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荷葉糯米雞
黃老夫人一張臉慣是威嚴慣的,只是後來潛心禮佛,笑得時候才有了那麽點慈眉善目的意味,這會兒繃着臉反叫人發憷。
跟着出來的黃夫人看見薛寶珠還愣了下,沒發現人是什麽時候從自個後頭不見的,再看她一找就找老夫人,心中直道人機靈,一壁掃了眼被綁出來的狗男女,穿是穿戴整齊了,可都低着頭不敢露臉兒,心底嗤然,一掃幾年來發作不得的郁氣。
“我一個老婆子能做什麽主,你有求也該求縣太爺去。”黃老夫人擰着眉頭發了話,心裏尤是因為剛才那一幕不舒坦,這會兒冷靜下來,怎麽會瞧不出自個兒子跟那□□之間的貓膩,肯定是有瓜葛,這麽一想渾身就沒一處能舒坦得了的。
薛寶珠怯怯看了一眼黃老爺,又是砰砰磕了兩記響頭,“傳聞老夫人是菩薩心腸,民女實在是走投無路才來求您。”
一直低着頭的聶木槐聽出這熟悉聲音擡了下頭,正巧與薛寶珠對了個正着,兩者皆是意外,只不過薛寶珠是裝的。
“老夫人,這人是犯事了麽?”
黃老夫人被問到,臉色愈發不悅,并不回答。
薛寶珠卻是自顧說道,“他跟我同村,不過鄉裏鄉鄰有點過節,之前告我表哥将他打成重傷,只能躺在床上,還要我一百兩的診費,如今怎能好端端站着了?”
黃老爺在看到薛寶珠的時候就有點頭疼,沒想到這妮子會到這兒找他老娘來,可現下聽她這一說稍稍安了心,好歹沒說成是他要出來的,不然他可過不了他老娘那一關。
“一百兩?”這下連老夫人都驚詫了,驚愕過後看向聶木槐的目光是全然的鄙夷。
“老夫人明鑒,我爹去年剛走的辦過喪事還欠了債,好不容易還清了,哪能給他湊那麽多。”薛寶珠一壁委屈地抹着眼淚,硬是将訛錢的帽子扣在了聶木槐頭上。
“我沒管你要一百兩!”聶木槐被老夫人的目光看得發毛,忙是出聲,他從頭到尾都是被縣太爺逼迫做人證的,哪真能見到錢。
“這事縣太爺也知情,不是你要的,難不成還是縣太爺要的?縣太爺是我們老百姓的父母官,怎麽會做出那種事!”薛寶珠争辯。
“……”聶木槐瞥見縣太爺威吓的目光,一下給堵實了嗓子眼,啥話也說不出。
黃老爺對上老夫人狐疑的眼神,忙是澄清,“是沒錯,是沒錯。”一壁看向聶木槐,怒道,“如此看來是你心懷不軌借此敲詐勒索!還和……和寡婦通奸,來人,給我關入大牢等事情查清楚了再行發落!”
薛寶珠聽着,曉得縣太爺是為自個出氣,讓聶木槐頂了他貪錢的名頭卻也不點破。何況一個等事情查清楚就充滿太多未知了,遂擡起頭眼巴巴看着黃老夫人,“老夫人,我家只剩下我跟弟弟妹妹仨兒,表哥來了後日子才好過點,如今表哥被關在牢裏,我拿不出那麽多診費,就不能放表哥出來。聶木槐既然沒傷,還請大人開恩,饒了我表哥罷。老夫人,菩薩心腸,求求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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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兒家家的不容易,這女娃兒長得好,卻是個苦命吶。”黃夫人故意走到了近前,看着薛寶珠佯作不認識的,“老夫人您看……”
黃老夫人到底是有點知道自個兒子底兒的,又叫薛寶珠那麽一說,嘆了一聲,“既然一方告的并無大礙,便是誣告,老爺,這事你說……”
“放!自然是要放了。”黃老爺只得應承老母,暗暗咬牙,早知道光是要了那五十兩就好,如今煮熟的鴨子都飛了,還惹了一身腥。
薛寶珠身子一軟,連日來的奔波終于在塵埃落地後顯出疲軟來,一抹眼淚連連道謝。黃老夫人看着虛扶了一把,倒是讓黃夫人說準了,這娃兒瞧着懂事堅強,也沒怵她,難得帶了點親近意思。得此照拂,薛寶珠自然知道縣太爺糊弄不了,裘和真能被放出來了,忍不住一陣雀躍。
等回了縣城已近傍晚,霞光綴着,薛寶珠踮着腳守在衙門口張望,盼着裘和從裏頭出來,手裏還捏着一個冒着熱氣兒的油紙包,裏頭是她花了三十文錢買的荷葉糯米雞,打算今兒個好好慶祝一下。聞着撲鼻的香氣,再想着終于能救出裘和,那一雙杏仁眼不禁笑成彎月牙兒。
裘和從衙門出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景兒,少女抽條的身量纖細單薄,早春的薄褲衫打補丁的地方繡出了花樣,襯着眉眼間藏不住的靈動秀氣,,說不出的清麗脫俗。
薛寶珠看到人,歡欣地奔了過去,一把拉住還在傻愣的人,“走,跟我回家去。”
裘和回過神,卻是沒動,目光反而直直落在她的腿上,“好了?”
薛寶珠愣了愣,順着看去,有些詫異他咋知道了,以為是虎子叔說的,點了點頭,“好了。”
裘和卻看出她走路時候的別扭來,轉到她身前蹲下,和那天一樣的言簡意赅,“上來,我背你回去。”
薛寶珠看着大街上人來人往的有些不好意思,可裘和就這樣一直蹲着,大有她不上來就不走的樣兒。薛寶珠無法,只好爬上他的背,等周旁人看過來時,甜笑着揚了嗓門喊道,“哥,走咯!”
裘和頓了下,叫那一聲軟糯的哥戳了心坎兒,立着不動。“再喊一聲。”
“……哥。”薛寶珠原本只是怕旁人誤會,可沒想到裘和在這節骨眼較真,反而自個紅了臉。
在兩人出城的當口,臨街的客棧忽然湧入一隊人馬,為首的少年樣貌出色,仔細看竟與裘和有一分相似,卻也不同,始終噙着溫潤淺笑,令人如沐春風。
“裴五,再找不着,我可是會忍不住想要你命了。”少年依舊是笑眯着眼說的,只聲音裏不帶一絲溫度,令人膽寒至極。
……
兩人一路從縣城走回的長渚村,到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荷葉糯米雞被薛寶珠攏在懷裏,熱乎勁兒也沒了,可寶霖寶琴看到二人回來那歡呼雀躍的樣子把她那點疲累全都掃了去,拿着荷葉雞去廚房裏熱。
月兒爬上枝頭,薛寶珠端着吃食上桌,看到的是寶霖給裘和上藥的情景,倆人的關系似乎緩和了許多。寶琴颠颠跑過來抱住她的腿流哈喇子,被她一下抱起,招呼吃飯。
煤油燈照得屋子裏并不亮堂,昏黃的光影下,裘和凝着笑靥如花的少女,心中暗暗下了決定,再不讓她受這種罪。
薛寶珠被盯得發毛,摸了摸臉,以為自己臉上有髒東西,卻看裘和突然擡起手摸了一把她腦袋,一聲低低的辛苦了,叫她莫名一下紅了眼眶。
他懂的,這些日子以來的擔驚受怕,好像就沒那麽難受了。
長渚村另一邊的孫家,小孫氏正拿着藥酒給孫長明推拿,一壁推,一壁心疼,這好端端的怎麽出去一遭就變成這樣了。
孫長明咧着嘴也不喊疼,今兒白天來尋人的那夥怪兇惡的,拿的畫像分明是薛寶珠的表哥,他是在村子口被攔下的,怕薛寶珠沾上麻煩就說沒見過,卻因為多看了兩眼畫像又說不出所以然讓領頭的不痛快被毒打了一頓,可心底卻生出一股隐秘的歡喜來,他替薛寶珠守了個秘密,不過她那表哥怕有問題,得找機會說說去。
不過他是因何受傷卻不敢同他那娘說,恐怕說了她娘要更不喜歡寶珠了。
“我回來了。”孫喜駕着牛車從外頭進來,揚聲喊了一記,孫氏從廚房裏探出頭朝着自己兒子道:“咋地今兒回來的這麽晚?飯菜都給你溫在鍋子裏頭了,現在吃不?”
孫喜道:“娘,這些事情你給媳婦忙,天晚了你早點休息去。”他解着牛車在外頭往裏面喊。
孫長明聽見孫喜的聲響立即對小孫氏使了眼色,忙将身上的衣裳往身上套,急吼吼的跑了出去:“爹,鎮上打聽到消息沒?”他所指的消息是指薛寶珠表哥的,那人一直被關着,連累寶珠也到處奔波,他自然也跟着緊張起來。
孫喜倒還真是知道這事,臉上露出一絲松快的神情,“也不知道怎麽的,聽說人已經叫放了出來。我可瞧見鎮上的那個捕頭楊勇也叫城裏來的衙役給帶走了,別看平日威風淩淩的,當時也叫是吓得哭爹爹求奶奶了!”說着便哈哈大笑了起來。
“真的?”孫長明頓時一喜,掩不住的高興。
小孫氏追着自己寶貝兒子出來,正将這話一字不落的聽了全部,“回來了?”她顯然錯愕了一下,緊接着又狠狠的瞪了孫長明一眼,啐道:“你惦記着人家,人家可沒惦記着你!你看看這回來了也沒聲沒響的!”
孫長明皺着眉頭怨怪的喊了聲:“娘!”
小孫氏也是拿她這兒子沒辦法,旁的事情都能依着,可成親是大事可不是糊塗了。“好了好了,寶珠的事也了了,也不許你再滿腦子惦記她家的事情了。你這剛出來有沒有扯了哪裏疼了?娘剛才還沒給你擦好藥呢!”
這事原本是要瞞着孫氏的,老婦人正端着給孫喜留的飯出來,乍聽這哪裏不着急,就是孫喜也緊着過來詢問是怎麽回事。恰這當口,幾人的聲音卻叫外頭幾道鬼哭狼嚎聲給蓋了下去。
深夜凄凄,平添了幾分森然。
孫喜膽兒大,推了門往外頭看,正見一兩個人影糾纏着從他們家門前經過,仔細一看竟是老聶家兩口子。
“木槐叫人抓了起來,你怎麽喊不來荷花幫忙!天殺的狗官,好好的拿了我兒做什麽!這一進去不知道要平白多受了多少苦!”荷花娘哭得聲嘶力竭,整個人都恨不能拽着老聶頭往鎮上的方向去。
那老聶頭不是沒去,剛得知就跑了一趟,可入了夜大戶人家的門哪裏是好進的,他磨破了嘴皮子硬是沒進得去,自己閨女的面沒見到不說還受了好大一通奚落。“人家夜裏頭不肯叫咱們進去,能有什麽辦法!”
“咋的不肯了?那朱家大老爺可是我們女婿,哪有不讓我們上門的道理?!”
老聶頭一張老臉漲得通紅,狠狠的甩開了自家婆娘的手,“什麽女婿,荷花不過是過去當妾的!”他在門房那聽了更多的難聽話,連個下人都瞧他不上裏,不過他還要這張老臉不肯全都拖出同自己婆娘說。
“啊——!”聶氏滿腔怨憤的哭吼,“你們都要逼死我!我可憐的兒啊!你爹你妹子都不顧你死活!”
***
這一夜,長渚鎮沒一戶人家能睡的安穩的。
薛寶珠給寶霖跟寶琴兩個絞了帕子擦臉,瞧見兩個小人粉嫩的臉頰上均挂着烏青的眼圈的忍不住心疼的撫了撫摸。
“姐,昨兒晚上外頭吵死了。”寶霖不滿的抱怨了一聲。
昨兒聶家那兩口子也沒去睡,聶氏更是在外頭幹嚎了一宿,饒是堵着門窗也堵不住那聲音。木槐昨兒就叫抓進了大牢,她今日還要去鎮上頭一趟,可實在不放心聶家的那兩個,遂打算今兒送寶霖和寶珠去莫大娘那。昨天一進村,寶珠就立即帶了裘和去了莫大娘那報平安,有莫大娘的照看,她才好安心去鎮上。“等送你們去莫大娘那你們再繼續睡。”
裘和正在院子外頭劈柴天水,出事的這幾日家裏頭沒人收拾,一切似乎都得重新收拾起來。他擡頭正見薛寶珠牽着寶霖寶琴兩小的過來,便稍稍停了手中的活計。
薛寶珠道:“你忙你的,等會來莫大娘家找我,咱們再一道去鎮上。”
到了莫大娘那,莫大娘也臉色同樣不好,想也是因着聶家兩口子鬧騰的。“他們家那點事情都鬧得人盡皆知了,前幾日還不是拿着鼻孔瞧人,可見老話說風水輪流轉是正禮。做人吶,也不能太黑心了!”
薛寶珠在莫大娘那坐了會,見裘和已經過來了便不再耽誤兩人一道去鎮子了。長渚村到鎮子上統共就一條大道,偏巧就碰上了荷花。
恐怕是因着趕路,她面頰滲出的熱汗沁化開了脂粉,紅一塊白一塊再沒有那日的精致。發髻也微微有些淩亂,一雙踩着泥土而來的緞面鞋也沾了不少灰。她身後仍然跟着那個小丫鬟,耷拉着一張蠟黃幹瘦的臉,顯然跟了一路過來的滋味也不好受。
荷花一擡頭,瞧見迎面而來的人竟然是薛寶珠,立即止住了腳步,一雙眼透着銳利死死盯着薛寶珠瞧,那架勢恨不能将薛寶珠剝皮拆骨了一樣。才剛要開口,卻又不甘心的咽了回去,冷着臉從薛寶珠旁邊擦身而過。
而她身邊的小丫鬟卻是過去的時候瑟瑟打着鬥兒道:“聶姨娘,老爺今兒早上就吩咐過了不許您來這邊的,這……這要是讓老爺知道了,老爺一定要發大脾氣的。”
薛寶珠收回目光,見裘和還将目光落在聶桃花離開的方向發愣,遂即推了他一把,換了輕快的語氣說道:“走啦!咱們還要去拿車攤子呢。”
裘和應了話,再回過頭的一瞬間早将方才眼底露出的逼人的光芒全都收斂了起來。
薛寶珠昨兒夜裏被吵的沒睡着,便将往後的日子該怎麽過下去想了透。她既然是的靠着做吃食買賣安身立命的,自然以後的日子也只能全憑了這手段,只是先前的車攤子叫砸了個爛,被王大虎收着,當時沒顧上看,不知壞成個什麽樣,等到了一看完全就已經是破爛一堆,是徹底沒法用了。
也罷,擺攤到底不是個長久之計,尋個店面開起鋪子來才是穩妥的事兒。
左右這兩日是要先歇一歇的,薛寶珠索性帶着裘和一道先看看鋪子再說。
裘和起先不清楚薛寶珠的打算,可等他跟在後面轉了幾個街口,又見她頻頻四顧,便也知道得*不離十了。然沒過多久,裘和便忽然變了臉色。
薛寶珠走在前頭,自然沒能發覺他面上神情變化,只聽裘和說要去小解,随約了地方在那等着了。
再說這裘和借口離開便尾随一行人行了一段路,直至那幾人入了一件客棧方才停了下來。他下意識的擡頭看了看客棧的匾額,是鎮子上數一數二的大客棧,入得裏面的也不是尋常百姓。
裘和微微眯着眼,他認得其中一個,那人左邊臉頰上有條手掌長短的猙獰疤痕,同他記憶中要殺自己的那個兇徒一般無二。裘和幾乎可以斷定,他就是那個要殺自己的人。可這樣一行跟自己有生死利害關系的人……怎麽會出現在這?
他方才注意到那幾人似乎在行走的途中也有意張望,難道是在找人?
裘和心中咯噔,臉色也漸漸寒了下去。等他再回來的時候,薛寶珠早等得不耐煩了,“真當你走得迷路了。”
裘和隔了會才開啓薄唇:“那邊人多。”
薛寶珠起先只他在解釋方才耽擱了這麽長的時間是因為來得晚了,可再順着裘和所指的方向看過去,果然見那條街上人多。“走,我們瞧瞧去。”
順着那街道過去沒兩家店薛寶珠就見到了一家門外挂着“租賃”牌子的門面,原是家做賣字畫的鋪子,店裏面沒有小二,就一名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在整理案幾上的字畫,見有人進來,便殷勤的來相問:“二位是要來租鋪子的?”
薛寶珠驚奇,脫口道:“掌櫃的怎麽知道我們是來租鋪子的?”
那掌櫃的笑道:“我這鋪子連着多少日沒進來一位挑選字畫的客人了,來的都是問鋪子價兒的,你們也不例外罷。”
薛寶珠笑,“想問問老板是怎麽個租法?”
掌櫃的爽快,也不多費口舌,揚了揚手:“這個價,一分不少。”
五兩銀錢一個月?!
見薛寶珠臉上被價兒吓着的表情,掌櫃的目光落在了她身後的裘和身上,以為那是當家說話的,“小夥子,你也看到了,我這門面是旺市,來相看的也多,将來生意也是好的,要不是錢周轉不開,這地兒我也不舍得賣啊!”
裘和瞟過一眼,垂眸凝着薛寶珠,一副明顯聽任她的模樣。
“掌櫃的能不能便宜些,我包一年租,算二十兩行不?”薛寶珠打聽過行情,這價報出去怪沒底,可也是她能力範圍內了。
“……”掌櫃的這才拿正眼看,掃過薛寶珠那一身破舊衣裳看着就像個沒錢的,一早的勁頭就下了,撣了撣書頁上根本就沒有的灰塵道,“一年給劃了零頭算五十兩,得先預付兩年的。”
薛寶珠再次瞠目,那可不就要一百兩了,她瞧見掌櫃一副果然如此看不上眼的神情有些氣悶,可想了想一百兩,還是拉着裘和退了出來。這地段好是好,鋪面兒也大,人來人往熱鬧,要是開吃的定不愁生意,可架不住看鋪的哄價,想想還是作罷。
等兩人出來走了一段,裘和看她還走着神估摸是惦念,沉吟片刻開口道,“那鋪子不值當。”
“嗯?”
“那鋪子地段好,門面大,可裏頭的格局并不好,老板字畫生意做不下去并非沒有緣由,如今哄擡價格,相看的多,可真正會下手買的卻沒有,有價無市最後還是得降。你做的是小本買賣,一口吃不成胖子,若真租下,勞筋動骨并不劃算。”這道理他不信以眼前少女的聰慧會想不到,只是一時心焦忽略了罷。
等他說完就發現少女轉過身來正眨巴着靈動雙眸直勾勾盯着他瞧,裘和稍稍垂眸,心緒已然起了些變化。那些人管那刀疤臉叫裴五,聽說都是金陵裴家的護衛,找的也是裴家失蹤的大少爺……
薛寶珠突然露了笑,杏仁眼兒彎彎,“沒想到你還蠻有生意頭腦的嘛!”
裘和聽出她不再糾結的意思,看着繼續往前走的聲音輕扯了下嘴角,跟了上去。
字畫鋪子前,一婦人探頭張望着薛寶珠二人離開的方向走進了鋪子,對上掌櫃谄媚笑道,“掌櫃的,方才那小妮子來租鋪子啊?”
掌櫃點頭,瞟了一眼婦人,嘲諷呵呵道,“二十兩就想租我的鋪子,真是異想天開!”
“二十兩?!”何氏詫異出聲,她跟李家兄弟關系還不錯,自然知道薛寶珠家是個什麽情況,難不成就是做吃食賺的,可也太叫人眼紅了!
掌櫃的抒發了心裏頭不快,再看婦人杵着又不買東西就有些不樂意了,“要買字畫麽,不買可別擋着我生意。”
何氏哪聽不出掌櫃趕人的意思,得到自己想要的消息走了出來,懷揣着這秘密心裏各種滋味兒。想想她在集市口起早貪黑,辛辛苦苦一年也掙不到二十兩,而且這餅子的生意是越來越難做,她聽了一耳朵李家兄弟的橡子粉磨面,也改用了那個做三絲炒面,素三絲顏色好,惹得客人也多,确實多了賺頭,可也沒薛寶珠能耐……何氏的眼睛骨碌碌轉着,滿是不甘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