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早讀後,高三七班睡倒一片,大部分是因為頭天參加蘭夏的生日party玩得太晚。

那桌椅寬窄本合适,鄭雷因着身高,坐在那兒并不合适,看上去窄小得厲害,站起來還磕碰桌椅哐當響。他去了趟廁所,回來時拿出手機看了看,還沒看出個究竟。

一旁的蘭夏遞來一杯豆漿:“沒吃早飯吧,熱的。”

“吃過了。”

一同學:“我沒吃,給我吧。”

嬉皮笑臉撈了去,蘭夏瞪他一眼,沒說什麽。

又看着鄭雷:“鄭雪好些了嗎?”

“好多了。”

口氣自然,蘭夏卻不太自然。

頭天晚上大夥兒還在飯桌上鬧騰,他提前吃完說要回家,理由是鄭雪忽然病了,爸媽不在家,他得回去看看。

可今早蘭夏在校門口碰見鄭雪,活蹦亂跳像剛出籠的兔子。問她好不好,她連說幾個好,還補充一句特別好,哪有生病的樣子。

她默默回了座位,想起昨天半夜拆禮物,頭一個拆鄭雷送的,是只穿了波點裙的熊仔,她抱着熊仔高興半天,再拆剩下的,拆完後發現總共收到四只熊仔,除了衣服不一樣,長得都差不多,便不怎麽高興了。

前桌轉頭看着鄭雷:“你都保送了還這麽早來學校?”

“習慣了。”

“……真是個好習慣。”

蘭夏還想說什麽,忽然手機一震收到一條短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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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鄭雪請我下周去你家過萬聖節。”

“我家不過萬聖節。”

餘山揮着手機:“我也收到了!”

“……”

鄭雷無語,不知道鄭雪搞什麽名堂。

鄭雪其實沒想搞什麽名堂,她就是喜歡熱鬧,找借口把大家聚一塊兒罷了。

萬聖節當晚,宋唐在鄭雪的脅迫下化了個妝,最後一個到的,砰砰砰敲門。等了好一會兒,是鄭雷開的門。

她穿着黑色蓬蓬裙,上身收緊掐腰,胸前吊着個蝴蝶結,頭上一頂彎角巫婆帽,兩只眼睛抹了黑色眼影,有鋼镚兒那麽圓,手上還提着只塑料南瓜燈。

鄭雷雖驚訝卻也不是太驚訝,轉身往裏走,走幾步回頭。

“不進來?”

“你認得出我?”

他轉過身:“你就這樣走來的?”

她點頭,彎角帽子随着腦袋上下颠了兩下。

“路上挺正常?”

“還行。”頓了頓,“路口一賣紅薯的大爺,看見我就推着車跑了,倆姑娘剛給了錢還沒拿上買紅薯呢,跟後頭拼命的追。”

夜黑,院裏光線并不十分亮,鄭雷扯開嘴角笑,隐隐露出潔白的牙。

“怎麽想的化成這樣?”

“鄭雪的建議。”

“她說什麽你聽什麽?”

“好朋友嘛。”

也不說別的了,領着她上樓。樓上光影昏暗,人人都化妝戴面具,不太分得清誰是誰。

宋唐走去沙發坐下,沒一會兒徐洋就湊過來。他把頭發抓得豎立,噴染成紅色,眼角嘴角各塗了兩滴血。

戳戳她的帽子:“挺可愛。”

宋唐看了看他,沒說話。

“你們班怎麽樣,适應嗎?”

高二分科,宋唐和鄭雪選的理科,徐洋選的文科,開學到現在,三人很少碰面。

“挺好。”

“我和周雲還在一個班。”

周雲即是原高一五班班花。

宋唐點點頭,多的也不說。

徐洋頓了頓:“吃糖嗎?”

“不吃。”

“我剛才吃了一顆還不錯,我去給你拿。”

站起來找糖去了。

糖還沒找着,頂着骷髅頭套的鄭雪突然宣布開始做游戲,號召大家圍成一個圓坐下,徐洋再回來,宋唐身邊已經沒了位置。

“現在開始傳氣球,我喊停的時候球到誰手裏誰回答問題。”

餘山:“這游戲也太老土了吧。”

“不玩回家去!”興高采烈,“開始了啊!”

開始傳氣球,七八個人傳了一圈她也沒喊停,第二圈時宋唐有些緊張,果然剛到她手裏還沒傳出去鄭雪突然喊了停。

鄭雪裝模作樣:“讓我看看誰是第一個幸運兒,呀,是宋唐啊!問你個問題啊宋唐,在座有你喜歡的人麽?”

一幫化成奇形怪狀的同學都看着她。

她頓了頓,站起來:“我給大家跳個舞吧。”

扮成巫婆跳了支秧歌,一群妖魔鬼怪笑得前俯後仰,但并未沒蒙混過關。

餘山:“不正面回答問題不行啊,不好玩了都。”

鄭雪:“傻子,答案還不明顯嗎?”

餘山哦哦的叫了兩聲,就這麽過去了。

第二次玩時餘山搞怪,拿着氣球不往下傳,鄭雪喊停時還留在他手裏。

鄭雪:“搗什麽亂!”

“怎麽就搗亂了,不是說停誰手裏誰回答問題嗎,我想回答問題不行啊?”

“沒人想聽你回答問題。”

“那我們換個玩兒法。我來指人,每個人用一個成語來形容我指的這個人,并且每個成語得用上我出的一個字兒,誰接不上來了或者接錯了誰就演節目、回答問題,都行。”

随手指了一人:“用帶牛字的成語形容他。”

“牛高馬大。”

“吹牛拍馬。”

“牛頭馬面。”

“蛇神牛鬼。”

那同學抵抗:“能不能說點兒好的?”

輪到鄭雪,半天憋出一句:“牛氣沖天!”

“不對,牛氣沖天不是成語,鄭雪表演節目。”

鄭雪扯開嗓子唱了首歌。

餘山:“你出下一個。”

鄭雪想了想:“下一個用帶豬的成語形容兩個人,注意,是兩個人了啊。”

“哪兩個人啊?”

“鄭雷和蘭夏。”

餘山樂,沖着鄭雷:“她罵你是豬呢。”

“不一定是豬,諧音也行啊。”

“珠玉在側。”

“懷珠抱玉。”

“連珠合璧。”

有人開始喲喲的起哄,都看着倆人。

一人接:“璧合珠聯。”

起哄聲更大了。

用狐貍面具遮了半張臉的蘭夏彎了彎嘴角。

輪到宋唐:“珠聯璧合。”

起哄聲達到頂峰。

宋唐正為自己的機智感到自豪,卻見鄭雷動也不動盯着自己。他是全場唯一沒化妝的人,燈光雖幽暗,但倆人挨一塊兒坐着,那冷淡的眼神她看得很清楚。

不自覺的,又有些心虛。

餘山:“鄭雷,該你了。”

“不會。”

“不會?你唬誰呢,這你不會?”

鄭雪只能想到豬狗不如,又不敢說出口,害怕輪到自己便借機搗亂:“這一點兒都不好玩,好不容易放松一下,幹嘛非得和成語過不去啊,我們跳舞吧。”

放了音樂,大家群魔亂舞,氣氛立刻燃燒起來。跳累了就喝果汁飲料,後來都累了,坐成一圈喝起泡酒。

一說羨慕鄭雷:“你不用考試就能上那麽好的大學,我還不知道能不能考上。”

餘山:“想那麽多幹什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鄭雪:“說人話。”

“好好喝酒,天亮了再說。”

那人問:“餘山你老是出口成章,以後準備當個作家嗎?”

“我的理想是當個詩人。”

梁栩:“我以後要自主創業,做到世界五百強!”問身旁的蘭夏,“你呢?”

蘭夏想了想:“可能和計算機有關吧。”

鄭雪:“我要當高級白領,升到最高職位,管死底下那幫人!”

又有幾個人說了自己的理想。

徐洋問宋唐:“你呢,以後想幹什麽?”

宋唐認真的想了想:“我沒有夢想。”

大家都看着她,誰也沒有說話。

人多高興,不自覺的多喝幾杯,都是一幫沒酒量的小孩兒,沒一會兒就醉倒一片。

蘭夏的狐貍面具早摘了,在光影下扶額,皺着眉頭,看上去很難受的樣子。

鄭雪問她:“你怎麽了?”

“……頭疼。”

“睡覺去吧,去我那屋。”

于是扶她回屋睡覺,怎料門一打開床上已經躺了倆人。

鄭雪靈機一動:“去鄭雷屋睡吧。”

蘭夏推辭。

鄭雪扯開嗓子嚎:“哥我那屋睡滿了,蘭夏不舒服,讓她睡你那屋了啊!”

也不管他應不應,把人先塞進去。

鄭雷沒什麽反應,還坐在地上。

餘山:“你不是最煩人占據你的私人領域嘛?”

一人笑:“蘭夏是別人嗎?”

周圍幾個人竊笑着私語。

挨着窗戶的地上躺了一人,徐洋蹲在一旁正用手扒拉她:“宋唐醒醒,醒醒……”

“喝了不少,讓她睡吧。”

徐洋擡頭看着鄭雷:“哥你不睡覺嗎?”

“不困。”

“那你去沙發上坐,坐這兒多難受啊。”

“習慣了。”

再看沙發,也堆着倆人。

窗前已沒有別的位置,徐洋左看右看,只能挨着沙發扶手半躺下,和宋唐隔着三個人的距離。

後半夜的天空刮起了風,吹動院裏的樹嘩嘩響。窗戶上挂着七彩串燈,閃爍似滿天星,那半明不滅的燈影照在她臉上,給鋼镚兒圓的黑眼圈增添了一抹光彩。臨牆暖氣足,她呼吸漸沉,熟睡的臉也被熱氣熏得紅撲撲。

鄭雷看了她一會兒,拎了凳子上的外套罩在她身上。她一翻身,蜷縮了腿蓋了個嚴實。

後來天快亮了,最先醒的是蘭夏。

頭天晚上她醉酒也不知道這屋什麽樣,這才看清臨窗一張床,床頭一面半米高的細腿小方櫃,靠牆一張桌,桌上放着手表和鬧鐘,還擺了一張照片,照片上五個人,有鄭雷鄭雪和宋唐,三人岔開站着,其餘倆人不認識。

她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隐隐聽見屋外有動靜,這才起來。出去時客廳還橫七豎八躺着人,鄭雷在廚房洗杯子。

她過去幫忙,往窗戶那邊看一眼,看見穿着女巫服的姑娘身上蓋着件外套。

剛才在床上醒來時她還激動不已,平時在學校誰動了他的課桌都不高興的人竟然能把自己的床讓給她睡,卻是這會兒才知道,讓給她的原因是他在另一個姑娘身旁陪了一晚。

她頓了頓,站在他旁邊擦幹他洗過的杯子,沒擦幾個,想起昨晚宋唐跳秧歌,又想起她說的珠聯璧合,猜她應該還不知道鄭雷的心思。

“……她好像不知道呢?”

鄭雷頭也不擡:“你不是知道麽。”

作者有話要說:  明起入V,感謝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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