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煎包

薛寶珠這一夜睡得十分沉,第二日還是讓小寶琴哼唧哼唧的聲音給吵醒了。她腦子還未徹底清醒的,就聽見寶霖的聲音:“姐,你再睡一會哩,我帶着妹妹。”

說着話,薛寶霖就從外屋進來幫寶琴穿戴了起來。

薛寶珠想起身的,可看着自己這弟弟雖年紀小卻露出了再老練不過的神情,一本正經的在那做這些事情,她索性就不打斷又躺了回去笑眯眯看,原來以為小孩麻煩,這些時日來倒再沒冒過那念頭,實在是薛寶霖太懂事的緣故。

隔了半晌,薛寶珠腦中忽然打了個激靈,對了!昨兒她還擡回來一個人呢!雖說是個半死不活的,可到底還是個陌生人,而她家裏頭還有弟弟妹妹呢,怎麽就把這麽重要的事給忘了!

薛寶珠懊悔不已,怪自己沒有多長一個心眼,蹭的坐了起來,抓了一件衣裳披在身上就要出去看。

“姐!”寶霖猜到,立即喊停了她,“那人還睡着哩!沒醒!”

薛寶珠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她這弟弟身上老早就穿好了衣裳,随即心中明了了起來,“你啥時候起來的?怎麽也沒聲響?”

“家裏頭來了人,我是家裏唯一的男丁,肯定要小心些。”寶霖收拾好寶琴,将她抱在床邊上給她穿鞋子。前陣子薛寶珠出去擺攤子,除卻莫大娘照看這兩個小的,薛寶霖也拿出了哥哥的派頭來,已經能獨當一面了。

薛寶珠笑着誇道:“恩……咱們寶霖真是長大了,都能照顧姐姐和寶琴了。”

寶霖得了誇贊,臉上紅撲撲的,他轉眼看着薛寶珠,眼睛中透着閃亮,“姐!我以後要讓你們過上好日子,不用再辛苦哩!”這話被他說得鄭重,每個字都好像花了力氣去咬着說出來的。

薛寶珠哪裏會打擊他這志氣,聞言心中也是暖暖漲漲的,她從前總也覺得日子難熬,可只要看到家中這兩只嗷嗷待哺的團子,便也不覺難過了。“好——”她伸出手,摸了摸薛寶霖的發頂,“咱們寶霖最厲害了。”

“膩害!膩害!”小寶琴的字說得還不利索,聽了後頭兩個字就跟着複述了起來,奶神奶氣十分的可愛,将氣氛推得更加溫情熱鬧了。

等薛寶珠去了隔壁間看人,果然如寶霖所言,還沉沉昏迷着,沒半點轉醒的跡象。不過,昨兒帶回來的時候他唇色接近于慘白,這會稍稍回了血色,又是請大夫又是熬藥也不算是白費銀子,薛寶珠稍稍松了一口氣。既然有了成效,也就不能打此停住,還得繼續喂藥才成。

薛寶珠生了爐子在竈臺旁準備熬藥,寶霖看見了輕輕皺起了眉頭:“姐,這味道怪嗆人的,要不然出去熬吧。”

想了片刻,薛寶珠沒應這事,反而是道:“你帶寶琴去外頭玩會,這藥煎起來也快,等你們再回來屋子通了風也就沒氣味了。”

寶霖一向是肯聽他這個姐姐的話,當即點了點頭,轉身進去抱了小寶琴出來。再即将要跨出門的時候又忽然停住了腳步,“姐,你自己小心些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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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寶珠揮着蒲扇笑催着他帶着寶琴快走,自己手腳麻利的生起了火來。倒不是不能講藥爐子生在外頭,可這村子裏生是非的閑人太多,薛寶珠不想折騰,也懶得應付流言蜚語,反倒是不如想隐瞞下這事情。

另一邊鍋子裏薛寶珠弄着小家夥的朝飯,上回發狠把聶氏拎過來的豬肉都給弄了,氣兒是解了,吃得也痛快,可後頭再想吃發現就剩一點點了,拿來炒菜還不夠吃幾口的,忍着沒悔,想到做另一樣兒來。

攏出一小點面粉發開,将肉皮剁爛之後狠狠的炖化了,湯結凍,再将肉沫打上雞蛋和香料做成鹹香可口的肉泥,然後将那點少得可憐的肉凍與肉餡混在一起,包進發好的面皮裏,煎熟,約莫有七八個,也夠她們仨吃的了。

接下來幾日,薛寶珠照舊如此,只消一煎藥就讓寶霖帶着小寶琴在外頭轉上一圈。寶霖聰慧,第二回 也就曉得了其中的意思,非但自己嚴堵了自己的嘴,更是時刻提防薛寶琴說漏了嘴。然而小寶琴到底年紀小,完整話都說不上一句,再有心的人也實在從她這套不出什麽來。

然而,長渚村還住着個就愛找事唠長短的王婆。家裏老頭子懼她不管,她就每天閑着在村子裏溜,東家瞧一眼,西家瞄一下,耳朵還豎着尖尖,就等着有閑話可編排。

“大白天盡曉得關門,也不知道……”王婆手裏頭抓着一把瓜子在薛寶珠家外頭磕着,一壁踮着小腳探頭看。

她時不時來回的,每回瞧見薛寶珠家都是關了門的,要說薛寶珠在鎮上做生意那是村裏人都知道的事兒,她還為晚得了消息懊惱個不行,索性後頭有荷花那茬事兒供她編,聶氏會那麽生氣還有王婆碎嘴的緣故在。

可話說回來,薛寶珠在鎮上擺攤子的事兒還是怪叫人眼紅的,那橡子粉磨面又不費錢,酸辣湯不就是點料兒麽,什麽一碗賺一文錢她是半點不信,長平媳婦跟長平說話的時候她還聽到一耳朵說生意好得很哩,這一天可不得好多文錢,沒見姐仨兒餓死,反而越過越好,這就跟貓爪子撓她似的,就想看看薛寶珠到底藏了多少錢哩!要不然能跟虧心了一樣時時刻刻躲在裏頭不見人了?

王婆往外吐着瓜子殼,嘀咕不休,這邊看見寶霖帶着小寶琴又出去了,她立即将餘下的瓜子塞入口袋中,縮手縮腳的往薛老二家去了。王婆還未走近了,就聞見一股藥味。村子裏的屋子不比鎮上是一間挨着一間,是每家每戶都隔開了一段距離。咋地,那丫頭病了?

王婆也不往正門去,折去了窗子口往裏頭探。屋子裏頭暗,窗子又是開在竈臺那的,自然也不容易看見裏頭的情景。王婆探頭探腦看也看不個大概,恨不能直接往裏頭去了。

“你在瞧什麽!”忽然後頭傳來了一道稚氣的童聲。

“喲!”王婆被吓了好大一跳,撫摸着起伏不定的胸口,“我當是什麽人,原來是寶霖啊——”

寶霖板着面孔對着她,絲毫不為她的熱乎勁所動,“你在我們家外頭偷看什麽?”

王婆心虛的笑着道:“什麽偷看不偷看的,你們家能有什麽還偷看的,可別将話說得這麽難聽哩!”她從窗子前離開,好像只消這樣就能将自己剛才所做的事情都撇的一幹二淨了一樣。

“姐!有人在外頭偷看咱們家!”寶霖往屋子裏頭喊薛寶珠。

而薛寶珠早就聽見了動靜,這會正好從屋子走了出來。

“喲喲喲,這是做什麽……都說了誤會哩。”王婆不屑的掃着這姐弟兩人,“青天白日的姐弟兩個合起夥來冤枉人!偷看你們家?呵,你們家有什麽是值當我就偷看的!”她撂下這話就匆忙離開,好像怕被後面追趕上問究竟一樣。

直到走出老遠,她才停下又往薛老二家謹慎地看了一眼,直到看門又關上了才籲了口氣。随即又心氣不平來,鬼鬼祟祟,也不知道那一家子在做什麽!王婆回想的剛才的事,越想越是覺得古怪。

這事揭了過去,又過了兩天,這日中午,寶霖去看了被救回來的那人後跟薛寶珠遲疑了許久才開口:“姐,這人怎麽還不好?”

“這不是快好了嗎,比我剛遇着的時候已經好多了。”薛寶珠耐心回答,實際心裏也有點着急的,這都有五六天了,雖說瞧着氣色是比撈上來時好多了,可怎麽都不見醒是怎麽回事?

她的聲音柔軟香甜,寶霖心中的那一點糾結就只好就此打消了,等狠狠吃了兩碗飯擱下碗筷後,才繼續道:“姐,我等會跟狗蛋出去玩。”

薛寶珠點頭,這兩日她騰不開手,都是寶霖帶着小寶琴的,就是狗蛋來家裏頭找過寶霖幾回,他都一概沒出去。正當是好玩的年紀,天性使然,薛寶珠也不會拘束他就必須在家裏頭帶着,随即點了頭道:“嗯,外頭去玩熱了不能減衣裳,小心害涼了。”

寶霖一一應了下來,忙不疊的跑了出去。

薛寶珠也是笑得無奈,收拾了碗筷就帶着小寶琴去裏屋了,閑下來後沒個事情做又有點難受,等把寶琴哄睡了,就拿着廢布料和餘下的棉花想做個手套,寶琴手小做起來快,也就拿着先試試手。

一晃到了掌燈時候,薛寶珠熱好了飯菜只等寶霖回來,可這左等右等都登不着人來,給了寶琴一副有些歪扭的手套給她拿着玩兒自個去了外頭探看。剛巧隔壁那林氏的兒子林寶根也外頭才拿着小支的紅纓槍回來,經過薛寶珠的時候還呼呼呼比劃,槍尖兒戳在薛寶珠身上被她一把拿住,冷下了臉。

“你給我松開,喪門星!”

薛寶珠正因為寶霖還沒回來郁悶着,被罵了一聲,更不痛快,自然抓着不松,還沒等她想好怎麽收拾熊孩子,林寶根已經自個鬧了起來,嘴巴罵個不停,到了最後看出她在等人的樣子突然惡狠狠笑了,“喂!薛寶霖不會回來了!他被山裏頭的野獸抓走要被吃掉了!”

山裏?!

薛寶珠心裏頭咯噔了下,寶霖去了山裏?她凝着掙紮中的小胖墩臉上猶疑,山裏頭危險還是寶霖跟她說的,自個怎麽會去,還跟她交代聲兒,多半是這小胖子騙人。

“他真的去山裏頭哩!”林寶根年紀雖然小,可架不住林氏一日三頓的精心伺候,早就成養得滿臉橫肉叫人看了不喜歡了,被薛寶珠抓得不舒服扭來扭去越來了火氣直嚷嚷。“跟狗蛋一起去的哩,我真看見了!”

這話的聲音還沒落地,狗蛋的娘就穿着圍裙跑了過來,“寶珠,我家狗蛋和你家寶霖出去玩還沒回來,你知道哪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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