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食餅筒
薛寶珠回了家,就把糖人兒給了薛寶霖,自個忙活去弄晌午飯,回頭看見寶霖也舍不得吃,光垂涎看了,結果一個沒注意,就讓薛寶琴一口含住了孫悟空整個腦袋。
“薛寶琴,你趕緊給我松嘴!”薛寶霖一下就急了,那腦袋上都是薛寶琴口水了!
“唔唔唔——”小娃娃嘗着甜口兒,嘎嘣一下就把孫悟空整個腦袋咬下來了。
薛寶霖整個如遭雷擊,看着沒了腦袋的糖人,欲哭無淚。
“好次,鍋鍋次!”薛寶琴鼓着腮幫子還很客氣地把他手裏的往嘴邊推,薛寶霖就是想生氣也沒法,只好恨恨一口咬住了糖人身子,甜味兒漫了整個嘴巴,不再氣鼓鼓的了。
薛寶珠看着有些兇殘的分屍畫面,一壁讓薛寶霖把剩下自個吃,別給寶琴,會壞牙齒。一壁鑽進了廚房裏忙,弟弟妹妹還小,吃食不費,薛寶珠在集市買的多是些調料什麽的,制醬腌漬好用。晌午飯簡單,就蒸了小魚幹,倆碟炒素菜,一頓飯也吃得香噴噴。
就是到了夜裏的時候,聽着好像有吵罵聲,不過薛寶珠備完要拿去鎮上賣的東西,沒顧着在意就早早歇下了。湊熱鬧?那是吃飽飯才能幹的閑事兒,她目前還處在掙紮溫飽線階段呢!
第二日寅時初薛寶珠就起了,看着弟弟妹妹還熟睡的臉,輕手輕腳地下了床,把有些需要現弄的餡兒利落弄了,就推着小車往外頭去。
這趟是自個一人去鎮上,她算着時間,牛車得走半個時辰,她趕得更早,早早占了先前打聽到的空位子,支起攤子。天色尚早,街上的鋪子除了賣早點兒的都還緊閉着門,來來往往也就小貓三兩只。
讓鍋子裏的水咕嘟咕嘟燒着,調配好的醬料及配菜也一碗碗擺在攤架上,薛寶珠先下了點土豆粉,待熟了就立馬撈起來拌上調料,撒上榨菜末、香菜和香蔥段,呼哧呼哧先吃上暖了暖胃。
清早來趕集的,瞧見這一幕,也不知是好奇新面孔還是新攤子,總之都會停下來瞧一瞧,卻鮮少有上前嘗個鮮的。薛寶珠慢悠悠的也不着急,填飽了肚子,待街上的人漸漸多起來的時候,才開始了動作。
揉好醒着的面團分成小份兒,擀成圓面皮,鋪在熱了油的鍋底,烙熟後取出,雞蛋同樣攤熟成蛋皮,切成細條,黃瓜絲兒、綠豆芽等小菜兒一塊兒擱在熟面皮中央,左右兩端先後折起,再放回鍋子裏,讓有開口的一面先煎着,待熟至金黃翻個面,兩面都一個色兒的時候就可以出鍋了。
新鮮出爐的食餅筒,配上一碗酸辣的土豆粉,薛寶珠暫停了手裏的活兒,沖着街上扯着嗓子吆喝開了,“酸辣土豆粉三文錢一碗,前十名送一個食餅筒咯!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大概是這一嗓子嚎得突然,又或是那攤子上飄出來的食物香氣太過誘人,真有不少叫薛寶珠吸引了視線的,面上閃過猶豫,三文錢,能買好幾個饅頭填肚子了,那花裏胡哨的,能吃麽?可是要搭上個食餅筒,能管飽肚子的倒也劃算的。
“嗳小丫頭,給我來一碗。”有人走到了攤子前,他先前就瞧着女娃娃吃得可香,到底是被勾起了饞蟲。
“好咧。”薛寶珠應下,動作利落地給下了碗土豆粉,拿白瓷碗裝着,在那人接過後遞了拿油紙包好的食餅筒,“今兒頭一天開張,什麽都沒有,客官您将就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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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攤前就孤零零地擺了一張方桌子,四把椅子,同攤子上那三十只碗的來歷一樣,都是薛寶珠管附近食肆借的,好說歹說,付了十文錢的押金,掌櫃的才勉強同意。
有了第一個,就有第二個,第三個……薛寶珠攤子前的人漸漸多了起來,前十名送的食餅筒個兒小,吃了酸辣土豆粉開了胃,覺着不夠還想再買第二個卻被告知沒有了。薛寶珠之後就沒再做食餅筒,之前那十個算作添頭,讓不少沒擠在前十個裏的後悔不已。
那些還覺着餓,兜裏又有錢的,就又跑了邊上攤子買倆包子,連着帶動了周旁的生意,這讓以為來搶生意的攤販覺着意外,又是暗暗高興,尤其是做包子的魯氏。她一早就認出薛寶珠是昨個那女娃娃,沒想到竟也出來賣吃食,小姑娘身子板瘦瘦小小,一個人扛鍋燒水,她本來想搭把手的,可又因為可能會是争搶生意的同行沒出去幫,這會兒更覺得自個心眼小了。
攏共旁邊弄吃食的就五六攤兒,除了有些相似的面店其他倒也沒個影響,愛吃馄饨的依舊愛吃馄饨,想吃牛肉面的還是上那面店,只是少了一部分貪新鮮的食客,生意至少也維持在正常水準。
魯氏一邊瞧着一邊盤算,就何氏在旁邊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哼哼氣兒,眼刀子刮去了薛寶珠那,人完全忙得接收不到,不由撲哧笑了一聲,又招了一記瞪眼。
“包子包子,剛出爐的包子,皮薄餡兒大,快來買咯。”受薛寶珠影響,魯氏也豁開了吆喝,果然吸引了不少來買包子的。
何氏前面也有人問,一聽要五文錢一個,登時瞪大了眼,“那邊土豆粉才賣三文錢哩,一碗夠管飽,你這要價也太黑了點!”
“我裏頭可是裹了肉餡兒,這麽大一個梅幹菜肉餅,是那粉條能比的!”何氏被說蹿火,瞅着客人面生,不要臉地誇大說着。
那客人被說的确實有點動了心思,要是分量足的,倒也是要這錢,他從碼頭那過來餓狠了,就想吃口鹹香的,結果還沒等掏錢就被旁邊一人打斷的,“喲,還肉哩,比蒼蠅腿兒都細,你買了虧哩。”
“我說咋沒人買呢!”那客人及時挽回損失,不由一陣慶幸,感激看了眼說話的,再看向何氏那就是老大怒氣了,“你做生意咋能這樣黑良心!”
何氏原本正要裝餅了,結果眼看成的買賣被人攪局也是火大,手一叉腰,“哪個嘴巴賤的說我裏頭沒肉,我這都弄好了,你跟我說不買,我這油不費啊,柴不費啊,嘴皮子碰碰就成了,有沒有這麽幹事兒的……”
先前說話的那個就是買過她家的餅上當憋着,這會兒對上何氏潑皮樣子,一個男人也沒她利索,早早遠離了是非地兒,買梅幹菜肉餅的那個就倒黴了,憋了半天沒憋出個字兒來,索性什麽都沒買又回了碼頭去,盡受了閑氣。
薛寶珠的攤子卻是半點不受影響,吃着的人反映頗好,帶動了猶豫的,也不在乎有沒有凳子坐,點了這種沒見過的吃食嘗個鮮,嘗完之後都是滿臉贊嘆了。
“小丫頭,這是土豆粉,用土豆做的?”其中一名食客吃的心滿意足後,有些不置信地問道。
“是啊,不止土豆,還有紅薯都能制成粉條,味兒都不差。”薛寶珠一邊忙活一邊抽空回話道。
那人砸吧了下嘴,又打包了一份土豆粉和食餅筒,拎着樂呵呵走了。
“寶珠,這麽忙呢,叔來給你搭把手。”王大虎的聲音驀地出現,看穿着衙門制服的差爺,人群裏自然讓開了條道,原以為是來砸場子的,一聽這話就知道是熟人,沒至于給吓跑了。
薛寶珠瞧見王大虎眼睛一亮,別以為她忙活着沒瞧見,何氏眼裏的惡意都快化成實質戳到她臉上來了,她已經識相離他們遠遠的,卻架不住人嫉妒來使亂子,王大虎的出現真是恰到時機。
“虎子叔,我忙得過來。”薛寶珠說着,很快盛了三碗土豆粉,端給王大虎,“您先吃着。”
王大虎看她在攤子後應付自如,也就沒堅持,給兄弟們端了碗坐在凳子上吃了,幾人身上穿着的捕快服,讓原本就快吃完的人火速扒利落走人了,配劍擱在桌子邊兒,明晃晃地亮着,頗有震場子的意味。
混在買朝飯人裏頭的何有生瞧見這一幕頓時歇了心思,偷摸溜兒地遁走了,他婆娘何氏還讓他來搗亂,得,有官府背景在,哪兒惹得起。
薛寶珠瞥見逆着人流走開的,勾了勾唇角,沖着心急的客人綻了抹燦爛笑容,“別急,馬上就好。”
那客人被那抹笑容晃花了眼,撓了撓頭,覺得自個兒方才催促人的語氣有點不好,微微漲紅着臉拿了食餅筒,慌裏慌忙地就走了。
因着今兒個頭一回出攤,薛寶珠帶的食材分量少,約莫兩個時辰就賣了個光,後面有排着隊沒吃到的抱怨,聽到薛寶珠說明兒個還來,也只能作了罷。
王大虎還有公務在身,吃完就去巡邏了,遠遠瞧見薛寶珠收攤,就又轉了回來,看了一眼空了的攤子,閃過一絲驚詫,“這麽快就賣光了?成啊,寶珠,叔真是小看你了。”
“東西剛出來,大家圖個新鮮,對了虎子叔,我還得好好謝謝你呢,修葺房子還有今兒個幫忙,不如等會您歇了班後跟我一道回去呗,我弄頓好吃的答謝。”薛寶珠提議道,對這實心實意幫着自己的漢子十分感激。
“可我歇班兒要到未時,你……”
“不礙事,正巧我還想在鎮上逛逛。”薛寶珠笑着回道,心裏有自個兒的盤算。
王大虎聞言蹙了蹙眉,有些不贊同道,“這錢掙得不容易,可別亂花了去。”
“我曉得的。”薛寶珠知道他想岔了,也沒解釋,只保證道,“絕對花在刀刃子上。”
王大虎瞧着她古靈精怪的模樣,拿她頗沒辦法,只幫着一塊兒把攤子收了,想着她明天還來,就暫且擱在衙門後頭他的休息房裏,也省得來回。薛寶珠眼睛閃亮地盯着王大虎,越發覺得傍着的這條大腿雖然不是金燦燦,但勝在粗壯啊!
二人分開後,薛寶珠捧着清洗過的瓷碗去了街角那家食肆。還未到午飯點兒,夥計拆了門板兒,拿着掃帚有一下沒一下地掃着,餘光瞥見薛寶珠走進來,認出她是前些時候差點把掌櫃的磨瘋了的小丫頭,不禁樂道,“姑娘是你啊,掌櫃的今兒可不在。”
薛寶珠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幾歲的年輕夥計笑了笑,“我不找掌櫃的,就是來還個碗的,明兒個照舊。”她沒數兜裏有多少文錢,只覺得沉甸甸的,付個十文錢的押金不成問題。
夥計得過掌櫃的吩咐,仔細檢查了碗有沒有破損,見碗都洗得幹幹淨淨,對面前的小姑娘也多了幾分滿意,确認完好後揚了笑道,“行咧。”
二人正說着話,一名身着灰色家丁服的少年匆匆走了進來,沖着夥計道,“掌櫃的在否?”
“不巧,掌櫃今兒個正好有事外出,客官有何吩咐?”
那名小厮皺了下眉,折身又出去了。薛寶珠順勢往門口好奇地看了一眼,門口多了一輛華貴馬車,小厮站在馬車一側,同裏面的人說着什麽,風吹簾動,透過那一隙昏暗的光線,隐約能瞧見車廂內那人如玉鑿般的側臉。
不多時,馬車的門簾被一只骨骼分明的修長手掌掀起,從容下了馬車,瞧着是個十七八的富家少爺,身上一襲黛青素紋綢裳,衣領與袖口繡着精致的花紋,一身貴氣。
那公子似乎很是不滿小厮的回話,繃着俊臉,環顧了下四周,大抵有些看不上這店鋪面兒,皺着眉,也不問夥計,就問跟來的小厮,“你說就這破地方能有我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