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陳少儒一邊洗漱，一邊整理思緒，突然發現自己竟然有了很多記憶。他竟然和顧娴結了婚，婚後對她很冷漠，甚至，甚至還……
原以為一切只是幻覺，可是，顧娴對他莫名的抵觸，不論他怎麽努力，都得不到她半點眷顧。
——我不會跟你在一起的，絕對不會。
——狼……來了……狼來……了……
——滾！馬上給我滾！
——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你就想我被燒死，你和她雙宿雙飛嗎？陳少儒，這世上為什麽會有你這麽狠毒的人……
——我又沒有親手殺了她。就算是我親手殺的，那也是她該死。
陳少儒猛地後退了一步，靠牆才穩住自己，起身打開水龍頭瘋狂的往臉上撲水，才勉強恢複鎮定。
如果記憶裏的一切都是真的，那麽她肯定很透了他，是啊！正常人都會恨，那麽孤獨絕望的死去，唯一的依靠只是冷言冷語的拒絕。
她和他一樣擁有那些記憶，甚至要比他多更多。他不能讓她發現他也擁有那些記憶，最起碼現在不能。現在的自己沒犯什麽錯，她最起碼不抵觸，要是知道，她恐怕會躲起來，一輩子也不願見到他。
拳頭不自覺地攥緊，指節分明處泛着白，又緩緩松開。
他得仔細想想，要怎麽辦？怎麽挽回她？解開那些心結，宋喬死了她的恨雖然沒了，但怨還在。她這個人愛一個可以掏心掏肺，怨一個人就會杜絕任何交纏的機會。不過再此之前他得先阻止他們訂婚。
……
12月8日12點的午宴，楚天大酒店裏，顧華兩家聯姻，雖然只是訂婚，場面也很盛大，宴請了幾十桌賓客，大多是商界朋友，或者親戚。
顧娴待在化妝室，看了眼牆上的鐘表，才九點多，時間每一分每一秒過得很慢，漫長的時間仿佛把她架在烤架上烤。
程媽正陪着她，見她心不在焉的樣子，“怎麽了？”畢竟是老人了，他們這點小心思還是看得出來。顧娴和華涼感情不錯，但僅止于朋友，作為戀人還是有些不适合。她其實想告訴她，如果不願意，現在就可以宣布取消訂婚，雖然兩家面子上不好看，但孩子們的幸福才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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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沒說，這些需要阿娴自己想透，她抵觸少儒，可少儒打心眼裏喜歡她。華涼對每個人都好，可少儒只對她一個人好，因為她，愛屋及烏，對她也恭恭敬敬的。
他們家阿娴心腸不壞，可性子直，需要一個能護得住她的，不論任何原因，都好好護着她，華涼行嗎？
想着，心裏越發憂愁，她的身體照顧不了阿娴幾年了，如果她沒找到一個好歸宿，她怎麽放心得下。
“程媽，我不知道該怎麽辦？”結合前世，她隐隐猜到了什麽，顧娴陷入了迷茫。
“阿娴，遵從你的內心，這只是訂婚不要有太大的壓力。”程媽摸了摸她的頭，“沒有人能勉強你，你只要按你的意願好好生活着。”
……
華涼在酒店外和爺爺一起迎接來賓，臉上雖然帶着笑，可笑卻未曾到達眼底。
華沉拍了拍他的肩，“記得昨晚我對你說的話。”
聞言，他眼神一黯，“爺爺，我知道。”雖然知道，他還是忍不住去想，又沒有別的辦法，他真的不想與顧娴剛開始，就與利益捆綁在一起，那樣還是他們想要的純粹嗎？
然而，華沉的助理查理匆匆趕來到他耳邊說了幾句話，笑容僵滞在他嘴角。
“怎麽了，爺爺。”華涼擔心到，查理叔叔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麽事。
“沒事，別擔心。”華沉勉強扯出一絲笑，在查理耳邊說了幾句話。
查理就匆匆離開了。
華涼覺得有些不對勁，雖然爺爺不說，他卻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他拿出來一看，是一個陌生的號碼，猶豫了一會兒接通。
“華涼，不要說話，聽我說，”渾厚的聲音，那是明顯的變聲掩飾，“華氏官網被黑，我手中有不少你們的客戶資料。”
“你是誰？”華涼沒忍住說出了聲，不過還是壓低，一邊往花園走，一邊說，“你是陳少儒。”那邊沉默不吭聲，他有些難以置信，好好的大總裁不做，竟然當黑客，“陳少儒，你就不怕我報警。”
“是你報警快還是我把客戶資料流出去快，我很期待。”
即便做了變聲處理，那人語氣裏的冷冽仿佛還是透過手機傳到他耳裏，“為了顧娴，你竟然這麽做。”他一定是瘋了。
“華涼，我們彼此彼此，華氏為什麽和顧氏聯姻，你比我更清楚，如果她知道了，會怎麽看你。”
華涼深吸了一口氣，沒想到他竟然知道這事，“你到底想怎麽樣？”
“取消訂婚，和顧娴分手。只要你做好了，E科技不介意成為華氏的一個客戶。”
“這是打一巴掌再給一甜棗嗎？”
“答不答應由你，不過時間不等人，我也沒什麽耐心。”
華涼伸手擋住雙眼，心裏滿滿的挫敗和無力不斷滋生，許久才開口，“好。”一個字，近乎咬牙切齒。
……
門鈴響了，顧娴走過去開門，見是他，心裏一顫，面色卻是平靜，“有事嗎？”
“我想告訴你一些事。”陳少儒垂眸，心裏仿佛裝了個定時炸彈，心跳異常快，真正面對時，一時間竟然不敢去看她。
顧娴偏身，第一次主動放他進門，有些事她也想知道。
程媽見兩人要聊天，自覺地出去帶上了門。
顧娴穿着一身紅色的旗袍，不再是沒胸沒屁股，反而身段極好，凹凸有致，走路時娉婷生姿。
拿着兩個一次性杯子，到了兩杯水，喝着自己，另一杯遞給他。
陳少儒接過，喝了一口，滋潤了唇齒，也稍稍穩定了心緒，“華氏出了些問題你知道嗎？”
顧娴點點頭，“我只想知道我爸爸為什麽會同意我和華涼訂婚。”
陳少儒抿了抿唇，想起記憶裏她因為父親的死亡悲痛欲絕。顧叔在她心裏的地位無人可以取代。
“因為，顧叔這兩年身體不大好，又不放心你。見你和華涼感情好，華爺爺想穩定華氏需要你們聯姻，而顧叔他白手起家對于財富并沒有那麽在乎。他只希望你有個好歸宿，如果顧氏幫了華氏，華涼會對你更好，所以他才會同意。”
顧娴沉默不語，可心裏卻亂成一團，華爺爺有這想法，她覺得沒什麽。可是算計上爸爸一手創立的顧氏，憑借着爸爸對她的愛，一個願打一個願挨，這讓她有些透不過氣。
“你怎麽會知道？”她問。
“其實你也知道，只是你不願意去那麽想。華涼确實喜歡你，也對你好，只是在這之後，你們兩不再是平等的。他會覺得虧欠你，你們該怎麽走下去……”
“那麽你呢？你來這是為了什麽？阻止我們嗎？”顧娴一口打斷他，雙眸澄澈如同秋夜的湖面，目光卻是犀利。
“我不否認，我确實有這樣的想法，但所有的決定權在你不是嗎？”陳少儒直直地看着她，他知道，她直來直去不喜歡迂回曲折，更知道她不願意被勉強。
對她，必須要有足夠的耐心。她如今坦然面對他，眼裏沒有半點情愫，她的心已經死了，不是輕而易舉可以挽回的。這些都沒關系，他們還有一輩子，他有一輩子慢慢陪着她解開所有的矛盾。
目光交彙，那雙眼雜糅了太多複雜的東西，深邃得讓她看不透。
心裏一顫，她慌忙別開眼，不知為什麽剛才有那麽一刻她覺得這人似乎變了，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
門鈴又響了，難道是程媽，顧娴放下杯子，正好也能離他遠點，走過去開門。
華涼穿着一身黑色西裝禮服，陽光帥氣的面龐第一次出現了嚴肅的神色。
他說，“顧娴，離開吧！”
突然來了這麽一句話，顧娴一愣，恍惚中覺察到一絲詭異感，“你在說什麽？”
華涼不想給自己後悔的機會，一把拉住她就要走，“離開吧！門外有車，你一上車，司機就會送你回家。”
“那你呢？你爺爺怎麽辦？”顧娴反手拉住他問。
聞言，那人如糟雷劈，面色瞬間變得慘白，連話也說得斷續，“你，你知道了？”
“是！我知道，所以我不能這麽走。”顧娴如實回答，眼神堅定，“至少要跟長輩們說清楚。”
寂靜籠罩了走廊，明明很寬敞，卻狹窄得讓人窒息。
半晌，她剛要出口安慰他，卻被他一把拉過抱住，臉埋在她的肩膀，聲音很輕，近乎呢喃，“如果我是一個人，我可以坦坦蕩蕩地和你在一起。可我是華家人，不能眼睜睜看着華氏敗在我手上，顧娴，你知道嗎？這段日子我每天都過得很煎熬。一面想着，婚後好好對你，彌補你，一面想着放你離開，華氏如果真在我手上沒了，那是命，我不該拖你下水。”
顧娴緊緊抱住他，前世華氏破産，被外資企業收購，華涼遠走英國。這一世呢？會不會也是那樣？
重生以來除了因為她改變了一些人的軌跡外，一些大事該發生的都發生了，是不是也意味着華氏破産已經是定局。
“別怕，會有辦法的。我們訂婚就當一切沒發生過，我……我爸爸他會……”說到這，顧娴越發艱澀，到最後幾近無聲。爸爸和華涼讓她做一個選擇，真的太艱難。這一世她一直想把爸爸創下的事業發揚光大，讓他也能為她感到自豪，而不是靠着他，一輩子啃老。
“說不下去了是嗎？顧娴，你看你和我都做不到。”說這話，華涼很無奈，爺爺告訴他這件事，他很不想答應。雖然一定程度上可以蓋過宋喬那事，可他覺得這是利用顧娴。可後來還是求婚了，她答應的那刻他并沒有高興，反而像是被什麽堵住了呼吸道，窒息得很，“而且你和我都沒有做好訂婚的心理準備，才剛剛開始就套上一道枷鎖，想想就覺得心累。”
顧娴不吭聲，聽他說着，心裏卻松了一口氣，她對未來真的有太多的茫然和恐懼。婚姻對她而言就像是一場噩夢，如果她命長真的能有百歲，那麽八十年的生活将愛情慢慢耗盡，還能剩下什麽。爸爸對媽媽經年不忘，更多的原因是因為在最美好的時候戛然而止，留給了他太多的遺憾。所以他後來交往的女人或多或少都可以找到媽媽的影子。一輩子只擁有一個人多難啊！而她和華涼之間跨越愛情，直接走向親情，已經少了很多激情，如果他又覺得虧欠了她，他們之間還會剩下什麽。
……
這一場訂婚宴，在顧娴和華涼當衆宣布取消後，在C市鬧得沸沸揚揚，成為不少人的飯後談資，只覺得是有錢人無聊弄出一場鬧劇，聽聽就好，沒必要過多關注。
只是沒過幾天，E科技突然向華氏伸出橄榄枝，雙方達成合作時，讓不少業界的人感覺到很驚訝。
“值得嗎？”關季來到辦公室，只問了那人這麽一句話。
陳少儒放下文件，“值得。”他可以趁機落井下石徹底打垮華氏，可，那是她不願意的，他就不做。她想要華涼好好的，他就幫他，即便他是他的情敵。
關季不語，第一次對愛情感到害怕，E科技的投資向來瞄準新興産業，注重創新，華氏這種老牌企業，并不是他們投資的對象。這種買賣穩賠不賺，就為了一個顧娴，他真是瘋了。
“關季，把白薇調回來吧！”
“她在美國分公司好好的調回來幹嘛？”
陳少儒垂眸，蓋住眼中的笑意，“她和華家有不少交道，這次合作交給她最适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