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質變

自從我記事起，父親就很忙，母親則一直就陪着我長大。在我的眼裏，這是一個幸福的三口之家，和睦溫馨，旁人豔羨。

不該有什麽的，可是為什麽離婚呢？

我想不透，更不會問母親。我們早在元宵節的煙火裏就約定翻篇了，母親不主動說，我不會問。

談話就這樣草草收場，母親最後對我說：“珍惜眼前人。”

母親說得不錯。而歐陽，的确是很好的人。

歐陽自從和我母親說了那一番話後，也沒什麽異動。只是在公司裏，我發現大家看我的眼神，倒是有些異樣。

整個公司我沒什麽能說體己話的人，無奈之下只好找上了佳穎，旁敲側擊。

佳穎說出了一個驚天的大事，震得我有些頭皮發麻。

據說那天有人出來尋我和歐陽，結果，發現歐陽，正打算……輕薄我。被撞見了他也沒解釋，直接抱着我說先離開了。

說完後佳穎深深看了我一眼，“其實，我做他助理的時候就察覺到了，總經理他，總是會跟我問起你的事情。而且，我猜他，大概也是為了不讓你難做，才調了我去他辦公室，他本來是想調你過去的。”

這些事情我的确沒想得這麽多，我只記得方菲雨那時候撞見佳穎給歐陽作報告十分生氣，覺得佳穎是去勾引歐陽的。然後不知怎麽的方菲雨就做錯了事情，被歐陽調到了自己這裏，佳穎被調了過去。

方菲雨因此對佳穎十分嫉妒，即使後來離開了公司也借着自己父親的勢力把佳穎從總經理辦公室給硬生生地拉了出來。

那時候，歐陽是為了維護我吧，故意把佳穎調過去給方菲雨看。

我的心裏一時之間五味雜陳，“佳穎，謝謝你。也，對不住。”謝謝你為我承受了這些。

佳穎笑笑，換上了揶揄的神色，“沒什麽，我左右也沒受什麽委屈，反倒是風光了一回。倒是你，該想想怎麽才能不辜負總經理的深情厚誼。”

佳穎的最後一句說得極其認真，我呆呆地望着佳穎，“我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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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的，我不知道了，如果說那晚上我還拎得清，這會兒，我真開始犯迷糊了。

晚上回到家裏，我拿出歐陽送的生日禮物看了半天，覺得心裏有點沉甸甸的感覺。

次日我掙紮許久，打給了阿花，告訴了她歐陽的事情。我講完之後，問她：“阿花，怎麽辦？”

電話裏的阿花似乎并不意外，“什麽怎麽辦，就這麽辦。”

“就這麽辦是怎麽辦？”

“在一起啊。阿娪，大概只有你看不出來歐陽對你的不同了。還有，好好珍惜。不要到了我的境地才來後悔。”

“你和戈安怎麽了？”

阿花故作輕松：“人家有新歡了呗。”

我大為震驚，第二天就匆忙請了假跑到了安城。

阿花此刻怏怏的模樣十分有林黛玉的風範，柔柔弱弱，碰了怕碎。

阿花拿出手機翻出微博，戈安的新歡十分嬌俏可人，是個從裏到外的甜妞。微博裏甚至發了秒拍，視頻裏，她的歌聲都甜得不像話。

我又翻了翻，看見了她和戈安的合照，是戈安吻她臉頰的照片，戈安的側臉很立體，她的正臉很甜美，下面的評論，很多，很，刺眼。

一拉下去，全是祝福和捂臉什麽的。

微博ID：琪琪的男友是戈安，粉絲還不少，竟然有好幾萬。

我冷着臉退出了界面。

戈安，這是玩真的嗎？

“你和戈安說了沒？”

阿花搖搖頭，“不想說了。”

是呀，換做是我，也不會說了，可是，我不能看見阿花這副樣子。

我假意離開，阿花知道我的打算，但是她怎麽攔得住我？握出了門便打了電話給戈安，對面的人面對我的冷言冷語沉默了半晌，說了個地方。

阿花做不了的事情，只能我來做了。

我看了看眼前的高樓，走了進去，頂樓的餐廳客人不多，我一眼就看到了戈安，和她對面的女孩。

本人比照片多了生動，很漂亮，客觀地說，比起阿花不差。

我走上前，笑了笑，“眼光不錯。”

女孩子看着我也笑了笑，“你好啊，我是琪琪。”

我對着她笑了笑，微微颔首，心裏先給她道了個歉，然後厚着臉皮說道：“我是今天從宛城趕過來的，我想問你，你是不是真的喜歡對面的人，不再喜歡路棠了。”

戈安看着我，眼神複雜，“王娪，這個問題我們說過了。我，也和她說過了。”

對面的女生十分乖巧地不說話，模樣看上去惹人憐惜。

我狠下心，“你只要跟我說，你現在愛的人，是她還是路棠？”

戈安看着對面的人，然後看了我一眼，最後對着對面的人說：“你先離開一下，我有事情要處理。”

對面的女生張口要說什麽，卻咬了下唇，一副眼淚将流未流的模樣，然而我這時候卻莫名覺得這表情讓我有點不舒服。

戈安看了她一眼，沒有改變心意，她終于是起身，緩步離開了餐廳，一步三回頭的那種。這性格和阿花差太多了，我皺了皺眉，但畢竟是我不光明磊落。

我壓住愧疚，因為我不得不為阿花考慮，“戈安，可以告訴我了嗎？”

戈安盯了一會兒窗外，說：“她現在怎麽樣？”

“不好。”

“你是背着她來的吧？”

我沒有反駁，他也該知道，阿花的性格，怎麽會在他身邊有了別人的時候跑過來求一個結果？

阿花不會允許自己這樣做，就算她喜歡他。

“王娪，我和她都太驕傲了，我想我們回不去了。”

我整個人呆在原地，僵住了。我實在沒料到戈安會說這樣的話，我突然不知道還能再說些什麽。

戈安的神情裏有着難言的惆悵。

“自從我知道她的本意之後，我想過很多。我知道她并不是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可是我的眼裏也容不下沙子，我的真心不是拿來試驗的。有些事情，一旦發生過，就抹滅不了。因為從一開始，就走了一條錯的路。”

戈安的話字字落在我心裏，我想到了自己和歐陽。

嘴上也突然沒了話。

戈安看了看我，“你怎麽了？”

我回過神來搖搖頭，“只是，阿花不好受，你不在意嗎？”

戈安沒有回答我。

我也有些恍惚，談話沒有再繼續，我的金戈鐵馬最後都直接化作了一堆破銅爛鐵。直到告別的時候，戈安說再見，我才有些緩過神來。

我沒有再去找阿花，我沒有什麽能夠說的。發了信息給她之後，我趕到城際大巴站，搭上回到宛城的車。

車沒到宛城突然就開始下起了瓢潑大雨，我沒有帶傘，站在路口，半天也沒有打到車，就在我要放棄的時候，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我的面前。

我看見車門被推開，一把深藍色的傘被撐開，歐陽穿着上班時候的西裝，朝我走了過來。

我仰起頭看着他，一時之間覺得像是找到了依靠。

“上車。”

我看了看濕了一半的衣服和褲子，又看了看他的車，有些猶豫。

他脫下外套，“披上吧。”

我想了想，披着外套進了車的後座。

車的前座和後座又被隔開來。

佳穎說過的話突然又浮現在了腦海之中，我覺得有些緊張，加上先前淋雨了，現在感覺很不舒服。

“我問了葉阿姨，她說你去安城找路棠了。”

“恩。”

“以後下雨了就在原地等着，打個電話給我。”

我的心被這句話觸動，“謝謝你，歐陽。”

他笑一笑，似乎漫不經心，“你似乎總是跟我說謝謝。”

他在說這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我不止說過啊。”我忽然理直氣壯起來。

“難道你做過什麽？”

我有些生氣，不知道哪來的底氣，振振有詞起來：“手表啊，我挑了很久，結果你戴都沒有戴過一次。”

歐陽嘴角帶着笑意，“你知道我為什麽不戴嗎？”

我傻傻地問了句：“為什麽？”

“因為舍不得。”他眼角帶笑，十分迷惑人。

我連忙別開頭，也沒話好說了，自從歐陽跟我媽說追我之後，我們之間還沒這樣說過話。

車裏恢複了沉默，把我送到家後，歐陽跟了進來，“我是房東。”他如是說。

我立馬抱着衣服到浴室換了衣服，他靜靜坐在沙發上，母親還沒有回來，客廳裏太過安靜了。

我倒了兩杯水，“我家裏沒咖啡。”

他嗯了一聲，沒說什麽。

我覺得我應該說些什麽，然後戈安和阿花的事情在我腦海裏冒了出來。

阿花沒有坦誠，戈安說因為這樣沒法回到從前。所以，我決定先和歐陽坦誠，說開了才沒有後顧之憂。

“今天我去安城，戈安因為阿花的不坦誠沒法再和她在一起。我想，我需要跟你說清楚。”

歐陽輕輕嗯了一聲。

“歐陽，我，喜歡過一個人。但是，那個人不是舒澄。”

“恩。”

“我，喜歡的人是我二十年的鄰居，我大三，他大四那年，我打算跟他告白。但是我還沒來得及說，他已經接受了別人，之後……”

……

我說完後，發現歐陽面前的水沒動，他的手一直放在沙發上的靠枕上。

我又補充說，“回到宛城後的事情，你都知道的，我遇見過他兩次，他沒看見我，他的身邊一直有另一個人陪着。我，決定祝福他們。”

歐陽看着我的眼睛，“我也有事情要告訴你。”

我擡手，“洗耳恭聽。”

歐陽笑了笑，沒有往日裏的輕佻，“我高中的時候，學習不錯，交了一個學習很差勁的朋友。我們關系很好，幾乎形影不離，加上我一直沒有交女朋友，所以就有了些，流言蜚語。當時我覺得是無稽之談，從來不放在心上。高考之後，我到了長華，他也跟着到了雲州。我不清楚他在做什麽，但是他常常來找我，直到有一次在他住的地方他告訴我，說，他一直喜歡我。我當他開玩笑，後來，他證明了，而我再也沒去找過他。”

我看了看歐陽的臉色，有些不知所措。

他對着我笑了一下，繼續說道，“從那之後，我們幾個月沒了聯系，直到，我終于想開了，覺得該去找他。但我卻得到消息，他死了，跟人飙車，車子失控甩出了護欄，車毀人亡。”

“我喜歡喝咖啡，他畫過一張圖給我，就是那家咖啡館的樣子。”

“他沒了之後，我一直就覺得有我的錯，那段時間以來，我對什麽都沒感覺。直到我遇見你，那天在巷子裏，抱着你的時候，我覺得像是找到了缺失的什麽。或許，這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歐陽的眼睛裏有我無法忽視的東西，以至于他靠過來的時候我忘記了躲開。

他冰涼的唇落在我的之上，雙手扣着我的臉頰，像是一次嘗試，但愈演愈烈，有些失控。

當歐陽的手來到襯衣的扣子時，我阻止了這一切。

“讓我想想。”我說，“歐陽，你讓我想想。”

他看着我的眼睛，笑得有些勾人，仿佛預見到了我想的結果。

我紅了臉，瞪着他，“你得意什麽？”

他擡了擡雙手，“并沒有。”

我看着他淡淡笑了，重申道：“給我點時間，我需要。就當我矯情。”