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鐵盒之中
樂正餘亦醒來正是旭日東升時,他将南宮昭雪取來的衣裳換上,動了動自己的手臂,又以真氣打探了周身毒氣,果然毒素盡消。
問了店中那位時常昏昏欲睡的夥計才知道,南宮一大早便提着藥箱出門了。他取來湖水劍轉身往京兆尹府前的面攤行去。
點了牛肉和面條之後,男子嘴角勾出一抹淺笑,身後傳來女子奔跑的動靜,熟悉的聲音在頭頂響起:“你每天都吃這個你不厭嗎?”
“我只要有牛肉就能吃下飯,別看他們家不是店鋪,他們家的牛肉在京中說第二,沒有人敢認第一的。”
“一碗牛肉,你還吃出道行來了。”她也叫了一碗陽春面,而後将昨日得知的閣老事件盡數交代清楚。
“這樣啊。”小侯爺聽完之後麻木的應了一聲。
面正好上來,二人大快朵頤,報餐之後,百裏花影又道:“昨日劉天瀾找上我了。”
“他要和你重修舊好?”
“我和他就沒有好過,哪裏來的重修。”她嫌惡的怒道:“聽他的意思是要我在淩月閣給他們細作。”
“你答應了?”
“當然沒有。我是那樣的人嗎?”
小侯爺揚起下巴,多情魅意一笑:“太有立場,為你驕傲。”
“你閉嘴吧。”她咬牙反擊。
二人吃了面,小侯爺便拉着她往錦繡坊的方向行去:“今日咱們兩個只要找到一樣東西,這案子就算是破了。”
花影望着他,大膽的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餘亦,你之前和我說看問題要一個個看,所有的問題都要細細的拆分對嘛?”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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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對這個案子有一個自己的看法,可能不對,你願意聽一聽嗎?”
他覺得新奇,立刻點頭:“你說,我聽。”
“你覺不覺得……放火燒錦繡坊的人和殺害方翔的……不是一個人。”
樂正餘亦點頭:“确實不是一個人。”
“當真!”
“當真啊。”樂正餘亦抱臂笑道。
“何出此言?可有證據?”
“花影妹妹你在走水現場若是看到淺色衣裳的人,像是白色,灰色這類衣服,你能認出那衣服是灰白的嗎?”
“火光是橙色和紅色,如果是深夜的話,淺色的衣裳應該會被火光映紅才對。”
“對啊。”小侯爺笑道:“我那日在街頭遇上了一個小賊,他說當晚,火勢茂盛之時,他看到了身穿灰色麻布衣的人。這一點就很奇怪了。”
“小賊?”
“不要抓住這些不重要的點,咱們只說案件。”
百裏花影亦是聰慧之人,望着他眉眼之間的閃避,只冷哼了一聲:“餘亦你雖然沒有騙過我什麽,可也從未說過全部的實話。”
“那般坦誠豈不是少了朦胧的美感。”
“案件怎麽能有朦胧的美感,你私人朦胧便可,我也不在意,可案件不能朦胧。”
瓊花飛影之間樂正餘亦裝模作樣的委屈起來:“在花影妹妹的心中,我一個絕世美男竟然還比不上案子,當真是難堪。看來下次來見妹妹我要好好梳妝一番了。”
“我是你的情郎嗎?”她覺得好笑,拉了拉他的袖口:“你告訴我,你到底瞞了我什麽,那個小賊是誰?”
“你能保證不抓他嗎?”
“不能。既然是偷了東西的賊,我自然是要抓。”
樂正餘亦點頭:“這就是我不告訴你的原因,你是兵你有你們辦案的一套,我是賊,我也有我辦案的一套,你我只可相互學習,底線這種東西,我不喜輕易挑破。這樣會影響感情的,小丫頭。”
“是我不值得信任嗎?”
“這和信任沒有關系吧。”他将湖水劍攥緊,眉眼含笑:“你不能放過賊,可我在那人身上得了好處,便可以放過他,你按照章程辦事,我按照江湖規矩辦事。除了樂正餘亦和百裏花影,你我還是盜帥和少閣。你我可以一起辦案,可少閣和盜帥不能一起辦案吧。”
“所以……”她瞪着他:“你這一刻是盜帥還是樂正餘亦?”
“這重要嗎?”他聳肩:“你我将案件查明便可,至于這查明的方法我不會管你,你也不能管我,越界了對你我都沒有好處,對嗎?”
百裏花影嘆氣:“我當真看不透你。”
“你我只要莫越界,一生的好友想來不難。”
她冷哼一聲:“我可從未覺得你我能做一生的好友,若有一日你行了出格之事,我必親手抓你。”
“那你就祈禱那個時候,你還能活着将我送入牢籠吧。”他笑意綿長。
二人相視,先是怒意,最後了然一笑。
明明是敵人卻可成為友人,當真是有趣。
街邊跑過三三五五結伴而行的孩子,小侯爺盯着正在街角嗑瓜子的小夥計,對着百裏花影道:“你可知道尋常人家若是尋出九龍玉佩這種東西,都是可以治死罪的。”
百裏花影先是不解,目光落在街角正閑聊的夥計身上,她才恍然,轉頭去看樂正餘亦:“你……不是有你的規矩嗎?我上前抓他,不是壞了你的規矩?”
“賊能有什麽規矩,上次我已經放了他一馬,我的規矩便是當時放過,如今是他自己将九龍玉佩戴在身上,怪不得我啊。你抓了他,既可以治了他的大不敬之罪,也可治他的盜竊之罪。”
百裏花影嬉笑開來:“嘴上賊兵分的那麽清楚,說到底還是向着我?”
小侯爺歡騰的漾開笑意:“那也要咱們花影妹妹夠聰慧啊。”
這次不是怒意,更不是無奈,她盯着那雙暗藏桃花灼灼的雙眸,迷茫的發問:“你到底在想些什麽?”
“案件啊。”
“你知道我說的不是這個。”
樂正餘亦笑鬧着,并不願面對這個問題,伸手輕撫過她的肩頭:“你該去抓賊了。”
那名小夥計名叫張坦,是快綠閣的書童。
百裏花影将他帶去京兆尹府,柳大人稍稍一審問。那人便全都招供。
錦繡坊的火是他放的,當晚看到灰色麻布衣裳也都是他編造出來,他之所以會放火是因為前些日子在賭坊賭錢輸了不少,賭坊後巷一個黑衣人告訴他,只要他将錦繡坊燒毀,他欠下的那些錢,黑衣人會幫他償還。他不知道那黑衣人是何人……
去燒錦繡坊的時候,想起自己前日将快綠閣的一本藏書弄壞,索性将快綠閣也全數燒毀。才會導致火勢那般大。
救完火之後,張坦第一個沖進廢墟之中,假借查看之名趁着混亂将店中的錢箱全數盜走,還盜走了那死屍身旁的玉佩。
樂正餘亦坐在京兆尹府的後院賞花,他不願露面,庭前花謝,欲要清明了,晴明過後,百花落盡,便是初夏。初夏,荷花就會開,侯府從前一池芙蕖睡蓮天然去雕飾名滿長陽城,如今……那蓮池随着歲月老去,再也開不出一朵花苞,甚至枯荷的葉子都不再顯現。
樂正餘亦盯着落花紅冷靜然沉思。
身後傳來百裏花影的腳步聲,女子的聲音若荷葉間清澈的晨露:“你在這裏做什麽?”
“賞花。”
“好雅興啊。”
百裏花影在他身邊坐下,單手托腮,認真的盯着他。樂正餘亦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便笑問:“看我做什麽?”
“這個案子京兆尹府能做的已經全都做完了。劉廣德殺人這件事隐藏的太深,根本就查不出來。只能等淩月閣将問天錢莊控制住,才能将此案重新審理,将劉廣德定罪。”
“合理懷疑的話,京兆尹府也可以找劉廣德過來喝上一杯茶的。給劉家一點壓力沒什麽不好,好叫他們不得不得舍棄劉廣德這枚棋子。”
百裏花影道:“方才錦繡坊的掌櫃來了,我問了他們最近有沒有得罪何人,特地小心的問了劉家,掌櫃的說前些日子平陽将軍看中他的店鋪想要買下來,他不願意。可能将屍體放在錦繡坊燒毀是為了給錦繡坊掌櫃一個教訓。”
“我想啊,一開始他們就想要在一條比較僻靜的街道動手,這樣發現火情能晚一些,屍體多少也要燒毀一些,為的便是不要讓人看出曾經被害者被捆綁過的痕跡,可惜那位小夥計下手太狠了,火勢過猛,差點連屍體是誰都認不出來。不選在方家火油店就是怕火油太猛把人燒毀了。沒想到啊……”
“還有啊。那人說了他放火的時候,屍體還不在店中。”
“哦?”小侯爺笑道:“若是柳大人聰慧查看一下京中醫館,看看可有燒傷之人,說不準就是新的線索了。”
百裏花影立刻明白:“屍體是在火燒起之後才被放進錦繡坊的,所以……那麽大的火裏面,少有人能完整無缺的離開對嘛?”
“聰明。無論是劉廣德自己動手還是他找人動手,都能找到。”
“方翔也好,裁縫鋪的那個掌櫃也好,他們都是被劉家或者其他有錢人家豢養的替罪羔羊,先放在身邊養着,以備不時之需,若是什麽地方需要死個人,他們的好日子也就到頭了。江湖上也有這種事情,沒想到被朝堂上的這些權臣學去了。”
望着百裏花影雙眸之中的迷茫,他細細的将案情從頭分析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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