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黑娃娃是個彪形大漢, 身高兩米開外,體重足有一百八, 渾身肌肉糾結, 力大如熊, 黑臉粗眉,看似粗魯漢子, 實則人家才十九歲。
還真的是個‘娃娃’。
性格沉默寡言, 不愛說話, 可出乎意料的跟周圍人相處的都挺不錯, 就是吃虧在不認字兒,腦筋還僵, ‘掃盲班’成績墊低,又沒甚管理天賦, 只老老實實當個小頭目, 領着五百來人,泯然在姚千枝的‘大隊伍’裏。
此一回被拎出來, 他沒什麽建功立業的想法,就是聽話聽說, 讓幹什麽幹什麽。
換回當土匪頭子時那身狼皮衣裳,拎着根馬鞭, 點了十來個兄弟……姚千枝不知黑娃娃是怎麽操作的,反正不過兩天的功夫就糾結足有百多人,連男帶女,老少皆有, 姚千枝披着紅棉襖,穿着免當褲,抹上鍋底灰,把頭發炸的鳥窩也似,混在這些人裏,竟然一點都不顯眼。
紮在黛山一處背人的地介兒,黑娃娃跟安浩寨子裏個頭目商讨了好幾次,忙活了一天一夜,還有人來盤問過他們姓名來歷……
這一日清晨,姚千枝終于随着一衆人馬進了安家寨。
老北溝一處山窩子裏,紮着能有那麽萬把人,林林叢叢蓋着些木屋,更多的就是草窩繃,到是寨牆紮的厚——兩人合抱的大樹,排隊排的砍下來紮土裏,粗油麻繩緊捆,看起來就推不倒。
進得寨中,姚千枝低眉垂頭跟着衆人後頭,謹慎左右觀瞧,暗記寨裏布置,她目力好,記憶強。關鍵安家寨內确實沒什麽分布可言,實在太随便好記。但凡重要點的地方都有人把守,看守衛數量就大概能猜到裏頭有什麽了……
跟那回她見雲止營中的朝廷精兵,真真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根本沒得比。
垂臉兒含腰,她跟着衆人被送到山窩兒裏頭一處窪地,裏面有幾十排長窩棚,數十間小木屋,外頭紮着一人高的籬笆,開着個木栅門,門口四個侍衛把守。
“尋個沒人的窩繃,你們今晚就住這兒吧。”領路那人指着窩棚堆,那裏橫掩門簾隐隐約約,似乎有不少都住着人。
門口擺鍋,木架子上放着碗筷衣裳等雜物,坡上不遠處,還能看見有老頭兒、老太太拘摟着腰身拾柴夥、摘野菜,遠處有孩童打鬧聲傳來,奇怪是,沒有女人!!
姚千枝暗垂了垂眸,沒說什麽,老老實實進了籬笆牆。
因她是來靠‘頭領’黑娃娃的‘家眷’,這小窪地裏管事還分了她間小木屋,又找了個老太太給她提了壺熱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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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堅硬不平的木板床上,左右看看連二十坪都不到的小木屋兒——夏不遮陽,冬不避寒。更別說外頭四面漏風的窩棚,姚千枝突然對招安這夥人的成功率,升起無比的信心!!
不動不搖,靜靜坐着如同雕像般,日下月升,轉眼天黑,外頭門一響,黑娃娃木着張臉進來了。
“大當家的。”他低頭喚。
地位不夠,不大見的着姚千枝,黑娃娃還是習慣寨子裏的稱呼,不大叫得慣什麽‘提督’大人。
“如何了?”姚千枝到不在意這些,徐徐問。
“到是管的不嚴,西坡地那處最大的磚房約莫就是安浩住所,我借機走過,裏有女人叫喚聲,都挺慘。”黑娃娃憨憨的道:“我遞銀子打聽了打聽,因為咱們來了看的緊,他們不敢大批下山,就拐女人和小娃娃當肉票,據說關了不少。”
“人家家裏給送銀子贖買,他們都不講規矩,女人全禍害或殺或賣,小娃娃好看的賣東邊南邊,那裏有貴人好這口兒,相貌一般的收着錢就直接殺了……少有真給送回去。”黑娃娃悶聲,一臉粗犷黑臉罕見着帶出表情,透着股鄙視。
做為晉山坐地匪,他最看不上這種不尊‘行規’的外來人,這綁票的太無賴,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這群人,不講究!”他道。
“是挺下作的。”姚千枝聞言皺眉。
自她落草後接觸的土匪,不拘行事如何,都挺講規矩的,除了黑風寨的二當家外,她還沒見過禍害本地人,如此亂來的,自然不習慣。
“那講規矩,有點良心的早投了咱們軍裏了,您給的條件多好啊,有田有銀,識字教書,不當炮灰使喚。賣命都夠了,往前數二十年,要有這好地兒,我爹娘恐怕早帶我下山當兵來了。”黑娃娃就道:“您招安不問來歷,但凡想要點安生日子的,如今都在營裏了,現在還山上混的,就是無法無天的人物,天生不受管,野裏生野裏長,大當家您噓着點兒,這樣的東西招進家裏惹禍。”
憨厚着張臉,黑娃娃很真誠的道。
曾是一寨當家,在沒有管理天賦,終歸他是坐地匪,打出生起就在土匪窩裏混着,這群人——他太了解了!!
一眼就能看進骨子裏。
本身就是無法無天的人物,姚千枝原沒在意這些,如今聽得黑娃娃這般說,到是沉吟起來,面上不動聲色,她吩咐道:“你放心,我知道了,今兒晚上我想法出去掃掃,你警醒着點。”
“哎。”黑娃娃趕緊點頭。
“此一回你立了功,我都記得着呢,怎着?想要什麽獎勵?”見他似乎太緊張了,臉上都冒汗,姚千枝不由開玩笑。
“大,大當家,我,我……”黑娃娃結巴了,一張黝黑黝黑的臉竟然泛出羞色,鐵紅鐵紅的,見此,姚千枝不由挑眉,大感興趣,“怎麽個意思?你還真有想的獎勵?”
“說說,說說!!”滿山遍地的帶着他跑了好幾天,這位不問是真一言不發,她還以為就是塊木頭呢。
“那什麽!要,要是這回成了,我想能不能把我……我調到涔豐城去。”黑娃娃拘樓着肩,兩米的鐵塔漢子縮的鹌鹑般站在姚千枝身前,窘迫的求。
“涔豐城?你在那兒有認識人?有故有?有舊交?還是……”姚千枝上下打量他,越看他神色越覺得有意思,摸了摸下巴,她突然一拍手,“說吧!!你看上誰了!!”
在現代黑水傭兵營裏男男女女的事兒她見多了,後來打拳那場面也亂,黑娃娃這麽‘純情’的小雛兒,打眼一看就瞧出來了,“讓我想想涔豐城有誰啊?王花兒那小甜妞兒,羅英那一臉小心眼子,郭五娘到是爽利,不對,你應該沒見過……苦刺,咦!!!你臉紅了,呀,怎麽還更紅了??”
“你看上苦刺了對吧?眼光夠高的呀,那是我手下第一員的大将,你不聲不響就賊上了?想的挺美。”姚千枝啧啧有聲,臊的黑娃娃恨不得有個地縫鑽進去,“大,大當家,我就,就是看她好,她厲害,哪哪都順眼,就,就是想……跟她身邊陪着,看着,沒啥意思……”
他結結巴巴的說,滿含期盼的看過去,“大當家的,可以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我領着你們奔富貴望前程,錦衣玉食就成了,難道還要管你們婚喪嫁娶?愛咋樣咋樣,誰看中跟誰,你喜歡苦刺就去求,人家同意自然皆大歡喜,不同意你邊上哭去,還想糾纏,讓打死了都活該,我不給你報仇!”姚千枝攤攤手,渾不在意的道。
“不用報仇,不用報仇。”黑娃娃喜不勝收,一臉夢幻。
說來,當初黑娃娃被擄就是因為苦刺吧?她記得就是殺徐玲娘那會兒兩人第一次交鋒……黑娃娃怎麽喜歡上苦刺了?難道是那一抹的風景?帶着血腥和喉管?姚千枝不解的聳了聳肩。
皺眉見黑娃娃興奮到失常的表情,姚千枝咧着嘴給了他一腳,“喂!!靜靜!!靜靜!!你守緊門戶,我還得出去呢?別把正事弄砸了,到時候別說苦刺了,我讓你嘗嘗我的厲害。”她‘獰’笑,掰了掰拳頭。
黑娃娃忍不住打了個冷顫,腦海中浮現出一副被活撕的畫面,忙不疊點頭,他‘乖巧’的站在門邊。
“背過去!!”姚千枝翻了個白眼兒。
黑娃娃連忙轉身,面向門閉上眼,雙手握拳置在身前,簡直老實的讓人發指。
姚千枝站在床邊,手腳麻利的把身上破衣脫下,不知怎麽翻轉了兩把,左右扭扭摘下些‘零碎’,竟變成了件暗灰色短打,三兩下換上,把頭發梳攏成男子發式,她抹了把臉,帶着個灰色面巾,“守好門,等我回來。”
回頭對黑娃娃叮囑一聲,見他鄭重點頭,姚千枝推窗,眼睛湊窗縫邊兒探探,随後,縱身翻窗而出。
落地無聲,她矮身蹲在屋角一處水缸後,默默等着,直到守籬笆牆的四個侍衛換崗擦身的功夫,她如靈貓般閃出,幾步上前,踮步淩腰縱身,手輕按籬笆牆借力,輕輕巧巧翻過去,滾身躲進樹後了。
“白子,是不是有什麽東西過去了?”守門侍衛疑惑四望。
“野貓吧?要不就是風啊鳥啊的。”白子打了個哈欠,不甚感興趣。
“咋沒聽見叫喚。”守門侍衛嘟囔着,沒在追究。
——
夜風習習,烏雲遮月,姚千枝甩着手中鐵索,在樹影間飛速移動。
勁風在她耳邊‘嗡嗡’做響,她素着張臉,将方才的笑鬧盡數忘在腦後,整個人機器般冷靜。
腳步不停,落地無聲,幾個輾轉,她來到寨子中央,那處是黑娃娃探得安浩所居,因是山裏,大當家的住所并不豪華,幾叢磚瓦大屋,前後木籬笆攔着,竟還圈出個院子來。
院門口,自然是有人守衛,姚千枝貓在屋後足等了半個時辰的功夫,才得着個機會,幾步竄上房頂……還未等徹底趴下身來,就聽見屋裏陣陣的慘叫聲。
皺了皺眉,她輕手輕腳扒開瓦片,探身向裏一望。
“嘶!!”心頭陣陣火氣升起,姚千枝倒抽口涼氣。
土匪禍害人,這點她早就清楚,只是她手下容不得這個,條條律法例在頭裏,歸順就洗腦,但凡敢犯是殺是剮絕不容情,且……姚家軍裏有四分之一是女人,高層女子就更多了,正所謂上從下效,小兵們自然不敢犯律。
哪怕是土匪,她攻打剿滅的多是坐地戶,雖然不是好東西……到底還講規矩。最起碼少要人命,畢竟,女人嘛——不管好看賴看,都是值銀子的。
而眼下,她入目這場景……屋裏七,八個男人橫刀立馬或坐或卧,懷裏身下最少都揪着一個女子禍害,那些女子赤身裸.體,或是鼻青臉腫,或是氣息奄奄,連慘叫都只從喉逢兒裏擠出來……
這還算罷了,女人落到土匪窩就這下場,姚千枝算見過不少,但……血腥味升騰起沖進鼻子,屋裏熊熊火堆上架着的,明顯就是條人腿啊!!
纖細修長的女人大腿,烤的外焦裏嫩,油脂滴噠落在火裏,‘哧哧’作響,泛出股令人做嘔的肉香,那火堆旁,一團血肉模糊的女屍蜷縮在那兒,四肢皆無,胸前軟肉處是兩個血窟窿。
從高處俯視,屋裏炕頭坐着個三十來歲的壯漢,滿臉橫肉,眼如銅鈴,手裏握着把尖刀,他拽過那女屍,刀尖沖下在腹部劃過,一塊嫩肉應聲而落,拿刀紮着,他将肉放在火上烤過,‘哧啦’一聲焦香傳來,他抓過往嘴裏塞,大嚼起來。
“老娘們就是不如小姑娘肉嫩,下次換回來。”他揪着那女屍,滿臉不願意的把她扔了出去。
女屍撞到牆角頓住,沖撞間臉露了出來,滿面猙獰血跡,眼睛半睜半閉,嘴唇下意識的顫抖……
姚千枝咬牙——這竟然還活着!!
“我們沒那經驗,還是安老大會享受……”一衆正作踐人的土匪們齊聲轟笑,連連奉誠應聲。
屋裏——不大的地方,就是個人間地獄。
趴在屋頂,姚千枝緩緩徐出口氣,閉上眼把瓦片蓋上。她不是不知人間疾苦的主兒,在現代救災的時候,她是見過吃人的情景,而南邊連年禍亂,她也知道早有‘人相食’的慘狀,但……那都是被逼到極限,懸涯邊上,不吃就要餓死了的絕境啊!!
在北方,在黛山上,安家寨搶了多少百姓?綁過多少肉票?短時間內,他們根本不缺糧食,就這般還吃人,就是爛透了心肝,沒救了。
心中郁火升騰,姚千枝翻身下屋頂,如來時般悄無聲息的離開,借着夜色的掩護,在安家寨裏探索穿梭,終歸黑娃娃有些能耐,白天四處打探,已經圈出幾個藏人的地方,姚千枝逐一探過,最終在窪子底山洞處找到了小郡主。
積攢了滿腔怒氣,那倆守山洞的讓她上手就捅死了,屍身兩腳踹下山涯,她在洞口觀望一番,随後推開岩石走了進去。
撲鼻就是一陣惡臭。
約莫十來個孩子,都不到高腰,身上臉上烏漆麻黑,衣衫裏頭全是屎尿泡過的焦黃……孩子們橫七豎八躺在地上睡的深沉,一看就是用了藥了。
踏步上前,姚千枝蹲身辯認——喬氏是給她看過小郡主畫像的,這洞裏孩子還不多,她很容易就辯認出人,忙拉到跟前探手一摸,額上一片滾燙。
“發燒了?”她皺眉,又往旁邊看,就見這些讓藥灌昏了的孩子們都小臉臘黃,凍的瑟瑟發抖。
如今正是深秋,北方氣候已經挺涼了,尤其是,孩子們還在屎湯裏泡着,天又黑了,一點溫呼氣都沒有,肯定更冷了。
在這麽下去,這幫孩子估摸着活不了幾天了,姚千枝咬了咬牙,心裏暗暗下了決斷。
抱起小郡主,她重新将洞口岩石推上,返身離開,沒大會兒功夫就回了窪子地,避開守衛翻窗而入,黑娃娃依然鐵塔般聳立在門邊,聽見動靜連忙回頭,機警道:“大當家?”
“孩子救回來了。”姚千枝站在床邊,冷着臉從包裹裏翻出件衣裳,快手快腳給小郡主換上,“她發燒了,不是很燙,但是孩子小怕受不住,還是趕緊弄出去。”
換下屎尿泡酥了的衣裳,順手給小郡主擦了把臉,露出白皙的肌膚,姚千枝把孩子遞給黑娃娃,向窗外瞧了瞧天色,她眉頭一擰,吩咐道:“你去找錦城,讓他安排人把孩子送醫,然後……告訴他情況變了,炸岩,我要殲滅這裏!!”
“這……大當家,咱們不是說好了以收服為主嗎?”黑娃娃下意識接過孩子,神情一愣,喃喃的問。
“這地方的人,白送我都不要,先洗一遍,命大能活下來的,在到我跟前辯白。”姚千枝冷笑揮手,“莫多問,我送你出寨。”
“大當家的不跟着一起走?”黑娃娃心裏一驚,連忙問道。
“走?哼,我這一肚子的火沒處發散呢,就這麽走,想瞎了他們的心!!”姚千枝立起眼珠子,“不大鬧一場,洩了滿腔邪火,我怎麽能甘心?”
“怎麽着,讓我現在就走?你想幫他們頂雷啊?”她猛然拍着桌子,目光直視黑娃娃。
黑娃娃縮着頭,連個屁都沒敢放,默默抱着小郡主,“大當家,勞煩您送我們出去。”他低着頭,兩米高黑塔漢子縮的鹌鹑也似。
姚千枝的心頭火本就不是因他而起,怼了兩句略發散發散,便恢複了冷靜,聞言點點頭,仔細交代了他一番後,就惦步淩腰翻窗而出,黑娃娃趕緊跟進,兩人神不知鬼不覺,消失在了安家寨裏。
一路把黑娃娃和小郡主送出寨門,見他們往山上走了,姚千枝返身了窪地木屋,靜靜坐在床頭,眺望窗外天空。
烏雲遮月,不見一絲光亮。
——
黛山森中,黑娃娃将小郡主掩在懷裏腳步不停,珠露樹枝拍打着他的臉頰,他擦都顧不得,就眯着眼睛悶頭向上。
行了約莫兩刻鐘的功夫,他來到了天賜池旁。
“誰?”暗中有人呼喝,冰涼的觸感架在頸間。
“是我!”黑娃娃感覺脖子裏寒光刺人,就沒敢動,只微微側轉把臉露出來。
“是黑百長啊!”那人——王标子收回槍,“事成了?就是這小娃娃啊,長的還挺白,你咋上來了?咱大當家呢?”
“大當家還在安家寨裏,讓我來找霍師爺傳信兒。”黑娃娃便道。
“哦!那趕緊的吧,霍師爺在裏頭呢。”王标子趕緊讓步,黑娃娃沖他點點頭,邁步往池邊走,沒多大會兒功夫,就見巨岩後頭,霍錦城正圍着那兒打圈,仰頭不知看什麽。
他身邊,堆着坨體積比他還大的‘東西’,蓋着黑呼呼的油布,不知是什麽。
黑娃娃沒管那個,趕緊上前,“霍師爺,大當家讓我給你傳信兒,事情有變,讓您炸岩。”
“炸岩?”霍錦城一愣,眉頭蹙起,“不是說要收人嗎?怎麽突然變卦了?”是出了什麽變故?
“這小的還真不知道,大當家自個兒出門探的。”黑娃娃老實的搖頭,将事情經過描述一遍,随後道:“大當家讓趕緊把小郡主送下山醫治,然後……就按您和她商量過的辦,等她信號炸岩。”
霍錦城就點頭,“行,我知道了,我派人護送你和小郡主下山,後頭的事兒自有我辦,你別管了。”他交待,随後便找人過來,陪着黑娃娃下山了。
看着他們離開的背影,霍錦城嘴上沒說,心裏有了計較,想來是自家主公在安家寨裏看了什麽惡心東西,這才變了想法。
伸手摸了摸身邊‘堆積的油布’,他微微嘆了口氣,原本備這東西就是個後手,當初主公強硬着非搬上來時,他還覺得有點多餘,萬沒成想如今竟用上了……
望着山下,霍錦城搖頭閉目,心中微黯,此一回,怕不知要死多少人了。
——
時光飛流,月落日出,窪地木屋裏,姚千枝睜開眼睛,從床邊摸出兩把刀。
這是昨夜間她從旁處偷來的……伸手惦了惦,有點輕,好在還算鋒利。
雪白利刃映着臉龐,她站起身走到門邊,推門而出,陽光照射下來,暖洋洋的。
黑娃娃走了,他帶進來的十來個自家兄弟們可還在呢,早早瞧着這邊兒,一見姚千枝出現,忙不疊的上前問話,“大當家的?”怎麽個意思?咱怎麽辦。
“你們去救人……”姚千枝垂着眸,将昨夜探得的幾處肉票處置盡數告知。
“這……大當家的,裏外都是守衛,我們咋救啊?”救了咋跑啊?他們這邊,就十幾個可信的人。
“我會想辦法,這些人不會有尋你們麻煩的功夫,你們就這番……如此……”姚千枝冷着臉吩咐一番,衆人便紛紛點頭,正說着呢,不遠處守籬笆牆的護衛瞧見,大步走過來喝他們,“大早上的不幹活,圍在一起幹嘛呢?”
“急什麽?呵呵,這不是要幹活了嘛!”姚千枝緩緩擡起頭,目光閃爍看着來人,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