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挑 寨
黑風寨連老帶少不足三百人,大當家和三當家就帶走了将近一半的數量,除卻後山裏那些不能算數的,寨中丁壯不過剩下六,七十個——這還得算上王狗子他們這夥兒外白裏黑的‘雙面貨’。
二當家當然不能把這些人全請過來,他這院子也塞不下,便只招了十多個要好的,但,這十多個——卻均是寨中的小頭目,個個膀大腰圓,滿臉橫肉。
“……三哥,喝酒,喝酒~~”一群粗魯大老爺們聚在一起,盤腿坐在炕上,拍桌子砸碗,手裏握着油呼呼的烤羊腿,肆意笑罵。
王花兒就捧着酒壇,在其間四處游走,間或讓哪個手賤捏把屁股,摸摸腰之類的。
“這酒,膈……這酒不咋地,怎麽苦了吧唧的!”有人喝的直打酒膈,邊灌酒,邊嘟囔着抱怨。
不過,屋裏大老爺們正各種‘嗚嚎喊叫’着,他嘟囔着聲音太小,根本沒人注意,到是王花兒腳步一頓,心髒‘纭姨
做為‘俘虜’,做為‘家眷’,她肯定不能随意出寨,甚至,連新歸順還沒做下‘投名狀’的王狗子等人,進出寨門都要被搜身,根本帶不進任何外來‘東西’,所以,王花兒手裏,并沒有什麽能傷人的藥物。
這也是二當家為什麽這般放心她,一日三餐都由她操持的根本原因。
但,想害人總會法兒,筷子都能捅人眼睛。
被抓住糟蹋了,見天兒挨打挨罵,王花兒恨的眼珠子都是藍的,偏偏為了親人還得裝出笑臉,對着仇人曲意承歡,每日晚上,躺在睡的死豬樣的二當家身邊,她琢磨的全是怎麽才能跟他同歸于盡。
外頭帶不進東西,進門還受限制,王花兒每天活動的範圍就是二當家的院子,和偶爾後山牆——但黃天不負苦心人,她還真在後山坡上發現樣東西……
就是今天她下在兩壇酒裏的——苦蓖子。
這東西野生野長,算不上野菜,也不是藥材,不過區區野草,沒啥價值,不過卻利尿通便,村裏人有不‘通暢’的時候,就愛摘些來嚼嚼。
說白了,就是吃了就拉稀。
偶爾去後山牆那邊,看見有老土匪嚼苦蓖子,王花兒就記下來了,叮囑狗子娘她們偷偷摘了磨粉存起來,當時到沒覺得個讓拉稀的野草能有什麽用,不過是本能的想存點東西……
但,如今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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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家的,大喜事,多喝點啊!”王花兒笑眯眯的給二當家倒了滿滿一碗酒,嘴裏奉承着,眸中卻閃抹一過狠光。
喝!喝!!使勁喝!!拉死你們!!
——
就在二當家院子裏正熱鬧喝酒的時候,黑風寨門前已經鬧起來了,守門的小頭目秋收不過轉身撒泡尿的功能,寨子裏竟然進來人了!!
“誰啊!!誰,誰他娘的随便把寨門打開的!!”秋收看着眼前亂成一團,大刀片子揮舞着四處亂砍的‘來敵’,整個人都混亂了,狼嚎着大喊。
“嘿嘿,嘿嘿嘿。”王大田招呼着孩子們,翻身并入‘來敵’群中,嘴裏‘啧啧’有聲。
問什麽問?看門的土匪裏,十個有八個是他們的人,門還能是誰開的呢?
守門的勢力太少,有王大田等人加入,姚千枝很快将其收拾了個幹淨,一刀橫劈,把秋收片成兩半,她柱刀在地,微微喘了兩口,“把寨門關緊堵上,胡貍兒領十人看守,随時報信,王大田點十個精壯,去後山控制老弱,其餘的,跟着我!!”她揚聲吩咐。
胡貍兒和王大田随着聲快手利腳的點了人開始行動。
“走!!”姚千枝見狀不待慢,招呼聲,便一馬當先往前沖。
其下人都被殺戮刺激的熱血沸騰,齊聲高喊,“是!!”跨大步就跟上去了。
落在最後頭,霍錦城憔悴慘白,臉上帶着菜色,奄奄一息的讓人擡着。
“霍大哥,你咋啦?是不是奔波着太累了,要不你就留在這兒歇着吧。”王狗子湊過來關切的問。
因為英勇在前的殺人,他身上沾了不少血,味兒挺沖,本來……大夥都如此,霍錦城應該早就習慣了,誰知此回他突然臉色一綠,喉頭顫抖,‘哇’的一聲,竟然吐了出來。
“嘔……嘔……”而且,等胃裏存貨沒了,他還不停幹嘔,那架勢,好像要把苦膽吐出來似的。
身子一顫一顫的,眼角還泛着淚,衣衫寬大,捂唇滿面痛苦,那小模樣,真是……
啧啧啧!!
“哎啊,噗……霍大哥,你,你這咋回事?啥意思?”王狗子迎頭被噴了一臉,眼睛都糊住了。
“你身上,身上一股肉味兒。”擡着霍錦城的标子和力娃臉色也不大好,仿佛拼命忍耐着。
“肉味兒?有嗎?”王狗子一愣,“哦,可能方才秋收他們烤肉的時候,我在旁邊沾上了吧?”他猜測着。
“烤肉……”霍錦城怔怔的擡頭,顫顫微微的重複了這兩個字,随後,“哇……”的一聲,苦膽都吐出來了。
王狗子:吐我這一臉苦膽!!
“到底咋啦?”他急躁的問,指着力娃和标子,“你倆說!!”
“你別問了,我,我,嘔……”倆人勉強回了一句,仿佛也忍耐到了極限,口中噴湧而出。
王狗子:!!!!
啊啊啊啊啊!!去死去死啊!!老子衣服是新的!!!
半晌,終于控制住了造.反的胃,霍錦城虛弱的撐起身子,抹了抹額頭上的冷汗,側耳聽着風中隐隐傳來的慘叫聲,他緩緩閉上眼睛。
身為霍家嫡長子,未來霍氏一族的族長,他三歲習文,六歲習武,勤耕不辍,日夜不停,哪怕在燕京國都之地,亦是赫赫有名的佳公子,算是少年英勇,文武雙全的典範。
哪怕合族被抄,家人喪盡,他隐姓埋名流亡在外,都不甘平凡,自覺要幹出大事報仇血恨,為霍家平反揚名,然……
霍錦城從來都不知道,人肉被燒熟了之後,竟然是那樣一種味道,焦糊猙獰的屍體蜷縮在地上的模樣,比大刀見血要可怕的多,瀕臨被燒死的恐懼時,人能發能那樣可怕的叫喊聲!!!
他不是沒見過血的人,不是沒經歷過死亡的嬌娃娃,但……
深深嘆了口氣,他苦笑一聲。
這一回,是真的輸了!徹底被一個小女子給吓住,他在升不起,在頭次得知這個人存在的情況下,那股子必然要将其收服麾下的欲望了!!
他——不敢了!
——
後山,苦刺站在牆門旁,伸手扒着地上死屍的衣裳,三兩下解開,她随手将其披在胡雪兒身上,遮住了少女裸露在外,布滿青紫淤痕的乳..房。
許久不見陽光,苦刺仰頭去望,就算感覺一陣陣的發昏,都舍不得閉眼,五年了,她終于——出來了呀!!
看見這藍的天,白的雲,綠的草,紅的……血。哪怕沒成功,哪怕死在這一場裏,苦刺都覺得值得了。
閉着眼睛,她享受着風吹過身體的涼爽和痛快,忽然耳後一陣勁風襲來,胡雪兒的驚呼響起,苦刺靈敏的側身,狼牙棒反手就要往後捅……
結果,‘卟’的一聲,盆大的鐵鍋從天而臨,直直砸在偷襲她的老土匪的後腦勺上,碗大的窟窿,血泊泊流下,老土匪兩眼一翻軟倒在地,死挺了!!
“雪兒她姨,你留神吶。”狗子娘揮舞着沾血的鐵鍋,沖她憨厚的笑。
“……嗯。”苦刺點頭。
“不知道外頭男人們咋樣了?聽着聲到是挺亂的。”王老嬸一手拎着腦袋大的抄勺,一手掐着個奄奄一息的小娘們,踮着腳往牆外看。
不過,後山的牆高兩米五,哪是她個不足一米六的婦人能瞧見的,左望右望看不着,又不敢随便開門,就怼着手裏的小娘們,使勁掐她,“都賴你們,土匪婆子不幹好事!!”
那土匪婆被掐的兩眼直翻白,舌頭都伸出來了。
“快住嘴,有人來了!!”狗子娘一探手鐵鍋打昏了那小娘們,指着不遠處喊。
“攔住他們,不能讓他們出去。”苦刺低聲,雙手握住狼牙棒,一馬當先沖了上去。
狗子娘,王老嬸,胡雪兒……等人,拎着手裏的各色兵器(廚具),鬼哭狼嚎着奔向戰場。
——
寨子空地裏,一群人在對峙着。
二當家揮舞着鐵錘,正沖着個小胡兒腦袋砸去,那小胡兒哀哀叫了一聲,退身想躲……卻已經來不及。
眼見鐵錘就要砸中,小胡兒腦袋開花的當口兒,二當家突然臉色一變,肚子‘咕嚕咕嚕’直叫,腸子擰着似的疼,手下微顫偏了位置,‘纭囊簧岡抑械孛妫锲鹨徽蠡仆粒龃賴吶茏撸永肓蘇獬∶佟
“這咋回事!我這肚子!!操,哎啊!”二當家單手捂住肚子,表情詭異痛苦,“不行,不行,要出來了!!”他腳步踉跄的往後退,挺腰擡臀,收緊□□,姿勢怪異。
而,在他沒注意的地方,有不少土匪們的表情跟他異樣的雷同。
偶爾還能聽見‘噗’的微響,和環繞鼻端的那些,血腥味都掩不住的惡臭。
在戰場上,任何微小失誤都會引起最嚴重的後果,尤其是在面對姚千枝這種殺人兇器的時候,二當家那不同普通土匪的衣着打早就引起了她的注意,如今見他‘失誤’,更是半點不客氣。
兩步上前,如幽靈般移到二當家身側,手中刀沖着他脖子砍去。
不過,二當家到底是身經百戰,感覺到不對,下意識往旁邊一躲,揚鐵錘橫着去擋,只聽‘當’的一聲脆響,刀和錘柄悍然撞上。
一片火花閃起,兵刃相交,錘柄仿佛受不住重力,發出‘嘎吱’聲的呻.吟,應聲而斷,而大刀,停都未停頓,直下而來。
頸椎骨被砍斷,半個脖子都豁開,刀刃卻依然光亮,竟然滴血未沾。
‘這刀……好像大哥那把。’臨死前,二當家的在腦海中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