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福禍相倚(二)
兩個人聯袂到了惠征的寝室,惠征正倚着枕頭,就着丫頭的手喝藥,看到兩人到來,擺了擺手,讓丫頭退下,喘了幾下,方才開口問道:“兩位一起到此,想必是逆賊大軍已然退了!”
李鴻章和王金智在惠征的床前各分賓主坐下,李鴻章看了看惠征的臉色,雖然還是略顯蒼白,卻也透了一股血色出來,李鴻章這才放下心,點了點頭回答道:“托老大人的福,逆賊看見廬州城高難攻,軍心又頗為高漲,已然知難而退了,下官叫了探子遠遠地跟上去,看到逆賊們進了巢湖才回來報信的,此刻廬州城已然無憂了。”李鴻章又抱了抱拳,往北邊行了個禮,毫不避諱地說道:“天幸,還好老大人無恙,若是老大人有些閃失,下官真不知如何向蘭嫔娘娘請罪了。”王金智有些驚駭地看着李鴻章,這翰林院值武英殿的編修,居然也和那神通廣大的蘭嫔娘娘有幹系!
惠征淡然一笑,擺了擺手,“無妨的,蘭嫔娘娘早在逆賊攻打武昌之前,就叫老夫準備好銀饷和糧草轉運,寧可燒毀丢棄,也千萬不可留給逆賊,更加吩咐我,也不可順流而下,必須往着南或者往着北!兩江總督陸建瀛途經蕪湖時,召福山鎮總兵陳勝元、我商議,決定讓我赴安慶把兩江放在安慶的軍饷銀子全部轉移,我乃派人将家眷送到寧國府泾縣,自己從安慶解出十五萬兩饷銀及帶印信往着北邊出發,安徽布政使李本仁大人也帶着十五萬饷銀往着皖南而去,不知他到了那裏了,我并幾艘船順着長江北上,到了蕪湖縣附近被逆賊的水師追上,躲閃不及,只能逆流駛入了巢湖,趁着逆賊的水師不知巢湖地勢,這才騰出幾日時間,将十五萬兩銀子送入了廬州,這才保住了這兩江半壁的軍饷。”惠征咳了一下,“那五千兩賞銀可發了下去?”
“已經發了下去,惠兄就別擔心外頭的事兒了,我自然會料理妥當,惠兄安心養傷即可。”王金智不露痕跡地奉承道。
“且不急養傷,少荃,你執筆幫我寫一份奏章,廬州城被圍了這麽些日子,想必安徽巡撫和京城裏都以為老夫死了,你先執筆寫吧。”通過前頭幾日的守城大戰,惠征對着李鴻章這個年少有為、敢于任事的年輕人頗為欣賞,對着自己女兒的識人本領越來敬佩起來,“第一,上奏此次大戰,第二、說老夫的行止,第三。”惠征盯着站在黃花梨木大書桌前頭凝神靜氣準備寫奏章的李鴻章,“請奏,就地解下五萬兩饷銀給廬州原翰林院編修李鴻章團練之用!”
李鴻章睜大了眼睛,沾飽了徽墨的狼毫筆上滴了一滴墨在宣紙上,化出了一個黑斑,王金智也不敢置信地騰的站了起來,眼睛死死地盯着靠在床上的惠征,又轉過頭目光炯炯地盯着同樣不敢相信聽到內容的李鴻章!
五萬兩白銀!
惠征笑着看着李鴻章道:“不必驚訝,告訴你也無妨,這是蘭嫔娘娘之前吩咐的,叫老夫在皖一日,就要全力助少荃你組建新軍!”
窗外的天空中,春雷陣陣轟鳴,不多會,綿綿春雨就下了,地上草中樹裏過冬的蟲子們蠢蠢欲動,正在慢慢醒過來。
驚蟄時節,開始了。
微雨衆卉新,一雷驚蟄始。
鹹豐三年二月二十五日,軍機處接到了安徽徽寧池廣太道惠征的奏章,奏章稱:“二月一日,臣自安慶攜十五萬兩白銀順江東下,至蕪湖縣境內,被逆賊大軍追上,不敵,退至巢湖內,巢湖水況複雜多變,逆賊不識地形,臣得了幾日之空,将銀饷轉運至廬州城內……李鴻章并廬州知府王金智守城得當,陣斬了三百餘逆匪……臣擅自拿五千兩白銀以助廬州知府守城之用,亂軍紀,請陛下治罪。”同時還有廬州知府王金智和編修李鴻章的聯名奏折,奏折裏稱:“惠征身先士卒,端坐于城門之上,打開銀箱,就地發放,軍心大振,敵人無可奈何之下,射中惠征左肋,惠征忍痛端然不動,直至逆賊攻城大軍退下,方由左右扶下城樓,已然昏迷多時也……”
鹹豐皇帝拍了桌子,大喜道:“惠征果然沒有逃往它省!還安然無恙地将十五萬兩銀饷安全保住了!真是大功一件,中了冷箭都不吭聲以免墜了士氣軍心!真乃忠心臣子也!傳旨,封惠征三等承恩公爵位,遣太醫院太醫前去廬州助惠征休養,叫軍機拟了對廬州一幹人等的封賞來看。”皇帝又想到了什麽,哼了一聲,臉色晴轉陰,怒道:“這李嘉端道聽途說,就敢上奏,實在是可惡!還有這布政使李本仁攜着另外十五萬兩銀子,前往皖南的時候,遇上了逆賊的偏師,居然不敵這些逆賊,居然被逆賊搶了大半的饷銀,也罷,看在他受了逆賊的刀傷的份上,朕不去追究,楊慶喜,傳旨,呵斥李嘉端,罰饷半年,布政使李本仁降三級,還在原職,許其戴罪立功,安徽的一起子官員叫軍機嚴查,若有渎職之最,立刻革職問罪。”
“喳!”
鹹豐皇帝突然又想到了什麽,稍帶歉意地說道:“這些日子委屈了蘭嫔,楊慶喜,咱們馬上去儲秀宮,安慰蘭兒去!”
“喳!”
杏貞最近幾日倒是清淨了不少,六宮的嫔妃來的少了,除了雲貴人來探望杏貞,還發了一頓牢騷:“天塌了有長漢頂住,那些總督、巡撫老爺們幹什麽吃的?往下數也得先追究布政使、按察使,哪兒就輪到你阿瑪了。再者說,地方官雖有守土的責任,可那些武将們都幹什麽去了?”杏貞按了按雲貴人的手,表示她的好意自己心領了,此外內務府的人也就不太來了,原本是儲秀宮要的東西,內務府都是巴巴的立馬送上來,如今去讨要些東西,內務府的人也敢推三阻四,再推脫不過,就送些差的東西,帆兒昨日去內務府拿這個月的月例,氣鼓鼓地回來,安茜拉着帆兒勸解了好些會子,這才消了帆兒的氣,杏貞知道,必然是內務府的人捧紅踩黑了,如今敢扣着儲秀宮上下的月例了。杏貞也默不作聲,等到帆兒出去,偷偷的把安茜叫了過來,命唐五福開了庫房,拿出自己的私房,拿出去分給宮裏伺候的宮人,當做這個月的月錢。
雖然面上一點都不露,可這杏貞心裏真如熱鍋的螞蟻,七上八下的,父親啊父親,你可一定要聽我的,千萬不能順江東去,丢了官職不要緊,我丢了嫔的位份也不要緊,可是這命可千萬要保住啊!
杏貞拿着一本宋詞在漫無目的翻看着,心裏其實早就飄到了南方,正在發呆的時候,聽到外頭小安子又驚又喜地禀報道:“皇上駕到!娘娘,皇上來了!”
杏貞趕緊下了炕,按了按旗袍,安茜連忙扶着杏真出了暖閣,在正殿裏頭盈盈拜下,口裏道:“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也不說話,親自扶了蘭嫔起來,牽着蘭嫔的柔荑,漫步進了西暖閣,杏貞懸在半空中的心放下了一半,還好,起碼皇帝的态度還不錯,不管父親惠征犯了多大的事兒,自己總是無礙的。
鹹豐皇帝落了座,讓杏真也坐在了對面,還沒等帆兒送上茶,就笑盈盈地看着杏貞,搖了搖頭,啧啧稱奇道:“蘭兒啊蘭兒。”
杏貞的心又被提到了嗓子眼,這皇帝搖頭是什麽意思?“皇上?”杏貞有些疑惑,略帶顫音的問着鹹豐皇帝。
“哈哈哈!”皇帝興奮地拍了桌子,吓得杏貞一下子站了起來,低着頭站在地上,“蘭兒你的父親果然沒有臨陣脫逃!惠征押了十五萬兩軍饷安全運到廬州府,還幫着廬州知府守住了廬州,殺了好些敵軍!不過你父親左肋受了一箭,無妨的。”鹹豐皇帝看到杏貞一臉驚恐之色,連忙開口寬慰,“只是受了些皮肉傷,朕已經再命太醫院派太醫過去醫治,必定叫蘭兒你的父親安然無恙!”鹹豐皇帝高興地連連拍桌子,“還有你上次保舉的那個什麽李鴻章,也幫着在廬州城立了大功,蘭兒你這眼光實在是不錯啊!”
“那裏是臣妾眼光好,是皇上洪福齊天,這人才啊雨後春筍般的就冒出來了!”杏貞的心終于落回了肚子,父親沒事就好,立不立功的無所謂,眼珠子一轉,杏貞突然跪下了,跪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來。
鹹豐皇帝不明就裏,連忙下炕扶起杏貞,“蘭兒你這是怎麽了?”
杏貞擡起頭,梨花帶雨的對着鹹豐皇帝嬌弱地說道:“臣妾此身分明了。”
皇帝也被觸動了情腸,拉起杏貞,讓她挨着自己坐下,喟然嘆道:“是朕的不是,委屈了蘭兒你,害得你如此委屈,你放心,朕必然要好生補償你!”皇帝劍眉一抖,喚進了楊慶喜,“慶喜,傳旨曉谕六宮,複儲秀宮蘭嫔協理六宮之權,即日起封為妃!”皇帝對着正欲說話的蘭嫔又說話了:“蘭兒你就別多說了,朕知道你又是想着勸朕,讓朕不要晉升你的位份,如今你的父親立了大功,這母家立了功,按照祖宗的規矩,原也可以推恩于後宮嫔妃的!再者朕要賞你上次武昌大戰的出謀劃策之功,蘭兒你是在是無需推辭了!”杏貞一陣無語,我才沒有想着推辭呢,這種好事假模假式地推一次就夠了,那裏能三番五次的退讓,自己本來想着謝恩來着,沒想到被皇帝堵住了嘴。
鹹豐皇帝說了一會話,突然想起了什麽,“這個蘭字雖然是好字,但是卻不夠落落大方,用在嫔位以下,倒是也可以,如今蘭兒要封妃了,還是選個更好的字來用,朕要好好想想選個好的字給咱們的蘭兒!”
杏貞連忙再次跪下,俯身行禮,“臣妾不甚惶恐,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次日,鹹豐皇帝頒下谕旨,曉谕六宮:
“朕惟教始宮闱,端重肅雝之範,禮崇位號,實資翊贊之功,錫賜以綸言光茲懿典。咨爾葉赫那拉氏,丕昭淑惠,珩璜有則,持躬淑慎,秉性安和,臧嘉成性,著淑問于璇宮;敬慎持躬,樹芳名于椒掖。仰承皇太貴妃慈谕,以冊封爾為懿妃。爾其懋溫恭尚祇,承夫嘉命,彌懷謙抑,庶永集夫繁禧。欽哉。”
并于三月初三日行冊封禮。
柔克為懿。溫柔聖善曰懿。
儲秀宮裏,杏貞穿着朝服跪在冊封大使前頭,聽到大使說完了之後,附身叩倒,口裏山呼萬歲,接過了懿妃的寶冊,并無金印,貴妃以上才會有金印,杏貞得意地攤開寶冊,這不就是幾百年後的幹部證書嗎?咱如今也是有了證的人咯,杏貞站了起來,吩咐儲秀宮內喜氣洋洋的宮人道:“唐五福,送冊封大使出去,另外賞宮內半年月例,大家一起高興高興!”
“謝懿妃娘娘賞!”
杏貞一手提溜着寶冊,一手扶着安茜的手進了儲秀宮的正殿,不容易啊不容易,雖然進宮一年不到,就已然封了妃位,真是火箭般的速度了。不過一山還有一山高,總還的好好往上爬,爬到那六宮之巅!
杏貞在帆兒和安茜的伺候下換下朝服,穿上了玫紅色的吉服,頭頂赤金青鳥大拉翅旗頭,腳踩花盆底,“時候不早了,本宮還要去養心殿謝恩,并到壽康宮朝觐皇太貴妃,你們陪着本宮一起去吧。”如今能名正言順的一口一口自稱本宮了,真心爽快啊!
一個小太監拿了把青色的華蓋,跟在懿妃的後頭亦步亦趨,杏貞剛剛出了儲秀宮的大門,就看到大門口跪着一個身穿紅服的太監,看服飾,應該是個管事太監。
杏貞疑惑地看了看那個跪在地上的太監,轉頭望着帆兒,帆兒無不痛快地說道:“這就是上次扣着咱們儲秀宮月例不放的管事太監,如今他倒是知錯了,今天早上天還沒亮,就巴巴的跪在咱們宮裏,說要給娘娘您請罪呢。”
“且別管他,等着我謝恩回來再說。”
“是的,懿妃娘娘。”
到了養心殿,楊慶喜進去通報了之後,就滿臉堆笑的讓杏貞進去,杏貞也懶得怪罪他上次得了安徽巡撫參自己父親的折子居然不事先通報自己,讓自己有些準備,這種賬,日後可以慢慢算,眼下不急于一時。
杏貞進了西暖閣,看到麗貴人和鹹豐皇帝都坐在炕上,麗貴人看到懿妃進來,連忙準備下地行禮,懿妃一個眼疾手快,連忙攔住了麗貴人,嘴裏還說道:“哎呀,你呀,如今是咱們東西六宮裏頭最為金貴的一個人,為着你這個肚子,本宮也不能讓你多受累下來行禮呢!”麗貴人矜持地笑了一下,口裏說着“懿妃娘娘取笑了。”到底還是沒在炕上下來。
杏貞給皇帝行了個禮,鹹豐皇帝頗有興致的看着杏貞:“懿妃你今天打扮的很是好看,玫紅色很襯你,說不得是豔冠群芳了,呵呵。”麗貴人愣了一下,也是立刻含笑點着頭。
“皇上您就是愛開玩笑,以前說是關公面前不舞大刀,如今啊,在這麗貴人妹妹前頭,誰敢稱豔冠群芳呀!”杏貞開起了玩笑。
皇帝笑了起來,“就蘭兒你的嘴巴最是伶俐了,來,就着朕坐下。”杏貞溫順地坐在皇帝身邊,皇帝摟住了杏貞,聞到杏貞耳後發散着蘭花的陣陣幽香,心神不由得一蕩,悄聲跟着杏貞說道:“今個晚上朕到你那裏去。”杏貞故作害羞地低了頭,低低的回了一句“恩”。皇帝這才放開懿妃,和煦地開口道:“你先去壽康宮皇太貴妃那裏請安吧,什麽話晚上咱們再說。”
“是。”杏貞站了起來,施了個禮,慢慢地告退了,麗貴人依舊沒站起來,只是在炕上欠了欠身子,就如此過去了。
帆兒有些不忿,從養心殿出來之後就絮絮叨叨地:“那麗貴人也太拿大了!咱們主子現在是懿妃娘娘!這都不站起來行禮的!”
“算了算了,她現在的肚子是最嬌貴的。皇上都沒說話,我更是沒什麽話好說的了,別落人口實,咱們去壽康宮。”
堪堪一行人走到壽康宮前頭,只看見貞嫔并雲貴人、婉常在三個人剛剛從壽康宮裏頭出來,三女見到杏貞,臉色齊齊一變,連忙跪下行禮,“臣妾給懿妃娘娘請安,娘娘萬安。”
“姐妹們何須多禮,快快起來。”杏貞雙手虛虛扶了一下,“我還是原來的我,只是位份不一樣罷了,姐妹們還是像着往日一樣的好。”三女連連道“不敢”。
寒暄了一陣子,杏貞擺了擺手,“姐妹們既然已經拜見了皇太貴妃,那本宮就不耽誤姐妹們了,請自便,我去壽康宮。”貞嫔并雲貴人、婉常在低着頭等懿妃儀駕過了之後才各自散去。
雲貴人憨态可掬,笑着說道:“這懿妃真是福氣大,自己的阿瑪在外頭還立了個軍功回來,自己又是如此的聰慧,深得皇上器重,瞧瞧,進宮才不到一年,已然封了妃了,日後若是生了皇子,那豈不是即刻要入主中宮了?”雲貴人侃侃而談,全然沒有注意到貞嫔已經僵硬的神色,還是婉常在悄悄拉了拉雲貴人的衣袖,雲貴人看到了貞嫔的臉色,方才讪讪地停了嘴。
貞嫔強笑一聲,“懿妃娘娘福氣大,咱們自然是比不過的,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
“是。”
杏貞恭敬地給康慈皇太貴妃行了大禮,皇太貴妃笑眯眯地看着懿妃行禮,等到懿妃行禮完畢,點了點頭,開口道:“起來吧,賜坐。”
杏貞恭謹地坐下,皇太貴妃滿意地看着這個新晉封的懿妃,半晌才開口道:“難為你了,前頭受了那些委屈,還好皇帝沒有偏聽偏信,如今你父親立了大功,自己又封了妃位,倒是因禍得福了。”
杏貞聽到皇太貴妃如此說話,連忙站了起來,恭聲說道:“全托了皇太貴妃的福,臣妾才有今天,那幾碗坐胎藥,臣妾終身不敢忘皇太貴妃的恩德。”
前些日子杏貞幽居儲秀宮的時候,除了雲貴人來探望過一次之外,沒人來探視過自己,只有康慈皇太貴妃每三日就讓德齡送了一碗極苦極苦的坐胎藥讓杏貞服用。
皇太貴妃依舊神色不動,笑眯眯地說道:“是你自己争氣,和我這老婆子是沒什麽關系。”
杏貞擡頭看着這個撫育了皇帝十多年的養母,笑着說道:“詩曰: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皇太貴妃若有驅策,臣妾自當效力。”
康慈皇太貴妃神色一動,手裏正在轉的佛珠停了一下,卻又依然轉了起來,杏貞靜氣的站在地上,一會子室內默默無聲,只聽得廊下的畫眉鳥兒在叽叽喳喳地叫。
皇太貴妃淡淡的開了口,聲音宛若天邊的一抹微雲那樣不可琢磨,“現在我老婆子沒什麽想叫你做的,日後等你有了膝下有依靠的,哀家自然有事會要你去辦。”
“是。”
“哀家有些累了,懿妃你跪安吧。”
“是,臣妾告退。”
德齡依然站在康慈皇太貴妃的身後,皇太貴妃半合着眼,默念了一會子的佛經,忍不住低低的笑了起來,笑聲沒入袅袅升起的檀香裏,德齡險些快要聽不見皇太貴妃的話語。
“這懿妃,還真是聰慧的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