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不可能的可能
南方的天空裏，無論如何晴暢，都少不了纖雲弄巧。此刻我感激這突然到來的層層白雲，遮去了刺眼的光。
回到公司裏後，舒澄給我端來一杯水，我一口氣喝下，勉強笑着對他說了句謝謝。謝謝他沒有問我什麽，謝謝。
下午的時候，方菲雨來了公司，我只想安靜地待着，她卻找到了我。
或許是我臉色太差，她皺了皺眉。
“你這是怎麽了？”
我沒有理她。
“不要告訴我，袁佳穎已經和歐陽在一起了？”
我沒說什麽，她沒有再理會我，直接闖進了歐陽的辦公室。
不一會兒，辦公室裏傳來吵嚷的聲音，一些人圍了過去，我選擇安靜地待在自己的這一方天地裏。
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我不得而知。
後來我看見方菲雨後來被歐陽從圍觀的人群裏拉了出來，還氣憤地指着袁佳穎，不肯罷休。歐陽臉色看上去很不好，往常方菲雨再怎麽鬧騰，歐陽都不會真的動氣，但是今天歐陽的臉色有點令人害怕。
下午下班後，我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趟公園。湖邊的堤岸青翠，水面上劃船的波紋一圈一圈漾開，湖裏的一輪夕陽被蕩成了一瓣又一瓣斑駁的泡影。嬉鬧的人群裏我顯得格格不入，略略收拾好心情之後，我才回到家裏。
母親已經做好了一桌子的菜了，“明天星期天，你放假吧？”
“恩。”我笑着點頭。
“是這樣的，我工作的那戶人家呢，他們今天說在長熙路那裏有處空房子，可以租給我們住，租金比這裏便宜，而且那裏走路不用十分鐘就可以到他們家裏，你覺得怎麽樣？”
“長熙路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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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我在他們家工作快兩年了，他們總說讓我搬過去，可我想到你不能跟着我寄人籬下，所以一直沒答應。這次不一樣，我想問問你。”
“搬吧。”既然母親願意，那最好不過了。
“好。”母親笑了一下，“那就明天過去看看。”
我點點頭，母親抱着我說，“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恩，日子會越來越好的，下一次，我會勇敢面對。畢竟，我和他之間，只是我一個人的烈火燎原，他的世界，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第二天，我和母親到了長熙路的房子，這房子是三室一廳的，很雅致的地方。
“葉大人，這房子會不會太好了一點？”我心生猶豫。
母親笑笑，“這房子他們家沒打算租出去，叫我過來當是看管，你放心吧。”
既然是這樣，也算是合乎情理，我點點頭，“也好。”
“到了月底，就搬過來吧。”
我看着母親滿意的神情，也有些開心。回家的路上，我接到了阿花的電話，她說她到宛城了。我中途下了車趕到車站。
阿花正提着一個小小的行李箱子 ，撅着個嘴巴，活像個離家出走的不羁少女。
看見阿花我得心情驀地就陰轉晴了，這大概就是朋友的魔力，阿花見了我顯然心情也變得不錯，瞬間神采飛揚的。
“這位同學，您纡尊降貴來我這小地方，所為何事？”
阿花哼了一聲，“體察民情。”
我笑了笑，伸出手來，阿花的小手一把拍在我的掌心，“起駕吧。”
在我家放下行李又和母親打了招呼後，我帶着阿花來到宛城的小吃街，對待吃貨自然要有十足的誠意，一整條街的小吃我們都不打算放過。
阿花跟個孩子一樣，一下子問我要這個一下子問我要那個，我怕她肚子疼，沒給她買冰淇淋，她當衆跟我撒起了嬌……
大概是夥食不錯，阿花臨時起意，決計要住上十天半個月，因為她辭職了，主動辭的。她的上司是一個愛刁難人的白骨精，據說剛離婚，火氣正盛，見誰燒誰。
阿花感嘆原來離開校園真的是一件很憂傷的事情，因為真的要開始過自己的人生了，再也沒人能夠給你真正的港灣，你要開始學會建造一座自己的城。
阿花不是一個很懂得人情世故的人，更不願意去懂得人情世故，一直以來活得很恣意妄為，所以現在想要獨自揚帆起航的時候，面對種種面孔和下面的人心，突然覺得無所适從。
我抱住絮絮叨叨的阿花，“慢慢來，我知道你的性格，找到你愛的，你會做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是的，阿花不需要擔心金錢，但是她也會發愁，愁自己要走一條怎樣的路。
比起阿花來，我的目光顯然要短淺得多，我要過日子，和我母親一起過日子，為此，我會好好工作，只要這份工作不讓我覺得讨厭。
而且，目前為止，我還比較滿意現在的狀态。
“你和戈安怎麽樣了？”我永遠放心不下這個重中之重。
阿花瞟了我一眼，“哪壺不開提哪壺。”
不該提麽？我真不知道，“你還沒有跟戈安說嗎？”說完不禁抿嘴，我是不是有些不知死活？
阿花瞪了我一眼，舉起粉拳，“別問了啊。”
“膽小鬼。”
“你膽子大咯？表白表一半。”
阿花毫不留情地說出我當年的糗事，大概是以為風過無痕了吧。可是阿花哪裏知道我的心昨天又被狠狠地摔了一回，現在還沒粘回原狀。
“彼此彼此，看你現在大概也是沒臉說出口吧？”
“呵呵，我只不過在醞釀情緒，你當初不也花了大半個月嗎？”
相愛相殺玩得很起勁……
我先示的弱，“好了，不說這個了，實話告訴你，我昨天碰見他，他們了。”
阿花驚了一下，“你不是說沒他們的消息了嗎？”
是啊，我以為只要不聯系，這麽大的世界，大概就真的遇不到了。可是誰曾想世界也是這麽小呢？
小到這麽小的兩個人還是會在同一時間出現在同一個地點。若是那天之前，我一定會無比開心，且慶幸這相遇。可是放到現在，我只剩一把辛酸淚了。
阿花豪氣沖天，“走，咱們喝酒去！”
我呆呆地看着阿花，“那啥，我媽還在家呢。”
然而我倆回到家問母親的時候，母親說：“路棠第一次來，你們玩開心就好。”
既然母親發話了，我自然毫無顧忌了，即使明天要上班，今天也得玩得盡興。
說實話我并不喜歡熱鬧的酒吧，但是阿花還挺喜歡的 ，她愛熱鬧的時候多一些，我愛冷靜的時候多一些。或許是因為這樣所以恰好互補吧。
在家裏吃過晚飯後，母親去鄰居家聊天去了。
阿花和我則開始準備出門，阿花挑了一件b-ling b-ling的吊帶衫，性感熱辣，外面一件黑色的襯衣在肚臍上面紮了個結。下身是黑色的熱褲。可惜，阿花的可愛臉蛋和齊劉海實在是有些不搭調，于是阿花綁了個丸子頭，好歹利落幹淨。
我……被阿花在一側綁了個麻花辮子，一瞬間感覺嫩回了高中時代。看了看身上的寬松白T和平底鞋，我有那麽一點點小興奮。
“麻子，你這麽一捯饬，看着像是漫畫裏的美少女呀。”
“是嗎？我有些得意地轉了個圈。”
“多虧我天天敦促你，你這皮膚才又白又嫩的，怎麽樣，感激我吧？”阿花的手在我臉上掐了兩把。
我無語地看着她，“還要不要臉了？”
阿花哼了一聲，拉着我出了門。
夜裏華燈初上，走在大街上，燈光下的世界像是虛幻的一般。我不知道為什麽今天會有這樣的想法，但是我真的有這樣的感覺。
阿花挑了一件看上去就很高檔的酒吧，果然進去之後俊男美女紮堆，調酒師更是帥得不像話。
阿花十分傲嬌地坐到了吧臺上，我像是個被她帶壞的好學生一樣坐在她的身旁。
阿花鐘情啤酒，這個我是知道的，她的酒量，我也知道。
不差，但，算不上好。
我從沒有放肆地醉過，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我想其實這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但是從來沒有過一試的機會。因為跟阿花在一塊兒，她永遠是那個先醉倒的，而我，得扶着她回去。
但是阿花跟我幹杯的時候我還是很大氣的，幾杯下去，阿花已經開始飄飄然了。
不一會兒，阿花這欺騙世人的臉就招來了兩個不入流的小混混。
“美女，來，陪哥哥喝一杯吧？”
我看了看那人猥瑣的嘴臉，朝着旁邊的服務生招了招手。正準備讓他來解決一下，突然就出現了一個正氣凜然的帥哥擋在身前，冷着一張臉，燈光閃爍之間我只覺得熟悉，眨了兩下眼，“歐陽？”
他勾唇淺笑，“還認得我？”
阿花跟着一轉頭，呆住了，“怎麽是你啊。”阿花有點醉意，指着歐陽的鼻子說道：“問你話呢？”
我看情形不妙，一把拉過阿花的手，“別鬧，你看錯了。”說完給了歐陽一個眼神，讓他自行領會。
結果歐陽跟個沒開竅的榆木腦袋似的站在原處不動，只是看着我，我一時之間有點蒙了。在我沒穿有跟的鞋的情況之下，歐陽的目光頗有幾分迫人的威勢，我笑了笑，擡出右手，“煩請您回避一下？”
歐陽沒說話，一把拉過阿花，該死，他算準了我會跟上去吧？
我也确實跟上去了。
歐陽定了個包間，隔音效果挺好的，一瞬間我感覺像是回到了公司裏……
“經理，今天吧，是休息日對吧？”
我滿懷期待，結果歐陽不接話。我尴尬了一下，準備繼續說句話來緩和下氣氛，阿花突然說，“來來來，既然碰見了，就一起喝一杯吧！”說着阿花就端起了歐陽跟前的酒瓶子，“相請不如偶遇，敬偶遇！”歐陽看着阿花不說話，阿花沒理他，也沒理我，舉着瓶子就要往下灌。我奪了過來。
我覺得今天的歐陽不大對勁，于是皺着眉頭看着他，“歐陽你怎麽了？”
阿花趁我不注意就拿起一瓶酒咕咚咕咚喝了兩口，跟着倒在了沙發上開始揉眼睛。
“你和舒澄什麽關系？”
“啊？”我一時之間沒明白歐陽問的我和誰。
“你，和舒澄，怎麽回事？”
“哦。”我點點頭，“朋友。”
他顯然是不相信，表情絲毫沒有改變，“什麽樣的朋友？”
我看了看天花板，“有過，戀愛關系的朋友。”
“就是你大四談的那個？”歐陽淡淡睨着我的眼睛，我不想要說的，迫于壓力，只好點頭。
為什麽怕承認呢？其實想想跟那年聽說這事的歐陽有關，我初跟舒澄确定關系的時候并沒有告訴歐陽，是在一次電話裏，這事被歐陽察覺了。
然後歐陽質問我為什麽沒告訴他，我支支吾吾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後來說了句覺得沒必要。
因為這事，歐陽跟我置了半個月的氣。我那時想，歐陽把我當朋友，我這麽瞞着他确實不應該，難怪他會生氣。但是現在我有點摸不準歐陽的心情，我覺得，他有點奇怪。我在猜，猜一種幾乎不可能的可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