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麻油雞蛋羹
莫大娘是一時氣血不順堵了心竅,幾人把她送去醫館叫大夫針灸了好一會才幽幽醒來。只是臉色仍是不好看,慘白慘白的不見一絲血色,閉着眼在那流眼淚。
薛寶珠坐在榻前陪她,大夫交代了要歇一陣才得走,王大虎跟裘和外頭去雇車子去了。“大娘,您別多想了。”她小心翼翼的開口,莫大娘卻不肯應聲,淚珠子直往下滾。
小寶琴不知道出了什麽事,可平日裏跟莫大娘最是親近的,伸着長了肉的小手給莫大娘抹眼淚,一壁往莫大娘被針紮過的地方呼呼吹氣,“寶琴吹吹就不疼了。”
莫大娘依然是默默垂淚,一語不發。薛寶珠看着着急,寬慰的話說多了也顯得幹巴,有些無措。
莫青彥就是狀元郎的事情幾乎整個村子都知道了,現在卻鬧了這麽個烏龍。薛寶珠以為莫大娘是覺得自己丢了面子,想要開口勸慰也不知從何下口。再則莫青彥這趟出門應試,莫大娘是賣了家裏頭祖傳的幾畝田的,幾乎是傾家蕩産的供着唯一的孫子科舉去的。
“寶珠……”過了一陣,莫大娘哽咽着語氣轉過頭喊了一聲。
薛寶珠道:“在呢,大娘,我在這呢。”
莫大娘伸出手握住了薛寶珠的手,眉眼之間是化不開的愁,“青彥……青彥這孩子也不知道哪去了!”說着眼淚又跟斷了線一樣直滾下來。
薛寶珠也跟着紅了眼,心道到底是母子情深,莫大娘縱然再多期望莫青彥能得了功名回來光宗耀祖,可最在意的還是她這個孫兒本身。
“他這會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大娘,莫大哥會回來的您放心好了。先前不是還叫人捎了信回來了嗎?不定是路上耽擱才這樣的!”薛寶珠在她跟前輕聲說道,又用帕子将莫大娘臉上的淚痕擦了擦。要說十裏八鄉也難出個進士,可沒想到會……
今日的莫大娘特地打扮精神了出門的,可這會還是之前的裝束,人卻好像被吸幹了生氣一樣,憔悴得很。她掙紮着要起身,顯然從方才的悲憤和驚愕中回過了神來,“咱們回去吧,在這占了醫館的塌也是花錢的。”
薛寶珠攔着她道:“虎子叔跟表哥外頭去雇馬車了,這兒的錢也結了,只等他們回來咱們就立即回家去。”
莫大娘拗不過她,只好留在這等着,沒過多久,馬車雇了回來。
王大虎照舊背着莫大娘出去,薛寶珠跟在後頭,剛要出門的時候撞到了一人。那人手裏頭捧着藥方子,這麽一撞就落在了地。
薛寶珠彎下腰拾起遞給那人,這一擡頭才發現竟還是個熟人——就是當初她借碗碟那餐館的夥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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夥計急匆匆而來,被人撞得掉了東西心中憋着火兒,可見是薛寶珠這火也就滅了下去。“寶珠姑娘是你啊?”
寶珠慢下了腳步,“這麽巧,來抓藥麽?”
夥計便愁苦着臉順勢道:“掌櫃的心悸疼,叫我拿了老方子來抓藥,對了還沒恭喜你,你那表哥的事兒解決了。”
薛寶珠輕扯了下嘴角,謝過他關心,順嘴問道,“廚子的事情妥了嗎?”她上回聽他提過便問了一句,廚子叫鎮上大酒樓給挖了,不知道找着新廚子了沒。
夥計搖頭,表情愁苦,那廚子走了也就罷,偏偏還倒打一耙,說是喜來坊用料不講究,不幹淨,這流言一出誰還上那吃飯,原本勉強糊口的生意更是一落千丈,掌櫃這毛病都是這麽給鬧的,“沒呢,唉,一言難盡,這一天天的沒人上門吃飯,我那飯碗還不知道能捧多久,怪愁人的。”非但是掌櫃的,就是他一個小夥計也跟着着急,這樣下去店鋪關門都不是沒可能的。
薛寶珠皺着眉不吭聲,外面王大虎已經将莫大娘放上馬車招呼她也跟過去了。裘和不知她耽擱在這為何,走了過來站在她身邊。
“就來!”薛寶珠朝着外頭應了一聲,這片刻功夫卻已經盤算出了一個念頭,轉過頭去忙對夥計道:“我這倒是有個主意,只是現在有要緊事。等過……等後天,等後天我去一趟喜來坊,說不定能治好你們家掌櫃的心悸痛的毛病。”
夥計仔細瞧着薛寶珠,聽出裏頭那幾分意思,卻又不敢相信她一個鄉下窮丫頭的,可這丫頭做吃食确實厲害的,他保不準是不是他想的那念頭,要是真的可不就真解了他的燃眉之急?“好好,我回去就跟掌櫃的說。”
回去村子,薛寶珠放心不下莫大娘,王大虎又不方便照料,索性自己帶着寶霖和寶琴一道跟着,裘和臨去買了吃食慢了一步,在村子口碰了一起,手裏捧着熱乎乎的一包,約莫七八個個頭大的餅子,乳白色帶粉嫩的蝦仁用溫油煸得金黃噴香,摻着剁碎的白菜和蘿蔔絲兒,撒上五香粉,烘烤玉米面的焦香混合着春韭特有的馥郁清馨從紙包縫隙裏一下就蹿了出來。
“大娘,您這一天都沒吃東西,拿這個墊墊肚子。”薛寶珠拿了兩個勸莫大娘吃點,餘下讓裘和跟弟弟妹妹分。這糊餅上面的餡兒鮮嫩,下面的餅焦香,餅子烤得透,聽寶霖咔擦咔擦咬着就能知道酥脆勁兒。
莫大娘卻是推了開去,搖着頭什麽都吃不下,看了一眼快盡黑的天色,是叫她這老婆子給拖累的,于是幹啞出聲道,“回罷,不用管我,我自個能回去。”
薛寶珠哪能放下不管,曉得老人家今個受的打擊大,讓裘和帶着弟弟妹妹先回去,留她陪着就夠,不過卻沒想到是薛寶琴不肯走,倒是沒白養她,叫莫大娘覺得心裏頭一暖,可也緩不了心裏的憂思。
只是還沒到莫大娘家門口,就聽着有人站在門口議論,“這可真是空歡喜一場了,還以為真是一飛沖天了,誰成想竟然是個名字相近的,穆其闫,莫青彥,還是一個書院的,可不就讓人誤會了麽!”
“還一個書院咋地,同窗不同命,就差那麽一招,到底是不同啊!嗳,你們瞧見沒,剛才那莫青彥是一個人灰溜溜回來的,跟鎮上那狀元郎風光比那可真是寒酸死了。”董氏是最愛湊這個熱鬧的,今兒還搭林鐵柱的牛車去鎮上看了眼,剛好瞧見莫大娘指認‘孫子’一幕,跟旁人一說,一傳十十傳百,小小長渚村也差不多都知曉了。
“要我說,你們是沒瞧見莫氏當時的臉色,哎喲喲,擱我我也沒臉。”董氏嘻嘻哈哈落下話就被旁人拄了下胳膊,一擡眼就看到站在路當口的莫氏,一下收了嘲笑嘴臉,露了尴尬。
青彥,回來了?!莫大娘立在原地,心裏頭砰砰跳個不行。
而在那叽叽喳喳的董氏仿佛察覺到了什麽,猛的回過頭就看見莫大娘青紅着臉,一雙渾濁眼盯着自己看。就在董氏以為她會沖上來撕自個的時候,人卻直直沖進了家門去。
董氏暗暗嘁了一聲,就知道莫氏是個軟的。只是随即就對上薛寶珠投過來的目光,被個毛丫頭瞪還是怪不爽的,“看什麽看!”
“看長舌婦。”薛寶珠冷冷睨着她,“聽說長舌婦死後是要下地獄被閻王爺拔舌頭的,我倒真想看看。”
“你——”董氏一下就怒了,擡手就要給這黃毛丫頭耳光教訓,卻被人一把抓住,後又很快甩開,連帶她身子都退了兩步。正憤怒回頭就對上裘和慣無表情的臉,那一瞬并非是常見的木讷憨厚,反而透着幽幽冷意。
薛寶珠掃過跟董氏一道的婦人,沒那個厚臉皮噤了言,尴尬杵着。“靜坐常思己過,閑談莫論人非。鄉裏鄉鄰還這般,你們得祈禱自個家沒個什麽事兒,你且看看那這些說閑話的,哪個不背後說道。好好的鄉親非得活成王婆那樣讨人嫌可夠?”
“……”幾人被噎得沒敢話了,推推攘攘從莫氏家門前匆匆散了,當然還不忘帶上尤是憤怒的董氏。
薛寶珠對那幾人還是印象深刻的,上一回王婆上門來鬧,後頭跟的不也是那幾個,真是厭惡到極點,也希望今個把話擺了,能來給莫大娘添堵。等看着人都走了,才快步上前推開沒關上的門進去,剛才董氏說的,那莫青彥在裏頭哩。
薛寶霖看姐姐擠兌走了人,也連忙跟上去看青彥哥,只餘光裏瞥見還杵在門口不動的裘和,納悶回了頭,“咋了?”
裘和被小娃兒盯着擰着的眉頭松散,雲淡風輕地搖了搖頭,跟着一道進去。獨獨自個知道自己看到薛寶珠歡快跑進去時心底那不舒服的勁兒。
***
薛寶珠抱着寶琴往屋子裏去時放慢了腳步,果然聽到影綽的哭聲傳來,是莫大娘隐忍啜泣,夾雜着回來就好哽咽聲音。
她杵在外頭有些猶豫該不該進去,反而是裏頭的人看見她喚了出聲,“寶珠也在,進來坐。”莫青彥身材颀長,穿一件藍布長衫顯了清瘦,瞧着文弱,可模樣卻是拔尖,要說裘和已經是出色到帶了銳意,那他便是一塊質地上乘的溫玉,使人一眼沉靜。
莫青彥瞥見她身後跟來的裘和,也是一愣,“這位是?”
薛寶珠回過神,沖莫青彥笑道,“這是我表哥裘和,青彥哥你回來就好了,大娘天天盼着你呢!”
莫青彥聽她說話,短短半年已經不見當時羞澀,少女活潑俏麗,已不是跟在他身後亦步亦趨的那個小土妞了。
“青彥大哥!”薛寶霖更是直接往他懷裏撲了過去緊緊抱住,小孩兒的想念之情溢于言表。
莫大娘抹了抹眼角的淚,反而沒問旁的,看着這一幕掩了掩目光,“這都沒吃飯,我去給你們做飯去,寶珠也別走,忙活一天,吃了晚飯再回去。”
薛寶珠想推辭,最後又被莫青彥溫柔聲音挽留給留了下來,說實話,莫青彥的溫柔是讓人很舒服自在的那種,也叫人不知道怎麽回絕,索性厚着臉皮留下了,看薛寶霖沾着人家也就樂呵呵在旁邊看着。只是沒看多久,就感覺肩膀叫人戳了一下,回頭看去,發現是裘和站在自個身後,便拿眼神質問戳她幹什麽。
裘和似乎緩過了一口氣,神情不明地看着她,“去幫忙。”
“……啊!”薛寶珠這才覺出不好意思來,馬上往廚房那方向去。
屋子裏莫青彥給薛寶霖說路上見聞的聲音停了一下,看了一眼依舊直杵着的少年,嘴角帶起的溫和笑意有擴散的痕跡,叫人猜不透他此時心中所想。
這邊薛寶珠到了廚房看莫大娘正在殺雞,一下認出是下蛋的那只老母雞,每天能下一個蛋,咋就舍得殺了!
“青彥回來都瘦了,肯定在外頭吃不好,我給炖個老母雞給他補補身子。”莫大娘眼裏還含着淚花,卻是笑着的,若說一開始是心痛青彥沒考上狀元,再經了這些時日,只覺着人平平安安回來到她跟前就好,在自個眼裏青彥哪兒哪兒都是好的,犯不着為了外頭說的置上氣。
薛寶珠也才發覺自己剛才把心裏想的說了出來,聽出莫大娘豁達的心思,也是暗暗松了一口氣,幫着一塊擇菜葉子。“大娘,這雞明個炖哩,這會兒炖着要到夜裏了,吃了不好消化。”
莫大娘褪好了雞毛,其實也是找些事情讓自己忙碌起來,聽薛寶珠這話也曉得自己忙活岔了,可還是要招呼大家夥吃頓,取了一部分雞肉做了紅燒雞塊,翻炒收汁,湯汁明顯變少後卻是濃稠,盛進大碗裏帶着熱氣冒上來,廚房裏都香透了。
薛寶珠饞得咽了咽口水,端呈了過去,發現裘和和莫青彥不知什麽時候擺開了棋盤,兩人對弈,寶霖在一旁緊張地抓着妹妹的手不讓她搗蛋。
跟莫青彥對着,正主卻是半點沒怯,比往常又沉穩幾分,看着怪是有模有樣的,看慣了粗布麻衣,她都差些忘了這人最初那一身的富貴,興許之前就是會下的。薛寶珠收了驚訝,心底卻被勾起了一絲好奇,好奇這人原來會是什麽樣的人,若有朝一日想起……思緒驟停,薛寶珠杵在原地愣了片刻後無聲嗤嘲一笑,有朝一日想起,恐怕就是橋歸橋路歸路了罷。
等最後一道醋溜白菜上桌,已經有五六個菜,薛寶珠遂出聲喊人吃飯。偏兩人下得正焦灼的時候。她看兩人對峙着,也好奇走了過去看,棋面上黑子白子各不相讓,多的她就看不出來了,估摸都憋着勁想贏?
垂頭看一眼全身繃着勁兒的薛寶霖,薛寶珠納悶,點了他腦袋,“你看得懂麽,也那麽起勁?”
寶霖誠實搖頭,看不懂歸看不懂,坐在旁邊他也不自覺憋氣了,好像上戰場厮殺一樣!
薛寶珠噗嗤樂了,揉了一把他腦袋,看向裘和也是意外,莫青彥的棋藝聽說是很好的,至少不止一次聽到有人提過,但沒想到裘和能讓他皺眉頭,不知為何,莫名就有些高興。這大概是自家哥哥也是蠻厲害的感覺?
“好了,青彥,收一收,飯菜都涼了,趕緊吃飯了。”莫大娘收拾好出來,看幾人全窩了一角晾着菜也是沒轍。
莫青彥聞言笑着應了一聲,回頭對裘和道:“裘兄,又是平局,看來勝負難分吶。”他起初倒是很有幾分驚詫,手談了幾把之後卻是生出了惺惺相惜之意。
“嗯。”裘和垂眉斂目,收攏了博弈間洩出的光芒,又歸于平時那樣。
寶琴聽到有吃的,就再沒管過原先吸引力十足的圓潤棋子,扒上莫大娘一口一個奶奶甜甜喊着,這是賣乖呢,被薛寶珠一把撸住,抱上了凳子,“你是誰有吃的跟誰親啊,我在家餓着你了麽,小饞貓。”說着又忍不住捏了把薛寶琴長肉的小臉蛋。
“辣……有……”小寶琴被擠着磕絆說,等拯救出自己臉忙是讨好地在薛寶珠臉上啵地親了一口,“跟姐姐親,親姐姐!”
童言童語惹得屋子裏還殘留的一絲古怪氛圍全都消散,好像又回到了以前的時候,薛寶琴捧着小碗,裏頭讓薛寶珠舀了不少麻油雞蛋羹,蓋在飯上,麻油放多了會膩,這麽一點剛剛好,配上滑溜溜的雞蛋羹,大口大口吃着飯。
大家也都識趣地沒有提起莫青彥進士罷免的事。席間,薛寶珠偷偷瞄着莫青彥,見他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樣落魄,許是已經調整過心态,把心擱回了肚子裏。有寶琴寶霖倆個插科打诨,還有薛寶珠刻意講笑話調節氣氛,桌上一直是熱熱鬧鬧的。
吃過飯後,薛寶珠就提了告辭,不好再打擾莫大娘和青彥哥相聚,倆人定有許多話說的。她領着弟弟走在村裏小路上,旁邊裘和抱着已經趴在他肩頭打瞌睡的小寶琴,吃飽了就睡,都快成小豬了。
可這麽牽着走着,伴着浩瀚澄澈的星空,春風拂面,竟讓人有些失神來。薛寶珠一個沒注意被石頭絆了一下,身形跟着往前晃了幾晃,叫一個寬厚溫和的手穩穩托住才沒至于跌在地上。
“小心腳下。”裘和握住的手纖細柔軟,可獨獨手底心有些糙,是經年累月幹活積起的繭子。他指腹不經意的摩挲而過,肌膚餘溫相觸,奇異感覺由此漫入四肢百骸,叫平如鏡的心湖也泛起漣漪。
薛寶珠像是被燙着似的縮回了手,溫溫的低醇的聲響近在耳旁,天色灰暗掩映遮蓋了她發紅的臉頰。要不是知道裘和是個再木讷耿直不過的性子,還以為這是在調戲呢!為掩飾尴尬,她便同寶霖比賽起來,看誰先跑回家,一大一小的身影在前面歡快跑着,無憂無愁的令人向往這份單純美好。
裘和慢悠悠走着,目光從倆人身上越過似乎投向了更遠處,被寶霖喊着快跟上才回了神。家門口前的空地上,薛寶珠眼梢含笑,面若沾着濕氣的桃花瓣一樣妍麗嬌柔,額角的碎發落了瑩瑩月光緊貼着光潔的肌膚,一雙眼眸清亮似夜空當中的璀璨星辰,待離得近了才看到她臉上那一團好看的紅暈。
他想起那時候她高燒昏迷撓他手心那茬來了,這算不算是還回去了?裘和沉穩的眸中漾開點點笑意,心頭是從看見裴家那些人後從未有過的松快。
是夜,夜空清亮,滿天繁星一眨一眨地探看人世。
薛寶珠一家洗漱過便歇下了,也是受了這一日起伏情緒影響,她睜着眼想東想西折騰很久才睡着,這一睡便睡死了過去。
夜越來越沉,卻有一道火光驀地從小莽山山腳蹿起,伴着爆破震顫的聲響驚動了整個沉睡的長渚村。
“走水了,走水了!”
“薛老二家走水了!快救火!”
“娃兒呢,娃兒都還在裏頭呢!”
今年開春之後還未下過一滴雨,冬日裏的枯木才剛抽芽,沾了點點火星便了猶如燎原之勢般燒了起來。起初剛有人喊的時候薛老二家的那屋子才剛燒了小半面,可這片刻的功夫火勢之大竟是将那整間的屋子都吞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