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寫字樓裏。

鄭雪穿着白襯衣和工裝裙,頸上一根細鏈,腕上一只表。

正跟桌前收拾文件。

有人走近:“小雪,給我看一下上個月的出入庫表。”

“沒問題!”

翻文件筐:“在這兒呢。”

翻遍了,沒有。

打開抽屜:“我記錯了,是這兒!”

又翻遍了,還是沒有。

尴尬一笑,站起來,指指櫃上的檔案盒。

“肯定在這兒!”

終于找見了,遞過去。

那人是業務部主管,匪夷所思的看着她,沒說什麽,拿了表看起來。

中午下班那會兒接到餘山電話,叫她下樓一起吃飯。

于是下樓。

餘山穿着件半袖,戴着大框眼鏡,微蓬的發分出一道劉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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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見她一笑,露出不齊的牙。

倆人去附近吃蓋澆飯。

餘山遞給她一瓶汽水,指指對面的樓。

“那兒有家傳媒公司,以後我就在那兒上班了。”

鄭雪驚:“你也在這兒呢?這麽有緣!”

“可不是麽,以後咱倆還是飯搭子。”

“你給人幹什麽呀?”

“寫廣告詞。”

“這比保安适合你。”

他問她:“你幹得怎麽樣?”

“挺好啊。”

“大家好久沒一塊兒吃飯了,周末聚聚吧。”

鄭雪點頭。

同一時間的聚生公司。

生産部一員工敲門,咚咚兩聲響。

“請進。”

那人進去:“你要的東西沒一樣買回來,那邊人都閑着呢,幹是不幹?”

他哪有權利說不幹。

問:“老劉呢?”

說的是生産部主管。

“和幾個領導去外地考察去了,一禮拜後才能回來。”

想了想:“先開工吧。”

那人便出去了。

桌上放着外賣,他一口沒動。電腦屏幕上一顆人工心髒的圖片,他看了看那張圖片,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好半天沒動,不知在想什麽。

臨下班時接到周麗萍電話,問他幾點回去。

“周末再說吧。”

“宋唐不是說你們今天能回嗎?”

“我忙着呢,回不去。”

“一年就過這一回你也抽不出時間?”

這才想起來今天周麗萍生日。

改口:“下了班就回。”

下班後帶上宋唐和禮物回家了。

周麗萍很高興:“來就來買什麽禮物。”

“過生日嘛。”

宋唐把蛋糕放桌上,問:“鄭雪呢?”

“這呢這呢!”

邊開門邊嚷嚷,拎着一珠寶品牌的紙袋。掏出盒子,是一項鏈,給周麗萍戴上。

“好好兒的花這錢幹啥。”

“這是提成,上回說好的孝敬您啊。”

幾人高高興興吃飯。

飯後鄭雷幫忙收拾,端了碗去廚房,往外撤時被周麗萍叫住。

又折回去。

“你和宋唐的事你究竟怎麽想的?”

鄭雷莫名。

“老大不小的人了,人是一姑娘,結婚的事兒得你主動提。”

“結婚?”

周麗萍看着他:“你跟人處這麽久不打算結婚呢?你要存了別的心思別說她爸媽了,我頭一個不饒你。”

鄭雷笑:“也不知是誰一開始還不同意。”

“那是一開始,事物是不斷發展變化的。”

他又往外走。

周麗萍:“跟你說話呢!”

“知道了,我有數。”

周麗萍總覺得他有心事,但看上去又和往常沒什麽區別,一時說不上來哪裏不對勁。

周末大聚會。

去的有鄭雪餘山和徐洋。

徐洋:“你這附中小靈通的號召力失靈了啊,就叫來這麽幾個人,宋唐呢?”

餘山拍他腦袋:“你怎麽總惦記着宋唐!”

“好朋友嘛!”

宋唐缺席是因為例假,疼得要命,窩床上呢。

鄭雷因為公司的事兒已經連續兩天沒回家了,更不可能參加什麽聚會。

這飯局難免冷清。

徐洋:“唉,自從畢業大家再也不能像以前一樣了,吃個飯連人都湊不齊。”

餘山:“你怎麽來了,我們吃飯什麽時候叫過你?”

鄭雪:“他就一吃白食的,哪個群裏都有他,哪裏吃飯去哪裏。”

“大家都是朋友嘛!”

餘山看了看他:“女朋友呢,怎麽不帶來?”

“分了。”

“卧槽,才幾天就分了。”

“聊不到一塊兒。”

鄭雪:“在一起才開始聊呢,沒在一起時幹嘛去了?”

“也聊啊,那會兒挺聊得來,在一起就聊不來了。”

“……”

幾人邊聊邊吃的時候,鄭雷給宋唐打了一電話,讓她幫忙找一文件,指明了在床頭櫃第二層的抽屜裏。

宋唐翻身過去找,沒找着,又翻去另一頭,還是沒找着。

打回去:“倆床頭櫃都沒有。”

“不對啊,我前天放那兒的。”

宋唐想了想,想起來:“我昨天打掃屋子,把東西都重新規整了一遍。”

鄭雷沒說話。

“我這就去找!”

掀了被子起床,從電視櫃找到書桌,連化妝臺都翻遍了,還是沒找着。

那會兒的鄭雷在聚生會議室,焦頭爛額。

開彙報會呢,幾個領導查項目,輪到他時提出要看策劃書。電子版的沒用,人要蓋過紅章的紙質文件。

聽他說公司沒有放家裏了。

一領導變了臉色:“你把文件放家裏幹嘛?”

“周一要給上級單位交材料,我家離那兒近,計劃到時候直接過去,沒想到會突然檢查。”

頓了頓:“我叫人送來。”

打電話叫宋唐幫忙,卻連東西都找不着,一刻鐘過去了還沒回應。

他揉了揉太陽穴:“我回去拿一趟。”

那領導也不急:“那就勞煩你跑一趟了,咱開會不能走形式,說檢查就都得查。”

“我明白。”

明知是有意針對他,卻也不能說什麽,只能再回去一趟。

好在公司離家不算遠,很快就到家。

進屋時家裏抽屜全被打開,書桌也亂七八糟,還有幾張紙飄到地上。

宋唐正探個腦袋趴地上,往家具縫兒裏瞅。

他砰的關了門,動靜不小。

宋唐擡頭:“你回來了?”

他也不說話,走去床邊翻抽屜。

“那兒已經找過了,沒有。”

仍不說話。

去了書桌跟前,亂成一團的書本叫人無從下手,只好先收拾殘局。一本摞一本,管理類書籍和經濟學混一塊兒,還夾了一本《算法設計與分析》,分三份摞,又搜出一本《物理學講義》,第四類別了。

失去耐性,砰的撂回桌上。

“跟你說了多少回,別亂動我東西!”

宋唐還跟地上趴着,聞言站起來,看他站桌前動也不動,有些手足無措。

“……我不是故意的……”

“誰是故意的?我嗎?”

她站那兒沒說話。

他也不說話。

也不收拾了,就着亂麻翻一遍,沒找着。離開書桌往客廳走,路過她跟前時氣勢兇猛,宋唐趔趄着一讓。

他也不理,去茶幾櫃繼續找,跟兩張餐飲店的宣傳單下找着了。

扔了花花綠綠的宣傳單,那單子極輕,飄上半空又落下來,落客廳中央,看上去家裏更亂了。

快速走去門口,砰的落了鎖,就這麽又走了。

屋內極靜。

宋唐蜷了蜷腳指頭,肚子還疼着,也顧不上,慢吞吞把東西還原。

唯獨那張亂七八糟的書桌,不敢再動。

收拾完後又回床上躺着,左躺不得勁右躺,還是不得勁,又坐起來。

心上沉甸甸的,似被塞了什麽東西。

鄭雷不是愛說笑的人,但也鮮少生氣。這麽多年他也不是沒生過氣,唯獨這次讓宋唐七上八下。

就那麽跟床上躺了一天,飯也沒吃一口,到了晚上鄭雷也不回家。

她熱了杯牛奶喝,還去睡覺,這回能睡着了,卻不能睡整覺。

醒來時窗外的天還黑着,看了看時間,淩晨兩點半。

打開微信看了看,沒人找,再看看通話記錄,也沒人打。

後半夜一直時夢時醒,鬧鐘響起來時天終于亮了,睜眼一看,床頭還是空蕩蕩。

她看了會兒天花板,拿了手機給胡小林打電話。

“主管,我想請……”

“你來得正好,我正要給你打電話呢,公司派倆人去上海參觀學習,我報了你的名。你收拾一下,下午出發。”

“……上海?”

“去學習人的管理模式,就一天,明天晚上回來。”

“……可我……”

“不跟你廢話了,我開車呢,下午一點半機場見。”

挂了。

她又跟床上躺了會兒,慢吞吞起床,收拾好床鋪去收拾廚房,洗了倆盤子,擦了竈臺,又開冰箱檢查食材,丢了倆放久的黃瓜。接着去清理浴室,連瓶裝底部的水漬都擦得幹幹淨淨。

最後拾掇自己,換了衣服化好妝,穿上高跟鞋拎上包,臨行前還不忘往包裏塞一包衛生巾。

出門了。

候機時胡小林接了好幾個電話,又打了好幾個電話,全是工作上的事兒。

處理完後看她一眼。

“沒睡醒?”

“肚子疼。”

“來事兒了?”

點頭。

“你要難受就回去休息。”

“那誰陪你去啊?”

“這事兒還需要人陪?”

“……我不回,說了倆名額,我得去。”

胡小林揚揚眉,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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