你爸出去打麻将了,你弟不知道去哪裏玩了。”
姜寧抿着嘴,提着行李走出客廳:“我先回房間。”
陳麗珍在她身後喊:“不吃飯了?”
“不了。”她實在沒有面對殘羹冷炙的心情。
剛出客廳,一只白色的土狗就蹿了過來蹭着她的褲腿,姜寧停下腳步,低頭看了下,突然就笑了:“喲,你已經這麽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