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一觸即發

沈詩怡從木門裏出來,仿佛把所有的壓力都關在了背後一般,抱着包,靠着牆壁嘆了口氣。

她又失敗了。

挫敗感在她的心頭萦繞不去,她甚至不知道該怎麽回家,怎麽面對母親。

是自己的相貌太普通了?還是哪方面的條件不過關?明明想得好好的答案,到了考官面前也結結巴巴說不出話來,連奇風鎮充滿怪物的可怕夜晚都能扛過去,卻在人們的目光下無法集中精神。

還有下一次機會嗎?她失神地想。

想要和奇風鎮徹底脫離關系的願望是那麽強烈,可嘆她空有願望,卻沒有一點辦法。

一次次地失敗消磨着她的信心,像無數這個年齡段的普通人,當無法克服面對的困難時,她開始懷疑自己。

抱着包站在城市的街道上,來來往往行色匆匆的人好像都有他們的職責和歸屬,他們好像生來就不用擔心什麽,冥冥之中有一只手總能把他們引導到正确的位置上,而這只手忘掉了沈詩怡。

“真沒用。”沈詩怡喃喃地說,一只手撩起額前礙眼的劉海,她慢慢地走着,不引人注目,又有些格格不入。一直走到一個路口,她才有點緩過氣來,站在花壇邊,一只曬太陽的貓對着她懶洋洋地“喵嗚”一聲,沈詩怡呆呆地看着它。

如果能有異能就好了,如果有異能,就能改變自己的命運,這是最省時省力的方法,根本不需要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為什麽上天會這麽不公平?既然都是奇風鎮的居民,那就要所有的人都有異能啊!可恨的是那些人借着異能輕而易舉就能獲得功利卻不去做,沒有異能的人卻為了這些被異能者摒棄的功利累死累活。

就算沒有異能,如果有一個異能者願意貢獻出異能幫她就好了,可是齊陣的異能派不上用場,付磊更是不可能的,付磊雖然是她的父親,但是從來沒有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倒不如說,就是因為他,母親才會過得那麽凄涼。

想起付磊,沈詩怡從心底裏就是一陣憎惡,她打開提包,從包裏翻出一張名片。

這是一個老板給她的,目的卻是希望她在自己的店裏工作。沈詩怡一開始也扔掉了不少類似這樣的名片,但随着境遇越來越差,她鬼使神差地留下了一張。

既然你們都不來找我,她氣哼哼地想,那我就去找他們。

可到了夜店門口,她卻不知道怎麽進去,猶豫不決時,她對上了一個與她陷入同樣窘境的,那個陌生女孩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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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店沒有明夢柯想象中那麽可怕。

她心中的夜店更像是古代的青樓,但事實是裏面的人根本沒什麽心思關注她,狂舞的人群,響到可以讓人腦震蕩的音樂,亂七八糟的吶喊,戴着耳機搖擺的DJ……

明夢柯一臉懵逼,她本以為這裏可以找到一個能問話的人,結果發現別說是問話的人,連清醒的人都很難去找。

“怎麽辦?”她本能地、求助地看向旁邊陌生的女孩,希望可以得到一點幫助,她完全忘了對方也是第一次來,當然她的聲音被淹沒在各種聲音中,根本傳不出去。

陌生的女孩吞了口唾沫,指了一個方向,示意明夢柯去那邊,但從她臉上同樣茫然的神态來看,她可能只是胡亂指了一個地方,明夢柯顧不上挑剔,感覺那邊确實比較靠近邊緣地帶,她向那邊擠過去,不知不覺,兩個女孩已經手拉着手一起行動了。

兩個人僵硬地互相拖着,跌跌撞撞地想要找個位置,明夢柯絞盡腦汁去想下一步該怎麽辦,直到陌生的女孩停下來,她也踉跄一下,跟着停了下來。

她們的面前站着一個男人,黑如墨的頭發,綠如翡翠的眼睛,白得如同石膏像的皮膚,卻一點都不難看。

第一次見到這種相貌的人,該說就算是電視裏也從未見過這樣的人,明夢柯微微張大了嘴巴,甚至忘記了自己身處于什麽地方,身邊站在誰,上一秒在擔心什麽。

盡管周圍的音樂響到仿佛要掀翻屋頂,但在這個舉着酒杯的男人面前,音樂聲似乎也變輕了,她們都聽見了他的話語:“你好,需要我幫忙嗎?”

明夢柯瞠目結舌,她旁邊的女孩好像對這種人比較有防禦能力,大聲回答:“我有一張名片。”說着,她把名片從包裏掏出來,乖乖地交給了眼前的陌生人。

男人接過名片,他的手也像一個精致的雕刻品,他認真地看了看名片,明朗的笑容出現在他臉上:“看來,你是我的客人,願意和我一起走嗎?”

在陌生女孩回答之前,明夢柯的心中已經在尖叫:“願意!我願意和你去任何地方!不管哪裏都行,下地獄都行!”

然而對方畢竟不是來找她的,她只能眼睜睜地任由陌生女孩放開她的手,向對方走過去。

沒想到這個男人并沒有忘記她:“抱歉,我要帶你的朋友離開一會兒,在那之前,可以請你在這裏等一等嗎?我很快就會把她還給你。”說着,他将手中的紅酒送過來,明夢柯點着頭,呆呆地接在手中,感覺這酒杯像一塊冰。

“好孩子。”男人輕笑着,攬過陌生女孩的肩膀,在明夢柯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離開。而明夢柯真的像對方說的那樣,找了個位置坐了下來,這時候她的心裏完全不害怕了,沒有恐懼,也沒有慌張,全然是麻木地沉浸在一個不知姓名的男人的聲音中。

“姐姐說過不能喝酒。”她的思緒非常飄渺,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所以不能喝……”

但随着時間的流逝,手中的酒杯仿佛越來越冷,周圍的音樂時而大時而小,時而遠在天邊,時而近在咫尺,漸漸地,音樂聲裏夾雜了一些很古怪的變了形的聲音,“咕嚕咕嚕”,這怪聲越來越大,慢慢驅趕了音樂聲,而每個正在舞動的人都在産生變化,像是融化了的焦糖,走形、扭曲、颠三倒四。

明夢柯對這一切毫無感覺,依舊傻傻地坐着,沉浸在一片空虛中。

舞池邊緣,一個人退了出來,向她走過來,每走一步,這個人的身體就産生了一些微小的變化:

首先是手,手指甲與肉剝離,落下來,很快零零碎碎落下來的還有手上所有的皮肉,下面露出的并不是白骨,而是黑色的尖利的爪,他的臉也在變形,皮肉紛紛掉落,從長大的嘴巴裏探出了第二個腦袋,“呯”地一聲擠炸了原本頂在他脖子上的玩意,這個腦袋沾滿粘液,皮膚灰白,眼眶裏吊着血紅色的眼珠,白色的漿液順着長大的嘴巴稀稀疏疏的牙齒中滴落下來。

這玩意在明夢柯身邊坐下,而明夢柯恍恍惚惚,完全不覺得恐懼,只是靜而又靜地想:啊,這裏有個怪物,好像在末日災難喪屍片裏見過。

這東西噴了口臭氣,意識到明夢柯已經完全沒了抵抗力,它似乎很滿意地湊近了,并且長大了嘴巴,從嘴裏伸出兩根粗壯的尖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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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齊陣在街道上停下來,花壇旁曬太陽的貓懶洋洋地沖着他“喵嗚”了一聲,他四下環顧着,皺起兩道濃眉,撓了撓後腦勺。

迷路了。

齊陣不擅長追蹤,身上也沒有任何追蹤手段,他想了想,幹脆坐在花壇上,随手抱起那只懶得動一動的胖貓摸起毛來。貓咪一臉鄙視地瞄了他一眼:“喵嗚。”

“你要是只狗就好了。”齊陣摸着貓耳朵,回答他的是肥貓一連串的“咕嚕”聲。

齊陣索性坐在花壇上閉目養神,好在手裏的貓咪聽話,跟着一起打呼嚕倒也惬意。天色漸漸變暗,周圍的風也大了起來,吹得樹葉嘩嘩作響。

難得的安逸沒幾分鐘就被打破,一枚石子飛過來,砸在齊陣的腳邊。

齊陣睜開眼睛,轉過頭,看見扔石頭的男孩。這是個讓人很順眼的少年,哪怕他的眼睛被一根布條結結實實地地蒙住,也不讓人覺得滑稽,刺猬頭,個子很高卻并不粗壯,衣衫陳舊但是很幹淨,嘴角上翹,好像脾氣好又溫順,和一臉兇相、不化妝就能演黑幫大反派的齊陣完全相反,這是個不算出衆但很讨喜的好模樣。

“你不生氣了?”齊陣問。

雖然齊陣相貌和脾氣都是一等一比例地兇殘,可奇風鎮畢竟就這麽大,再奇葩的人都會有一個朋友——哪怕施婉都能遇見唐淩呢——更可況關笛家就在齊陣家隔壁,兩個人一起長大,彼此知根知底,簡直熟悉到相看兩厭。

“跟你生氣有意思?”關笛天生嘴角上翹,加上眼睛被蒙住,讓人感覺他無時無刻都在微笑,“你看,這麽多怪物供我們出氣呢。”

天色變暗,并不是因為天黑,而是因為這裏已經變成了某個人形吸血鬼的領域。

怪物們密密麻麻地從花壇中爬出來,漆黑的爪,扯大的口器,尖利的牙齒。

齊陣懷中的貓大叫一聲,炸開了一身橘黃色的毛。

“好乖乖,你怕什麽?輪不到你出事。”關笛對周遭的兇險若無其事,他側着耳朵聽了聽貓叫聲,調侃了句,又開始說教齊陣:“早就說了讓你學學追蹤和偵察技術,你看看,不僅連沈詩怡在哪都不知道,連被怪物圍困都也不曉得。”

“老子不搞那一套。”齊陣笑得越發猙獰:“敢惹我,一律打到再死一次!”

他肩膀一抖就震斷了怪物們抓過來的幾條黑爪,一手輕輕抱着貓,另一只手卻握拳用力砸入花壇,花壇中立刻砸出一個巨坑,大半幹硬的泥土被掀翻,隐藏在地底的怪物嗚咽着,奮不顧身地沖了上來,又被拳頭狠狠抽飛。

“啧。”關笛無奈地搖搖頭,剛想說什麽,突然皺起眉,他感到不遠處有另一場殺機,比這邊更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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