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番外(前世二)
第二天早餐,她沒有起來,更別說道別,那一刻他心裏黯然失落,陡然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害怕。
害怕什麽?
後來他才明白,原來是害怕失去她。
這一天工作,每次看文件,眼前都是她捂住嘴眼淚直落的樣子,一個不讓自己受委屈的人,卻因為他受盡委屈,他是怎樣的該死。
他看不下半個字,從昨夜開始,腦海中滿滿的都是她。他知道自己已經徹底淪陷,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
所以,也不再糾結,或許只要他走出過往,或許他告訴她所有,他們的未來也會不一樣。
來不及等到下班,他就離開公司開車回家,心裏似乎有道聲音告訴自己,要快點,以最快的速度挽回她。
途經花店,他買了一束玫瑰花,說來可笑結婚半年,他從未送過她一朵花。
這一次醍醐灌頂茅塞頓開,他想告訴她自己的心意,想要挽回她,對她好,而不是對顧懷遠的承諾。他想每天都送她花,每天上班前都能和她好好道別,下班一起吃飯,晚上睡在一張床,用體溫溫暖彼此……
店員将花包好,并祝他贏得美人心。
他第一次愉快地道謝,希望待會兒也會如她所說,贏得美人心。
抱着花幾乎想飛回家,卻在門口碰到宋喬。
宋喬遠遠地見他進了花店,想起他家中如花似玉的顧娴,心裏止不住的擔憂,終于,不顧一切跟上去。
——少儒哥,這是送給……送給你……太太的嗎?
陳少儒不想理會她,但想清楚自己的感情後,更不願意被不相關的人糾纏着,于是直言。
——除了我太太還會有誰,宋小姐,我已經結婚了,很愛我太太,希望你能收心少出現在我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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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也不顧她煞白的臉,越過她離開。
然而這束遲到的花還是沒能送出去,車行一半,接到秘書的電話,工地出事,有工人受傷入願,這不是小事,作為顧氏負責人,他必須在第一時間趕去慰問。
他打電話給顧娴卻沒人接,發短信告訴她等他處理好公司的事要和她好好談談。
然而,夜裏回到家,還沒開口就聽到她說。
——我們離婚吧!反正你也不愛我,我對你的感情也已經耗光了。
仿佛被迎面澆了盆冷水,藏在身後的花砰然掉落。
——誰說我不愛你。
她聽了呵呵冷笑,似乎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
——不管你愛不愛,我只要離婚。
——不可能,顧娴,想都不要想,我絕對不會離婚。
他斷然拒絕,話音剛落,就對上的目光,雜糅了太多他看不懂的情緒,之後,她也沒再說什麽,直接回房。
他松了口氣,将客廳收拾好,那一束衰敗的玫瑰被扔去垃圾桶,它不适合送給她,她應該得到最好的。
一邊想着怎麽挽回,緩緩走到卧室,扭動門把,卻發現門被反鎖。
按了很久的門鈴,都沒有回應,他知道這回她真的心灰意冷了。不對,這裏面發生了什麽,前夜只是委屈的哭泣,可現在突然心灰意冷,決然提出離婚,這裏面出了什麽問題。
他想問她,可連見面的機會都沒有,心裏不安不斷地擴大,幾乎包裹了整個心髒,戰栗傳到每個細胞,不知為什麽他總感覺發生了什麽事。連忙派人調查她最近發生了什麽,甚至查詢她的通話記錄和短信,查到曾有人打電話給她,是一個陌生號碼,查不出身份。
第二天,還沒吃早餐,餐桌上就出現了一份離婚協議書,女方落款——顧娴,男方還是空白,等待着填寫。
所有的鎮靜終于被‘顧娴’二字打破,他直接将它撕成粉碎,扔在地上當作一切都沒發生過。
顧娴看了,不動聲色淡淡道:我複印了很多份,你慢慢撕。說着直接摘下婚戒扔在桌上轉身離開。
他拿起桌上的戒指,放在口袋裏,手指摩挲着金屬獨有的觸感,半年前他親手把它待在她手上,她從未取下過,可是現在……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對她有多冷漠,她就對他有多無情。
自那以後,每天早上都會收到離婚協議書,他開始不想回家,害怕面對她咄咄逼人的離婚協議書。無論多少次說愛她,她都不置可否。他沒了辦法,直接住在公司,想等她冷靜點,和她好好聊聊,把所有的問題都解開。
然而,她就将離婚協議書寄到公司,甚至為了離婚使出各種方法讓他回家面談。
這一天她又打來電話,他不想接,她打了好幾次,終于沒忍住接了。
——陳少儒,你快來,咳咳,救我,我在平豐倉庫,這裏着火了,我不想死,你快來,門都關了,我出不去……
不出意外又是她自導自演,逼他回家離婚,這個半個月,家裏走水了三次,起火了五次……
那一刻他憤怒籠罩了周身,所有的倒退已經被逼到絕境,進退維谷之間,他決定說破一切。
——顧娴,狼來了的故事想必你是知道的吧!聽多了,就不管用了。不論你說什麽,我都不會答應。
他絕不會答應離婚的,如果她對他的愛沒了,那他來愛她。她累了,不想再做的,那就交由他來做,只要他們還在一起,人生中第一次執着想要一個人,絕對不會輕易放手。
既然她冷靜不下來,那就不再回避了,不是逼他回家嗎?他馬上回去,把一切都說穿了。
可剛一起身,突然想到她說的‘豐平倉庫’,冷靜之後無邊的惶恐開始在心裏蔓延。
連忙抓起手機打電話,确是關機。立刻開車前往豐平倉庫,那個廢棄了,廖無人煙的地方。
顧娴怎麽可能跑到那兒去,或許這次是真的……他想都不敢想,口腔中因為隐忍彌漫着血腥味,半個多小時的車程,他在絕望的邊緣不斷徘徊,當遠遠地看到那邊焚燒的烈火似乎都要把那片天染紅,心仿佛被一只手抓住狠狠地扯出胸膛。
飛快地跑到門前,看着被鎖上的大門,不斷地踹,許久才踹開,就看到那人躺在地上,周圍都是黑色的斷壁殘垣,連忙抱起她跑出倉庫。
還好,沒有燒傷,她那麽愛漂亮,要是傷了一定會不高興的。
可放他将她送到醫院,醫生卻說,他的妻子已經窒息死亡。
那一刻他腦海中崩緊的弦斷了……
她的葬禮上,程媽來了,沒有說一句話,帶着她的骨灰回到林縣,不願給他半點念想。
他看着顧家,曾今她最喜歡的每個角落,卻再也找不出半縷倩影,腦海中時常出現幻覺,她還在,會跟他說開車小心,一路平安;會跟他說夫妻就應該睡在一起;會跟他說她學會了做什麽,晚上一起吃飯……
可一眨眼什麽都消失了,他陷入醉生夢死中,不願再醒來。他們之間的記憶太少,少到他都不敢去回憶。
害死她的人是宋喬,一個他一直覺得沒什麽存在感的女人,卻沒想到……
宋氏夫婦求他原諒,他答應了,殺人償命被槍決實在是太簡單了,被判決無期徒刑才能慢慢地折磨不是嗎?
他出錢打點了看守,讓他們好好招待她,時不時去看看,宋喬不是最不願他看到她狼狽的樣子,他就偏偏要一腳一腳将她踩在泥裏,踩在地獄裏。
顧娴不會再回來了,而餘生他也不想再與另一個人度過,他替她打理顧氏,他替她報仇。程媽不許他進屋,不許他拜祭,他就給她立衣冠冢,等到他死後,他們葬在一起。
曾今他不解顧懷遠對妻子的一往情深,之後他會如他那般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