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胡女(改錯)
二溝子村被屠的突然,村子裏有屋有地,柴夥糧食都還盡有,附近的人又忌諱這裏不吉利,少有願意來的,這十裏八鄉沒人管的孤胡們,就抱團兒在這裏落了腳。
都是些孩子,最大的不過十五,六歲,野生野長,也沒人管他們。
姚家在二溝子村有地,姚千蔓姐妹們又可憐那些個小胡女,時常施舍她們吃食。做為‘姚家弱雞’的保護者,姚千枝當然不會不了解自己‘地盤’中的‘勢力’。
住在二溝子村的胡兒——約莫有三,四十人,最大的就是眼前這個叫胡貍兒的孩子,其次便是胡逆,這倆算是領頭的,拽着一幫半大不小的胡男胡女,掙紮求活。
做為‘地主’,姚千枝早把他們摸的透透的,知道這倆孩子從來謹慎的很,不同胡柳兒年幼愛親近人,他倆做為‘頭領’,長的還格外好,幾乎從不出現在人前,哪怕以姚千枝的眼力和警惕,也不過遠遠打過幾個照面而已。
此一回,這倆人跟過來,礙着已經死挺了的羅黑子一路叫喚着,姚千枝心裏有事,還真沒察覺,要不是方才她動手——腦花四濺,許是吓着了他們,弄出些動靜,她還真不一定能察覺。
口中‘啧啧’兩聲,姚千枝擦了擦手上沾到的血腥,心裏暗贊着:靈敏警惕,行動隐蔽,還真是幹偵查的好料子。
“姚,姚家姐姐,我,我們什麽都看見,你別殺我們,我,我……”看着滿臉都是‘腦花’的殺神一步步向他走來,胡逆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控制不住踉跄着往後退,他牙齒都在打顫兒。
野生野長這麽多年,他不是什麽都沒見過的軟娃娃,甚至手上還沾着人命,按理不該害怕,可是……
滿石滿樹的血啊,夾着白花花還冒着熱氣的腦漿子,撲鼻是鹹腥欲令人嘔的血腥味兒,平素兇狠異常的羅黑子軟塌塌躺在那兒,腦門稀爛,兩眼圓睜,妥妥的死不瞑目。
偏巧,他那瞪着的眼珠子還直勾勾沖着胡逆,泛着股死魚般的詭異無神,吓的胡逆腦漿子沸騰,什麽都想不起來,只本能的辯解着。
“你們……什麽都沒看見?”姚千枝挑了挑眉,似笑非笑的伸出沾滿血的手,“你覺得我傻?”還是你們瞎?
“姚,姚姐姐,您別生氣,他,他是讓吓壞了,我們不過是些孤兒,多虧了姚姐姐這樣的善心人,才能在這地面上讨生活,羅黑子是壞人,他是土匪,打我們,還抓我們的人,我們都恨他恨的不行,姚姐姐你殺他是,是為民除害,是幫我們……”胡貍兒到底年紀大點兒,性格穩重,強忍着害怕,他一手抱着胡柳兒,一手拽着胡逆,嘴裏不停的說着,腿卻繃的緊,身子微側,看動作——随時準備要跑。
“對,對對對,貍子哥說的對,姚姐姐,你殺了羅黑子,我們高興還來不及,肯定不會亂往出說,更何況,就我們這樣的人,就是說了,也沒人會相信。”胡逆也反應過來,連忙跟進。
小哥兒倆拼命說着好話,小心翼翼瞧向姚千枝,就怕她殺的起性,再順手結果了他們仨兒。
到是姚千枝,沒太注意他們的神色,反而擰了擰眉,“你說,羅黑子抓了你們的人?什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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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兒倆一愣,像是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一時懵住了,有一會兒,胡貍兒才反應過來,小心開口,“姚姐姐,這附近十裏八鄉,像我們這樣的孤兒有好些,抱團活一塊兒,有男有女的,都是半大的沒人願意要,不過,山上那些人到是愛抓我們……”
“光我知道的,這些年,沃子溝那邊有三,四個被抓,白家村附近那夥也有五,六個,就連我們都讓劫走了兩個人,前天,胡雪也不見了!”
“什麽,雪兒姐姐也讓壞人抓走了?”胡貍兒懷裏,胡柳兒猛然掙紮開,擡頭急急的問,大眼睛裏含着淚水。
胡貍兒抿了抿唇,神色黯然,胡逆也別過頭去,不願回答。
卻原來,這小河村附近生活的孤胡們不止胡貍兒這一夥,林林叢叢好些,多則三,五十,少則七,八個,都是吃的多,幹的少的半大孩子,或者剛剛被家裏扔出來的嬰幼兒。
這樣的孩子,不管是賣身為奴,還是上山做匪都沒人願意要,幹不了活不說,還得白吃飯養活着,就扔在野地裏自生自滅,待得天幸長大了,十七,八歲成人,在自謀活路。
他們的成活率是很低的,十裏能存一就不錯了,畢竟,除了生存的磨難,他們還得面對外力的威脅,就比如說,胡貍兒說的土匪抓人。
其實,土匪抓人如果是為了讓其入夥,胡兒們還真未必不願意,做為混血,他們的選擇相當少,就算長大了,也有相當一部分人的前程,就是做土匪,做炮灰,能當良民的,少之又少。
若是早早就被抓進山裏,哪怕挨打挨罵呢,能混個飽肚就高興了——胡兒們的要求,非常少。
可惜,哪怕只有這一點點要求,老天都不會滿足他們。
晉胡混血的孩子,普遍相貌都在及格線以上,一部分還長的格外好,就像胡柳兒雪娃娃似的可愛,胡逆和胡貍兒也是俊美的很,土匪抓的就是他們這類的。
十歲往上的年紀,不拘男女,抓住了或充做寨妓,或賣到青樓相館,都是大筆收入,還沒人追究,不是天上掉下來的錢?
胡貍兒說的胡雪,就是他們這一團夥裏長的最好的胡女,才十四歲,前天去山裏挖野菜,就在沒回來,胡逆和胡貍兒發動人四處去找,在沃子溝那邊得了消息,說有人看見她讓羅黑子抓走了,兩人便尋着羅黑子,想找機會打探打探情況,看看有沒有辦法救回來?
誰知道就能遇見姚千枝這麽個殺神奶奶,直接讓堵住了!!
“貍子哥,逆子哥,雪兒姐姐……嗚嗚,不能不管她,要救她,不然,又要像苦刺姨姨一樣,在也看不見了。”打小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下,兩人一沉默,胡柳兒就明白是什麽意思了,哀求兩句,她‘哇’的一聲哭了出來。
胡貍兒和胡逆眼眶也紅了,小聲抽泣起來。
苦刺——是撿了胡貍兒和胡逆,照顧他們長大的人,對他們來說,跟親娘差不多,五年前被抓走,在沒見過。
見三個胡兒抱在一起艾艾期期的,姚千蔓不由憐惜,伸手拉了拉堂妹的袖子,示意別在為難他們,姚千枝便聳了聳肩,沒在逼問,反而垂下頭,眸光閃爍不知在思考什麽,好一會兒,她突然擡頭看向王狗子,“哎,狗子,他們說的那胡女,你在黑風寨裏看見沒有?”
“啊?!”沒想到會被點名,王狗子一哆嗦,随後沒口子的點頭,“見過,見過,黑風寨就管着小河村這片兒,抓的胡女多了去了,說不定他們說的那個什麽苦刺的,都在寨子裏呢。”
聞他此言,三個胡兒瞬間止住哭,猛的擡頭滿眼期盼的望着他。
“真的?”姚千枝突的挑眉,不鹹不淡的問。
王狗子正想點頭保證什麽,卻見‘女爺爺’那一臉似笑非笑的表情,心裏直突突,他陪笑着,“那個,女爺爺,前車之鑒這擺着呢!”他指了指羅黑子,“小的哪敢騙您吶,前兒寨子裏确實是抓了個胡女,小的遠遠望過兩眼,長的怪好看,至于是不是他們說的胡雪,小的就不知道了。”
“寨子後山,也确實關着許多女人,大多數都是胡女,全是附近抓的,留給寨子裏的大爺們用,說不定就有那個苦刺呢。”他喃喃着,小心翼翼偷窺着姚千枝的臉色,低聲嘟囔着,“那些人總挨打,看着太可憐,我還托過親娘照顧她們呢!”
“所以,你親娘,或者說你們二溝村這些人的家眷,也都在後山關着了。”沒理會王狗子的辯解,姚千枝一語挑破真相,見他臉色讪讪的,便道:“對了,你方才不是說,那個王叔的女兒,也讓二當家給強納了嗎?”
“你這麽熱心,是想挑着我出頭,幫你們脫苦海吧!”她一副了然模樣,像沒看見王狗子突然變幻的臉色,驚恐的神情,反而不解道:“我竟不明白了,你們那一群……二,三十個大老爺們都辦不成的事兒,怎麽就指望起我一個小姑娘來了?”
“我單槍匹馬的,就是能以一擋十,黑風寨二,三百的人,我能殺幾個?還是你打算拿我當槍使,用過就丢啊?”姚千枝面上笑着,眸光卻是冷然。
王狗子頭皮都炸了,“不敢,不敢,小的哪敢騙您,就是,就是覺得……女爺爺您英雄了得,威武神勇的,跟我們刨地兒的不一樣,想求您幫忙,到底,您姐姐那事兒……”他一指姚千蔓,“總得解決不是?我們這一群,就算不中用,好歹是大老爺們,在您英勇的時候,幫着跑跑腿,至于我們家眷,就是順便,順便……”
“兩,三百的人寨子,你真覺得我一個人就管用?”這是智商有問題,還是把她奧特曼了?她都沒有一挑三百的勇氣,又是誰給了王狗子她超人無敵的錯覺。
“也不是,就是覺得您……”實在太神勇,大刀橫剁腦袋亂飛給他留下了太深刻的印象,而且,病急亂投醫,好不容易抓到根救命稻草,王狗子實在不想放棄,“女爺爺,咱們人雖然少,但有心算無心,有您神武,有霍師爺幫着出主意,肯定能贏。”
“再說了,咱人也沒少多少,我們有二十多人,我娘還攏住了後山的女人們,到時候她們也能幫忙,在說了……”王狗子陪笑着指了指胡貍兒三人,“不是還有他們那群嗎?就算歲數小,好歹也是助力嘛!”
算的到是精,姚千枝挑了挑嘴角,到是沒否認什麽,只是略帶疑惑的問,“霍師爺?什麽人?”
“您是不知道,霍師爺可是了不起的人物,特別聰明,別看病殃殃跟小雞子似的,但我們能安穩在寨子裏生活,可多虧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