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複慈醫院 (6)

原來他們已經開始看到奇怪的東西了。

林奇興奮地把新聞截圖發到直播間裏, 然後把手機再次遞給楚央,還對着他眨了下右眼,“看來這趟沒白來。”

楚央接過手機的時候,林奇卻不經意地握了一下他的手, 深褐色的眼眸映出他蒼白的臉, “跟緊我啊, 我可不想把你弄丢了。”

楚央猝不及防下又被他電了一下, 有時候楚央會懷疑, 對方是已經察覺了自己的性向故意撩撥自己,還說他這勾引人的本事屬于天性,對誰都這樣?

皮膚整容科的病人也大都休息了, 走廊裏有一個大概是陪床的人在飲水機旁接水,用奇怪的目光看了他們一眼。當他們經過某個病房的時候,楚央直覺有人在看着他們, 一轉頭,就見到病房那小小的玻璃後面, 貼着一張沒有五官的臉。

他忙叫了聲“林奇林奇林奇!”但是再仔細看,卻發現那人并非沒有五官,而是他的整張臉都被繃帶包了起來, 只是在某些地方滲出血來,斑斑駁駁。猛一看跟寂靜嶺裏的護士有點神似……

那個病人看了他們一會兒, 忽然慢慢轉身離開了門口。

楚央松了口氣, 轉頭卻見林奇一臉憋笑的樣子。

“你笑什麽!”

“沒有……你剛才受驚的樣子……好像哈士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仿佛再也憋不住笑得花枝亂顫的林奇真是要多賤有多賤。楚央也不顧在不在直播,沖過去就要暴打一頓這個臭不要臉的戲精, 結果被林奇左躲右閃地跳開,一時也難以抓住。過了一會兒附近一扇緊閉的病房門打開了,一個鼻子上貼着繃帶的男人出來吼了一句,”大晚上的吵什麽吵!讓不讓人睡覺了!”

他們倆這才趕緊偃旗息鼓,道了句欠趕緊離開。

林奇看了會兒金色懷表,研究了一下在一處樓梯口附近貼着的樓層示意圖,然後對攝像頭說了一句“我們去手術室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好玩的東西。”繼而招呼着楚央往右邊的岔路走。

岔路的盡頭果然有一扇雙開門,上面寫着手術室幾個字。

“這會兒門肯定鎖了吧?”楚央低聲說。

林奇撇着嘴想了想,“去試試看呗。”

他把手放到冰冷的不鏽鋼把手上,往下一按。果然卡住了。林奇松了一下手,輕輕“嗯?”了一聲,然後也不知道什麽目的,伸手敲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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詭異的是,明明透過門上的玻璃看不到一絲光線的漆黑手術室裏,竟然有人回了三聲敲門聲。

彈幕裏立刻一片:有鬼啊!!!吓死寶寶了!!!怎麽會有人敲門!!!救命啊!!!

楚央也是大氣也不敢出,緊張地看着林奇。林奇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對他做了一個“噓”的手勢,然後再次把手放到門把手上,往下一按。

竟然按下去了……

楚央隐約知道,門後就是另一個現實了。一個與他們所在的這個現實截然不同、什麽都有可能的地方……

“把直播關了。”林奇低聲說,“開另外一個,在桌面上的紅色嘆號那個圖标。”

楚央明白過來,接下來就是不能在公共網域拍攝的內容了。他不太熟練地退出直播,不意外看到彈幕裏一片哀嚎,說什麽又來,身份審核沒通過看不到,好過分雲雲……林奇的手機是安卓系統,桌面上除了任務欄裏面必須有的圖标,在純黑的壁紙上就只浮動着兩個圖标,一個就是一直播的app,而另一個,正如林奇所說,是一個紅色的嘆號,名字的地方卻是幾個亂碼。

看上去好像病毒的app啊……

楚央點開那個app,手機屏幕忽然全黑了,然後慢慢地,從黑暗中浮現出一個顏色古怪的、游離着水中油漬般玄奇色彩的圓錐體。當圓錐體離屏幕越來越近,忽然從它的頂端噴射出了一些有些像是觸手的條狀物,但是那些觸手的頂端又會如花瓣一般張開,還有一個觸手的頂端生着一個巨大的腫瘤。這令人不安的景象只持續了一霎那,繼而攝像頭拍攝的景物再次出現在屏幕上,底端也開始出現了彈幕。

游客3:開始了開始了!

Sdfasdf:要進去了嗎?

darkMatter:想知道這家醫院被感染到了什麽程度。

感染?什麽感染?

林奇已經把門推開了,對楚央招招手。楚央忙跟了上去,發現門後漆黑一片,令他有一瞬的遲疑。結果林奇摟着他的腰就把他給推了進去,自己也跟了進去,然後關上了門。  ”什麽也看不見……”楚央用手機的光亮照着,在牆壁上摸了一會兒,卻摸到了一條繩子。繩子的底端綴着一個塑料的墜子……

這是……電燈拉繩?

自從五歲之後,楚央就很少看到會有電燈還在使用拉繩了……他伸手一拉,只聽啪嗒一聲,暗橘色的燈光果然亮了起來。

眼前的景象,另楚央恍惚以為自己不小心進入了某個制作精良的恐怖游戲,或是日本的富士急鬼屋……

這确實還是手術室的樣子,巨大但是已經掉了漆生了鏽的手術燈從頂上吊下來,搖搖欲墜地俯視着下方布滿某種暗黑色液體痕跡的破爛手術臺。手術臺旁邊的車上胡亂地擺放着很多不像是手術用品,倒像是刑具的可怕物件,包括布滿那種黑色液體的鉗子、生鏽的鈍刀、還有肮髒結塊的棉花。地面上到處都是鐵鏽的紅和黑色的血塊,牆壁上也布滿了條狀的黴菌。空氣裏彌漫着濃重的鐵鏽味和臭魚的腥味,而且感覺濕漉漉的,那種潮濕感像是一層膜粘附在皮膚上,如蛛絲般纏繞不去。

林奇向着手術臺走去。他的靴子踩在那些黑色和鐵鏽色的穢物上,濺起啪啪的水聲。楚央也跟着走過去,後悔他今天穿的是一雙運動鞋,一點也不防水。沒走兩步他就感覺那些黑色的膿血一般的髒水浸透了他的鞋,黏糊糊地弄濕了他的襪子。  ”林奇……被這些水碰到,會不會感染什麽的?”他隐約記得當初在酒店第一次被林奇救出來的時候林奇說過,如果過多暴露在不穩定的坍縮現實中的物質裏,可能會被同化,到時候就很難再回到原本的現實了。

林奇看了一眼地上,”沒事,那可能只是血而已。”

“蛤?!”

“哈哈哈,逗你的。”林奇沖他眨了下眼睛,正經道,“沒事的,這種程度的接觸沒有問題。只要你別讓它們到你嘴裏去。”

神經病啊……他又不會跪下來舔地上的髒水……

楚央拍攝着林奇的一系列行動,只見他在手術臺旁邊看了看,甚至伸手去摸了摸那些手術臺上看起來還沒有完全幹涸的不知道是不是血跡的污漬,放到鼻間聞了聞,“嗯,這個好像确實是血。”

楚央環視四周,看不到任何窗戶,牆邊只是擺着一只早已生鏽的鐵櫃,而且一扇門已經癟了進去。還有另一輛小推車,上面散落着一些不明的紅色塊狀物。不知道是不是他今天隐形眼鏡戴的太久了,那些東西竟然隐約在蠕動?

“這個現實的手術室倒像是人皮客棧裏的肢解室……”楚央嘟哝了一句。

林奇拿起一個奇怪的生鏽鉗子,發現裏面還卡着一顆帶血的牙齒,“說不定真的是哦。”

林奇轉了一圈,手指在肮髒的牆壁上劃過,“大部分的物質都還是比較穩定的狀态,不過看這間屋子裏的狀況,至少生活在這個現實裏的人的神智應該已經受到了影響。”

“受到影響?”

“就是一些已經入侵并且開始感染這個現實的超級意識,你也可以叫它們神,或者叫它們魔鬼也行,反正它們不在乎。”

“你是說……像黃衣之王的創造者那樣的?”

“嗯,就是那些閉合現實裏的神。”林奇打開鐵櫃子的門,在裏面看到了一些破舊肮髒的手術服、手套和口罩,“這些神并不能随心所欲地感染任何現實,通常它們會派出它們的信徒,也就是一些強大的多遠觀測者,去幫他們确定一些已經被他們感染的現實,模糊正常現實和感染現實的邊界。一般來說普通人和所有有意識的動物相當于零級觀測者,也就是說在正常情況下只能看到自己所屬現實的東西。一級觀測者相當于十個零級觀測者,他們‘見鬼’的可能性是零級觀測者的十倍。而二級觀測者又相當于十個一級觀測者,而三級觀測者相當于十個二級觀測者。四級觀測者又不太一樣,從四級開始就不能按照倍數計算了,而是看幾個觀測者可以确定一個現實來判斷級別。一般來說要确定一個穩定的現實需要大約至少十萬個零級觀測者,這十萬包括人類動物昆蟲……任何有意識的生物。但是只要一百個四級觀測者就可以百分之百地穩定或坍縮一個現實,如果是五級觀測者則只需要二十個人,至于最高級別的六級觀測者類似于傳說一般的存在,有些人說十個以下的六級觀察者就足以另一個現實出現或消失,據說有些最強大的只要兩三個人就可以穩定或坍縮一個現實,傳說中也有一個人就能創造一個現實的。不過這些我都沒見過,我懷疑只是故事而已。”

在一個仿佛分屍殺人現場的手術室,聽着林奇講解這些複雜的等級概念,另楚央聽得發懵,“你是說,一個六級觀測者頂十萬人?”

“不一定是人,動物也算在內的。本質上來說,人和動物也沒太大區別,可能觀測力稍微強一丢丢而已。”林奇關上櫃子,”這裏似乎沒有什麽了,咱們出去。”

楚央想起來之前林奇說自己是三級觀測者……這麽說自己差不多相當于一千個普通人?聽起來竟然有點厲害……雖然不能和四級以上的比……

感覺從三級到四級之間似乎有一個本質的飛躍,仿佛是從中産階級跳到貴族階級那樣大的飛躍。一想到一個人就能确定一個現實……那麽那個人豈不是和神一樣,可以随意創世了?難以想象一個人可以有這麽大的力量。就算不是一個人,兩三個人也很可怕啊……

林奇拉開通往走廊的大門,與此同時一聲尖利的慘叫劃破寂靜,幾乎刺穿楚央的耳膜。說不清那是不是人類發出的哀嚎,聲音太尖了,尖到難以辨識的地步,就算聲音結束之後,餘音也仍然在陰森地回蕩。

透過剛剛打開的門縫,可以看到醫院的走廊也徹底變了樣子,雖然隐約還能看到綠漆,但白色的牆壁早已被厚厚的污漬覆蓋,地板上到處都是那種黑色粘稠的痕跡,隐約還可看到一條拖行的線,從手術室一直延伸到遠處。走廊一側的窗戶都被刷上了一層肮髒的油漆,根本看不見外面,頭頂懸挂的破舊吊燈大都壞了,僅有的幾個亮着的,其中還有一個不停閃爍,照得走廊裏明明咩咩,什麽都看不清明。

一股血腥味混雜着魚腥味撲面而來。

楚央低聲說,“那聲尖叫……會不會有危險?”

“當然有危險,不然我們也不會來了。”林奇将他脖子上的吊墜拿下來,拎在手裏,踏入走廊之中。他的腳步聲在突然安靜下來的走廊中空空空地想着,分外違和刺耳。

楚央跟在林奇身後,經過了幾間病房。他發現所有病房的門都是開着的,有些幹脆就沒有門,裏面的鐵架床亂七八糟地擺放着,有些被褥被仍在地上,有些發了黴,大部分的床也都是搖搖欲墜要散架的樣子。

走着走着,林奇的腳步猛然停住。楚央的攝像頭微轉,發現在前方那盞閃爍的燈下,一動不動地站着一個穿着白色大褂戴着口罩的高個子男人。

那個男人猛一看便覺得有些奇怪,一時又說不清哪裏奇怪。楚央看了一會兒,猛然意識到了問題在哪。

這個男人的膝蓋和手肘,都是向反方向彎着的。

也就是說,他的膝蓋向後,手肘卻向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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