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雜燴羹
旁邊薛李氏聽了一耳朵,光聽着薛寶珠勾搭男人這個重點了,目光掃去薛寶珠那盡是鄙夷,她就說麽,還說自個養活這麽好聽,憑她個娃娃,養活自個都困難還拉拔弟妹,沒想到竟做那腌臜事兒,丢人吶丢人!
“娘,這丫頭是要把咱老薛家的臉擱地上讓人踩了,她是有銀錢快活了,咱們家招弟來弟想弟以後出嫁可咋辦,名聲都累臭了。”薛李氏抱着幺兒跟薛老太太咬耳朵,咬牙切齒地恨不得把那丢人東西打死算了。
薛老太太如何不知道這個理兒,也沒忘記薛寶珠之前說的話,她嘴上說要跟自己這邊斷了關系斷了來往倒是輕巧,不過是兩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可如今這死丫頭做了敗壞門風的事旁人還不是要将他們整個老薛家都一并瞧不上了?
她活了大半輩子,都快入土了,讓人戳脊梁骨踩面兒,這不是要她老命麽!她手裏捏着拐棍頭到底是忍住了沒往薛寶珠那招呼,這吃酒的地人多哩。
“你去找老二,讓老二把她,把她給我帶家去!”薛老太咬着牙含恨說道,之前荷花跟自個說她還有點半信半疑,現在是完全信了,那死丫頭德行,到現在嗆她的話還在心裏頭堵得慌哩。要說這丫頭也是轉了性了,要是還跟從前那個膽小性子,她哪裏收拾不住?只當她是在鎮上頭野了心,不然哪裏敢頂撞自己?真是反了天了!
荷花并不曉得薛老太太先前已經跟薛寶珠對上過了一回,這時候聽薛家老東西打算私底下解決,心說那可更好,就是打死了還沒人攔呢。一邊眼巴巴巴望着薛李氏去跟薛萬嘀咕,看着薛萬臉黑走過來,眼底那激動興奮都快溢出來了。
她掃過薛寶珠逗弄薛寶琴和樂融融模樣,再往孫長明那處看去,果然看他又在偷看,心裏再是刺痛不過,看薛寶珠那笑容刺眼得很,心裏恨恨想着笑罷,待會兒你就笑不出來了。給邊上坐着的小堂妹使了記眼色,後者從來都是捧她腳兒的,平日裏得她好處,知道堂姐跟薛寶珠不對付,也是下狠心抹黑薛寶珠。
“荷花姐,我也瞧見過哩,那男人酒糟鼻子醜的很,還拉小手兒呢!”胖妮兒故意并肩往薛老夫人身邊來,低聲交談的話也有意無意的全都落在了薛老太太的耳中。
“真的假的?”荷花嘴上吃驚,暗地裏卻是對這小堂妹編瞎話的本事吃吃笑,這下薛寶珠真真是死定了。
“哪裏還假,這可是千真萬确的事兒!你當鎮上的錢容易賺的?挂着羊頭賣狗肉哩!”
薛老太太聽了嘴角直抽抽,朝着薛寶珠的目光更是迸出火星子,那拐棍戳了下走過來的薛萬,“都這時候了還磨蹭,還不趕緊的!”
薛萬原來看人賭牌九,看着那彩頭也有點蠢蠢欲動,就讓薛李氏拉了出來,本來就不痛快再一聽那臉是徹底黑透了,她,她咋能幹那種事!挨了老太太一記,快了兩步走到薛寶珠跟前,一把就拽住了薛寶珠的手腕,“走,跟叔家去。”
薛寶珠正捧過一砂鍋李江氏給的雜燴羹,都是桌上沒吃完的魚啊肉啊,和菜倒一起,想吃的時候熱熱,再弄點芹菜白菜豆芽進去,又是一個大菜,熱乎乎能吃好幾回。
冷不丁被薛萬突然冒出來吓了一跳,驚得薛寶珠抱住砂鍋好歹沒倒了。等回頭一看薛萬那一副興師問罪的架勢,不由皺起眉頭,想把手拉拔回來,卻給攥得生疼,意識到事情似乎不簡單,屁股更不肯挪地兒了,“叔?咱們倆家可是已經斷幹系了,這事兒擺到村長面前我也是有理,你抓着我想幹啥?”
薛萬讓她暗裏埋汰,臉上青青紅紅,一雙眼睛瞪得微凸,壓着聲音兒像是怕給外人聽見似的,“斷幹系,你說得簡單,就你在外面做的事兒都臭到家門口了,我今兒非得替你爹好好管教管教你!”
“外面做的事兒?”薛寶珠合着就在鎮上賣土豆粉的事兒,怎麽就輪到他教訓了,心裏納悶,目光順着掃去,就看到不遠站着同樣氣鼓兇容的薛老太,以及旁邊暗藏得意的兩個,尤其是薛老太左邊那小的,簡直就把惡意挂臉上了。“荷花跟你們說什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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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老太太看薛萬還跟薛寶珠掰扯上,已經有人朝這邊看過來,一急索性自個出馬,将拐杖狠狠的一下緊着一下的戳着地面。“還跟她廢什麽話,帶回去再管教!”
薛萬聽了也是要動手。
薛寶珠心想要讓你們帶回去她還有活路?立馬揚了聲兒,“我啥也沒做你們憑啥抓我,你弄疼我哩!”
這麽一來,大家夥的目光都朝薛寶珠這處看了過來。作為主人家的李江氏忙是出來打圓場,“啥事不能好好說,孩兒她叔,娃說疼你松手哩。”
李江氏一開口就得了不少附和,多是覺着薛萬家又不知道鬧什麽幺蛾子。
薛老太太看她打算落空,薛寶珠還一副自個有理的樣子,着實給氣得不行,“死丫頭!你自個做了不要臉的髒事兒還想糊弄人哩,薛萬!”
薛萬這回倒是沒掉鏈子,仍舊緊緊抓把寶珠的手,聽老太太話就是拖也給她拖回去。
“你放開我姐哩,快放開!”本來在跟狗蛋兒玩的薛寶霖回頭看見,連忙奔到姐姐身旁,一壁喊着一壁去拔,結果耐不住薛萬力氣大,最後一張口沖着薛萬手腕狠狠咬了下去。
薛萬吃疼,對老二家幾個小的都覺得是給帶壞的,一甩手就把薛寶霖給甩了地上。後者再咋說也還是個小毛孩子,吃不住力道,一下磕着腦袋,破了皮血汩汩流了下來。
薛寶珠沒拉住,看着這一幕,眼裏跟着薛寶霖額頭那血冒了一個色兒,一把火燒起瞪向動手的薛萬,目光駭然,“你敢打寶霖。”
薛萬也沒想到自個手重了,可一個犯錯丫頭還敢這麽瞪怎麽都不肯示弱,又要去拖薛寶珠。“他都敢咬我這個做叔叔的,我打他教訓咋地了。”
薛老太到底還是喜歡這小孫兒的,一壁也想去看,結果叫莫大娘搶先了一步,“來麽,給奶奶看看,磕着咋樣了?”
結果手還沒碰到薛寶霖,就被他給躲開了,悶不吭聲的顯然也是跟奶奶生分了。薛老太心裏一陣痛,好麽,前頭還不讓她把寶霖帶走,這麽個蔫壞的東西,真的是要禍禍壞了!
薛寶珠怒火當頭,不知哪來的力氣,就是連薛萬的手也給他甩開了,“你們一口一個說是要教訓,要管教,我倒想問問了,我到底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事兒要你們這樣,今個還是金香姐的好日子,你們又要這麽鬧幺蛾子!”
這樣一句話,且先不論這薛老太太要說些什麽,總歸是她不占理了。幾乎再在場每個人心中都閃過了這樣的念頭——就是哩,有什麽事非得要趕着這時候鬧的。
“你……你個死丫頭!”薛老太太還未正經出氣,就又被這丫頭治了一肚子氣,把心一橫,更是不管不顧了起來。嘁,這丫頭賣身子還有理了?
“死丫頭!我到底是你奶奶,真是昏了你的頭敢這樣跟我說話!”薛老太太舉起拐杖就要朝着薛寶珠的身上打去。
莫大娘先前剛扶起寶霖安頓,安撫被吓到的寶琴見着這幕趕緊把人讓李江氏照看,自己擋了跟前,“我叫你一聲老姐姐,你這都是做啥呢,寶珠孩子好着,無緣無故鬧哪門子呢!”
旁邊看的也是一頭霧水,獨獨荷花和胖妮兒等着,等着薛寶珠鬧,在人前鬧可不更丢人麽。
薛老太的拐棍也沒能落到莫大娘身上,就被薛寶珠一把手抓着了,一張小臉兒寒徹,目光裏也是凍人的冰渣子,“有事說事,我尊你年紀大,可你要是為老不尊,丢人難看的只會是你。”
薛老太抽不回拐棍,氣焰也被壓制了一頭,在衆人閑言碎語指點中徹底給燒沒了理智,好呀,到底是哪個丢人難看,“就是斷了關系,我今兒也打死你個沒皮沒臉的東西,為了錢竟去鎮上賣身子!”
此話一說,那些不明所以的人全都驚訝得說不出話來。可都看薛老太太的憤怒不像是假的,可再看薛寶珠,又哪裏像是那種做派不好的丫頭。
莫大娘更是驚呆,反應過來連聲音都給抖得變聲,生生給氣的,“寶珠她奶奶,你說的什麽個胡話,你……你是瘋了還是叫豬油蒙心的!”
“蒙啥心,她做都做了,咋不曉得羞恥倆字咋寫!”薛老太太也是一臉痛心,老臉上的褶子幾乎都折射着怒氣,已經到了這地步,索性豁出臉撒潑,舀着衆人站理兒,非要打死不成。
圍聚過來的人群裏有人叫薛老太那頓嚎的生出懷疑種子,這些日子确實看寶珠從鎮上回來,還每回都不知道啥時候去的,多是晌午回來,寶霖寶琴也是丢給莫氏照看,難道還真在鎮上幹啥不可見人的勾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